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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云路1新星-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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搞现代化农业,就不能小家子气。要有从全局出发的战略眼光。”
  “你这是啥话?”龙金生一下感到受了侮辱,“你们根本不懂实际。”
  “你们是指谁?”庄文伊也有些激动起来。
  “好了,大家不要太激动。”李向南坐在长桌的一端,举了一下手中的铅笔笑着说,“都是为了把农业搞好。理解问题、看待问题上有分歧是正常的。但不要涉及同志间的关系。我倒希望你们能在观点上进一步深入地谈谈,争论争论。”
  两个人都不说了。
  “我说两句。”一直与李向南面对面坐在长桌另一端的小胡这时打破了沉默。他咬了咬嘴唇,目光落在眼前的桌子上,很不自然地静默了一会儿,“为什么一谈问题就要涉及到同志间的关系?为什么古陵会出现这种不正常?”
  非同寻常的话语与非同寻常的声调,使气氛一下子紧张了。
  “小胡,和今天开会内容无关的事等会下再说。”康乐劝阻道。
  “讨论不是差不多了吗,我提点意见不行?”
  “那也是在会下谈为好嘛。”
  “在会上说,当着大家的面,有什么不可以?”
  “你这可有点像搞突然袭击啊。”康乐依然笑着说。
  “什么叫突然袭击,提意见还要节目预告吗?”小胡一下子恼了,他转向李向南道,“书记,我能不能说?”那气势颇有不让说站起来就走的劲头。
  “说吧。”李向南慢慢转着手中的六棱铅笔,很宽和地看着小胡,“看来你是有准备的。但最好丢开你的准备,放开说,越坦率越好,不要有任何顾虑。”
  由于出乎意料,小胡的目光在眼镜片后面迟疑地闪烁了一下,但立刻又变得坚决了,“我只要提七个为什么。”他说,振振有辞地把一个又一个“为什么”抛了出来:“第一,为什么要全盘否定古陵县以前的工作?第二,为什么不信任本地区的干部?第三,为什么不尊重老同志?第四,为什么下车伊始哇啦哇啦?第五,为什么独断专行一个人说了算? 第六,为什么搞团团伙伙?第七,为什么不尊重其他同志的实际工作经验?”他每说完一个“为什么”,都有意停顿一下,以加重语气,“最后,当领导的应该想一想,为什么现在干部对你有这样大的意见?……得道多助,失道寡助。我要说的完了。”他合上笔记本,站起身,拉开椅子就往外走。
  “嗳,”康乐站起来,伸手指着他,带点开玩笑地批评道,“你这是什么态度?”
  “我的态度一点不过分。”小胡从墙上摘下雨衣,呼塌一拉门,走了。
  办公室顿时一片难堪的沉寂。“这是闹什么情绪。”康乐无奈地一耸肩,摇着头坐下了。他用这种大大咧咧的态度帮助李向南化解难堪的气氛。
  “大家接着讨论吧。小胡,我到会下再个别找他谈。”李向南说道。
  讨论会一结束,人们刚一散,庄文伊就克制不住了:“这不是人家跳出来了。你越迁就,他们就越顽固。”办公室只有李向南、康乐和他三个人。
  “那你说怎么办?”李向南拈着一支香烟,思索地看着他问道。
  “不要这儿动一下,那儿停一下,要全面推开。全局不动,一切局部改革都改不动。”
  “可不管什么改革也是从局部开始的呀。”
  “你总得有全局的决心。”
  “决心当然有。”
  “我看不一定。”庄文伊说着欠起身,隔着桌子拿过李向南面前的火柴,嚓地为自己点着了烟,“向南,我说话不客气,你也是决心不彻底,一边搞改革,一边又怕得罪那伙人,老是顾虑某些干部中的保守情绪。”
  “改革,总要考虑多方面情况,总要估计力量对比。”
  “老百姓都是拥护改革的,这就是最根本的力量。你只要大胆改革,老百姓得了利,就会坚决支持你。”
  “你接着往下说。”李向南蹙着眉说。
