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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我们不是在一起吗?可是,好像两人都能被别人看见啊。”
“所以,只要是同时认识我们的人,就能看到我们俩。如果先知道我的存在,就会看不见你了。”
她嘴里含着筷子头,静静地想着什么。
“不明白吗?比如说,高中的朋友、我打工的百货商店的职员,他们也许就看不见你。”
“……那么,我来到福冈后认识的人就看不见你了。”
“嗯,不太清楚。这只不过是我随便想想的。”
她听完后,又陷入沉思。我一时想起、随便说说的话,似乎被她深刻地接受了。
“表情别那么认真嘛。只不过是想理出个头绪,试着说说罢了。事实到底怎样,还不知道呢。”
“对了,我查过户籍了。”
她突然转移了话题。
“真的?我也查过了。”
我和她凝视着彼此的眼睛。
“怎么样?”
我小心翼翼地问,她耸了耸肩。
“没什么特别的。变更的顺序、日期都正常。”
“我这边也是这样。”
我和她相互确认了在区公所进行的住所变更的程序,从离开娘家到最初住在高圆寺的公寓,再到大田区的一居室公寓,这段时间是一致的。之后,变更地址就不一样了。我迁到了佐佐木现在的公寓里,她迁到了福冈。这时,原籍也变更为出嫁地。
这也就是说,从一个户籍中分出了两个不同的户籍。这种事是不可能出现的,可是现实就是这样。一个人变成两个人的同时,户籍的分离自然地发生了。
“再仔细查查看?”
她盯着我问,像是要看到我的眼睛深处。
“……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太想查。”
我点头同意她的回答。去区公所询问,调查是怎么一回事,也许能够明白哪儿出了纰漏,可是我们讨厌被区公所的人们刨根问底,询问个人隐私问题。我预感到,如果把这件事想得太重的话,可能一发不可收拾。
“啊呀,都这个时间了。我,必须回去了。”
她看了看手表,放下筷子。
“唉?你打算回家?”
“嗯。半夜河见君可能会打电话的。现在回家的话,十一点左右就可以到家了。”
“怎么这样?好不容易见面,晚上住一起吧。很难得在外住一夜吧。对了,你给他打个电话不就可以了?河见君住处的电话号码知道吗?”
我强烈要求着,她显出很为难的样子。
“假如真的要互换生活,我们必须商量许多事,不是吗?喂,住下来吧。难得见一面,我们聊得晚一点吧。”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挽留她。只不过今晚我不想一个人待着。一个人待着,也许我会哭。
“是啊……我还是住下吧。”
《蓝,另一种蓝》 第二部分沐浴在秋日中(5)
她微微一笑。
“真的?”
“嗯。好久没见到父亲了,心情还有些失落……我好想尽情地大闹一场。”
“是吧。去玩吧。好,咱们去唱卡拉OK吧。”
“好啊。一直唱到死。”
决定后,我们精神抖擞地站了起来。
那天晚上是个非常快活的夜晚。我们来到闹市区,出入一家又一家卡拉OK包厢。不管在哪家店,大家都嚷着说来了一对双胞胎美女。我们笑得肚子都疼了,唱得嗓子都哑了。
半夜回到饭店,我们轮流洗澡,相互梳理头发,一起钻进双人床,看着无聊的深夜电视节目,大声笑着。
我一直没有真正的知心朋友,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遇见了知己。
我们共有同样的不幸,一起追求同样的幸福。
