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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怎么了?病了?出……事故事了?爱的恐惧紧紧地攫住我脆弱的心。寒假真是漫长。失落一天天地在我心中沉积,而他的笑、他的手、他的吻、他的一切却越发的清晰了,在我的心中定格成为永恒。
返校前的几天里,我终于收到了他的第二封信,我已经麻木到了没有知觉,机械地拆开那薄薄的信,信里只有一句话:“我已另有所爱,忘了我吧。”连签名都没有。
我无力去想像那遥远的校园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能流泪,从深夜到天明,无声地流。只有眼泪才是我最后最忠实的伙伴。自杀吗?我唾弃自杀,因它并不神圣。
火车开进北京站时,我的心忽然又疼痛起来。越走近学校,越是慌乱。忘了他,那又怎么能够?我感觉他那深邃明亮的眼睛就在某个地方看着我。他看过我订的返程火车票,该知道我回校的日子的,我盼望他能突然跳出来,对我说那只是个玩笑,但心中另一个声音却残酷地冷笑:死了这条心吧。在自伤自怜中,我头重脚轻地回到宿舍,撕下床头那两张照片,扔进了垃圾筐。
悲剧总是以最直接的方式展现在我的面前,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当天中午却在学一食堂门口见到了他,依然是那身米黄风衣,只是身边原先我的位置被另一个女孩代替了。我以为手中的饭碗会砰然落地,然后会凄厉地惨叫一声,当场不省人事。但实际上什么也没发生。我只是感觉到那天中午阳光特别强烈,照得我整个人都空了。我甚至看到他的影子更加消瘦,而身边的女孩似乎的确比我漂亮。我像一个旁观者,旁观着自己,旁观着纷扰的世界。没有爱,也没有恨,有的只是一个被丘比特戏弄一番又一脚踢开的傻子。
他们没有注意到我,牵着手走了过去。我不记得那天中午吃了饭没有,反正去的时候饭碗是干净的,回来时也是干净的。
我把中文系所有能选的课全选上,再用公共选修课把剩余的时间填满,一个黑色的书包伴随我终日奔波在宿舍教室之间。我以为这样就能忘了他,忘了一切。很长一段时间,大概有一个月,我再没有见他和他的新女朋友。似乎也没怎么想起他,只是有时禁不住自问:“我把他忘了吗?”这种时候,总像被人抽了一鞭子,赶紧跳起来做些什么事。
一天晚上,我上完选修课,从电梯楼出来。一个女孩急急迎了上来,我一眼就认出正是他的新女朋友。她跌跌撞撞地挤过人流车流,一把抓住我的手,眼泪如雨而下,我自然惊讶万分,莫非她也被抛弃了?我看着面前这个“情敌”,不自觉地有些幸灾乐祸。
“去看看他,快去看看他!”她嘶哑着嗓子对我说,仿佛在哀求。
“看谁呀?”不祥的预感袭上了我的心头,说话的声音却依然是冷冷的。
“假的,都是假的!我受不了了!”她语无伦次,想向我解释什么,偏偏都说不出,手只是紧紧抓住我。
“他快死了!”她突兀地大喊一声。忽然之间,我明白了她在说什么,这一次我真的凄厉地大叫了一声,我吓呆了。
她拉着我飞奔,打的,跟医院的看门人磨嘴皮子,我如同木偶一般被她牵在手里。
我被她推进了病房的门,视野中一片雪白,如同我与他初遇的雪地一样。我能看见的只有他孤独的身影和瘦得走了形的面容。他无神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他笑了,深邃的双眼中又流露出阳光般的笑意,世界在这瞬间生动起来。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映在他的双眸中,我也傻傻地笑起来,却不明白自己在笑什么……
他就在我的傻笑中死去,没有亲人到北京来给他送行,他只有带着我的傻笑上路。
他的后事由学校出面料理了,他弟弟来北京接走了他的骨灰。一直到死,他也没有告诉他弟弟自己患了晚期骨癌的消息。这个倔强的人,他想一个人包容全部的痛苦。
