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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男-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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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病啦等等,回答得不聪明或者不满意,弄不好这亲事儿就能吹掉。母亲的这些话让我感到了长大的可怕,我甚至觉得自己所不愿承认的一桩最明显的事实,就是我有一个身体,一个不停地生长的身体,像地里的成排成溜的庄稼一样,从一棵小苗儿慢慢就会长到成熟收割的季节。     
      但是我这血肉之躯并不听从我的命令,至少现在,我的条件已经再也够不上可以到处随便吃肉撒尿的资格了。我最后把希望的目光转向母亲,她正对这件事儿充满了期待。见我央求着望着她,对着她频繁地使眼色。她说:“仲水,带着田小吧,他是个小孩子,没事儿的,说不定还用得上他呢,他这么机灵!”


虚伪与欺骗光彩四射

    父亲看了一眼田壮壮,对我说道:“你去可以,我得有个条件。”     
      母亲笑了起来,说道:“不就是去了老老实实呆着,不许说话,不许冲茶倒水什么的,田小知道,你看他得像只猴儿!这点小事儿还能不懂?再说壮壮也不是块木头,媳妇儿是说给他的,人家当然只会注意他啦。?    
      我听了,高兴起来,应道:“可以,我让他们觉得我是个傻瓜蛋儿不就行了!只要——”心里一惊,那半句“有肉骨头啃就行了”都窜到了嗓子眼儿,呼之欲出,又硬生生地吞了下去,一使劲儿,在肚子里消化得无影无踪。     
      “只要什么?”果然,父亲一蹙眉头。     
      见我灰溜溜地跑到了一边,知趣地帮着母亲到灶上烧火去了,他便不再追问,回头叫田壮壮,“壮壮,过来,吃完饭咱就去了,我有些话得对你说。”     
      田壮壮满腹心事,对今天这一趟差事充满了莫名的恐惧。他缩在厨房外的屋角杂七杂八的一堆烂木头旁,靠着正房侧面的楼梯。那里是大黄狗的窝儿,大黄狗正温顺地将头枕在他的新皮鞋上,眯着眼睛,感受着有人供养的快乐。父亲见他不吭气,又加大了声,说道:“壮壮,你想媳妇想呆啦,过来,咱爷俩聊一聊。”田壮壮低着头,软绵绵地走过来。田仲秋也过来了,吐着烟圈儿说:“是得好好教教他怎样说话,不然到了场上光红脸儿不吱声就麻烦啦。”和父亲两个人一起将他拉到了厨房里。     
      说到教人说话,我的小叔田仲秋当仁不让是田家村的名嘴,但他说出的话和大学教授差不多,虽然冠冕堂皇,却都是废话。他张嘴就说道:“壮壮,什么叫做爱情?”     
      壮壮听了一惊,动了动嘴皮子,没说话。     
      父亲不满地瞥了小叔一眼,说:“壮壮,我知道你在学校里偷偷搞了一个对象!——你不用承认,也不用辩解!我心里有数,对咱们的家庭现在的状况也心里有数,搞对象这事儿我不反对,但是也不赞成,为什么呢?这种事儿没准啊!噢,你们俩孩子家说好就好上了,咱家里人都不知道。在一块手拉手地混上两三年,村里头传得沸沸扬扬,都知道你有对象了,到头来要是散了怎么办?她不跟你了怎么办?这村里头谁还给你说媳妇?”啧啧!母亲在一旁安静地听着,望着父亲那张沧桑具有侵略性的老脸,充满了钦佩,就像当年父亲望着毛主席的彩色大画像一样。田壮壮的脸则像是一块刚从猪肚子里掏出来的猪肝,血红的脸皮一颤一颤,仿佛在滴着新鲜的血。我烧着灶里的火,对他是既崇拜又鄙视,没想到胖乎乎面瓜似的田壮壮还有这等本事,在学校里就偷偷搞了一个,更没想到有这等本事的田壮壮被父亲当面揭穿并痛斥之后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站在白烟腾腾的厨房里直立着像块半截木头。我的脑袋快速地搜寻,但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出他在学校里的那个小相好到底是谁。     
