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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阿蒙指着米老鼠暴笑不已,米老鼠气愤的扭过头去不说话了。
米老鼠的老爸接着对阿蒙说:“他小时候挺懂事的,晓得帮家里干活儿。读书又读得好,我四个孩子就他读书最厉害。”
米老鼠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阿蒙赶紧拍他老爸的马屁:“他那是象您。我听他说了,您很厉害的,当了四十年的村支书呢!”
米老鼠的老爸立刻眉开眼笑,呵呵呵笑得象弥勒佛似的。
米老鼠开口了:“爸,我一直弄不明白。你说咱们村比你能耐的人不是没有,为什么你就能一直守住村支书这个位置?要不是你现在到年龄退下来了,那帮年轻的还上不去呢。你告诉我什么原因。”
米老鼠的老爸四下看了看,确定无第四人后,才低声说:“挺简单的。凡是比我强的人,我就不让他入党。”
阿蒙和米老鼠同时刹住脚步,以无比崇拜无比敬佩的眼神看着眼前这尊弥勒佛。他笑得那么慈详那么和气,站在幽静的山间小路上,一脸与世无争的神情。
第一章湖南探亲运动考察报告(6)
“我老爸真牛逼。”米老鼠贴在阿蒙的耳边低声说出这么一句评价。从他恍然大悟的眼神中看得出来,这是他的肺腑之言。
“引用名言请注明出处,防止著作权纠纷。”阿蒙义正辞严的说。
米老鼠刚才对他老爸的评论并非原创,而是照扒他北大同学的语录。
据说他那位同学当年在酒桌上一拍大腿喊出一句:“我妈真牛逼!”语惊四座后紧接着解释道:“我妈在北大、清华各转了一圈,说清华校园的路宽敞、四通八达;北大的路曲折、小里小气。”大伙儿一听很是敬佩。
米老鼠不服气:“名言就是用来广泛传播的,谁都没听说过还叫什么名言?”
“得,不跟你争。咱现在去哪儿啊?”
“先跟我二姐说一声,午饭不在她那儿吃了,然后回我哥家呆会儿。”
阿蒙突然发觉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碍于米老鼠的老爸在场,只得暂时闷着。
阿蒙和米老鼠四只眼睛发红的盯着二姐已经炒好的红椒腊肉,脸上皆是痛不欲生的神情。哪怕肚子里还有一点空隙,都不会放过这等佳肴,可眼下只有看的份儿。
二人的惨痛之情表露得过于明显,以致善良的二姐连声追问晚上想吃什么,似乎是她害得这两人不能享用佳肴,用下一顿来做补偿似的。
米老鼠的贼眼睛骨碌骨碌转,四下逡巡着寻找灵感。忽然盯住在屋里觅食的土狗,露出狰狞的笑容:“杀狗吃!”
二姐笑呵呵的点头,对阿蒙说:“你挑一个。”
阿蒙吓了一跳,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挑?”
“挑吧,”米老鼠的眼睛还在打量那几条转来转去的狗,“今晚让你尝尝湖南的狗肉,跟你们东北的做法不一样。”
阿蒙看着那几条还在等着拣剩饭菜吃的狗,它们可不知道,它们中的一个很快就要结束性命了。
对于阿蒙这种不长进的人来说,手中拥有生杀大权根本不是一种荣耀或满足,相反的,这种权力让她心惊胆战。不能想象,只要手指一指,就会有个生命消失,感觉很恐怖。
“我不挑。咱别吃狗了,吃鸡或鸭什么的吧。”
米老鼠狡猾的笑:“吃哪种肉都得杀生,杀鸡鸭就不残忍吗?五十步笑百步!你不挑我挑。”说完坚决的指着最肥大的那条狗,“就杀它!”
那狗不知道自己已经在劫难逃,看米老鼠指着它,还摇着尾巴凑到他手边嗅嗅,期望能得到点吃食。
阿蒙看着它乌黑的眼睛,忍不住凄挽的唱了起来:“别哭,我可怜的狗,今夜你将成为菜肴,在最肥的一刹那被宰,你的泪也挽不回的命运‘‘‘‘‘‘”套用的是郑智化的《别哭,我最爱的人》的旋律。
阿蒙这一唱,大家先是发愣,紧接着便哄堂大笑起来,持续数分钟。
等他们慢慢停下来,阿蒙又请求道:“今天中午让它吃饱点儿吧,怎么说也是它这辈子最后一顿了。”
转向那条待宰的狗接着说,“你放心的去吧!你的亲属我们会照顾好的。如果你不急着投胎的话,用不了多久,我们会让你的一部分亲属跟过去和你相会。你不会寂寞太久的,相信我。在那边保重身体,如果你还有身体的话。阿门!”