她发出了轻微的鼾声,已经睡熟了,我静静地望着她的侧脸,眼泪不由得落了下来。
我和我一起喝酒,我的身边睡着我,这是一个虚幻的夜晚。
我们决定,四个月后的二月开始互换生活。
据说河见工作的餐厅每年二月举行一次员工旅行。这次豪华的员工旅行是去澳大利亚一星期。我们决定在河见不在家的一星期里,我住进她家,记熟方方面面,河见回来的那一天她再去东京。
在此之前,必须首先解决我们俩外表上的差别。不过这只是体重、发型之类的,我几乎不用改变了,只要她加把劲减下七公斤左右,把头发剪成和我差不多长就可以了。
我必须要做的是,恢复做菜和裁剪的才艺。她每天晚上要为河见做饭,我只是随便给自己整点吃的,两人的手艺差别很大了。而且,为了代替她去纺织厂上班,我必须拾起针线活。多年了,我再一次试着缝了一件西服。本来就是自己喜欢的事,一会儿就掌握了诀窍。
实施互换生活前的四个月里,我几乎没有见任何人,静静地待在家中,照着她寄来的食谱,又煮又炒,仿佛又回到了即将和心爱的人结婚的新嫁娘时代。佐佐木不快地歪着头,斜看着摆放在饭桌上的菜肴,那神态非常可笑。
我抽空出去,买了关于灵魂出壳的书来看。这方面的内容比我想像的还要少,其中故事性的书反而比学术性的书要多。
不论哪本书中,都尽是些充满死亡预言的悲剧。在西方古代神话故事中,我找到了这么一句,“遇见自己灵魂出壳的分身的人,死神不久就会来临。”我立刻合上了书本。
不安是不安,不过奇怪的是,我并没有感到恐惧。与其这么孤独地生活下去,还不如一个人体验两种不同的人生,因此而死去,我也不会后悔。死,我确实害怕。不过,空虚漫长的人生反不如浓缩的人生来得真切。
离和她互换身份,还有一个月时间。我尽量不去想互换生活结束以后的事。是更大的孤独在等待着我,还是死神在等待着我?这些都不是想想就能明白的事情。
我呆呆地坐在沙发上,饭桌上的电话突然响了。我毫不犹豫地拿起话筒。近来的电话大多都是她打来的。
“啊,苍子?”
很意外,是个男人的声音。
“是我,牧原。”
“啊啊……”
“啊啊,你的回答真冷淡哪。好久不见了。还好吗?”
“嗯,还好。”
“最近怎么样?每天做什么?”
听着牧原爽朗的声音,我想,是和他聊下去呢,还是挂了?但是,我意识到和她互换生活的日子临近了。
“我有两张电影票。我不是想和你重修旧好哦。其实恢复朋友关系也不错嘛。电影,你总能陪我去看吧?”
好久没有听到牧原的声音了,我一下子想起了往日快乐的时光,不由得想见他。可是,如果现在和牧原关系亲密起来,等分身的她来东京的时候,他可能还会来找她。我不是不信任她,只是认为不惹麻烦更为安全些。
“不好意思,我不去了。”
“好厉害啊。电影也不行吗?”
如果没有互换生活的计划,也许我就会接受牧原的邀请。但是,不行。我觉得可惜,可是和一时解闷相比,我更重视和河见君开始真正的幸福生活。
“我有别的情人了。请不要再打电话了。”
我匆匆地说了一句,故意粗鲁地挂上电话。仿佛要从电话边逃脱一样,我把视线从电话上移开,用力咬着手指甲。
这一天终于来临了。
我告诉丈夫佐佐木,要去香港旅行,然后坐上了飞往福冈的飞机。
二月的第一个星期。我想九州应比东京暖和,可是到那里一看,福冈正飘着小雪。
她来机场接我,我们就像久别重逢的姐妹一样,高兴地握住了双手。她笑着说瘦下七公斤了。我看了看,她的脸颊和下巴确实瘦了下来,线条流畅。
《蓝,另一种蓝》 第三部分开始了模拟生活(1)
到了她家,我不禁在那窄小的公寓前站住了。木结构的公寓旧得看不出盖了多少年了,一楼就是她和河见的住处。
