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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艰辛。 虽然伴随着这些而来的也有幸福与希望,但这仍是大人们才能做的一件事情。”
读这篇文章时,我还小,我记不起自己多大了,也许上初中也许刚上高中,我肯定我当时还小。但我清楚地记得我当时想:我将来有了孩子,就对他这样说。
但现在我不能像这位美国母亲一样对12岁的儿子说出以上的话语,虽然时间已过了20多年。事实上,20多年前的美国与20年后的中国仍不一样,更何况这里还只是中国的一个小小的县级市。儿子的周围是一伙刚从农村来的传统家庭里的孩子,对他们用美国式的性教育方式肯定行不通。
“对儿子如何进行性教育”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我,我问了老公,问了同校的女老师,上网搜查有关资料,从有关书上寻找答案,均不得法。与弟弟电话讨论时,他认为还是“捂”着吧,这个尴尬的话题在母子之间如果谈开,就不会再有无拘无束的母子关系了。
真的,尽管儿子长得比我还高出一头,但他还是没心没肺地在有点清冷的凌晨起床时,钻进我的被窝,让我抱一下他,他洗澡时我要给他搓背,他也是全然无心事地自自然然地让我帮他往背上撩水,我胳肢他时他仍是无所顾忌地扭着身子大笑,没有丝毫害羞与躲避。
这种无拘无束、零距离的母子关系,会因我对他进行性教育之后而变得疏离与尴尬吗?对未来不可预知的担心让此事一直悬而未决,时间在我的优柔寡断中推移到2004年的暮春。
3月底,接到一个有关文学创作会议的通知,让去省城开会,会期约10天,我不放心杨扬,却不能不去,只得打电话给母亲,让母亲来家照管杨扬,母亲回话说:“现在正是村里挖芦笋的好时候,家家户户忙得没有一个闲人,你哥还雇了几个人呢,我得给他们做饭呀,怎么去得了呀?”“那我爸呢?我爸爸做不成饭,我给他们留点钱行不行?让他们天天在外面吃,学校食堂的饭菜也挺不错的。主要是杨扬每天回家,家里得有人。”
等年已花甲的老父一到,我就匆匆赶赴省城去了,10天里我天天打电话,杨扬总是一副天下无事的乐观态度,我也就毫无心理压力地如期而归。
老父离开母亲10天,已急成热锅上的蚂蚁。我还在车上时电话就一个接一个地来催。等我风尘仆仆、风风火火地赶回家时,他眺望我的身影都快站成一块“望女石”了。
送走父亲,我忙着收拾已乱得像动物窝的房子,洗杨扬换了一堆的脏衣服,先把所有外套扔到洗衣机里转着,然后坐下来准备洗小内衣。自从那次与弟弟通了话,我洗他内裤时总是不由地刻意看看,每次都没有什么痕迹,这一次,他的内裤上却赫然有一大块乳白色的污迹。这个13岁的孩子遗精了。这是意料之中又在预想之外的事。我不能想象,我不在的这10天里,每晚他是如何度过的。我在的每天,他下晚自习后,我总是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陪他吃完夜宵。他在浴室洗脸刷牙洗脚时,我总是尽可能地在一边陪着他说话。在他上床后,我会坐在他的床沿上看着他吃完钙片,喝完鲜奶。一天里,我与他共同相处的时间太短,如果连他放学回家后这短短的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都抓不住,那我们母子真的是老妈子与少爷的关系了。只要是我在家的晚上,我总要看着他盖好被子,关了灯,然后相互道了晚安我才离开。也许是我的这短短一个小时的陪伴让他无暇它想吧,一直以来,他没有什么异样。我离开后,沉默寡言、每晚又要早早入睡的老父,肯定不会像我这样细致周到,这可能是杨扬有时间心猿意马的原因。放下刚泡到水里的衣服,我再次拨通了北京的“求救热线”。
对青春期的性知识与性心理教育,弟弟与老公仍是一再建议我捂着。尤其是弟弟,他刚度过青春期,回首十二三岁时的距离对他而言并不遥远,他尽力地回忆着他当时的心理变化与情绪波动。他说:“杨扬肯定是懂的,他虽然不说,但肯定有渠道让他知道有关自己身体的知识。让他自己探索自己身体的奥秘吧,不必太过认真,也不必太过敏感。我们的父母对我们并没有进行性教育,我们不是一样过来了吗?”
