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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水遇险
七月的夏天,酷热难挡。有时下过雨,又闷又潮。
我们家的小土房很矮,又是土堆成的墙,一下雨就非常潮。许多衣物有一种发霉的气味,连家中放的白薯干也长了绿毛。
妈妈舍不得把发毛的白薯干扔掉,就用刷子把上面的绿毛刷净,放进锅里蒸一下;蒸过的白薯干应该是甜的,但是发过毛的白薯干却是苦的。
那个时候,我们根本不懂得发毛的东西吃了会生病。现在才知道黄曲霉素吃了会使人得不治之症,会致癌。为了填饱肚子,那时我们根本顾不了许多,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吃了不挨饿就行。
下过几场雨后,玉米生长的很快,几乎是一天一变样儿,没有几天光景,己经长有一人高了。有些玉米开始吐穗扬花,怀抱着粉红色的一团细毛,像是一个个洋娃娃。
妈妈顶着烈日去玉米地里转来转去,过了一会儿,手里拿着几个白色的东西回来了。
我看见妈妈手里拿的是一种特殊的玉米,我们习惯上管它叫‘黑袋’,是一种玉米生长的怪胎,远看像是一个老玉米,可是近看去却没有粉红色的玉米毛,把它掰下来一看,中间是一团黑色的粉末。当它成熟后这黑色的粉末随风飘散,黑色的孢子落在别的玉米上,使别的玉米来年也得这种只怀胎不结子的怪病。
妈妈把掰来的‘黑袋’洗净、切碎,再放到锅里去炒,竟是一道味道不错的菜。
每年雨季来临的时候,村中的青年人都组织起来,要到村西的大清河堤上抢险护堤,防汛抗洪,人人有责。男女基干民兵都要去。
这天,公社组织全体人员到清河大堤上进行一次拉练演习。民兵连长李辉带着我们十几个人来到了孟庄附近的大堤上。
这天气候闷热,天空万里无云,蓝蓝的天空中没有一丝遮挡,太阳像个大火炉一样烤在人们身上。光线非常耀眼,晒得人们头皮发烫,汗流狭背,上衣像刚从水中捞出来,紧紧地箍在身上。
公社干部让大家集合,开始给大家训话。
首先有人带领大家高呼了一阵口号,之后又讲了防汛抗洪的重要性,然后各村代表发言表决心,大家都讲完之后,宣布散会。
一听见宣布散会,这几百个年轻人一哄而散。大家跑到河边,扑通扑通地跳下水去,痛痛快快地游上几个来回,解一下暑热
我的村的民兵连长李辉走过来,对我们一块儿来的十几个人说:“走,咱们也下河凉快凉快去。”
说完他带领大家来到河边,脱光了衣服,扑通一声跳下河去。
在河边长大的人,都有着一条不成文的规矩,叫做‘有礼是街道,无礼是河道’。也就是说无论什么人,只要到了河边,就什么都不在乎了,也谈不上什么无礼了。你如果光着身子在河里洗澡,岸边走过的女孩儿看见了也只是淡淡地一笑,扭过脸继续还走自己的路,只当作没有看见一样。
这里的农村人一般不穿内裤,脱了裤子就光着屁股,全身上下没有一根布丝。
孟庄这儿的河道最窄。大清河水从西边流过来,到这里之后扭头向南,形成一个几乎九十度的急转弯,一百多米的河道到这里不足三十米,水流湍急,打着旋涡,发出震耳欲聋的轰响。河水冲刷着东侧的堤岸,向内凹进去一大块,是一段非常危险的大堤,几乎每年夏季发大水时这里都频频告急。
孟庄这里虽然河道最窄,可是水却要比别处深的多,再加上水流湍急,每年这里都要出事,都有人在这里被水冲走。
村里同来的人在民兵连长的带领下,一个个扑通扑通跳下水去。
我等到最后面,打算先看看哪里可以落脚,不然一下子跳下水去,连个歇脚的地方都没有,这怎么能行呢?