阿蒙这边一脸哀痛的划十字,那边再度爆发出一阵狂笑,二姐笑得用手擦眼角的泪。
米老鼠咧着嘴捂肚子弯腰的站起来,拉阿蒙往门外走:“行了,快走吧。你再胡说下去,他们也不用吃饭了。”
阿蒙回过头来对那条狗挥挥手:“永别了!”便在一片笑声中被米老鼠拉出了门。
没等跨进屋,阿蒙便扯脖子喊:“嫂子!我们回来了!”
就见嫂子拎着两个水桶和一只扁担迎出来,笑着说:“停水了。我去井里打点水烧茶给你们喝。”
阿蒙发现自己听湖南话的能力有所提高,当然嫂子说普通话的能力更是进步神速。
“我也要去。”阿蒙不由分说抢过一只铁桶要求道。
米老鼠皱起眉头说:“你去干吗?你又拎不动。别再掉井里去。”
阿蒙很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一定拎不动?我很有力气的!”说着便曲起右臂,用左手食指点了点,“看见没?多结实的肌肉!我从没去井里打过水,我就要去!”说着便把眉头拧到了一处。
“那走吧。”米老鼠做势要同行的样子。
阿蒙伸手一挡:“你不用去了,陪你老爸说说话。有我在,万事OK!”挽起嫂子的胳膊便走。
身后传来米老鼠的罗嗦声:“小心点儿!别离井边太近!”
“知道了!”
阿蒙站在井边,累得满头大汗,第三次拎上来一个空桶。
“给我吧,你不会打。”嫂子笑着拉住绳子阻止阿蒙第四次往井里扔桶的动作。
阿蒙只得放弃。
看着嫂子轻松的把桶往井里一抛,手腕一抖,稳住之后两手交替的往上缠绳子,一会儿,一只装满了水的桶就出现在井边。
嫂子把水倒到旁边的空桶里,又抛了下去,打上来第二桶。
阿蒙崇拜得五体投地:“嫂子,你真厉害!怎么我就一点儿水都打不上来呢?”
“你没干过就不会了,我小时候老打水的。”嫂子被夸得很高兴。
“我帮你拎一桶。”阿蒙说着一手抓住铁环用力一提——纹丝儿没动。
“嗯?”阿蒙两手抓着铁环使劲儿往上提——还是提不起来。
阿蒙怪叫起来:“这水怎么这么沉?”
嫂子哈哈的笑,用扁担上的勾儿一边勾住一桶,弯腰将扁担担在肩上,一直身,两桶水离地而起。
阿蒙张着嘴看着嫂子又稳当又轻松的走在崎岖的山路上,扁担有节奏的颤动着,而桶里的水一点都没有洒出来,对嫂子的崇拜又升了一级。
阿蒙歪歪拧拧的跟在嫂子身边走回去,老远就看到米老鼠焦急的站在门口张望。
看到两手空空的阿蒙,他立刻把嘴一撇嘲笑道:“参孙,怎么空着手啊?我还以为能看到你跟少林寺和尚似的平举着两桶水回来呢,特意守在门口等着。没想到啊,看到的却是这个结局,太让我失望了,啧啧啧!”
阿蒙耷拉着脑袋、鼓起腮帮子不说话,偷偷的翻白眼儿。
“我上当了。当初你说你很有力气,我才追你的。谁知道你肩不能挑、手不能提,这革命的重担看样子还得我一个人来呀!往后这日子可怎么过啊‘‘‘‘‘‘”
“你老爸呢?”阿蒙终于想出话题来打断米老鼠的冷嘲热讽。
“回他自己家了。别试图转移话题啊,你说以后‘‘‘‘‘‘”
“真回去了?”阿蒙边问边往屋子里看。
“真的,骗你干嘛。”米老鼠奇怪道,“你有事要问他?”
