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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揭桓鏊亲雒味颊也坏降牡胤健R荎不知道那个藏身的地方,那就再好不过了。K能够给他找到一把锯么?他需要一把锯,他想要这天上午就开始工作,这是首要的事情。K答应去找找看。接下来便是一段长时间的沉默。“这就是你吃的所有东西?”维萨基的孙子问道。K点了点头。“你应该种些土豆,”维萨基的孙子说道,“土豆、葱头、玉米———只要你给它足够的水,这儿什么东西都会长出来。这块地肥沃得很。我很惊讶,你怎么没在水坝旁边给你自己种一些东西。”一阵绝望的剧痛从K的心头划过:他连那个水坝都知道。“我的爷爷奶奶找到你真幸运,”维萨基的孙子继续说道,“现在人们要找好的农场用人可费劲了。你叫什么名字?”“迈克尔,”K回答到。这时天黑下来了。维萨基的孙子犹豫不决地站起来。“你没有手电筒吗?”他问道。“没有,”K说道;然后看着他在月光中择路而行,走下山脚。
早晨来临了,在那儿他现在再也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他无法到水坝那里去而不暴露他的那个园子。他靠着房间的墙壁,坐在自己的后脚跟上,他感觉到太阳温暖着自己的身体,感觉到时间流逝,直到维萨基的孙子又爬上小山来为止。他比我要小十岁,K想到。爬山使得他的皮肤有些发红。
“迈克尔,那儿没有东西可吃!”维萨基的孙子抱怨道,“你没有去过商店么?”接着,也没等K回答,他就推开房门向里面窥视。有一瞬间他似乎要擦门而过,但是接着自己站住了。
“他们付给你多少工钱,迈克尔?”他问道。
K想到,他认为我真的是个傻瓜呢。他认为我是个像动物一样睡在地板上的傻瓜,靠吃小鸟和蜥蜴为生,不知道有钱这种东西。他看着我贝雷帽上的徽章就暗自问自己,是哪个小孩摸彩中奖,自己不要却把这东西送给了我。
“两个兰特,”K说道,“一周两个兰特。”
“那么,你有我爷爷奶奶的什么消息吗?他们没来看看吗?”
K沉默了。
“你从哪儿来?你不是这个地方的人吧?”
“我曾经四海为家,”K说道,“我也到过开普敦。”
“这个农场上没有绵羊吗?”维萨基的孙子问道,“没有山羊吗?昨天我不是看见在水坝那边有十一二只山羊吗?”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表,“来,咱们俩去找找那些山羊。”
K回忆起那只躺在泥水里的山羊。“那些山羊都变野了,”他说,“你根本别想抓住它们。”
“咱们会在水坝那儿抓住它们的。咱们俩会办到的。”
“它们晚上到水坝这儿来,”K说,“整个白天它们都在草原上。”而在心里,他自己想到:一个没有枪的当兵的。一个来探险的小伙子。对他来说这个农场不过是个探险的地方。但他口里说的却是:“留着那些山羊吧,我会给你搞到一些东西吃的。”
所以,当锯声从那所房子里传出来的时候,K拿起弹弓,走到河边。一个小时后,他已经射杀了三只麻雀和一只野鸽子。他带着那些死鸟来到前门,敲了敲门。维萨基的孙子光着膀子,满身是汗,来给他开门。“很好,”他说,“你能够很快把它们收拾出来吗?我将不胜感激。”
K举起那四只死鸟,它们的脚凑在一起成了一堆乱糟糟的爪子。在一只麻雀的喙上,凝着一个血珠。“东西都打回来了,你再不自己体会体会,就太不带劲儿了,”他说,“你不会把你自己弄脏的,就连你的一个小手指头也不会。”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维萨基的孙子问道,“你他妈的是什么意思?你要说什么事儿,你就说出来!你把那些东西放下,我会处置它们的!”于是K把那四只鸟放在前门的门廊上,扬长而去。
