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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时要爆出墙去做太阳。爽然凑过去道:“你像关公。”她难为情地抚抚脸颊,素
云道;“你这样子很好看。”宁静腼腆一笑,手还留在脸颊下。
林太太忽然想起什么的道:“哟,你们俩儿都没穿罩衫儿,把棉祆弄埋汰了可
怎整?我给你们拿来两件好了。”
宁静和素云来不及拦阻,林太太已经不见了,回来时手上搭着两件罩衫。宁静
因为不打算再吃,终于没穿,倒是素云套上了。
宁静辛辛苦苦熬完这一顿,饭后坐片刻便告辞。素云亦起身说要走。林宏烈道:
“这么着,素云你多坐坐,爽然送完小静再回来送你。”
素云道:“不必了,这多麻烦,我雇辆车自己回去行了。”
林宏烈道:“不行,这么晚了,让爽然送一送吧!”
爽然提议道:“这样吧,我和小静一块儿先送素云,然后我再送小静。”说毕
雇车去了。
素云坐上三轮车后,爽然骑自行车载着宁静,跟在三轮车旁边。素云住在新抚
顺,有好长一段路程。没有人说话。只有轮声轧轧。抚顺煤烟多,白雪都透灰透灰
的,夜里却不大觉得,月亮大大白白地照在上头,一条夜街光光敞敞,却是个肤浅
的世界。
到素云家,她发觉自己还套着林太太的罩衫儿,便脱下来笑道:“我穿在身上,
看不见倒罢了,连你们都瞎子似的。”
爽然笑道:“的确看不见。”
道了再见后,爽然和宁静往回走,他懒得拿着罩衫,让她先拿着。因为骑了不
少路,有点疲倦,便在一扇店门前坐下歇脚,宁静在他身旁坐了。两条人影在雪地
上球成一团,风一刮,项巾额发便跃跃若蹈。空气冻冻凛凛地压下来,仿佛要把一
切夷平。她因喝了酒.出来北风一吹。已有点头痛,现在痛得更尖锐,不觉靠在爽
然肩膊上。他低头瞅瞅地,替她把项巾掖一掖好。偶有行人经过,都是瑟瑟沙沙低
头疾走,像做错事的孤鬼。
月亮又偏一偏西,两人便重新上路。爽然大概确实累了,骑得非常慢,自行车
嗞嗞嘎嘎响,好像一片片在绞碎月光。到得宁静家,已经月近中天。她目送他离去,
自行车擀下一道长长轨迹,好像他无论走得多远,这儿仍有东西要牵挂。她一低头,
方知道自己仍拿着那件罩衫儿,不由得笑起来,不知怎么今天三个都瞎子似的。
次日早上夹然比平常晚了还未来,想是昨儿喝了酒,走了不少路,不曾恢复的
关系。不基于什么心理,她极想把罩衫送到绸缎庄给他,又拿不准他去了没。磨蹭
了个把时辰,究竟去了,却是素云在那儿俨然林家媳妇儿似的坐镇。
她笑殷殷地过来道:“找爽然?他今儿身上不自在,会晚点儿来。”说这话时
眼睛一直盯着那罩衫,想明明交给爽然的,怎么跑到小静那儿去了。
宁静有点惘惘的,素云道:“你进来喝杯茶等一会见吧!”
宁静往回挣道:“不了,麻烦你替我把罩衫儿还给他!”
“好,反正我今天总会见到他。”
宁静揣量素云定是常来,所以爽然不愿她去。他就是什么都爱瞒她。
回到家里,永庆嫂告诉她爽然厅里等着呢,她开心不已,直奔厅里去,爽然看
出来亦是满怀喜悦的,问她哪里去了,她哼哼着是送罩衫去;他明知不单是这个原
因,不过没追究。
宁静问道:“不是说身上不自在吗,为啥不多躺会儿?”
他道:“我压根没事儿,妈硬是摁着我不让起来。”
“啧啧,孩子似的。”
爽然戴上毡帽道:“咱们外面玩儿去。”
她嗔道:“都病了,还光顾着玩。”
“没事儿。”
“没事儿怎不到店里去?”