“问你也成。现在你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一定得说实话,因为这关系到你我关系的未来走向。”
米老鼠眨巴眨巴眼睛:“你到底要问什么?”
第一章湖南探亲运动考察报告(7)
阿蒙四下张望,见近处无第三人,一手叉腰一手戳着米老鼠的胸口低声问:“你以前跟我说你家分家了是吧?”
“是啊。”
“你大姐二姐嫁出去时就把自己该得的带走了,房子分给你哥,你老爸把其他的东西带到你后妈家。是这样吗?”
“没错啊。”
“那你呢?请问你分到了什么?你不是想空着两手就把我娶进门吧?”阿蒙说到这儿,脸上渐露狰狞之色。
米老鼠似乎从不曾想过刚才的问题,听完之后很明显的愣了一下,然后开始快速的眨眼睛。
几秒钟后,米老鼠的眼梢嘴角笑意云涌,说了声“跟我来”,便拉起阿蒙的手转身往屋内走。
阿蒙满怀希望的跟着米老鼠走进屋,踩着吱呀做响的木楼梯爬上阁楼,还没看清楚里面的摆设,就听米老鼠说:“喏,这就是我的财产。”
阿蒙往米老鼠站立的方位一看——
“你家分给你一口棺材?”阿蒙跳起三尺多高吼问道。
“往哪儿看呢?这边。”
阿蒙再一看,才发现米老鼠指着的是一张颜色尚新的双人木床,激动的情绪总算平复下来。
绕过去打量了一下,还不错,睡两人肯定不会塌。床头还有小抽屉,可以放些零食进去,饿了就拿出来躺床上吃,多奢侈的生活呀!
米老鼠拍拍床架,得意洋洋的问:“怎么样?”
“不错。其他还有什么?”
“没了。”
“没了?你的意思是你全部财产就这一张床?”
“这可是新床,我家里为我娶媳妇特意打的,百分之百纯原木。”米老鼠的口气活象卖家具的。
阿蒙做悲痛欲绝状:“我知道你挺穷,可没想到你居然穷成这个样子!最不可原谅的是,你穷心未尽、色心又起,困难成这样儿了还想娶媳妇儿!你以为你能空手套白狼啊?”
“我哪是空手?这不还有张床吗?”
“这床能当聘礼吗?”
“你这个人真土,都什么年代了还要聘礼,一脑子封建腐朽思想。”米老鼠忽然间成了“五四”青年。
阿蒙恨恨的说:“难怪从小我妈就不喜欢我,合着她早就预见到我是个赔钱货,费劲巴力的把我养大连头猪都换不回来!”
“阿蒙同志,你这样说就不对了。首先,你刚才阐述的是典型的物物交换原则,这盛行于原始社会末期,在今天肯定是行不通的;其次,你这种功利的想法不仅玷污了咱们纯洁的爱情,更玷污了伟大的母爱——难道你妈养你就是为了换回一头猪吗?再次,如果你嫁给我,你妈肯定是得到一个女婿。而以你刚才话语中的暗示来分析,你认为我不如一头猪,这对我的人格是一种巨大的伤害‘‘‘‘‘‘哎呦!”
阿蒙怒不可遏的踢了米老鼠一脚,他终于闭嘴了。
阿蒙看看那张床,又打量几下旁边的棺材,终于忍不住问:“这床和棺材是一起打的吧?”
“眼光不错,是的。”
“这棺材是给你留的吧?”阿蒙歪着嘴笑。
“是给我老爸预备的。”
“什么?”阿蒙大惊失色,“你真是大逆不道!哪有给自己老爸预备棺材的?小心他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哈哈,说你土你还真土。我们这里都这样的,事先给自己预备好棺材是一件很体面的事。不象你们东北那么忌讳这个。”
“现在不都火葬吗?”