  “我觉得现在要搞好改革,主要是几条:一条,坚决果断,不要拖拉;二条,用经济手段取代行政手段,大胆精简机构,裁汰冗员,用专业化、知识化、年轻化淘汰一大批庸吏。 工厂也要搞定员编制,精简工人,提高劳动生产率;第三条,大抓智力投资,我同意你抓教育这一条,要舍得花钱;第四条,加强法制。再一条,内外开放,要开够,大胆引进外资。至于搞农业,关键一条要有大农业、大食物观点,不说别的,光渤海大概就有几亿亩水面吧,假如一亩能产到五十斤鱼,光这几十亿斤鱼,就能折合多少粮食。”
  “说假如有什么意义?怎么就叫一亩海面产出五十斤鱼来了?老兄,那是一句话说着玩的?”康乐忍不住插话道。
  “那些具体问题都好办,关键在于敢不敢大胆改革。”
  “正好相反,恰恰是很多具体问题难办。”李向南眼里露出深思熟虑的神情,“你说工厂搞定编,提高劳动生产率,那多余的工人到哪儿去?普遍就业这个压力就牵制着你搞定编。中国的事情就是这样相互制约的。你要闹出一千万人失业,不要说改革,连政局都不稳了。”
  “多余的人可以搞劳动力输出嘛,到欧亚非各国去包揽施工,修铁路,搞基建,都可以干嘛。”
  “那也得一步步来,没那么简单。”
  “真理从来是简单的。”庄文伊扶了一下眼镜固执地辩论道,“现在,许多问题都是人为把它复杂化了。又要改革,又要顾及一套臃肿体制。就像你吧,明明是主张改革,可现在处在掌权的位置上,首先就要考虑自己的地位。左思右虑,和小胡、龙金生这样的人费时间磨嘴皮子,被束缚住了。”
  “不,”李向南严肃说道,“中国的国情比我们想象得复杂得多,我们要多方面考虑,改革面临着压力。”
  “有压力,当然谁都承认。”
  “真正知道的人并不多。很多人只是看到某一两点。有的人看到的是经济上某个困难,有的人是看到政治上某个阻力。但实际上,我们的改革面临的是一个总体的压力。”
  庄文伊看着李向南,弹烟灰的手在烟灰缸上停住了,他没有听到过这个概念。
  “从经济上讲,我们遇到的压力就很大。”李向南说道,“资金短缺,资源紧张,就业问题,许多方面都对我们有压力。而压力远不只是经济上的。对经济的改革,因为牵动利益,既有物质利益,也有权力地位,还引起了政治上的矛盾。农村新经济政策不就曾经引起党内部分人强烈的抵触情绪吗?现在虽然大为缓和了,但也不能说完全消除,还在一定程度上潜存着,并且总是和目前农村中许多尚未解决的问题相联系。老龙的情绪不就是这样吗?又比如现在搞体制改革,用经济手段取代某些行政管理,按经济规律办事,这都在实际权力和管理上冲击了相当一批干部。你才搞一个改革设想,像组织部长老罗那样的人不就情绪很大吗?至于精简机构,必然要裁汰干部,这会引起这些干部及他们亲属的不理解。我才精简了县委办公室,小胡不就闹得不亦乐乎了?各种各样的压力还很多,它们在和我们工作中的某些失误、传统的习惯势力、‘左’的思想影响都联系起来,包括和现在党风不正、社会治安、青年人教育等社会问题在社会上引起的不满都联系起来,这一切汇在一起,汇成一个总体压力。这就是我们面临的现状。”他双手好像端着一件很沉的东西掂着打了个手势,“如果我们看不到这个总体压力的严重性,不从社会经济、政治、思想的总体战略角度来考察形势,没有深谋远虑的政策,就可能葬送改革。”
  “改革没那么悲观,起码一个县没有那么复杂。”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县和一个国家是一样的。”李向南说。
  庄文伊沉默了一会儿,站起来:“你没说服我。你太守成,这可能是你搞政治的结果吧。”他有些失望地摘下墙上挂的雨衣,“我的话可能太书生气吧,你也听不下去。咱们中国就是书生气太少,官吏气太重。”说完他拉门准备走了。“噢,有个情况忘了说。”他在门口说道,“有人造你谣言,说你和林虹过去是同学。”
  “是同学。”李向南答道。
  庄文伊看了他一眼:“不光说是同学,有些话很难听。”他想说什么没说出来,拉上门走了。
  李向南蹙着眉心,面对着窗外的雨雾:“庄文伊刚才说的情况,你听说了吗?”他问康乐。
  “听说了。”
  “怎么没告诉我?”
