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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的寒气令滴在手背的露珠都清凉沁人,沈灿若心想,他是担心受到自己寒气的侵袭吧。上次的重病一定吓坏他了,其实他的身体没有那麽弱。他微微一笑,这一点还是暂时别提醒他吧。
两人依偎著,天方隐隐露出光亮,锺声响起来的时候,那轮红日就在面前冉冉升起,笼罩在暗色中的世界被重新渡上色彩与生机。
“好美。”沈灿若感叹道。他站起身来,“李兄,我们该回去了。”
李鉴望著他的背影,光晕环绕著,衣带被风拂动,仿若欲乘风而去。
沈灿若回头,握著他的手,眼神交汇的刹那,两人都明白了对方心底要说的话。李鉴回握住,“走吧。”
从那日里,普华寺又多了一个神象,传说中有许多人看到,在日出的时候,绝壁上有一对仙人乘云而下。而後香客潮涌而至,不可胜数。
皇城之内,苏恩守在寝宫前,不敢有丝毫懈怠。其间,沈珏来了三次,都被他挡了回去。
“人家要见姐姐啦,干嘛不要我进去……”沈珏边说边啜泣著,寒烟小声哄著,把她拉回去。
(64)
这个时候门由内而开,苏恩跪地叩拜,寒烟轻扯沈珏跪下。
李鉴道了平身,“今晚宫中将大罢宴席为皇後贺寿,你们先下去准备吧。”
沈灿若望向沈珏,“珏儿,昨个儿番邦送来了你最喜欢的水果,我留了一些刚著人送去你房里,你试试看可还新鲜。”
“姐姐最好了。”沈珏欢欢喜喜地去了。
在宫女们服侍皇帝穿戴的时候,沈灿若低声问寒烟:“昨晚珏儿一直在宫中吗?”
寒烟将珠花玉簪插入发间,“回娘娘,珏小姐一直在,她吵著要见娘娘,哄了很久才睡著。奴婢守在床边,怕她醒来再闹,都没有合眼。”
沈灿若略思,“看来她的确也来了。”他皱起眉头,喃声道:“父亲,你为什麽就不能停手呢?”
去早朝的路上,沈灿若对李鉴悄声道:“皇上,我要用一半的影卫,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原因。”
李鉴从腰间解下一块令牌递给他,“那等你想说的时候再告诉朕吧。”
沈灿若点头,凝视令牌,慢慢握紧。
沈珏与众宫女在後园中玩著游戏,寒烟端著果品站在门前,对想入内的人说:“娘娘正在批阅奏章,谁也不能进去打扰。”
沈珏歪著脑袋,“姐姐这个皇後当得真累,又要处理政事又要掌管六宫,皇帝姐夫当她是铁打的吗?”
寒烟闻言,几乎在将手中的东西一扔去堵住她的嘴,沈珏看到宫女们目瞪口呆的样子,也反应过来自己的话似乎不应该说,她吐了吐舌头,大叫道:“我们继续玩吧。”
房内,沈灿若望向面前站立的数人,他们都是接受了严格的训练才拥有保护这世上身份最尊贵人能力的影卫,无论是武功还是忠诚度都是不容置疑的。他走前一步,举起令牌,众人单膝下跪。
“影卫听令,从现在起,密切注意京城各官员的行踪动向,但凡有异常者,立刻报告。同时,在全京城范围内搜寻一个女子,她的长相和现在後园中的沈珏一模一样,相信你们不会认错。”
“得令!”
转眼中,他们已消失了身影,沈灿若低下头,“父亲,沈瑜,别逼我作出连自己都无法控制的事。”
夜幕降临,宫中却是灯火辉煌,笑语欢声。
百官朝贺,妃嫔道喜,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身为母仪天下的皇後,他都值得这些许的荣耀。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安排余兴节目的太监三击掌,从门外出现了一个半人高的木头人,只见它穿著五颜六色的衣服,眼耳口鼻等细微之外无不惟妙惟肖。更令人没有想到的是,它竟然摇晃著脑袋,一步一步地走了进来。
“恭祝娘娘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等它躬身下拜之时,人们才发现它身後站著身高略低的小孩,只见他手里握著数根线,弹拉之间便能操纵木头人的行动。
沈灿若瞧著,也觉得十分好玩,他偏首对李鉴道:“古书上说神匠鲁班能令木马自走,木牛犁田,这木头人虽无那般神奇,也是构思奇妙了。”
“操纵这死物只须些些技巧,听闻西方某国有一种叫催眠术的技艺,能控制活人的思维,虽然表面看似无异,但只要到了某个时候就会完全听凭摆布。”
“听起来似与江湖上一些邪门武功有相似之处。”
李鉴凑近道:“如果朕没记错的话,司马前辈就是此中翘楚,不知灿若可得其真传?”