她害羞地说,是不是太破了,让你吃惊了。走进屋一看,房间狭小而古旧,不过布置得非常别致,我多少松了一口气。
那晚,我试着做了晚饭。虽说是第一次来到她家,可有趣的是,厨房的哪边放有什么,我都能猜对。我们感叹着,真不愧是分身啊。
此后数日,她假装是河见,我们开始了模拟生活,就像过家家,快乐无比。
她的头发还是那么长,决定剪个和我相同的短发。她拿着我的照片去了美容院,出来时,不管从哪个角度看,她跟我是一模一样。我们看到附近的玻璃窗映出的身影,大声嚷着真受不了。
我们最担心的,是纺织厂的工作。
她给我画了工厂略图,详细地告诉我在哪里该干什么,还画了厂里各位主妇的肖像,告诉我她们的性格。
来福冈的第四天,我决定试着去工厂上班。我紧张地推开工厂的大门,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早上好!”大家都愉快地向我打招呼。我也微笑着回应“早上好”。按照她说的,我在最靠近窗边的缝纫机前坐下,拿起要继续缝的西服裤的裤腿。
照她教我的,十二点的时候,我拿着带来的盒饭去工厂里面约十一平方米大的房间。主妇们正围着饭桌七嘴八舌。我也坐下来吃饭,不时附和几句,笑着听她们聊天。
结束一天的工作,走出工厂,我看到她躲在电线杆的阴影处向我招手。她抓住我的手,兴奋地问着。
“怎么样?”
“嗯,我想没有出错。”
“谁也没有注意到你不是我吗?”
“当然!平静得我都要笑出来了。啊啊,真有趣。”
我们像高中女生一样握着手,兴奋地哇哇乱叫。这一天,一直持续着紧张感,不过这不是令人讨厌的紧张,是一种扮成另一个人欺骗别人的刺激,是以前从未体验过的快感。
照这形势,纺织厂的工作应该可以顺利地完成。剩下的只要河见不会发觉,那就一切OK了。她在纸上详细地写出河见的相关情况。
河见旅行回来的前一天晚上,窗外下着二月冰冷的雨。我和她缩在暖炉边,听着窗外越来越大的雨声。
“佐佐木经常在外留宿吗?”
她坐在暖炉的对面问我。我穿着她做的短褂子,缩成一团,哼了一声。
“……嗯。还好吧。”
“我记得是广告代理公司吧。也是,这种工作,生活一定会没规律的。”
她看着我写的“佐佐木苍子生活手册”,说着。
“对不起。”
“唉?”
“是这么一回事。我应该告诉你的。”
我蓦地坐了起来,双手交握在脸前。
“对不起。其实有件事我没有写在上面。”
她愣了一下,看着我。
“实际上,很久以前,我丈夫就有一个情人。他经常去那个人的家。”
“哦哦。”
看起来她并没有那么吃惊。她歪歪头,笑着说。
“那么,你也有情人喽。”
“唉?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是说过得很开心吗?所以你一定也有个好情人。”
该说她是敏锐呢,还是迟钝呢?这番话让我琢磨不透。我确实有个情人,不过我说过得很开心,只不过是爱面子而已。
“我坦白。”
“快说,快说。我又不是外人。”
她的脚从暖炉下踢了过来。我笑着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腿。
“有过一个情人,不过已经分手了。第一次遇见你的那天,我们刚刚分手。”
“嗯,为什么?”
“他比我小,刚开始我觉得他好可爱,渐渐地就厌烦了。”
她哼了声“是嘛”,双手杵着下巴,发了一会儿呆。她迟钝的反应一时又让我生气。
“那个人叫牧原。也许他会打电话过来……”
“也许?那我拒绝,还是接受邀请?”
她盯着我,逗了我一下。
“嗯……”
“还留恋吧,要不就挽回吧?”
