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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他低声说,“我的能力太有限,我帮不上你一点忙。”
“不!”我说,虽然我盼望着完全相反的另外的一句,但我知道,那是不现实的。
他叹了一口气,我亦叹了一口气。
他笑了一下,对我说:“就像一对双胞胎。”
两人又大笑,这才是我们一贯的风格,其实,当时我很想对他说“不”,我们是不一样的,就像我们手中的道具:他的烟是火,燃烧着,而我的茶是苦涩的,亦是沉重的,温漉漉的。但是我什么也没说,青春是一场太匆促的梦,我们不愿从中醒来。
十天后,他将我送到了车站。此时的我已心无微澜,我微笑着看他将我的行李一一塞放在行李架上,双手将一瓶矿泉水和一沓面巾纸递到我手中。
最后,在火车即将启动的刹那,他从背后拿出一个信封来,递给我,说了声“珍重”,挥着手退到了站台边。
我看着他在视野中消失,然后才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是一枚锃亮的铜钥匙,还有一张薄薄的信笺,上面是他遒劲而潦草的字迹:
“麦子,我不能挽留你,但在等待你。我从不言爱,因为那样对你不公平。毕竟,从现在开始,你接触的社会才是与我同样的广阔,也许,你能从中找到你的至爱。我不想过早剥夺你选择的权利,现在,我在等待你的选择,无怨无悔。
这枚钥匙是我宿舍的,它代替我陪伴在你的左右。
每一把钥匙都能打开一座天堂,但不同的钥匙,开启的则是不同的幸福。
珍重,珍重!”
我泪如泉涌。
时隔多年,当我再见到他的时候,忽然发觉,当年那一场刻骨铭心的爱情舞会,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美丽的爱情误会……
麦子
曾经的未名湖雪落此时
北大是一个奇妙的站台。我驰向了终点,而我的终点正是他的起点。
地上还留着刚落下的雪,孤独的白色给世间蒙上了一层奇异的表谧。这是一种介于白天和黑夜之间的情绪,仿佛置身于某个不同寻常的情节里,隐隐地怀着一点失落、一点期盼、一点恍惚、一切都闪闪烁烁,暖昧不清。
我在一家店面很小的香水店里打量那些映着雪花的玲珑的瓶子。然后,我随意地指了一下:“给我看看范思哲那款绿色的吧。”小小的酒瓶形状的香水瓶的盖子被揭开,一股绿花般清新醇厚的香气缭绕开来。我顿时感到一阵眩晕,不知身陷何处,一种震惊的幸福抓住了我的所有感官——我仿佛看到升着袅袅白汽的茶杯,每一片茶叶叶尖上竖展开如花,纤毫毕现,醉人的清气一阵阵将我淹没,同时在记忆里又浮出那张许久都不曾想起过的脸庞。难道这是注定的吗?注定要在这样一个雪天惊起那段回忆吗?
我像烫手般把瓶子搁回柜台,跑了出去。无边无际的雪花从四面八方向我扑来,堵住了我的呼吸。
那时候我刚从南方来到北京,他即将由北京去往美国。北大是一个奇妙的站台。我驰向了终点,而我的终点正是他的起点。在我的来和他的去之间有一段重合,于是我们相识了。这件巧之又巧的事情,充分体现了生活天才般的戏剧性。如果他不是那样一笑,露出明亮和煦的神情,静静地期待着我,正要离开舞会的我不会在一瞬间决定留下来再舞一曲,是一个下雪的日子,他的笑容就像有风的冬夜里无法熄灭的火焰,温暖干燥,也照亮了我的生活。扎着麻花辫,穿着宽宽白毛衣的我,惊慌地嗅着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花香,清爽之中夹着苦涩和执拗,一下将我带回江南水雾蒙蒙的天地,缓缓流动的古运河,濡湿的青石板路。我把手交给他,简洁地说“好”。
在偌大的北大,我们常常不期而遇。有时在图书馆隔着一个架子看书,有时在同一个操场锻炼,我习惯了这种必然的偶然性。如果有一个星期看不到他便会有莫名的失落。那个冬季总在下雪,一下雪我就跑出去乱转,希望可以碰上他,看看他明亮的眼睛。白色的雪沫播散着清凉酸楚的气息,总像一场悲惨电影的布景。我终于找着了倚在河栏边沉思的他。在他抬起手为我掸掉刘海上雪花的时候,我屏住了呼吸。这只手很温暖,它的热气似乎能触及我额头的肌肤。他离我这样近,我和他之间仿佛打通了某种交流,我感到他的一切都是熟悉的,亲近的。我毫无顾忌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无法在这一片白茫茫的世界里移开我的视线。
我无法摆脱这一种难以名状难以归类的感情。我只是把它若无其事地控制在无害于他也无害于己的范围内。我假定那个既定的日子没有到来的一天,只是醉心于新买的衣服的牌子:Sincethen。自那时起,是啊,只知道开始的时刻,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发生什么。
它有一种朦胧的暗示,暗示着新的生活,重大或微妙的变化,又带着一点黯然与惆怅。衣服是鹅黄色的,柔软轻薄,并不保暖,却是冬装的式样,真没有道理。可正常轨道之外的东西总是吸引人的,不是吗?