“你是说‘肆情妖瞳’?”沈灿若正色道,“此种武功太过霸道,我既不能止,怎可学之。”
“朕道不然,灿若不是用得炉火纯青吗?”
沈灿若面露疑惑,李鉴凝视著他,“这双眼睛早将朕迷得晕头转向,它的主人难道还不知晓……”
他侧过头,脸染红霞,正逢那厢木头人已经表演完毕,他示意旁边的人,寒烟捧了金银过去,“娘娘看赏。”
“谢娘娘恩典。”木头人和那小孩同时跪下。
沈灿若脑中闪过一丝异样的感觉,没等他理清头绪,那木头人突然跃飞於空,银光乍现,直冲前方而来。
李鉴一推掌,桌子被内力推著迎上前去,瞬间就被劈得粉碎。
但木头人的行动却一时被阻,沈灿若瞧准时机,暗中出指,指气直向其身後的空中,虽然细微几不可见,但已清楚些许脉胳。指气到处,但听丝线断裂之声,木头人由空中跌落下来。
小孩被冲上来的侍卫制住,他脸色青紫,转眼的功夫就口溢鲜血而死。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极短的时间里,殿中许多人甚至没看清到底是怎麽回事,直到小孩倒下去,宫女中才有人惊讶出声。
“狄威──”李鉴出声唤道。
“臣在。”
“这件事就交给刑部处理了。”
“臣遵旨。”
沈灿若看著地上碎裂的木头人,沈声道:“皇上,这件事情不会就此结束。”
李鉴揽过他的肩,“你不用担心,朕会处理好的。”他一挥手,“都坐下继续喝酒,别让这些污秽的东西坏了兴致。”
众人战战兢兢地坐下,不敢有违圣命,但有人连酒杯都握不稳了。毕竟是行刺皇上呢,此等大事皇上好像根本没有放在心上,难道是征战沙场霸气使然吗?
余下的歌舞表演是宫中一贯的传统,唯一的不同是领舞的居然是皇後的妹妹沈珏。但见她娇憨可人,盈香於室,眉宇间虽有些许皇後的影子,但却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她就像刚刚盛开的百合花,飞舞在辉煌的宫殿里。
李鉴道:“没想到沈珏的舞跳得这麽好。”
“父亲请了老师,凡是沈家的女儿既须通晓经纶,又须习得女艺。我记得教舞蹈的是昔日的宫廷乐师……”
“这麽说来,灿若也会跳了?”李鉴挑眉问道。
沈灿若侧头,“你在想什麽?”
李鉴摆手,“没有,什麽也没想。”
沈灿若不理他脸上暧昧的笑意,他环视大殿中在坐的数位官员,表面看上去都没有什麽异样,但是,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其中几位脸色已是不佳,坐立难安了。他默记这些人的名字,心道:哄沈珏去跳舞这招棋总算走对了。
与此同时,宴会的另个方位里也有一些人在打著自己的算盘。
“武功不错嘛。”陆饮雪轻笑一声。旁边的季银儿挨近问道:“有什麽事这麽好笑?”陆饮雪回望她,心道:这倒是可是利用的人。她不答反问道:“你想不想坐上那个位置?”
(65)
季银儿眼睛一亮,但很快她又努力收敛回去,“你这话是什麽意思?”
“如果月妃没有这个胆量,我不介意去帮助另外的人,例如……”陆饮雪目光流转,“那边的蝶妃娘娘。”
季银儿握手成拳,“你这样做有什麽目的?别告诉我你别无所求。”
“我的目的说出来你也不会明白。”陆饮雪道,“到时我自会向你索取,你也绝对能付出──当然,我不会要那个位子。”
“那你是要……皇上?”季银儿以不确定的语气问道。
陆饮雪轻笑出声,“你爱上他了?”她端起酒杯,小抿一口,再与季银儿紧张的目光对视,“放心,我对皇上没兴趣。”
半晌,季银儿开口问道:“你有什麽办法?”