我知道,我们是过来了。但是,当我还是一个女孩子的时候,我经历过的种种困惑及无助是不为人所知的。我不知道别的女孩子是怎样度过青春期的。我只记得初潮来临时我的手足无措与茫然无助。每月的那几天,对我而言是灾难,是耻辱。我不敢告诉任何人我身体上的变化,以及那几天我疼得死去活来的生理上的病痛。我的第二次退学风波就是因为没有能力处理这些问题无心上学而引起的。
尽管男孩子不如女孩子那么复杂与琐碎,但我知道,男孩子也有自己的无奈与尴尬。记得我看过一篇小文章,是一个青春期男孩子的自述,说他某天在大街上,忽然生理上有勃起的现象,身体的变化把他的裤子撑得异常明显,他惊慌地看着周围的人群,人们纷纷讪笑着侧目从他面前走过。他不能走路,也不能控制自己的生理,他只能蹲下身子,蹲在阳光下,成为人们眼中的一副不和谐的风景,一个饭后开心的谈资。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直郁郁寡欢,有种要与人交流的欲望,见到平时要好的朋友,却如李清照词里说的那样:“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一日,我又是那样“身在学校,魂兮何处”地在校园马路上游荡,猛一抬头,看见一个平时只是挂面打招呼的女教师对我浅浅地笑,我也忙凑了几丝笑堆在脸上,“天冷天热”地寒暄起来。虽然我心不在焉,但我更看出了她心不在焉,她好像也是一肚子的心事说不出来的样子,在盐不咸醋不酸的闲扯中,她最终没有憋住:“咱们找个僻静的地方谈谈行吗?”一脸的肃穆,一脸的焦急,不让外人知晓的隐秘气息从她的眼球里辐射出来。
我忙把她带到一个不常用的模拟练习室里。在大大的练习室里,两面墙装的大镜子照着我们两个心事难宣的人。
“昨天晚上,我与我女儿回家的时候,你们家杨扬正等在我家门口,看见我们俩后,他没说什么,飞快地跑了。回到家,我们家琪琪就莫名地哭起来,后来就一直烦躁地在床上扔靠垫。我问她什么原因,她说他与杨扬吵架了。以前我记得她与杨扬的关系挺好的,她还一直叫他杨扬哥呢。 杨扬生日时她还去你们家了呢,怎么一转眼两人就这样了呢?”
她不说则已,一说我倒记起了刚过去不久的杨扬的生日,杨扬12岁生日正是非典肆虐的2003年。当时,全市学生除了高三以外,全部放假,他当然地回了姥姥家,当时连婚嫁丧葬都一切从简,何况一个小孩子的12岁生日。作为母亲,别人家的孩子12岁时大操大办,我儿子的这个重要生日也不能无声无息吧?可是人人谈吃色变,户户家门紧闭,街街断绝交通,我敢于请人,可谁敢来吃呀?当时,我只能赴死一样大着胆子买了一个生日蛋糕,回到村子里,与爸爸妈妈哥哥嫂嫂侄女们一起给杨扬过了一个小型的生日Party。其他知道他生日的人,只能通过手机给他发来图片生日蛋糕或祝福。杨扬13岁生日时,仿佛弥补式地,我先是请一群大人在饭店里大吃了一顿,然后又让他叫上他们班的同学在家里闹了一天。记得为了他的生日聚会,我提前几天就开始买东西,做准备,但杨扬却在他们孩子聚会前一天的晚上,给我下最后通牒一样地说:“妈妈,明天我的生日聚会你不能在场,我要与我的同学们单独过。你事先做好饭,放在桌子上,然后上街玩去吧。我回来后自己招呼他们。”心想,他长大了,就给他们充分的自由空间吧 ,于是鸡啄米一样地点头同意了。谁知第二天一早,事多得如天上的星星,等忙完事才赶着给他们做生日盛宴。做到一半时,他带来一群孩子回来了,一看我在家,他的大爷脸一下子拉得长过平时的两倍:“你怎么没出去,还在家呀?”