      我不禁对这所谓的爱情充满了向往。对那片公私不明的土地儿里的自由、放荡、无拘无束以及勇敢和宽容充满了期待。     
      我觉得田壮壮仿佛还算得上是半个“自由分子”,在自己的人生道路上好歹折腾了两脚,朝这个封闭的小空间之外伸手抓了几下,虽然没能抓住什么着力的东西,但在田家村已经引起了喧然大波,比同龄的那些早就抱上小孩儿在大街头瞎转悠的傻瓜们强一千倍一万倍。后来他在学校里偷偷搞恋爱这事儿被田仲秋泄露给了程玉芬,程玉芬又泄露给了二伯母,一传十,十传百,整个村里的人都知道了。在几年以后,我的哥哥田壮壮死去的那一天,我看到他躺在粪坑里那睁着眼睛、手伸向天空的姿态,想到的第一个原因就是这事儿,他的丑事泄密的这事儿,直接导致了他的离婚还有村里的那一堆丑陋无比的老马脸,他们都不屑于他。但是当他下葬的时候,我看他最后一眼的时候,我忽然从他那静谧遥远的神情中,找到了真正的致他于死路的因素,就像一道流星发出的光芒一样,于我的脑海深处快速地一闪,便消失了。     
      在父亲和小叔的教诲之下田壮壮哑口无言。早上九点钟,大家伙吃了点东西垫了垫肚子,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前往刘家村,帮着田壮壮去审查他的未来的小媳妇。     
      我的父亲自己骑一辆自行车,严肃地走在最前面。田仲秋驮着他老婆,紧随其后。田家国驮着我,落在最后面,他一个劲儿地朝土坑里面骑,颠上颠下,左摇右摆。他嘴里头还说:“田小,要是颠得慌就下车,跑着去得了,哈哈!”     
      这一路上,大人们不住嘴地对田壮壮口授经验,比如怎么给女方的家长递烟,倒茶的时候怎么倒,先把茶水递给谁——当然这都是有规矩的,错了哪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极坏的印象。还有说话的时候要面露微笑,客气礼貌地应对他们的提问,而且问无不答,答无不适,但是也不能问什么答什么,一定要多几个心眼,该说的一定要说,对方不问也要找个机会说出来,不该说的,对方怎么问都不能说。     
      “平时向你的弟弟田小学学!”父亲对壮壮说道。田壮壮默默地点了一下头,仍然骑他的车子。     
      我听了得意异常,但是隐隐觉得这又是我的一个很大的缺点,整天价编瞎话钻空子,连我的刘老师都不允许的行径,怎么到了大人们这里,就成了无可比拟的优点了?看来这个世界还真是复杂。我痛苦地望着田家国费力地蹬着车子的后背,想道。     
      人们骑着车子沿着用来防洪的河堤慢慢前进,路上走亲戚的乡下人已经很少,一般过了正月十五,大部分的朋友亲戚便已走动完毕。即使碰到一两个裹着棉大衣的小寸头,也是骑着电驴子驮着大箱小箱,不知道要到哪个局送礼去。堤两边儿的小杨树,笔挺直立,比田壮壮身上的西装还要精神——它们活得无忧无虑,唯一害怕的,只不过是晚上才出来活动的那些偷树苗的贼,在它们被砍掉头、五马分尸切成木板制成桌椅之前的这段时光,还是很幸福的,至少,这大堤上空气清爽,周围风景怡人。     
      到了刘家村那姑娘的家,里面早就坐满了人。四五个老头老太太,穿着粗布的小黑棉袄儿,有一个老太太还抽着烟;十几个满脸风霜的老娘们儿,有的站着,有的坐在床沿上,庄重严肃,这屋里集中了刘家的老中青三代,就像一部活历史。另有七八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不过脸上都带着笑,见了我们,迎了出来。院子里站满了小孩子,脸上脏兮兮地对着穿着西装的田壮壮傻笑。     
      刘三是这群人里面最白最胖的一个,早就听说他是刘家村的村支书,所以我一眼就认出了他。他的嘴角咬着一根烟,眼睛微微闭着,昂着脑袋盯着田壮壮,好像要一口把田壮壮吃掉,然后再吐出骨头来。     
      田壮壮见到刘三以后,有点儿紧张,脸涨得通红,眉头上轻微地冒出了汗,腿脚有点哆嗦。于是我在后面踢了他一脚,说道:“你哆嗦个屁呀,还没见到你老婆呢!”谁知这话让刘三听见了,看了我两眼,问我的父亲:“这小子是谁呀,挺精神的!”众人都笑,父亲回过头,对着我面露凶光,轻描淡写地说道:“哦,我家二小子,才十六岁,平时一点儿都不老实,学习也不好,小学还没毕业呢,全班倒数第一,不听话,又好打架!老师们都找我好几回了,说要开除他呢!”众人又笑,看着我指点了一番,田家和刘家的人互相点烟,在院子里就我田小不听话这个话题短暂地寒暄了起来。     