“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座凤仪宫内隐藏著一个震惊世人的秘密,你只需如此──”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季银儿频频点头。
烛台的火花跳跃著,晃出散落的影子,好像不安的灵魂开始舞动。
宫宴是在五颜六色的烟火中结束的,繁华之中,人的面孔若隐若现。
李鉴环抱著沈灿若,站立在凤仪宫前,喃声低吟道:“火树银花合,星桥铁锁开,暗尘随马去,明月逐人来。”
“皇上念的可是苏味道的《正月十五夜》?”沈灿若续念道,“游妓皆李,行歌尽落梅,金吾不禁夜,玉漏莫相催。”
“灿若,今晚……”
李鉴的话还没说完,身後突然传来沈珏欢快而兴奋的声音,“姐姐──”
沈灿若挣开他的怀抱,转身微笑,“珏儿。”
沈珏走得快,脚下没站稳,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当下就捂著鼻子皱起眉头。
沈灿若哭笑不得的扶起她,“怎麽这麽不小心,疼不疼?”
“好疼……”沈珏眨眨眼睛,转眼变了笑脸,“不过看到姐姐就一点不疼了。对了,你有没有看到人家今天的表演,开始我还想好久没跳,上场之前一直紧张得要命,可是音乐响起来的时候好像就觉得没什麽好怕了。”
“珏儿一向很勇敢,我不是说过你行的吗?”
“恩!”沈珏转过脸,“皇帝姐夫?啊──”她叫一声,大概想到快抛到脑後的礼仪,连忙往下跪去,李鉴道声“算了”,转而对沈灿若笑道:“看来国丈的教育对不同人有不同的效果。”
“珏儿她……比较特别。”他也忍不住笑出声来。
“姐姐,你们在笑什麽?”沈珏声音低下来,“是人家又说错话了吗?”
“没有,你做得很好。这麽晚了,先去睡吧。”沈灿若柔声道。
“姐姐不睡吗?”沈珏看著他,眼含期待,“珏儿好久好久没看到姐姐了,想和姐姐一起睡。”
“这个……”他面露难色。
“不行吗?”沈珏追问道。
李鉴揽住沈灿若的肩膀,“不行。”
沈珏不服气地嚷道:“皇帝姐夫,你好小气,你已经霸占姐姐这麽久了,让一晚上给人家会怎麽样啊。”
“珏儿。”沈灿若压低声音,试图阻止她大不敬的话语。
李鉴弯下腰,与她的视线平行,笑著说:“不行啊,灿若是朕的人,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别人休想瓜分一点。就算是珏儿,朕也不会做出让步的。”
沈珏望著他,没有退缩,“那皇帝姐夫自己呢?还不是有三宫六院。为什麽你可以有,姐姐却只能成为你的专属品──”
“珏儿!”沈灿若斥声道,“怎可对皇上出言不驯,还不快退下!”他使一道眼色,但沈珏却站立不动。她振声道:“姐姐,你不用劝我,这些话我早就想说了。你以前教我杜甫的《佳人》,‘但见新人笑,哪闻旧人哭’,我觉得和母亲很像,和四娘也很像。那个时候我就想,如果男子都如此,女子为什麽要无怨无悔地付出。你是我最敬爱的人,天底人找不到第二个像你这麽疼珏儿的了,所以珏儿只希望你能开开心心,和最爱的人相守一生。可是,这次我来到这个皇宫,真是失望极了。它很大很漂亮,但它一点也不像家,你是尊贵无比的皇後,但是却要和那麽多人争一个丈夫,珏儿为你不值啊!”
她一昴头,“皇上,我不在乎你如何处罚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无论沈家做出什麽事情,都和姐姐无关。你要是因此怪罪她,就大大错了。”
沈灿若静静听著,道:“皇上,你不会怪珏妹吧?”
“她如此为你著想,朕岂会怪她。再说朕之心意,苍天可鉴,你也知晓,朕也无须向外人一一道明。”
沈灿若将沈珏拉到怀中,轻轻抱住,“傻珏儿,怎麽一点长进都没有。”
“人家又不是自己愿意这麽笨的。”沈珏小声咕咙著。
“珏儿,有些东西你还不懂。情爱一事,并不如货物交易一般,付出几何便能收回几何。真若爱上,就算粉身碎骨也难以回头。”
“这样吗?即使失去一切也不在乎?”沈珏眼光迷茫了,“我不懂,真的不懂,太深奥了……”
“以後你自然会明白的。”沈灿若低下头,正视她的目光,“现在你告诉我,父亲将有什麽行动?”