最初的南瓜叶,又短又粗,正在这里一棵那里一棵地拱出地面。K最后一次打开截门,看着水缓缓地流过这块田地,把泥土变成深棕色。他想,现在正是最需要我的时候,我却抛下了我的孩子们。他关上截门,扳下球形把手,直到开关被关死了,截断了通向那个水槽的水流,山羊们一向是在那儿饮水的。
他带回四罐子水,把它们放在台阶上。维萨基的孙子,又穿上了衬衫,站在那里,双手放在裤兜里,凝视着远处。在经过一段漫长的沉默后,他说话了。“迈克尔,”他说道,“我不是付工钱给你的人,我不能就这样让你离开农场。但是我们必须一起干活,否则的话———”他把目光转到K的身上。
第一章第一章(15)
这些话,无论意味着什么,是责备,威胁,还是申斥,在K看来都似乎是要使他窒息。那没有什么,只是一种姿态而已,他告诉自己:要镇静。然而,这时他又一次感觉到那种愚蠢的感觉正在像雾一样爬遍他的全身。他再也不知道拿自己的脸怎么办。他揉了揉自己的嘴,盯着维萨基的孙子的棕色靴子,心想:你再也不能在商店里买这样的靴子了。他努力要控制住这个念头,好使自己镇定下来。
“我需要你为我跑一趟艾尔伯特王子城,迈克尔,”维萨基的孙子说道,“我会给你一个我需要的东西的清单,还有钱。我也会给你一些你本人需要的东西。不过,不要和任何人说话。不要说你看见过我,不要说你给谁买东西。不要说你买东西是为了任何人。不要在一家商店买所有的东西。一半在范·雷恩那家铺子买,另一半在咖啡馆买。不要停步,不要聊天———假装你很匆忙。我的意思你明白吗?”
让我不要迷路呢,K想到。他点了点头。维萨基的孙子继续说下去。
“迈克尔,我正在对你说话,正像一个人对另一个人说话那样。有一场战争正在进行之中,一些人正在死亡。好了,我现在没有和任何人打仗。我已经缔造出我的和平。你明白吗?我缔造出了我与所有人之间的和平。在这个农场上没有战争。你和我能够悄悄地生活在这里,直到他们在所有地方缔造出和平为止。没有人会来打扰我们。和平总有一天要到来的。
“迈克尔,我过去在军需官办公室工作过,我知道会发什么事情。我知道每个月会有多少人要归入十一-63类目:下落不清,工资停止支付,案件悬而未决。你知道我的意思吗?我能够告诉你一些数字,会令你震惊。我不是仅有的一个。很快他们就会没有足够的人手了,我告诉你,他们很快就会没有足够的人手去追捕逃亡的人了!这是一个大国!你只要向你周围看看就明白了!有很多地方可去!很多地方可藏!
“我只需要有一小段时间让人看不见。他们很快就会放弃的。我只是大洋中的一条小鱼。但是我需要你的合作,迈克尔。你必须帮助我。否则,对我们俩来说都没有任何出路。你明白么?”
于是,K拿着维萨基的孙子所需物品的清单和五十兰特的钞票离开了农场。在路边他捡了一个旧罐头盒,在农场大门口,他把钱放在那个罐头盒里,把它埋在一块石头下面。然后横穿过这片乡下,他让太阳一直在自己的左面,并且避开所有的居民点。下午,他开始爬山,直到艾尔伯特王子城的那些整齐的白房子出现在他脚下的西方。他继续向那些山坡前进,从艾尔伯特王子城旁边经过,走上了那条通往斯瓦特贝赫的路。在黑暗的阴影中,他脚步沉重地上山,身穿着母亲的短大衣,抵御着夜晚的寒冷。
置身在凌然高于那个城镇很多的山上,他在周围寻找一个睡觉的地方,找到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显然以前被一些露营者利用过。这儿有一个石头堆成的火塘,和一个用干枯的麝香草在地上铺成的散发着香气的床铺。他生起一堆火,烤着一只他用石头打死的蜥蜴。群山之间,头上那漏斗形的天空变成了更暗的深蓝色,群星闪闪地出现了。他蜷起身子,把双手缩进袖口,渐渐地要睡着了。那一切已经变得难以令人相信,他曾经认识一个叫做维萨基的孙子的人,那人还想把他变成一个贴身的仆人。他告诉自己,一两天后,他就会忘掉那个小伙子,只记得那个农场了。