我仔细地看了一下,河水从西边流到脚下的这个地方就向南拐弯了,脚下的水流最急。可是向南拐不远,就在距离岸边两丈远的地方,有的人站在那儿歇脚。
我向南走了几步,决定就先奔那个浅的地方游去。
我脱光了衣服,里面只剩下一条三角裤衩。我不习惯当着那么多男男女女的人光着身子,还保留着城市人仅有的一点儿拘谨。
我来到河边,一闭眼,向着远处一跳。扑通一声,随着一声响,我觉得浑身猛的一凉,整个身体都沉入水中,我憋住一口气,让身体慢慢地浮上来。只听见耳边水响,突然眼前一亮,我的头已经露出了水面。
我轻轻地划动双臂,用力摇了摇头,把钻入耳朵里的水珠甩出来,睁开眼睛去寻找我在岸上发现的那块浅滩。
很快,在前面不远处,我找到了那块浅滩,想站在那里歇歇脚。但是水流很急,尤其深处的水流得更快。我的身体倾斜着,脚尖踩在柔软的沙滩上,被冲得向前一点一点地移动着脚步,根本无法站住。
眼前的河水急速地流过,打着一个又一个的漩涡,水面漂浮着大大小小的水泡。
忽然,我听到有急促的粗粗的喘气声。抬头一看,不远处,民兵连长李辉正在我对面,又青又绿的脸色非常难看,眼球向外凸出,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双臂不停地上下车轮状挥动,身体在水中时隐时现。
啊,原来他不会游泳。一看他那奇怪的打水姿势,我就知道他是个旱鸭子。既然不会游泳,怎么还第一个跳下水去呢?
我一看大事不好,一边高叫着他的名字,一边向他游过去。一米,两米,我终于拉住了他的手;没想到刚拉住他的左手,他的右手飞快地攥住我的胳膊。
我穿的短裤是松紧带做的,一下水后,松紧带就不管用了,所以我是一手划水,另一只手去拉住就要脱落的短裤。
李辉的两只手都拉住我的右手,我想划水却一动不能动。因为他拉我胳膊的动作很突然,我没有一点戒备,慌乱之中我喝了一口水,一下子被他拉下水去。
这段河水深流急,我与李辉同时被卷入漩涡,一直卷到约五米深的河底,我的脚触到了沙子。我几次想挣脱李辉的手,但是他这时的力气不知为何那么大,紧紧地攥住我的一只胳膊。我没法划水,心中非常明白,再不用力挣脱,二人将会同归于尽!
就在我的脚又一次触到河底的时候,我用双脚猛蹬河底,用力将身体弹出水面,这一猛烈的动作终于挣脱了李辉紧攥着我的手,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向着四外的人用力大声喊:“快救命啊!有人被淹了!快救命啊!有人被淹了!”
大家听到我的喊声,都围拢过来,以为是我被水淹着了。我赶快用手指着远处的方向对他们高喊:“在那儿呢!快去下游截住!”
岸上有几个人向远处跑去,四五个人跳下水去组成了一道人墙。这时我看见前方大约30米远的地方有人伸出来一只手就不见了,我朝着那个方向用手一指:“快!他在那儿!”
我一边高喊一边用脚踩水,一只手向前划水,另一只手仍去拽着那即将掉下来的短裤,样子简直狼狈极了。
李辉终于被下游的人墙挡住了,我看见一个人揪着他的头发,脸向上露出水面。另一个人抓住他的胳膊,一边划水一边向岸边靠拢。
我吃力地向岸边游,在激流中想靠岸是很困难的,有几次我抓住了岸边长满青苔滑溜溜的石头,想爬上岸来,但是身体根本不听我的指挥,被水冲的向下游漂去。
因为水很深,身体是凌空状态,脚下没有任何可以攀登脚踩的地方,我的处境这时也很危险。
就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突然看见前方有人递过来一根弯曲的树枝,我竭尽全力地向上一窜,终于抓住了树枝一端。我抬眼望去,是一个穿红衣的姑娘,她正努力把一根长长的树枝递给我,我用双手握住树枝,在姑娘的帮助下,终于爬上了岸。
爬上岸来,我才发现我的短裤已经掉到了膝盖下边,慌忙用手去拉短裤,我觉得我的脸在发烧,样子窘迫极了。
那个姑娘一抬头也看见了我的傻样,咯咯笑着用双手捂住眼睛,扭过头来撒腿向大堤上跑去,两条长长的大辫子在身后不停地摆动。
我连一声谢谢也没有说出来,恩人就跑掉了,我甚至没有看清楚她长得什么样儿,只觉得她的眼睛很大很美。直至今天,我也不知道她是谁。
我拿了衣服走到大堤上。这时李辉已被众人救上来了,全身一丝不挂,赤条条地趴在大堤上,四外围了足有几十号人,男男女女说什么的都有。
我走上前去拍了拍他的后背,李辉吐出来一些绿色的水,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我试了试呼吸正常,也就是说抢救很及时,再晚点儿肯定就没命了。
公社防汛抗洪办公室的负责人来了,向我问道:“你们村带队的民兵连长呢?马上给我找来。”
我对他说:“在地上趴着的就是,你要找他有什么事,就直接跟他说吧!”