      刘三说道:“小时候越是不听话的孩子,长大了越能干大事!因为他有主见,善于思考善于创造,反正——就是这样!亲家对教育小孩这方面还不了解吧?以后咱好好交流,我有个侄子就是当老师的,这是他告诉我的。”     
      我听了心中暗喜,脸上光彩四射,一时觉得这一趟原来不是白来的,至少一进门就受到了称赞,而且是一个懂教育的村支书真心实意地拍我马屁。父亲挪动脚步,慢慢地站在我的前面,挡住了刘三的半边脸,尴尬地说道:“噢!原来也有这么一说。”


虚伪与欺骗可怕的虫子

    一行人说着话,脸皮笑着,把田壮壮这个大主角夹在中间,跑也跑不掉,进了堂屋。这堂屋是气派。一进门,正面是一张金色的大幅山水画,一棵弯脖子的老松下面,是一道碧绿小溪,小溪边上一只尖嘴的仙鹤展翅欲飞,不过它飞不起来,因为它头顶上是一层厚如钢铁的云彩,在远方是一只小船正靠岸而泊,船头立一老翁,头戴草帽,看上去和刘三一样,清闲舒服。两边是一幅对联,上边是正联,龙飞凤舞,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天外飞来的,极尽扭曲之能事——反正我是看不懂,我父亲也看不懂。我想,只有村支书才能看懂吧。屋内侧的墙角是一排铺了白布的沙发,而山水画这边放着个桃木的八仙桌,两旁摆着刻了字的太师椅,这两个座都空着,没有人坐。     
      里边的老娘们儿都站了起来,嘴里客气模糊地说着自己也听不清楚的话,抽烟的老太太就靠太师椅坐着,咧开了嘴,露出仅存的几颗黄牙,呜呜哝哝地说了一句这屋子里最权威的话,她说:“都坐吧,这天儿怪冷的,——倒水呀!”我听到“倒水”这两个字,瞅了一眼田壮壮,他正六神无主地四下打量着这屋里的摆设,对老太太非常含蓄的命令根本没有领会到。不过这时人们刚进来,屋里正乱糟糟的,刘三的大儿子,一个又高又壮的小伙儿正忙着搬凳子找水壶所以老太太的这句话也没几个人听到,仿佛她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她见没有人搭理她,也不生气,自个儿哆嗦着点上一支烟,很熟练地吐起了烟圈儿。刘三就站在她的身旁,闻到烟味,吸了吸鼻子,低了声不高兴地说道:“娘,你还抽!这大清早的都快抽一盒了。”我想,原来是刘三他娘,怪不得架子摆得挺大,一张口就让田壮壮倒水。     
      等众人都落座以后,父亲对着田壮壮一使眼色。壮壮顿时就明白了,忙站起身,从西服的兜里掏出来两盒大鸡烟,按照事先设计好的路线,先扔到桌上一盒——这盒就是人家的了,再撕开另一盒,瞪着眼,小心谨慎地给屋里的每一个人都递到嘴上,再从另一个兜里掏出火柴,嗤!点上。我被父亲安放在一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看着他划火柴的样子,直想笑,田壮壮撅着屁股,不合身的西服的后角高高翘着,就像一条刚出生的小狗的尾巴,摇来摇去。他围着众人转了一圈,一盒烟就没了,然后顺手扔掉了烟盒,红着脸,提起桌下的暖壶,冲了水,又给每个人倒了一杯茶水——当然,这烟和茶我田小是没有的。我只是一个旁观者,缩在一角,像家里的那条大黄狗,好奇而又好笑地看着这一切。     
      我记起昨晚父亲和母亲对田壮壮灌水一般地教导——“记住了壮壮,点烟的时候是不能用打火机的,要用火柴,为什么?不为什么!就这规矩,上辈子传下来的!还有,冲完茶倒完水以后那茶壶嘴要对着门外,记住了,是正对着门外,不能对着任何人,也不能偏!”父亲几乎要把嘴伸到田壮壮的心里头,热情地对着他的红通通的心来说话。这些话,我至今倒背如流,仿佛就像自己亲身经过无数次的训练一样,每次看到农历的新年以后,有大队的人马骑着自行车,男男女女夹着一个打扮得像植物标本一样的小青年,我就知道,这又是一场已排练了好久的好戏即将上演。     