他想起那正在拱出地面的南瓜叶子。明天就是它们的末日了,他想到:我走后一天它们就会枯萎,再过一天,它们就会干死了。而这时,我却在这里,在莽莽的群山之间。也许,如果我日出动身,跑上一整天,我还不至于太迟,能够挽救它们,它们和其他就要在地下死去的种子。虽然,它们并不知道,它们永远不会看到白昼的光明了。有一条温情的线,从他这里一直延伸到那块水坝旁边的土地,这根线必须斩断。在他看来,一个人只有经过很多次的努力,才能斩断这样一根线,使它不会再生。
他在无所事事中度过了一天,他坐在那个山洞口上,凝视着更远处的座座山峰,那些山峰顶上依然有一片片皑皑积雪。他感到饥饿,却并没有因此而做什么事情。他没有去谛听自己肉体的叫喊,而是努力去谛听那笼罩在他周围的巨大的沉寂。他很容易地就睡着了,并且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他沿着一条宽敞的大路像风一样快地跑着,在他后面飘浮着一辆马车,车轮几乎不沾地。
这条峡谷的峭壁如此陡峭,太阳直到中午才露面,到下午三四点钟,又隐没到西方的群峰之后去了。他始终感到很冷。就这样,他爬上更高的山峰,那条路蜿蜒伸展,爬上山坡,直到越过山口看不到了为止。此刻,他正俯瞰着辽阔宽广的卡鲁平原,而艾尔伯特王子城本身则在山下几英里之外。他找到了一个新的山洞,砍了一些灌木铺在地上。他想:现在我肯定已经来到了人迹罕至的地方;肯定没有人会发疯到这种地步,要穿过这些平原,攀登这些群山,翻遍这些岩石来找我;肯定,现在整个世界上,只有我知道我的下落,我可以认为我失踪了。
其他的一切都在他的身后。当他早晨醒来时,面对的只有一整块漫长的白天,每次一个白天。他把自己想作是一只在岩石中挖出自己前进之路的白蚁。看来除了生存没有任何事情可做。他在那里坐得如此安稳,即使鸟儿们飞下来,落在他的肩头,也不会使他吃惊。
他张大眼睛,吸气凝神,有时候能够分辨出在下面平原上那个玩具般的微型城市里,一辆缩成了一个小点的汽车正在爬上主要街道;但是即使在最静止无风的日子里,也没有任何声音传到他这里,除掉一些虫子急急忙忙从地面上爬过的声音,除掉那些没有忘记他的苍蝇发出的嘤嘤嗡嗡声,和他双耳中血管的脉搏声。
他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他生活的故事从来不让人感兴趣;以往通常总是有人告诉他下一步该干什么;现在却一个人也没有,看来最好的办法就是等待。
他的思绪回到了温伯格公园,一个从前他工作过的地方。他记得那些年轻的母亲带着她们的孩子来荡秋千,成双成对的情人或夫妻一起躺在树阴下,绿色和棕色的野鸭鸳鸯在池塘里戏水。大概,在温伯格公园里,不会因为有一场战争,绿草就停止生长,树叶就停止飘落了吧。对于人们来说,永远需要割草和清扫落叶。但是他再也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还会选择生活在绿草坪和橡树林当中了。当他想到温伯格公园,他就会想到一块充满了植物而非矿物的土地,它由去年的、前年的、大前年的,甚至更早时候的腐叶构成,这些腐叶甚至可以追溯到盘古开天辟地的时候。那是一块如此松软的土地,人们永远不会挖到那松软之地的尽头;人们能够从温伯格公园一直挖到地球的中心,在通往地心的一路上,都是那么凉爽,乌黑,潮湿而松软。他想,我已经失去了对那种泥土的爱,对于那种泥土在我的手指之间的感觉我已经不再在意。我想要的,不再是绿色和棕色,而是黄色和红色;不再是潮湿,而是干燥;不再是黑暗而是光明;不再是松软,而是坚硬。他想到,如果说世上有两种人,那么我正在变成另一类人。如果我被刀割了,他想到,一边伸出自己的手腕,看着那手腕,那么鲜血不会从我的身体中喷出,而是慢慢地渗流,在渗流了一些之后,就会干结,就会痊愈。我每一天都在变得更小,更硬,更干。如果我注定死在这里,坐在我的洞口,下巴放在膝盖上,眺望着那片平原,一天之内我就会被山风吹干,我将会完整地保存下来,就像那些困死在荒漠沙海中的人一样。