那个扮演他新任女朋友的女孩是他的老乡,开始是禁不住他苦苦相求,才跟他一起在食堂门口演一场戏让我看。后来,她却为他的不幸深深触动,主动照料了他最后日子里的日常生活。她说他疼痛难忍时,就喊我的名字,一声一声,痴情缠绵。她说她最后实在不能再忍心看着他死不瞑目了,她说她想向我道歉,我捂住她的嘴,跟她紧紧拥抱在一起。
很久以后,我才能拼凑起记忆的碎片,回味那一段刻骨铭心的爱。寒假临别的那天,他一定是已有预感了,可惜粗心的我没发现他的异常,我不知道他独自面对死亡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也不想去追问他为什么要骗我。因为无论是爱的幸福,还是爱的伤害,一切都是为了爱。对我,这一切犹如飞舞的雪花,留下一段洁白的记忆,又随阳光匆匆地消逝。我等着下一个冬天的来到,再见到他的魂随雪花飘来。
阿雪
曾经的未名湖“黑桃老尖”的故事
我多么渴望燕园里曾经的恋人也能再次牵手,哪怕诺言已是沧海桑田,哪怕走过疲惫,今天的他或她已与昔日全然不同。
温柔的话音,已经消逝,
甜韵犹在耳边回响;
芬芳的紫罗兰已经开败,
香味犹在嗅觉中飘荡;
凋零的玫瑰花,
拥在地上为亲人作床,
撒手去后,爱,将甜睡你的心房。
愿以这首最爱的诗,与阿文共享。
那一夜,我看到了阿文放在我车筐里的第三封信。里面不再是预祝成功的卡,而是一张“黑桃老尖”的扑克。扑克上注明的日期,正是“长虹杯辩论赛决赛”的日子。我当时诧异,为什么送的是一张黑桃尖而非红桃?黑色那么不吉利,和那一晚的心情颇为相符。我无心品味这张扑克,只听见其他辩手把啤酒瓶砸得碎碎的声音。
第二天一早,我匆匆收拾了行李连同灰暗的心情回到了宿舍。大二的学习生活,已经开始了,随之而来的还有我的初恋。
我的男友是一位同窗。在那样的日子里,我有排山倒海的理由拒绝阿文:他太矮,只有1米65;他谈过女友,而且长达五年,我不想成为一份刻骨铭心的替代。我从来没有想过真正的他是什么样,会是什么样,我只知道有这两点就是以不必有“开始”。
我认真地经营着我的初恋,像所有的校园中的恋人一样,吃饭、自习、上课、回宿舍,恐怕连路线都没有什么特别的,我几乎忽视了阿文的存在。或许,确切地说,他只会不时地成为我在别人面前炫耀有人如此追求自己的资本。
阿文,依旧在我的自行车上夹小条,上面写着他上自习的教室,只是我从来再没有走进过;阿文,依旧给我送书,他喜欢的,认为我也会喜欢的;阿文,依旧给我送各种礼物,圣诞的、生日的、还有六一国际儿童节的。而这一切的一切,我只有与他擦肩而过时,轻轻一笑算是回报。
我狂热地爱着,而阿文如同身边的风,即使再猛烈,也动摇不了热恋中男女相拥的那份投入。
我突然间念起他,是在一个飞雪的日子,那天系里一个男生因失恋而疯了,他声嘶力竭,狂呼怒吼,薄薄的衣裳在雪花中狂舞。那一刻,我想到了阿文,他个子矮,也因个子矮被我一次又一次拒绝。我的心猛地颤栗了,我转身往宿舍飞奔。当我看到自行车上的小条一如平日在晃动时,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一切正常。白色的小条,在风雪中抖动着,时而剧烈,时而轻微,如一只小蝶。一年来,我第一次摘下小条,走向自习室。
教室里,我走了一个来回,居然未看见他,我仔细地寻找,我终于发现最后一排的长椅上有一本书,那是他曾经用过的,我走了过去,书下压了他的一封信。
阿文,在这一早飞越重洋,赴美留学。我静静地离开了自习室,一个人在雪中走着。此刻,惟愿有架飞机飞越上空,至少可假想阿文坐在上面,以此做一个道别。
我坐在五四操场边的看台上,回想着在自习室里与阿文相识的情景,回想着阿文给予我的第一份关怀与帮助。10点15分,三教的灯唰地灭了,瞬间又会唰地亮起。而那时,“整个三教会像一艘明亮的船”。阿文这样比喻,他语言功底不太好。
日子平淡地向前舒展,我们通了几封信。21岁生日那天,阿文回到了北京,遗憾的是,他给我家拔电话时恰巧我不在,日后他在信中说,只是想听到我的声音,亲口向我说生日快乐。