      我的哥哥田壮壮非常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规规矩矩地坐在了父亲的身边、我的前面,胖胖的身体正好遮住了我。刘家的人这时一起点了点头,用自己的脖子对壮壮的表现打了及格分。程玉芬和二伯母面露微笑。田仲秋对田壮壮的表演也感到满意,食指和中指夹着香烟放在嘴上,从指缝里吐一个大烟圈,隐蔽地对父亲歪了歪嘴角,田家国也将手放在头顶,一个劲儿地搔头,望着父亲。     
      父亲明白,喝掉杯中的茶水,刚要起身说话。但是刘三就摆摆手,让父亲安坐,微笑着高声地说:“燕燕她妈,燕燕呢?出来吧,认认脸儿,没外人,都是叔叔伯伯婶婶。”只听里屋里一个老娘们儿一声答应,跟在她屁股后面就出来了一位高俏的女孩子。     
      田家的大人们都站了起来,伸长了脖子仔细地看老娘们儿的身后,那个低着头自个儿的一双手在亲热的女孩子,她一头短发,脸色绯红,穿了一件时髦的衣裳,脚上是一双高跟的小皮鞋,半个身子站在她娘的身后。刘三大踏步过去,拉开了他老婆,让刘燕出来,给我的父亲和叔叔二伯点烟。我这才看清楚了她的脸——非常漂亮的女孩子,比芳芳要漂亮,要精神,可惜没有芳芳那样调皮自然——我看得出,这女孩有点紧张,也有点心不在焉。她从自己的兜里也掏出了一包烟,笨拙地撕开,另一只手掏出一盒火柴,腼腆地给我的父亲、小叔和二伯,以及田家国都点上了烟,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田壮壮的动作,给每个人倒上了茶水,也算完成了任务。     
      在这个过程中,只有田壮壮一语不发,仍坐在那里,低着头,他甚至没有看燕燕一眼。而燕燕亦没有正眼看他,倒了茶水,送到他的跟前儿,低了头,小声地说:“哥哥喝茶。”田壮壮慌忙双手捧住茶碗,脖子通红,看着脚尖,说:“谢谢妹妹。”     
      这两句话,是一个终结,也是一个开始。     
      刘三说:“燕燕呀,这外面人怪多的,让壮壮到你屋暖和暖和吧,顺便说说话,啊——”。——万事大吉,父亲和刘三的两双手握在了一起,就像两个国家签署了一项重要的合作协议一样,参与此事的大家伙都开心地笑了起来。完成了任务,各自也不再讲究什么礼节,倒了茶水,自顾自地喝,然后看着田壮壮跟在燕燕屁股后面,两个人低头进了东边的小屋,半掩上了门。隔着一个细小的门缝,我只能看见刘燕露出来的半截衣服,和田壮壮的一双拘谨的脚尖。     
      后来,在很多的时日以后,在我终于懂得了男女之事的时候,我问田壮壮:“哥,那天你在小屋里和刘燕都说了些什么?”田壮壮正蹲着摆弄断了柄的铁锹,头也不抬,说:“没说什么!”     
      “一句话都没说?”     
      “没有!一个字都没说,我就看着你嫂子的脚尖,愣了五分钟,然后咱爹就叫我出来了。”     
      “那嫂子呢,说了什么?”     
      “嘿嘿!”田壮壮扔掉了铁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却指着铁锹骂道:“这破玩艺儿,不能使了,得换一把!”     
      他始终没有告诉我那天在小屋里,和刘燕燕的谈话内容。我当时也没法儿想像,一对素未谋面的男女搁到一块儿,第一句话会是什么,我觉得他们肯定是相对无语,从脚脖一直红到耳朵,想说话也说不出来,想走也走不掉。直到两年以后,我十八岁的时候,我才亲耳听到了那句话。但是现在,正月十六的这一天,我只关心的一件事——那预料中的肉骨头一直都没有出现——哪怕是让我舒舒服服地坐下喝一口茶水——这也没有,虽然我在此行中广获好评,是一个不听话的好小子,将来大有作为,但是我最关心的还是我的肚子,如果不让我时刻对这个肚子感到满足,任何的好评价我都当它是个屁——这让我很失望。     
      在人们喝茶聊天到了晌午之后,约定好了换手卷交礼金的日期,父亲就唤我跟着回了家。回来的路上,大人们都兴高采烈,逗着涨红了脖子的田壮壮玩,只有我,阴森着脸,像丢了几百斤煮得烂乎乎香喷喷的肉骨头。田家国骑着自行车,仍然驮着我,咣!咣!专门朝着沟沟里跑,他得意地抽着烟,哼着小曲,摇头晃脑。咣!又一个坑,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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