他嘿嘿笑着拿她没办法,任性道:“走,今几天阴,堆雪人最好。”
她一听到堆雪人,童心大起,一面啐道:“说你孩子似的没错儿。”
前院遍地是厚厚灰灰的积雪,爽然后院抄来一把铁铲,一铲,把雪往大门前覆
去,不一刻铲得一大丘,撂下铁锹,两人用手抿抿拢拢,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儿,
渐渐地塑出个雪人样儿。堆得差不多的时候,宁静进屋取出红墨水,给雪人点钮扣
眼睛,点点搁在脚边。爽然野野地瞅她一眼;“你这个大耳头帽子很漂亮。”
宁静这帽子作深灰色,帽前有宽长的两条垂下来,可以围颈子挡风,所以叫大
耳头帽子。她听了,媚媚地盼他一眼,抿着嘴笑。
他加上一句:“我知道不是你打的。”
她这回忿忿地横着一眼。
他扇拨火种道:“是周蔷。”一厢仍挺无邪地堆着雪人。
她一张脸冷冽冽地塌挂下来。
他火上加油道:“有一天你能替我打毛衣,我就不用担心……”
一语未了,她把雪人肚子上的雪一捏,“呼”地扔向他,雪块“扑”地刚好打
在他的腮颈间。他如法炮制地扔她一把,她还他一掷,这样地你攻我拼,愈打愈有
技巧,把雪滚成一个大圆球,“唬”地抛去,“啵”地十分轰动的一响。没多久一
个雪人全让他们给拨光了,攻攻守守之际宁静把那瓶红墨水踢翻了,染得雪地一摊
摊炫目的红,两面仍不罢休,搜刮地上的雪搏雪球,抛抛掷掷,扑扑波波中掺着清
清磁磁的笑声。
如此这般,两人打了一场好雪仗。
接近春节。赵家频频来人请宁静好歹回去吃年夜饭,过个年。她想想连过年都
不与家人一淘似乎过分,只得答应。爽然初五六亦要去沈阳到熊柏年家及赵家拜年。
使约好一道回抚顺。
爽然初五到赵家,经过西厢,瞥见宁静和周蔷在厅里唧唧咕咕不知研究着什么,
用蔷指间托着两支钢针,针上穿着一方浅蓝毛布,宁静则拿着一球毛线。他觉得有
趣,停在那儿看,这当儿宁静抢过钢针试两下子,试试周蔷拍她一记,她不肯放弃,
周蔷要夺,争夺间桌上的毛线滚下地了,宁静弯腰待拾,手刚碰上毛线球,眼皮一
跳一掀,看见台阶上爽然的棉袍下摆;直腰之际,一寸寸地把棉袍看尽,然后是他
的脸,喜喜茫茫地笑着。她不知为何有一种异样的隔世之感。
她显有些慌张,把毛线球一塞塞给周蔷,出来站到台阶上,眨眼瞟瞟他,竟是
羞涩。他略有些窥人秘密的窘态,脸赤赤的,暗里焦急,轻声问道:“赵老伯在不
在?”
她答“在”,引他正房那儿去了。
他放下果匣子,赵云涛出来,给他十块钱压岁钱,宁静一旁鬼鬼地笑他。大家
说了些吉庆话儿,互道近况,东南西北瞎白话,爽然便起身告辞,其实仅是从正房
客厅告辞,脚尖一旋即到西厢,和宁静周蔷一淘笑闹去了。宁静摆满一桌子的小人
糖脱妃糖牛奶糖、红白沾果、糖莲子、瓜子,使劲撺掇爽然吃,问他哪里去来,他
一面嗑瓜子一面告诉她是到熊柏年家去,信口谈到此人的品性家世。她听着,一颗
颗红沾果往口里送,港齿腔喀哩喀哩响,响得一塌糊涂,他诧视她,仿佛她全身骨
节都嚣里嚣张地爆响着。
远远的地方有人节气腾腾地烧起炮仗。
宁静和爽然约好初七回抚顺。唐玉芝大不愿他俩要好,但一来不知道到了什么
程度,二来抓不着充分理由,暂不宜阻挠。赵云涛因宁静抚顺回来开朗了不少,人
也精神焕发,便无甚异议,从来许多事他都让宁静自己决定。
过年期间,所有店铺起码放一个月假,爽然常常闲闲地荡呀荡就荡到宁静那儿。
宁静多少有些没着落的,他那样子常来,他家人如何?素云如何?她一点口风也探
不到。有时候搁门缝里看他来看他去,还觉得他愁思难遣,可是在她面前,他真是
无知无邪笑得豁豁亮亮。她的视野日渐缩窄得只容他一人,他背后的东西她完全看
不见,一切远景都在他身上,甚或没有远景,而他就是他的绝境。
爽然央她元宵节到他家里过,她说什么都不应承,抬过杠,僵过,威胁过,全
告失败。最终的妥协,是他当晚接她去逛元宵。
元宵前夕,爽然给她带来一大包红沾果,她笑道:“过年还吃不够?八成想撑
死我。”
他道:“我看你挺爱吃的。”其实他更爱看她吃。
进得房内,宁静神神秘秘地偷着笑,目光流流离离的。她坐在床沿上,挪一挪
挨近枕头,一只手探到枕头下,先揪出些浅蓝穗子,其后手指勾挠着揪揪扯出
一条浅蓝围巾,一味裹着缠着发愣。爽然不欲她为难,一把拽过去脖子上一围,灿
灿笑道“好不好看?”