而他此番回国的目的,是回乡带走他的新娘,他小学、中学的同学。阿文说,他这人逃不了情缘,只好找关系户结婚了。
阿文返美后,给我寄来了他跟新娘的照片,阿文的同窗们都对阿文的新娘颇为失望,可我不这么想。至少阿文的新娘比他高一头还多,他们有了孩子,一定像妈妈那么高,像爸爸那么漂亮,再也不会像他爸爸那样因为个矮而不能拥有心爱。我这样替阿文平衡,也这样为阿文祝福,我精心挑选了一张贺卡,并以此结束了我和阿文的全部。
我投入地和男友爱着,而他去日本的消息,使得我们开始了长达半年的痛苦挣扎。好在,他还是走了,我们的感情在经过了一路的疲惫之后,终于在机场画上了句号。
终于开始了一个人的生活,终于拥有了一份自由,终于开始在“破碎之后琢磨爱”这个东西。一个人的日子,阿文经常带着善良的笑容,走进我心灵的世界。他的热情与开朗是那般地热烈,居然让我时常迷失在美好中。
我从来没有想到,一个从一开始就未让步考虑接受的人,竟在几年后让我如此感动;也从未想到,曾经相亲相爱,曾经海誓山盟的一份初恋,却让我再也不想翻阅。
一个最简单的道理,一个人人都懂得却非经历打击才能真正懂得的道理:最能打动人心的不是个子,不是钱财,不是相貌,而是人的心灵。
分手的时候,男友说,我这人这辈子会独身的。我淡然地笑了笑,没有作声。在现在的社会里有多少男人或女人有着一个有模有样的家庭却守着一份比沙漠还荒芜的爱;又有多少男人或女人独自漂泊,爱却永远留在一个港湾。如果真要我在这二者中选择,我情愿选择后者。
真爱永存,这是阿文给我的最大财富,它是昨天记忆的结晶,也是明天一切行动的起点。很长的日子里,我都在想那张“黑桃老尖”,它真实地喻意了那场辩论。虽然我们是亚军,我们没有被认可,但事实上,我们是胜利者。我们赢得观众、自己乃至对方辩手,除了评委。所以“黑桃老尖”与其说是赛前的祝福,倒不如说是最贴切的祝贺!
生活又何尝不像是一场辩论,社会公认成败的标准也许并非那么重要,更重要的是真实的生活。“真实”会有穿越时空的力量,并最终赢得掌声;尽管真实要付出代价,要摒弃世俗,要驱逐名利,要甘于辛苦。然而,真实的魅力足以让一个人义无反顾,足以让一个人无怨无悔。
北大百年的庆典,席卷着欢乐。而我也在之后不久的日子里,完成了曾对阿文的承诺:“有朝一日专为你写一篇文章。”五四之夜,站在华丽的未名湖畔,看见一对对夫妻哪怕鬓发已白,仍然携手而行,那一刻,我多么渴望燕园里曾经的恋人也能再次牵手,哪怕诺言已是沧海桑田,哪怕走过疲惫,今天的他或她已与昔日全然不同。
记忆面前,人人似乎变得更加平等。未名湖畔那条长椅,是我和男友第一次相拥的地方,也是我和阿文最后一次聊天的地方,而百年校庆时,这张长椅被撤掉了。
日后,只有在这张记忆中的长椅上靠一靠、歇一歇了。
王惠
曾经的未名湖天堂的钥匙
他的烟是火,燃烧着,而我的茶是苦涩的,亦是沉重的,温漉漉的。但是我什么也没说,青春是一场太匆促的梦,我们不愿从中醒来。
中文系女生宿舍楼平时总是美女云集,紧靠食堂的大讲堂当然是热闹之所在。尤其是周末晚上,这里更是张灯结彩,舞乐飞扬。平时在此汲取生命营养的学子们此时则在此握着异性的手,释放着青春的热量。大白菜的味道和俊男靓女的气息氤氲而来,音乐声里,整个食堂宛如一大锅煮沸的饺子。
我的舞伴是一个高个儿。当他从人流中向我走来时,我正因无聊而玩弄手中的钥匙圈。一旦两人站在一起时,又不便直视其脸,眼睛的余光告诉我:他很黑,戴着一副大眼镜。
是一曲快三,舞伴的舞技特好,带着我飞快地旋转,我亦沉醉在那怡人的节奏和旋律中,感觉到耳畔生风,自己的裙裾正在飘飞。
突然,一个意外发生了。在做旋转时,我的左手因离开了他的肩,挂在我左手中指上的宝贝钥匙圈从手中飞出去不见了踪影。我猛地怔住了。
舞伴感觉到了我的异样,他问我:“怎么了?”很好听的男中音。
“我的钥匙飞了。”我晃了晃我的左手指,又着急又不好意思。
他马上明白了,便和我一齐朝舞场的地上看。只见各式各样的腿、鞋在那儿扫来扫去,宛如千军万马,哪有我的钥匙圈呢?