一句话噎得我当场差点背过气去。但因是他的生日,故压着火说:“饭刚做到一半,等菜上全了我再走。”客厅桌子上已经一盘一盘地摆好了事先从超市买回来的小零食,算做餐前小点心,各种饮料也拿出来分放在桌子四周。再拿出预订的鲜奶蛋糕,让他们先吃着,我就一头扎进厨房,在烟熏火燎中,一通煎炒烹炸。为了尊重他们,不致他们害羞尴尬,菜是我一盘一盘地顺着窗户递进去的。等做完这一切,全然没有胃口的我无限失落地坐在厨房椅子上。13年前的今天,我忍着剧痛生下了他,那种痛现在回想起来,只能说是痛,但用具体的几个词语把那种痛形容出来,我却找不到一个。因为真的是过去了就忘记了。但此刻,一种痛却锥心刻骨一般痛入肺腑,痛得我心脏要爆炸,痛得我欲哭无泪。母难日呀,我这母亲,却被儿子用无形的一把锁锁在厨房里。正值“人间四月天”,外面烤得下了火一样,我不能如昨晚答应他的那样,在中午12点别人都吃饭时流浪街头,又不能大大方方坦坦荡荡地在自己家里行走,我只能躲在仍余有油烟味的厨房里,听着客厅里传来的打闹嬉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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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等他的同学一一走了以后,我把杨扬叫到厨房,一二三四地狠狠说了一通。当道理讲完,回想自己太过自私的行为,他当场就向我道了歉,我的气也就消解了,心理的失落感也随之淡了,散了。
现在回想起来,那天给他过生日的人中,是有两个女孩子一起来的,想不到有一个竟然是我同事的女儿,小名叫琪琪的。我更想不到琪琪妈妈早就认识杨扬,而对琪琪这个孩子,我却是脑中一片空白。在此之前,我甚至不知道这个老师家的孩子是男孩子是女孩子,如今,她一说我才如梦惊醒一样地问:“你与我谈这个事的意思是什么?”
“你回去与杨扬说一下,让他不要再找琪琪玩了,两个人从此以后权作不认识,好不好?”同是母亲,这个老师对女儿的看重我岂能不知?
“这对两个只是吵了一架的孩子来说是不是太残忍了?我们大人干涉他们的友谊是不是有点专制了?”
“反正我劝琪琪不要再找杨扬玩了,你也劝劝杨扬不要再找琪琪玩了,具体的事你回去问问杨扬吧。”
话谈得极不投机,以前还算和气的两个人,因各自内心的块垒,有点口是心非。
当晚我问杨扬他与琪琪的事,他只说是找琪琪同一条巷子的另一位男生,恰巧遇上了琪琪与她妈。因为两个人刚吵过架,有点怕琪琪说他,所以就跑了。若不是后来从他口袋中无意间掏出一封信,我还一直相信他与琪琪只是普通朋友。那封信明明白白地向另一个女孩子诉说了他对初恋女友琪琪的思念与两个人分手后自己内心的痛苦。
但因当时脑中正纠缠性教育的问题,忽略了琪琪妈妈话中有话的提醒,也忽略了他去琪琪家门口等琪琪的动机与目的,更忽略了他与琪琪分手后却在琪琪家门口徘徊时内心的痛苦与挣扎。作为妈妈,我竟然不知道儿子早恋了,也竟然不知道儿子失恋后为了转移痛苦而草草与另一个女孩子建立了恋爱关系。总之,我对与我日日轻松交流的儿子一无所知,他用一种假象迷惑了我,用一种假象掩饰了真实的自己。我看到的是一个外表温顺的绵羊,他内心的狂澜与暗流只存在于平静的水面下,不轻意示人,最起码他不想向我坦白。
我是一个多么失职的母亲!
我是一个多么失败的母亲!
我是一个多么失望的母亲!