我们之间说过的很多话我都已经忘记了。记得最清楚的是那句:“昨天我拿到了机票,我17号走。”
“是星期几?”
“下星期三”。他谈谈的。然后,我们就开始谈加州阳光,赌城拉斯维加斯。我们谈无关紧要的事,伴以虚假的大笑,来避免暴露自己。
17号那天有很多飞机从头顶飞过,我仰着头,想:“有一架会载着他飞过太平洋呢?”天如此之蓝,好像永远也不会再下雪似的。
有一个月的时间,我心神不定地游荡于校园中,仿佛急着要消化某种不能让它存在的东西。风凉凉地扑在我发烫的脸上。一种复杂的情感在我内心奔走突围,驱使我去各个商场,可一直没有找到他常用的那种香水。那股茶香也就随着他淡淡地去了。
又过了一个月,我收到他寄自大洋彼岸的信。开头第一句话是:“我真的没有办法忘记你。”我抬起头来看看窗外,仿佛看到了他熟悉得像呼吸的笑容,干净得像孩子,好像这一季并没有过去。我隔着走过的冬季看着他。真实如雾,虚假如雾,隔着我和他,隔着。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Sincethen,从那时候起,故事找到了它的结局。这段回忆所以美好,在于我和他并不了解。两个陌生人在明知道没有结果的情况下凭着初始的印象而彼此吸引,开始于此,也结束于此。在我们之间没有刻骨铭心的痛苦,可总有一个地方会隐隐地酸楚,在不经意的时候会隐隐地牵动,像一朵在雾中渐行渐远的玫瑰,让我直到此刻还能用惆怅的心情试图去抓住它的芳香。
曹书乐
曾经的未名湖世俗的爱情(1)
当我回想这场闪电一样消失的爱情时,我不由得反复咀嚼弗洛姆的一句话:“爱是一种艺术,而不仅仅是感情。”
我与桦是否有过一段铭心刻骨的爱情?是否所谓的爱情只不过生命中一段并无特殊意义的插曲,就像曾经月朗星稀的微风吹过,使人产生了温馨的感觉?翻遍自己所有与那段时光相关的资料,找不到任何与我和桦的爱情直接相关的东西,哪怕是几个字、一件小玩具猫?没有了。这段曾经让我听到“心脏碎裂的声音”的爱情查无实据。所以如果我把记忆犹新大海中的那些浮岛一一指出来时,我不知道那个叫桦的女孩是否会因此觉得备受伤害。不评价这场爱情。我要把它记下来,为自己的大学生活以及初恋带给我快乐和伤痛作一次见证。
时至今日,尽管在想起那段岁月时,我的心里依然有种种难言的苦涩,但是我已经能够坦然面对。桦曾经对我说,我不愿意和她分手,只是因为害怕别人嘲笑我的失败。其实并非如此,在这场爱情中,自始至终,我都不曾考虑过爱情之外的别的因素。所以当桦偶然向我提起朱迪•;维尔斯特的《必要的丧失》时,我才猛然发觉,原来她的离开,对我来说真的是一种丧失,而对这种丧失是否必要这个问题,我一直没有弄清楚。但是,我知道,那的的确确是一种丧失,很重大的丧失,就像丧失了一次生命。
我与桦的相识过程简直再普通不过了。1991年下半年,我们刚从石家庄陆军学院回到北大(准确地说是离开石家庄市陆军学院后,正式去北大开始正常的大学生活,因为在此之前,我们并没有以北大学生的身份去过北大)。新学年开始后不久的中秋节,系里组织了一次活动。在西门前的草地上,大家聚在一起,谈天,做游戏,热情的师姐们还试图给舞盲们“扫盲”。桦碰巧坐在我的身边。当时,大家都很快乐,很高兴。在这种心情下,说过什么并不重要。我记得,桦给我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她是那么文静,像轻风一样和煦。开学后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忙忙碌碌的,再加上对新环境充满好奇,尤其因为“一塔(博雅塔)湖(未名湖)图(图书馆)”的盛名,不由得不多花些时间寻幽探秘。我无暇体会自己对桦的好感。自然,心中所谓的爱情并未泛起涟漪。初入北大,我并不喜欢交际,甚至有些厌恶无端的神吹海聊。我的大部分时间都花在阅读和学习上,就像大多数北大学生一样。