“什麽……行动?”沈珏重复他的话,皱起眉头。
“对,你说‘无论沈家做出什麽’,父亲到底要采取何种手段,用意何在?”
沈珏身体摇晃著,“我……我……”
“珏儿,告诉我,这是很重要的事情。”
沈珏试图挣开他,“我……我不知道……别问我……”她的眼睛里流出泪水,目光没有焦距。
沈灿若看出不对劲,他稍松开手,沈珏的身体就往下软,他连忙扶住,她不停地发抖,不停地说“我不知道”,他只好点了她的睡|穴。
“怎麽回事?”李鉴问道。
沈灿若摇头,眉宇间尽是担忧之色,“先传太医吧。”
李鉴道:“还是别逼她了,也许她真的什麽也不知道。”
沈灿若道:“可是我感觉得到,父亲的势力一定已经到了京城,如果不尽快查清,局势一定不可收拾。”
“这就是你和我借影卫的真正目的吗?”
“恩,可是到目前为止,还是一点头绪也没有。好容易抓住一点线索,却无法追查下去,我真是不甘心。”
李鉴叹了口气,他上前几步,伸指疾点,沈灿若没有防备,自然被他轻松得手。
他看著怀里的人,“你总是想把所有的事一个人担下来,叫朕拿你怎麽办才好。难道朕有弱到要让最心疼的人来保护自己的地步吗?”他放柔声音,“好好睡一觉吧,把一切交给朕。”
他缓缓抬眼,望向未知的远处。
“沈重方,你要斗,朕奉陪到底。”
(66)
寒烟与宫女扶沈珏回去,李鉴则将沈灿若小心安放在龙榻上,凝视片刻才缓步走出寝宫。
他静立於暗色中,不多时,几道人影由四方集骤,跪地候命。
“有何消息?”
“一切如圣上所料。沈重方在边关暗中准备粮草军饷,沈瑜不见踪影。即使是沈重方的亲信,也不知晓她的下落。”
李鉴冷哼一声,“老匹夫,果然和朕玩阴的。”
“还有一事……”影卫上前几步,轻声耳语,李鉴道:“异族人?”
影卫低头,“是,金发碧眼,五官深刻,和中原人有很大差异,也不像来自西域。”
“有多少人?”
“只有一个,穿件黑袍,手里抱著透明的蓝色球体。沈重方对他的身份十分保密。”
李鉴略思,一挥手,“先下去,容朕好好想想。”
“是。”後园中再次恢复空旷,仿佛刚才什麽都没发生过。
次日,沈灿若醒来,早朝已开始。他单手支颔,道:“李兄,你以为我会让你简单逃掉吗?此仇不报,我就不姓沈。”
此时,端坐龙椅的某人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摸摸鼻子,低声咕咙道:“糟糕,这下子该怎麽赔罪才能让他消气?”
影卫呈报上的关於所监视官员的行踪记录并不太多,但事情无论大小都记得清清楚楚。沈灿若一目十行,眼神时有停顿。翻完之後,他心中已有一个大概的轮廓。
“娘娘。”寒烟在门外道。
沈灿若将纸张放入首饰箱的暗阁,道:“进来吧。”
寒烟捧著衣物走进,将门反锁,“娘娘,水已经准备好,请您更衣沐浴。”
沈灿若站起身来,寒烟侍候他脱去繁复的衣服,剩下内衫的时候她停手躬身退下。
这是沈灿若的规矩,从小下人都不得过於近身,虽然现在彼此已明了身份,习惯却没去改了。
“寒烟,”他出声唤道,“这次你没有再放花瓣吧?”
寒烟表情无辜,“娘娘,那只是用来防虫的。”
他小声说:“我讨厌水里有东西……”
寒烟忍笑,公子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让人联想起他的年纪。“娘娘放心好了,奴婢没放,水里什麽也没有。您请沐浴,奴婢在外候著。”
热气蒸腾,嫋嫋如烟。
黑直的长发用发簪简单固定住,他的脸上沾著水珠,但他喜欢如此,被水包围著,没有外面那一层伪装的外壳,还原最本来的自己。
他望著水中的倒影,想道,不知再过几年他会长成什麽样子,像李鉴那样伟岸吗?眉毛会再粗一点,身体会再高一点,但是五官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变化吧。他一点点地抚摸著,然後停下来,那麽,还掩盖得住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