她的眼神里充满恶作剧的神色,我瞪了她一眼。即便她是分身,可是要和牧原发生关系,就没趣了。
“总之,你拒绝了吧。就跟他说,开春以后我会给他打电话。”
《蓝,另一种蓝》 第三部分开始了模拟生活(2)
“OK,OK。”
她点点头,我瞥了她一眼,又开始看她写的“和河见君生活的注意事项”。
倒垃圾的日子,婆婆来电话时如何应答,河见晚班、早班、休息日时的生活方式,她从如何挑鱼到洗衣服,事无巨细地全写了下来,注意事项有我写的“手册”的三倍之多。
看着这些事项,我发现了一点,我和她虽然生活形态各不相同,但两人都没有知心的朋友。她似乎没有定期联系的朋友,我也一样。辞去百货商店的工作、和牧原分手以后,再也没有邀请我去玩的人了。
交际少对于我们互换生活的计划非常有利,不过,我再次体会到分身和我有着同样的孤独。
不,我抬起头。如果她不问,丈夫的外遇、牧原的事,我可能会隐瞒下去的。那么她有个秘密也不足为奇了。
“你没有该坦白的事吗?”
我语气尽量柔和地问她。她听了,哧哧地笑了。
“我想,你一定会问的。”
“是吗?”
“我担心会吓着你,所以没说。”
她故弄玄虚地说了这么一句,才开始说:
“一有事,马上就哭。哭着说我做错了,那么一般的事情都会过去的。另外,仔细计算日常体温,排卵期间绝对不要做爱。”
听了这么露骨的话,我一时不会说话了。
“有事……是指什么?”
“没什么……你还记得吧。那个人一喝酒就会放肆起来。不过没什么可担心的。他本质是个善良的人。”
这时,玄关的门铃响了。她应了声“来了”,站了起来。她走过去开玄关,我把暖炉的棉被拉到下巴,缩成一团。
我感觉话题被她岔开了。也许河见喝酒后就会纠缠不休吧,这是我预料中的事。
从玄关传来她的声音。似乎是推销保险的来了。玄关好像没关,冷空气直灌进来。
这时,榻榻米上的电话响了。老式的拨号电话声音响得厉害。她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
“推销保险的妇女?”
“就是,纠缠不休的,真头痛。”
“我帮你推了她。”
“好,你可帮了大忙。”
说着,她脱下厚厚的开襟毛衣。我脱下短褂子,套上她递过来的毛衣。她去接电话,我去玄关。
“呀,电话打完了?”
推销保险的中年妇女笑着抬头看我。她嘴里镶的金牙立刻映入我的眼帘。
啊,我差点叫了起来。
我记得这个女人,招财猫一样胖胖的脸、一头烫发,还有这金牙。
“这是我刚才向您推荐的小册子。每两年发一次生存保险金,也可以把这笔钱转入保险费里。”
我呆呆地张大嘴,看着她说明保险内容。
是那个人。是我第一次来福冈时,在饭店附近询问书店时遇见的那个爱唠叨的中年妇女。不过,她似乎没有认出我。
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看着她今天努力地用略带生硬的普通话说着。突然,我想到一件事。
我比河见苍子先遇见这个人。如果我和她同时出现在这个人面前,这个人又会看到什么呢?
我决定试一试,于是向屋里喊道:
“苍子,电话打完了吗?”
打完了,传来她那悠哉游哉的声音。
“你来一下。”
推销保险的女人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这时,她从隔扇那边探出头来,看到玄关处还站着推销保险的女人,她吃了一惊,站住了。
“还有哪位在家吗?”
那女人说着,踮起脚尖向屋里望去。
“……那个人,你看不见吗?”
《蓝,另一种蓝》 第三部分开始了模拟生活(3)
我伸直手臂,指向呆立不动的她。那女人表情怪异,脸色阴了下来,说了个笨拙的笑话,逃也似的离开了。
我想知道究竟在什么情况下别人会看不见她,我强拉着不情愿的她出门,决定好好做个实验。
外头下着大雨,我还强拉着她在大雨中做实验,是因为我害怕自己也会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