据说,北大没有未参加社团的学生,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至少我是参加过几个社团。在参加过的这几个社团中,包括五四文学社。北大五四文学社曾经是一个十分有名的学生社团,不惟在北大,甚至对很多大专院校热爱文学的学生也是如此。当今著名的学者、作家,像谢冕、陈建功等都曾经是五四文学社的成员。1986年,五四文学社还组织编写了一本《新诗潮诗集》,这本诗集对当时诗坛的影响之大,当然不需在此赘述了。然而,当我报名参加五四文学社后,我惊讶地发现,其实常来参加活动的也就10来人!而社长统计的人数却有60多人。所以每个北大人都参加过社团的说法可能是真的,但是否经常参加活动却不问可知。我对文学社的活动是颇为积极的,这固然因为自己的专业与文学沾边,更重要的原因当然是自己对此颇有兴趣。但入社之初,我并未想过要主持五四文学社。所以当前任社长肖君找到我,说服我去主持五四文学社时,我颇为犹豫。一是因为自己在文学创作方面没什么实绩,是个完完全全的“文学爱好者”;二是因为自己不大喜欢出风头,或者说抛头露面。但在肖君鼓动之下,我还是满怀热情上阵了。随后,我就邀几个朋友一起干。我们先组织了一个系列文学讲座,请来了叶廷芳、赵德明、张颐武等教授主讲,还颇为不错。然后,我们开始筹办“首届北大诗歌节”。按照最初的打算,我们想把诗歌节办成时间较长(1个星期左右),形式比较多(包括讲座、展览、朗诵),参与比较广泛(全国多所大学的文学团体)的活动。后来经过和主管社团活动的校团委社团部商量,决定沿用北大未名湖诗歌朗诵会的名义,邀请一些全国高校文学社团参与。我们把时间定在3月26日,这是“不断冲击诗歌和生命极限,追问生命终极意义的”,“当代最优秀的抒情诗人之一”——海子的忌日。我们希望藉此引导更多的人阅读他评价他,更深入地认识他。
诗歌朗诵会如期在电教报告厅举行,很受欢迎。有500多个席位的报告厅里座无虚席,连过道也挤满了人,有站着的、有坐着的。孙玉石教授以及著名诗人任洪渊、西川、藏棣等参加了这次朗诵会。全国有10多所大学的文学社团寄来了参赛的稿子,经过文学社初评和评委的终评,选出了获一、二、三等奖的十几首诗。朗诵会持续了两个半小时,比原计划结束的时间推迟了半个小时。江西大学等几所大学的学生甚至专程赶到会场上来朗诵了我们的诗。最后,诗人西川朗诵了几首海子的诗作,使朗诵会的气氛达到了高潮。
我想,该从五四文学社转到这篇文章的主题——情事上来了。我之所以稍稍展开笔墨描述了这次诗会,不仅仅是因为这是我在北大时的颇有意义的事情之一,而且也因为与我的情事颇在关系。在这次诗会中,南方一所著名大学的文学社寄来了稿子,看得出他们颇具实力,社长方君的诗我很喜欢,认为肯定获奖。果然,评委们评了二等奖。那时候,我并未想到,他是桦的高中同学,而且他也喜欢桦。
桦在3月26日那晚并没有去电教报告厅,虽然差不多是我意料中的事,可我的心底里还是掠过一丝遗憾的阴影。我因此确信在内心深处,我钟情于她的文静和美丽。