“我们这里离火葬场那么远,难道死了人拉几百里地去烧了再捧骨灰回来埋?吃多了?执行国策也得有现实可行性。”
随着木楼梯一阵不胜负荷的乱响,米老鼠他老爸肥胖的身体出现在楼梯顶端。
“你们在这里呀!”老人笑呵呵的说。
米老鼠对他老爸说:“我说这棺材是你给自己预备的,阿蒙不信。”
老人很认真的说:“对的对的,这个是给我留的。”边说边用粗糙的手爱惜的抚摸那棺木,还问阿蒙,“挺好吧?”脸上有种自豪的神情。
阿蒙只得说:“很好,非常好。”心里对老人豁达的态度产生敬意。
“我们下去吧。”米老鼠说着一马当先的下楼去了,阿蒙扶着老人尾随而下。
嫂子已经沏好了茶,招呼阿蒙喝。阿蒙谢了一声,不客气的大口大口往肚里灌。目的是快点把六枚甜蛋消化完毕,好去二姐家吃狗肉。
喝了一肚子浓茶,终于感觉不那么撑了,米老鼠拉着阿蒙往二姐家出发。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见邻居家门前的空地上摆出一架木制的、个头儿很大的器械,一男一女在旁边忙活着,头上都包着大围巾。
“那是什么?”阿蒙好奇的问。
“打谷机。把割下来的稻谷放进去,快速摇手柄,谷皮、稻杆会被打掉一部分。”
“出来的就是大米喽!”阿蒙兴奋的下结论。
“什么大米,这只是初加工,出来的是半成品。领你看看就明白了。”阿蒙赶紧跟了过去。
米老鼠跟邻居说了几句,那两人对阿蒙憨厚的笑,露出白生生的牙齿。
阿蒙看着两人头包围巾的样子觉得似曾相识,一时又想不来。正思索中,米老鼠说:“你看他俩包着头巾的样子象不象演太平天国的?”
阿蒙被一语点醒,越看越觉得象,忍不住哈哈大笑。
米老鼠又用家乡话说了一遍,然后和那两人一起笑。
“你摇摇试试。”米老鼠指着那手柄对阿蒙说。
阿蒙走过去抓住把手,看着邻居把一堆稻谷倒进朝天开的口子里,知道可以摇了,便开始快速的摇动手柄。
这一摇,就见侧开的口里急速的往外喷射金黄的谷皮碎沫,而朝下开的口里则哗哗的落下加工后的稻米。
阿蒙觉得新奇无比,忍不住边摇边笑,还大喊:“真好玩!”大概样子很白痴,所以惹得那三人又笑起来。
阿蒙隔着飞散在阳光下的金色谷沫看着米老鼠年轻的欢颜,不知道自己会不会一直记得这一刻的幸福,也不清楚那张深爱着的欢笑的脸究竟会伴随自己走多久。
摇了一会儿,开始觉得累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停,阿蒙不禁大叫:“我停不下来了!”
女邻居赶紧接过来,阿蒙已经满头大汗。
与邻居道了别,米老鼠边走边给阿蒙擦汗。阿蒙开始还觉得享受,后来反应过来啪一下打掉他的爪子,喝问道:“你刚才上完厕所没洗手吧?”
米老鼠见势不妙,撒腿就跑,阿蒙紧随其后,穷追不舍,一路上惹得鸡飞狗跳。
跑到二姐家门口,米老鼠停下来连声认错。阿蒙狠狠的拧了他几下,趁他惨叫之际,高喊着“二姐,我们来了”,便昂首挺胸的跨进二姐家。
第一章湖南探亲运动考察报告(8)
一进屋,就见二姐和一个清瘦秀丽的女子对坐在饭桌旁,桌上已堆起“红塔山”——全是晒干的红辣椒。俩人各持一把剪刀,边谈笑边揪过干辣椒将其剪成几段。
见到阿蒙,那女子停下动作和言谈,迅速的打量了阿蒙一遍,粲然一笑(哇!好白的牙齿啊)。阿蒙礼貌的回报笑容,很有自知之明的抿紧双唇微笑。不明真相的人会据此误认为阿蒙是个“笑不露齿”的淑女,实际上是阿蒙不想让自己的四环素牙相形见拙。
幸亏米老鼠揉着胳膊抽搐着半边脸跟了进来,否则拈“椒”微笑与会心而笑的动作再进行下去,阿蒙就得出家了。
“这是我大姐。”米老鼠介绍得很简洁,阿蒙闻言忍不住又细细打量了对方两眼。说句实话,这位大姐比二姐还漂亮三分,尤其是两只大眼睛,乌黑灵动,显得精干锐利。可惜,长年的田间劳作摧残了她的皮肤,不然真是个不折不扣的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