公社负责人一看,在地上趴着的人就是民兵连长,一句话没说,一甩袖子走了。
大家“轰”的一声笑了起来,有的女孩“咯咯”的笑出了声。
趴了大约有半个小时,李辉睁开了眼睛,一看自己没穿衣服趴在众人面前,立刻叫我把衣服递给他,许多女孩儿知趣地走开了。
李辉穿上衣服,抬起头来对这四外围观的人大喊:“看什么看什么!不就是喝了几口河水吗?有什么好看的!”
说完一挥手,带着我们向后转,回家了。
回村后,我把情况简单地向他的父亲老昆爷叙述了一遍,老人亲自去打听了一下,救李辉的两个人是郑各庄村的戴军和戴杰,这哥俩见义勇为救了自己的儿子。老人买了两大篮子白杏,亲自挑着送到三里地外的郑各庄村,酬谢两位救命恩人。
我回到家中以后,总觉得浑身发冷,半夜竟然发起烧来,一边烧一边说胡话。妈妈急的不知所措,让爸爸请来了村中的老中医。他号了一下脉,用针给我扎了几针,对妈妈说:“没什么大事,可能是在救人的时候吓着了,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我一下子烧了三天,高热才慢慢退去。妈妈说我在昏迷中不断地高喊让快快救人之类的话,有时还说一些别人听不清的话。
我这才知道,人在受惊吓的时候会发烧,而且烧的很厉害。这件事情己经过去三十多年了,但是我一想起当时的情形,就跟在昨天一样。
我至今还想寻找那位救过我的姑娘,而且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她那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美丽的大眼睛,还有她那迷人的微笑。
妈妈对我说:“知恩不报非君子,见利忘义是小人。作人应该永远不忘别人对自己给予的帮助。
雨遇长蛇
一连下了几天大雨,有些低洼的大田里积了足有半尺深的水。有些老玉米已经被泡得东倒西歪,再不把水放出来,这些老玉米就全完了。
队长让我去放水。我拿了一把铁锨赤着脚跟在别人后面。当走近我家祖坟的时候,我看见有一条粗粗的蛇,半截身子露在外边,前半截身子己经探进坟头上的一个洞里去了。
我觉得有些好奇,很想看看它正在洞里做什么。便上前去揪住它的尾巴,把它从洞里拽出来。
这条蛇好大哟,足足有两米长,它转过头来不安地看着我,我见它腹部有一个大包。
我高举着蛇跟在大家的后面,这条蛇看我不放它走,便转过身来向上盘,想来上边咬我的手。
我看它快接近我的手了,便轻轻地抖了几下。没想到这条蛇痛苦地垂下身子,从口中吐出一个黄色的东西。我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只黄毛大老鼠,是蛇从坟洞里将它吞下肚的。
我想人吐了一定很难受,这条蛇也不会例外,就一松手,把它放到地面,去追赶大家去了。蛇也是一条小生命,我不会轻易伤害它的。
事后我对别人讲了这件事,有人告诉我那只老鼠可做中药,但是我至今不知它会治什么病。
有一天我去割草,沿着北边的小沟向东,一直到东边的引水渠,沿途青草又鲜又嫩,我没有多久就割了半筐。
回来的路上,我看见红头在玉米地里转来转去,神情鬼鬼祟祟的很不正常。
他看见我割草回来,就凑到跟前,一边用手翻动我的草,一边说:“你割的还不少哇!”“还可以吧。”我随声附合着,继续向前走。
红头在后面不远处不紧不慢地跟着。
快到村头的时候,迎面碰上了村中看青的人,也就是看护庄稼的人,每年庄稼即将成熟的时候,为了防止庄稼丢失,都会加紧巡逻。
看青的人看我背着草筐经过,盯了两眼没说什么。
到家后我才发现筐里的草下面多了一个老玉米,这是哪来的呢?我想起了红头的神态和翻动我的草的动作,我全明白了:他把老玉米藏进我的草下,如果被看青的人把我抓住了,在与我纠缠的时候,他好趁机逃脱。也就是说他筐里是偷的老玉米!他怕被人发现而用我作挡箭牌。
此人可真够阴险的。从此以后,我再割草的时候就多加小心了。
村贼难防
这天我正在村南浇地,忽然看见二娄从西边慌慌张张地跑过来,百米开外有一个人在后边紧追不舍。过了一会儿,二娄被这人揪着衣服领子连推带搡地往西去了。
事后得知,二娄偷西村的西瓜被人逮着了,挨了一顿打。后来二娄嘻皮笑脸地对我说:“偷瓜摸茄子不算贼,逮着挨顿王八槌”。
根红苗正的二娄当兵去了,复员回来后的一天,我发现他正带着红头、泥锹和耗子等人,在我家房后练着什么;我观察了一会儿才知道,他们在练徒手爬房。用一只手扣住墙角,用脚蹬住只有一指宽的墙边,再用另一只手扒住房檐,顺势弓身跃上屋顶,难度很大,身手不敏捷是上不去的。
像我家的小土房他们从侧面一跑就能坐到房顶上。可是我不明白,他们练这个有什么用呢?