我曾向桦表示过我的好感,但她不太愿意接近我、了解我。因为她需要安全感,而文学爱好者常常做不到这一点。她说,她有个挺要好的高中同学,他也很喜欢她,但是她觉得他有点“玩世不恭”,所以一直没有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她“愿意找个学理工科的男孩”。学理工科的那帮孩子有福了。他们选择了理工科,就不仅获得好职业(当下,理工科显然比文科更受社会欢迎),而且还有更多的机会获得女孩的青睐。有意思的是,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们学的是理工科!然而我没有放弃。我觉得这样的逻辑似乎有点问题。
我与桦的爱情可以说是起始于一首诗,那是我写给她的,诗题叫做《火焰》。全诗是这样的:
在玫瑰花瓣上游走的火焰
在来去不息的脚步,是风中
飞舞的银杏叶折射的金色光芒
藉此,可以诠释向日葵沧桑的脸庞
这颤动的笔触仿似飞鸟的翅膀
当神秘的风铃敲响夜的明光
它灿然升起
拍动湖面深情的波浪
一万朵火焰不是我所说的火焰
一万朵火焰心情燃烧
千芳竟放,却只有它被称为花朵
人们或者会有意无意地走过
必定惊讶于这永开不败的美丽
那是真正的火焰,是石榴树上
跃动的心脏
今天去读这首诗,我发现这首诗其实是一种没有结局的爱情,它只是一个过程。对我来说,我和桦的这场爱情就是如此。在一个落雪的晚上,我在三角地附近的一张椅子上把这首诗念给她听。雪光中我转过头,看见她的眼睛盯着我的眼睛,那么明亮。我情不自禁地捧起她的脸,我吻了她。
曾经的未名湖世俗的爱情(2)
或者,我与桦的这场爱情在一次送别中就已初露端倪。那段时间,她家里出了事,不得不请假回去。我未能有机会替她去买火车票,因为当我知道这事时,她已经让另一个男孩去买了。这是人大的一个男孩,是她的同乡,她曾对我说,人大离售票地点近,而且那个男孩挺乐于助人的。我因此打算给她送站。
我没有去她宿舍找她,因为我知道她不会让我送的。我一个人坐在公共汽车到北京南站。进了候车室不久就找到了神色颓然的桦,她看到我时,神情有些变化,但并没有我想像中的那样剧烈。我说:“我来送你,没别的意思。”她没说什么。甚至在上了车后,也没说什么。我放好行李,坐到她对面,凝视着她,然后拿起她的手,叮嘱她在路上要小心。
火车快开了,列车员已经叫送站的下车,我站起来,正要走的一刹那,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送她回家!”她觉得有些惊讶,说:“不行,不行”。我问,“为什么?”“我妈会生气的。”这时,列车已经开动了。我重新坐下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她说得也不多,就是这不多的几句话,也是一直在劝我回学校:也没请假,老师点名怎么办;到了家里后,她家人见到我会不高兴;最重要的是,“你为什么要送我回家”;她最后抬起头来,问我。我迟疑了一下,最终还是说了:“我爱你,关心你啊!”“那么你就应该听我的话,到天津下车,回学校去吧。”我沉默了。车到天津,我站起来,对她说:“我不送你了。你路上自己小心。”然后,我又请她身边的乘客一路上给她些关照。我下了车,站在站台上,看着列车重新启动,渐渐远去。我感觉惆怅。
在出站的时候,我突然发现我身上的钱不够付一张回北京的火车票。我走出车站,在车站附近徘徊,这是我第一次来天津,别说在夜晚,就是白天,我也不知道哪条路是去北京的。走近路边的一位大爷问路,他问我是不是要坐火车。我说想坐汽车,他给我指了一条路。我谢过他,走到附近的路边的一家加油站。等了一个多小时,我终于找到一个愿意带我回北京的货车司机。午夜左右,我赶回了学校。
其实,如果桦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