一圈终了,他先发现了那个小小的钥匙圈,忙奔过去拾了起来。
“谢谢,谢谢,真不好意思。”我连忙致谢。这时,新的舞曲响起,舞潮又一涌而来。于是,他又向我伸出了一双手。
这是一曲慢三,两个人悠然地在音乐里散步,因为刚才的小插曲,觉得彼此熟悉了许多,便随便聊起来。他是物理系马上面临毕业的大四学生。“我刚才就是利用抛物线定律估计你的钥匙会掉在什么地方的。”他风趣地说,亮出一排洁白而整齐的牙齿。
那一天舞会散后,他给我一个建议:“你最好用一根红丝带把你的钥匙圈挂起来,否则,没准哪天跳舞时又会成为飞出去的暗器。”
他真是个大方而热情的人,给人感觉很温暖。但是,随之而来的是慌乱的毕业分配、期末考试。我们无暇再见。一转眼,我就大四了。
开学第一天,收拾好自己的一切后,便和久别重逢的室友们一起去跳舞。开学时,这也是一门需要重温的功课哟。
在盈盈沸沸的人潮中,我又见到了他。我好惊讶:“你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
他笑着拿出了他的工作证:某电脑公司的护理维修人员。太好了,他留在了北京!
“以后可以常来学校跳舞了。”我说。他的公司离学校只有两站地。
“当然,就找你跳。”他回答,一边上下打量我。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长长的红丝带,问我:“钥匙呢?”我明白了,我的心中漾起一片幸福的涟漪。直到现在,我才将他的形象看了个清楚:高大、结实,一头浓密的黑发,一口整齐的牙齿,开朗而自信的模样。我的心为之一动,便将自己的钥匙递给他。他灵巧地用那根红丝带将其串好,打了个漂亮的结,递给我。
有了这样的开端,以后的交往更十分轻松自然。我们常在周末一起去跳舞、看电影,或者在冬夜找一个热气腾腾的大排档吃粉丝煲或羊肉串。我是那种不怕自己长胖的不娇气的女孩,他说他最欣赏我这一点。而他是那种诚实而可信赖的阳光男孩,与他交往十分快乐。
但他从不对我说那三个字,我也淡然处之。在一起时,倒常常讲些别人或电影里的爱情故事,评头论足一番,我们在经意不经意中保持着一种距离。
虽然心中有些期待,但却不敢轻易尝试。毕竟,马上又面临“黑色的七月”,这次,离去的将会是我。
求职函递了一家又一家,均杳无音讯。我有些伤心,自认为优秀的自己却不能被这城市接纳。最后,我终于在家乡的一所中学找了一个语文教师的位置。尽管这是我的理想职业,但我却更想留在这座城市里,因为有他。
在我情绪低落到极点时,他请我去了那家熟悉的小餐馆。在朦胧的灯光中,他给我讲了许许多多他们同班同学毕业时的趣事,我们笑成一团。我明白他是努力让我开心。
突然,我们之间出现了长长的沉默。他不开口,我亦不想开口。只有音乐如潮水般在我们中间回转起伏。他点燃了一支烟,我也要了一杯热茶。于是,他的烟雾与我茶杯上的水汽以相同的姿势飘逸着。我的眼眶一下子就湿了。
“对不起!”他低声说,“我的能力太有限,我帮不上你一点忙。”
“不!”我说,虽然我盼望着完全相反的另外的一句,但我知道,那是不现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