我不知道,更大的打击并不因我的几欲崩溃而停止它逼近我的步伐。
在我犹豫对他是否进行性教育的过程中,我矛盾地放开了这个问题,最终决定以“捂”的方式躲过这个话题,并“逃”开他感情的问题。我对此事佯装不知,掩耳盗铃地认为此事从未存在过。不想了就释然了,琪琪妈妈的谈话也在他解释的“巧遇”的理由下一抹而过,本来一直期望他平安地度过初一后半学期的我,就这样自欺欺人地再次认为他会消停一阵子。
于是,我一厢情愿地在5月份学生毕业就业时,放心地把他留在家里,再一次极不负责地在他的成长里程中离去,护送着一群学生北上了。
依然是一天一个电话,他平静如常我也就乐得在外面放松几天。
某一日,离预定回校的日期还有三四天,忽然心急如焚地想回家,谁也拦不住,约好要见的朋友还没见完,约好的饯行宴根本等不及举行,甚至来不及与他们电话辞行,来不及去车站预订车票就直接踏上了回家的列车。
等补了车票坐下来,我才顾得上喘口气,然后就是不停地看时间,硬等着杨扬下晚自习的点儿,以便给他打电话,通知我明早就到家了。下晚自习的时间到了,家里电话却没人接。为了方便,我走时把我的小灵通让他拿着。一直打,却一直关机。从晚上9点一直拨,直到他早上起床的点儿都过了,还是打不通。一堆不祥之云沉沉地向我压了过来,我感到事态的严重,但却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打我邻居家的电话,因为是周末(杨扬学校周末不放假,只在每周六放一下午,晚上接着上晚自习,我邻居却要正常在周末回村里老家),没有人接,手机也关机了。
火车在那一晚像蜗牛一样慢得让我深恶痛绝。座位旁边有一老太太带了一个可爱的四五岁的小女孩,因我对她一直是爱怜有加,小女孩从一开始的生疏到后来的热络到最后的绕膝不去。刚开始我对杨扬没有过多的担心,所以耐心极佳,后来电话成了一个摆设,它怎么也不能帮我找见杨扬时,我一下子没有了那些闲情逸致,一任小女孩动我的眼镜,玩我的手机,听我的MP3。
火车的终点离我所在的县级市还有60多公里。因为事先约好了几个朋友,所以我一下火车她们就把我拽走了,逛街、吃饭、唱歌、闲聊,一个节目接着一个节目,等她们放我走时,我救火一样冲到长途汽车站乘上了最快开出的那班车。
回到家中,已经是天黑多时了。
家,仍是走时的样子,整齐而干净,杨扬十多天的生活并没有留下太大的痕迹。地好像是曾经拖过的,院子也有扫过的痕迹。他的床与我的床都铺得很平展。他的房间与我的房间也都一丝不乱。茶几、书桌、电脑桌上也没有任何污迹乱物。
我一夜一天的担心,在这井然有序中如火化雪,瞬间消融。看看时间,离他下晚自习还有一个小时,给他做饭还来得及。顾不得满身的疲惫,我洗手和面,拿出家中仅有的几个胡萝卜与鸡蛋,边猜想他昨晚关机的原因,边给他做了他爱吃的胡萝卜馅饺子。当时针指向21:30分时,热腾腾白生生的饺子准时放在了桌子上。我怀着满满一腔的等待,等待他开门后的惊喜与惊喜过后那一声“妈妈!”
心很是激动,毕竟十几天不见儿子,毕竟他独自生活十几天了,毕竟这是他第一次独立生活。分针在一格一格地移动,22:00,23:00,仍不见杨扬的面,我的心就在那秒针的脚步声中,凉了、沉了、急了、火了!
杨扬去了哪里?我一遍遍地拨小灵通,一直是关机,一直是关机。
我用剩余的一点理智打开电脑,上了QQ。我期望他的QQ头像是彩色的,那说明他在线,我还可以与他对话,可是他的头像是令人绝望的黑色。我无奈地点击了他黑色的QQ头像,一遍一遍地给他发消息:“扬子,你在哪里呢?妈妈回来了,你快回家,快打开手机。” 我甚至进了他的QQ个人空间,在他的留言栏里留下了同样的话。当时我知道是无用的,但发消息时,我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渴望,渴望他能上网。但我知道,他要上网,在家里岂不是最好的环境,他何用上网吧呢?家里的电脑不就是为了防止他上网吧才安装上宽带的吗?
可是,等他回消息的时间是那么难熬,我宁愿把这种煎熬换成一个个希望。我开着电脑,挂着QQ,设置了自动回复:“杨扬,妈妈找你了,你快点回来。”然后就冲进了无边的暗夜中。
夜,在我的周围尽情地黑着;路灯,在我的焦急中麻木地吐着昏黄的光;风,在我的耳边幸灾乐祸地戏弄着我的耳朵;雨,也在我一次次希望变成失望时代替了我的眼泪。我没有打伞,也不想回去取,一任风与雨对我的身体抽打。跑遍了我能找见的所有网吧,我绝望地在凌晨1时回到了家。远远地,我希望院子里有人影在动。但最后的一丝幻想,也在家中一屋子的冷寂中化成了泡沫,散在风雨交加的夜里。夜不能寐时,我打电话给北京的一个从事过教育的朋友,让他上线陪陪我。他曾经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