不久后我终于找到了答案。
生产队的库房孤零零地座落在村东大场北侧,与村子相隔一条大路。库房是几间高大的红砖房。房顶上存放着几千斤花生种子,库房里囤放着几万斤粮食。
不久后,房顶上的花生种子竟然无翼而飞。
生产队的粮库房顶开了一个孔,每当粮食入库时,从房顶的孔里往下倒粮食非常方便。那天仓库保管员打开库员大门,门上的锁完好无损,可是里面的粮食却丢了不少,是被人从房顶的孔口偷走的。
偷粮食的人从孔口下去,把粮食装进口袋用绳子拉上来,之后再顺着绳子爬上来,丢了那么多粮食,这绝不是一人所为,而且如果没有人帮助,一个人是不可能飞上房顶的。况且这房顶的孔口非常隐蔽,只有内部的人才能知道底细。
春天来了,粮食奇贵。学校的李老师星期天休息回家了,可是星期一回到学校,房间内的400多斤粮食却无影无踪,而外面房门的锁完好无损。粮食是从门上的窗户运出去的。而小偷也是从门上的窗户出入的。
那天恰好是大集,他们利用这天没有月亮,连夜把粮食运到远处的集市上卖掉。村中有两辆自行车的只有一个人,而出事的前一天他儿媳还向我们借走了盛粮食的口袋。这个人就是老牛蛋。
县公安局的老黄来到村中破案,许多天过去了,他什么案子也没破一个,两手空空地走了。
妈妈春天买的两只小灰兔己经长的很大了。在榆垡镇有一个收购站,七斤以上的兔子可以卖到2元钱一斤,这在当时的农村,也算是一笔不小的收入。
通过观察我发现,这小兔有一定的生活规律,它的繁殖能力很强,每个月可生一窝小兔子,最多可生12只,生下18天就可以断奶。而且它一天24小时只喂一次奶。如果在正月十五给小兔交配,它生的小兔能够吃青草的时候,正好就是清明节,这时候地里青草都长出来了,这时候如果去卖小兔,准能卖个好价钱。
这天早晨起来,弟弟建民发现兔窝门大开着,里面一只兔子也没有了。难道是被别人偷走了?
全家人四处找了半天,毫无踪影。
隔壁的二蛋过来说,天刚蒙蒙亮,发现庄儿的弟弟从我家房后经过,怀里抱着个大兔子,准是奔榆垡收购站去了。
弟弟建民骑车去追,很久才回来,哪里追的到,两只大兔子就这样被人偷走了。这次我们损失了三十多元钱,这在当时并不是一个小数,相当于工人一个月的工资。
秋天的田野里一片金黄,已经到了收获的季节,大家都忙着收秋种麦。
妈妈去年春天买的一群小鸡,有丢的,有死的,也有被黄鼠狼拉走的,最后只剩下一只黄色的母鸡,秋天来时,它便开始下蛋,我记得下第一个蛋时,蛋壳上甚至留有殷红的血迹。打那以后,三天一个,非常有规律。妈妈把鸡蛋攒起来,留着去换咸盐。这里农村大部分人都是用鸡蛋换盐,没有钱买。
这只黄色的母鸡长的很漂亮,金黄色的羽毛在阳光的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