  “都很无聊。”
  李向南沉默了一下,又问:“还有什么动态?”
  “顾荣过去是你父亲老部下吧?听说他们要给你父亲写信汇报情况。”康乐接着问道:“你现在最忧虑的是什么?”他在一旁坐下,拿过李向南的烟对着了自己的烟,“群众还是很理解你的。西山的老百姓现在都叫你李青天。”
  李向南说:“这正是我忧虑的事情。”
  “为什么?”康乐诧异地问。
  “越这样,一部分干部越对立。青天是最难当的。”
  康乐一下挺直身子:“我早就跟你分析过,你一上任就嘁哩咔喳解决问题,得了民心,失了干心,会越闹越被动的。你不如一上来先悠着点,慢慢把干部团住了,再一点一点推开局面。”
  “我是反复考虑了的。”李向南说道,“一种干法,就是你说的,先不露锋芒,拉住干部,再看机会一步步来。那样稳是稳,但一个是太慢,一个可能永远推不开局面。还有一种,就是现在这种干法:先展开工作,打出旗帜,震开局面,赢得民心,取得政治上的优势,再回过头来做一些干部的工作,把政治优势转化为组织上的优势。”
  “可你老兄干得太猛,有些干部关系你来不及照顾。”
  “这和照顾干部关系是有矛盾的。”李向南点头承认道,“可有的时候,就要有侧重,有决断。开提意见大会,一连气处理问题,那样干是有点猛,受触及的干部有情绪,可为了先冲开局面,必须下决心那样搞一下。其实你不知道,我一边朝前干,一边一直感到背后的压力。但我不敢分心,只能咬咬牙先打开局面”
  “像顾荣、小胡这些人,现在对你情绪大得很。”
  李向南点点头:“就连老龙不也嫌我不懂农村实际吗?可另一方面,你看,庄文伊这样一批人还嫌我保守,对我越来越不满。”
  “你现在该抓紧时间做他们的工作了。”
  “怎么统一?翻来覆去讲?龙金生还是龙金生的观点,庄文伊还是庄文伊的观点。这不是最好的办法。”
  “你是不是想来个更漂亮的干法?”
  “是。你今天通知下去,还按原计划,后天,县常委全体,还有各部局负责人,调研室、办公室全体,一起到下面转一圈。”
  “这里是不是有你的锦囊妙计?”康乐开玩笑地问。
  “到后天你就知道了。”李向南也笑笑。
  电话铃急促地响了。康乐接过电话,听了两句,递给李向南,是地委郑书记打来的。
  “我是向南。”李向南接过电话说道。
  话筒里传来郑书记的声音:“向南,我最近一直很想找你谈谈哪。”
  “那我明天去吧。”
  “先不急。这几天我正在开地区常委会,等过几天,你抽时间来一趟吧。古陵工作怎么样,遇到矛盾没有?”
  “遇到一些矛盾,我……”
  “情况我知道一些。前几天老顾来过一趟。向南,年轻的同志应该注意和老同志搞好关系啊。工作不要太急躁,和大家商量着干。老顾对你的工作还是很支持的,是这样吧?我们过去都是你父亲的老部下了,对你是很关心的。现在,古陵形成这个局面,要戒骄戒躁,认真总结经验教训。”
  “郑书记,古陵的情况,我很想详细和您谈谈……”
  “到时候咱们好好谈吧。不管什么情况,都要靠两条,一条是尊重实际,要实事求是;一条是尊重同志,要团结干部。……”
  李向南挂上了电话。他看着外面哗哗的大雨,沉默了一会儿,拿下墙上挂的雨衣,一边往身上穿一边嘱咐康乐:“你中午抽时间去看看老顾,把这几天的情况和后天的安排向他汇报一下,征求一下他的意见。”李向南说着推起门后靠着的一辆旧飞鸽车。
  “好,我这就去。你去哪儿?”
  “我抽中午时间去趟陈村,到干休所看看。另外到陈村中学去看看林虹。”他这两天把自己过去与林虹的友谊告诉了康乐。
  “是应该去看看她了。”康乐说。


第十七章
  李向南来古陵上任的第一天。
  “那个写信到省报的女教师叫什么?”他问。康乐刚给他讲完古陵县干部子弟走私逍遥法外的情况。
  “林虹。”康乐答道。
  “林虹?”他注意地问,“哪两个字?”