她点点头,心里扑通扑通跳。
他解下来托着颠颠抻抻道:“长宽都合适,可惜,啧”说着一只手指穿过一
孔举起来道:“窟窿儿太多。”
她一个箭步狠狠攫去,反身打开窗就往外抛,他很吃惊,赶到窗边漫空一捞,
及时捞住巾梢,但另一端已经沾地,他拉回来抖擞道:“打得那么辛苦,扔了不可
惜了儿的?”他一掉头,看见宁静愣瞪着眼睛瞅他,一大珠一大珠泪水往下滚,他
只是惶急不解,一把把她拉进怀里。大风劈得窗户乒乒乓乓撞,房里的暖气泄走了
大半,她簌簌打了个哆嗦。
元宵节一整天宁静精神都不大舒坦,稍微有些发热咳嗽,因为心悬着晚上逛元
宵,没有做声,尽量躺着休息。
晚上爽然接她到欢乐园,先寻个隐僻处把自行车锁好,然后到绸缎去。宁静这
才知道他和素云约好了绸缎庄门口会合,不免有几分怨言。
素云是在林家吃的晚饭,饭后林宏烈顺理成章地把她往上爬爽然那边一搡,要
他们一块儿逛元宵去。爽然当然不能把一个女客丢在自己家里和两老闷对着,更不
能请她自动回家,变得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对素云这种“抓着不放”的作风实
在非常反感。
三人一钻入人丛,爽然就一意贴着宁静走,偏偏她生气了,他贴得愈近她愈气,
愈气愈走得快,愈快反而助长了怒气。街上人多,存心躲没有躲不来的,他和宁静
的距离便越来越长,三人走得散散的,素云撵他他撵宁静。最后他一抖搂冲上前去,
袖袖袂袂中拽住她的斗篷,喊道:“小静。”她一惊掉头,触到他黑焚焚的眼睛,
一颗心立刻软化了,整个人也软了,而且想哭。大概是身上不自在,所以火气那么
大,她想。两人都默不作声,那种心情,有如短短一瞬间便历尽了人世的沧桑聚散。
待素云追上,三人再又并着走。宁静想到她和爽然老把素云撇在一旁,不把她当人
似的,实在有点自私,况且刚才自己闹别扭,并非完全针对她;然而顿时和她亲热
起来,似又太着痕迹,便感到相当为难。
东北过年有一种习俗,就是在除夕午夜烧炮子后吃元宝,馅里夹了红枣栗子什
么的,吃了会流年吉利。爽然问她们有没有吃,其实只是随便问问,通常没有不吃
的。素云说吃了,宁静却没有,因为吃元宝前栗子让她和小善吃光了,她又不爱吃
红枣,便没吃。
她还打趣道:“今年要流年不利啰!”
爽然虽不迷信,不知怎么有点惴惴的。
元宵节的欢乐园,遍地的雪,天空烟花炸炸,月亮一出,晴晴满满地照得远近
都是宝蓝。夜市到处氤氤氲氲,杯影壶光,笑语蒸扬,吊吊晃晃的灯泡发出晕昏的
黄光,统统在浩大深邃的苍穹底下,渺小而热闹,仿佛人间世外,一概卖元宵的、
冻柿子冻梨橘子的、冰糖葫芦的、油茶的、小人爬的、化妆品的,都是离了人生挑
着行头来走这一遭,明天又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气温非常低,游人讲话时都呼呼喷着白气,吐蚕丝似的,都在作茧自缚。经过
插着拨浪鼓的货郎子时,宁静“呀”一声,伸手拂拂一绺浅蓝头绳,她留意了很久
没找着的,但也只倩笑一下,便追上他们去了。素云想吃油茶,宁静不舒服,腻得
吃不消,爽然唯有陪着吃。冲油茶的沸水盛在一个大大拙拙的铜壶里,小小的壶嘴
酸溜溜尖刺刺的直响,仿佛开足马力的机器急速收煞的声音,要不是在这么嘈杂的
环境下,多远都能叫人神经紧张。
爽然吃了半碗,问宁静吃不吃元宵;她最喜欢豆沙馅的,想今年仍未吃过,虽
然口淡淡的,还是馋,遂点了头。
卖元宵的摊子,一个大瓷盆里底圆顶尖的搭了座元宵山,峰上罩只嫣红网,真
是沾沾喜气。爽然不吃,素云要了玫瑰馅的,大北风中白气蓬勃地吃。宁静上下两
排牙齿比齐了撕来吃,吃吃咂咂舌,无论如何吃不大下,无聊间初次注意到素云的
装束。她今天穿黑底鸭屎青大团花棉旗袍,墨青对开棉背心,黑狐狸皮大衣,棉裤
棉鞋,没有姿色的女人,亦能穿出几分姿色。