  “树林的林,彩虹的虹。”
  难道是她?
  “有多大年纪?”
  “二十七八岁吧。也是北京学生,听说也插过队,从别的地方调来古陵的。”
  “长什么样?”
  “这怎么形容?简单说吧,形象相当出众。”这无疑是她了。李向南简直不能相信。难道有这样的巧合?多少年找不见她,竟然出现在自己担任县委书记的古陵。而且还是在陈村,李向南曾经在那里度过童年。
  “你认识她?”康乐注意地看了李向南一眼。
  李向南笑了笑:“不,这个名字很像我熟悉的一个同学。”他依然坐在写字台旁一边写着东西,一边依旧很随便地向康乐询问着有关林虹的情况。她十几年来的情底如何?这在李向南,此时是个最大的悬念。
  “你想知道什么?”
  “就你了解的随便谈谈吧。”因为要掩饰真情,问题也只能这样泛泛地提。
  “说她什么的都有。在一般人看来,她不太好琢磨,内心埋得很深。”
  “你跟她熟吗?”
  “接触过。觉得她挺开朗的,个性相当强。聪明之极,一眼就能把人的心理看透。有时候和她这样的人说话,难免有些紧张。”
  “为什么?”
  “你绕弯子不行,不绕弯也不行。她对人心理的洞察,有时让我嫉妒。”康乐笑了一下,“她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克制力很强。不过,她有时候也有点病态。真碰到她自尊心的痛点上,她也翻脸,挺凶的。”
  “她家里都有什么人,爱人在古陵吗?”李向南问,含着一丝预先支出的紧张。
  “她单身。听说早已父母双亡,现在一个人住在学校的单身宿舍里。”
  李向南心中怦然一跳:“真是有个性啊,还是独身主义者呢。”他幽默地笑了,有一种复杂的激动。
  “也不是,她几年前结过婚,据说是和一个高干子弟。后来离了。”
  李向南正一边听一边写东西,铅笔芯断了。
  “听说她来古陵前,一直挺倒霉的。”康乐又说。
  “……还有什么情况?”李向南有些透不过气来,他背对着康乐问道。
  “没什么了。嗳,向南,我怎么有个感觉,你好像和她认识似的。”
  “没有。”他含糊其辞地答道。
  这天晚上,李向南觉得自己屋里的一切都乱嘈嘈的。


第十八章
  雨很大。李向南推着车出了县委大院,迎面碰见穿着雨衣的小莉。小莉看见他,一下高兴地笑了,问:“你去哪儿?”
  “我去陈村。”
  不知为什么,小莉那样打量了他一眼:“去干什么?”
  “去看看干休所。”李向南答道。
  “我陪你一起去吧?”
  “这么大雨,你去干什么?”李向南说。
  小莉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李向南笑笑,一抬手:“那我走了。”他一迈腿上了车,骑着走了。
  大雨中的县城街道空荡荡的,河一般地流着水。风夹着雨猛烈扑扫着水面,激起一片片白茫茫的水气。
  一出县城便觉豁然开朗。一条林荫道一路下坡弯转着伸向前方,远远的在一片片村庄的团影上,西山像云一样若有若无,南边北边的山影也隐隐约约。大雨很有气势地笼罩着几十里川地。沙石路面在车轮下滑软地沙沙响着。风卷着雨迎面鞭打到脸上,麻麻地疼。路边的杨树一棵棵掠过,两边一块块梯形的麦田也飞快闪过。下了一个坡,过了一座石桥,混沌的河水在桥下喧响着,一个拐弯就扭过来和道路并肩往前奔着。往常铺满鹅卵石的河滩现在是满荡荡的急流。雨雾中,那片灰蒙蒙的村子就是陈村了。远远地,他看见那棵老槐树的影子了,像个手搭凉棚的老人。他心中涌起一种异常亲切的情感。他出生在古陵,一直住在陈村,六岁才去了北京。那棵老槐树是他童年记忆里的一个鲜明形象。
  现在,陈村中学就在那里,林虹就在陈村中学。
  这一切,又很有些复杂地冲击着他。
  周末的黄昏,北京公园湖畔的林荫道上,李向南和林虹散着步,谈着那个时代年轻人最愿意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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