突然爽然喊她们稍等,说他去去就来,宁静只觉得一阵袭心的熟悉,随即看见
他的背影掩掩映映地到了灯火阑珊那儿不见了,很快的,又从灯火阑珊那儿迂迁蠕
蠕地冒出来。宁静悠悠忽忽的记起去年初夏的庙会,他和爽然刚认识,也是这样在
人丛中乍别乍聚。他来到面前,素云已经吃完,宁静还捧着碗发怔,他单着眼睛向
她眨眨。她才冁然… 笑,还了碗。素云问他做什么去了,他说想买个冻梨吃,先前
经过看见有,可是太冻,放弃了。
三人又略逛逛。夜空中“嚓嚓嚓”绽着各色烟花,有帽子、衣架、高梁、包米、
美人……… 一退位登基,淅淅沥沥漫天星陨如雨。宁静正观赏着,素云碰碰她道:
“小静,买不买点橘子回家?”宁静摇摇头说不必了,爽然提醒她道:“你不买些
回去分给永庆嫂他们吗?”她还未转过脑筋,爽然又道:“来,我替你挑。”说
着一块儿买橘子去了。
挑着橘子,素云道:“你倒替小静管起家来了,也不怕人家嫌你管闲事儿。”
爽然望着宁静微笑一笑,她也回笑一笑,和他很亲的。
离开了夜市,笑语人声细细密密地遗落在后头,宁静有点神志飘忽,好像随时
打个呵欠,一回头,整个元宵市场会凭空消失,幻象一样。
第二天早晨爽然仍到宁静家,一进门永庆嫂哭丧着脸与他道:“表少爷,你来
了就好啰,小姐半夜里发高烧,热度高得不得,我……”
一言未了,爽然早闯到房里,摸摸宁静的额头,简直烫手。他喉音颤颤地叫永
庆嫂雇马车。雇了车,也管不了那么多,棉被一裹把宁静抱起,坐车直奔天生医院。
送到急诊室,有负责的大夫治理,爽然急得心都碎了,恨不得替她病了才好。大夫
说是患了急性肺炎,没有危险,但得在医院住上两三个星期。爽然放了一半心,嘱
咐后到的永庆嫂口去收拾一些宁静的衣物用品,顺道到他家说一声。
爽然作主让宁静住头等病房。将近晌午,林宏烈夫妇和素云都来了,小坐片刻。
林宏烈道:“有永庆嫂在就使得,你跟俺们一块回去吧!”
爽然道:“横竖我也闲着。你们自己回去吧,别等我吃饭。” 素云道;“这
么着,我留在这儿陪爽然好了。”
“不必了,你们都回去吧!”
爽然拒绝得那样钝,以致空气胶着了似的。素云遏着怒气起身离去,林宏烈夫
妇也走了。临出门口林太太回身向爽然道:“我说,你还是把宁静送回沈阳去。到
底有个亲人,什么都方便些儿……当心别过上了。”
爽然想想也对,宁静一个人离开家住到抚顺,已经不合常情,没有事的时候犹
可,如今人病了,连家人都不知会一声,怎么都说不过去,而且沈阳的医院,究竟
设备好些。自己心中就有多不愿,也只得送她回去。
宁静的体温高达一百零四度,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一张脸刷青。爽然站在窗前
痴痴地想事儿,外面下着大雪,天黑还没有停。他整天只吃了两块永庆嫂带来的牛
舌饼,又老是站着,乏得难受,终于在沙发上盹着了。惊醒的时候,房里黑黔黔的,
只听见远远里弄间传来一声声幽幽危危的“冰糖葫芦”,“爽脆冰糖葫
芦”,雪夜里真是凄凄断人肠。
到沈阳途中,宁静醒了,退了点烧,爽然跟她笑道;“看你还敢不敢不吃元宝,
你瞧,现世报。”她倦倦的笑着,推他说不要回沈阳去,他就别过头去了。
宁静住进和平街南满医院的头等病房。赵云涛唐玉芝小善江妈簇簇拥拥都来了,
怪她不该一个人住在外头的、怨她不当心身体的,谢谢爽然照顾她的,咋咋呼呼的
好一阵忙闹。永庆嫂没跟来,赵云涛便留下江妈照料宁静,临走时,他掏出几十块
钱给爽然:“这两天麻烦你了,往医院坐车什么的,这个你收下吧!”
爽然使劲往回推:“您老甭客手……”。
“应该的应该的,”赵云涛截道:“江妈收拾点地东西就来,你有事先回吧,
替我问候你父亲,啊?”说完脚不沾地的走了。
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