进入群山中的最初几天里,他出去散步,翻动一些石头,啃嚼各种草根和植物的鳞茎。有一次,他弄开了一个蚂蚁窝,他把挖出的蛴螬一个接一个地都吃掉了。它们的滋味有些像鱼。但是现在,他停止了在吃喝上的冒险。他不再探索这个新世界。他不再努力把那个山洞变成自己的家,也不再去记录过去的每一天。每天早晨,除了那一番壮丽风景,没有什么其他的可盼望。只见那大山轮廓的阴影,越来越快地朝他奔来,直到突然之间,他沐浴在阳光之中。他常常精神恍惚地坐在或躺在山洞口,他太疲倦了,甚至不肯动一动,或者是太无精打采了。他常常整个下午都在睡觉中度过。他不知道自己是否就生活在人们所谓的极乐之中。有一天,乌云滚滚,大雨倾盆,然后是雨过天晴,山腰上漫山冒出了无数粉红色的小小花朵,无尽的花朵,却没有能看到的叶子。他吃了一捧捧的鲜花,肚子阵阵发疼。随着一个个白天变得越来越热,溪流流得更快了,他却不搞明白为什么。站在这凉爽清冽的山间溪水之中,使他怀念起从地下流出的井水的苦味。他的牙龈流血;他把那血咽下去。
第一章第一章(16)
K在童年时代总是饥肠辘辘,就像所有休伊斯·诺雷牛斯学校的孩子们一样。饥饿已经把他们变成了动物,他们相互偷别人的菜,他们爬过厨房的围墙,翻遍垃圾桶寻找骨头和土豆皮。那时他就已经变得比实际年龄大得多,已经不再有欲望。无论那在他身体里嚎叫着的动物天性是什么,它都被饥饿变成了宁静。他在休伊斯·诺雷牛斯的最后几年是最好的日子,那时没有大孩子来欺负他,那时他能够溜到那个车棚子后面属于他的地方,自己一个人,没人来干扰。有一个老师习惯于让全班学生坐着,双手放在头上,嘴唇紧紧闭上,眼睛也统统闭上,这时候他却手中拿着一把长戒尺,在一行行学生中巡视。对于K来说,这种姿势很快就失去了作为一种惩罚的意义,而变成了一种通往遐想和沉思的途径;他记得坐着,双手放在头上,度过的那些炎热下午,这时鸽子在橡胶树上咕咕地叫着,从别的教室里传来桌子乒乓乱响的单调声音,而他在那美妙的昏昏欲睡中挣扎。现在,在他的山洞前面,他有时候也把双手的手指在脑后扣紧,闭上双眼,让脑海中空空荡荡,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盼。
另外一些时候,他的心思会回到那个姓维萨基的小伙子身上,无论他藏身的地方是在地板下的黑暗之中、在老鼠粪当中,还是在顶楼的柜橱里,还是在他爷爷的草原上一片灌木丛后面。他想起了那双漂亮考究的皮靴:那双鞋穿在一个住在地洞里的人脚上,似乎是一种浪费。
面对闪灼刺目的阳光不闭眼,变成了一种有意识的努力。一种突突的颤动总是离不开他;一束束光的长矛把他的脑袋切成了碎片。这时他无法咽下任何东西,就连喝水也使他干呕。有一天,他太疲倦了,无法从山洞中的床上爬起来;那件黑色短大衣失去了它的温暖,他持续地颤抖个不停。一个念头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会死掉,他或者他的身体,反正这是一回事,他会躺在这里,直到山洞顶上的青苔在他眼前变成黑色,随着他的骨头在这个遥远的地方变得发白了,他的故事就结束了。
从半山腰爬下来,花去了他整整一天的时间。他的双腿虚弱无力,他的头好像有锤子在敲打,每次他朝下看,就会头晕目眩,不得不紧紧抓住地面,直到天旋地转停止。当他爬到那条大路的岔口时,山谷已沉入深深的阴影之中;当他走进城镇的时候,最后的天光正在消逝。桃花盛开的香气包围在他周围。又有一个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这平和安静的声音,在他看到艾尔伯特王子城的第一天里就曾听到过。他站在城镇中心大街街头,置身在绿树葱茏的花园之间,虽然他在努力谛听,却无法从那远处传来的单调的语声中分辨出一个词儿来,那人声时而和树上鸟儿们的鸣啭声混合在一起,时而又让位给悠扬的音乐声。
街上没有什么人。K在民事办公室的门口搭起了床铺,头底下枕着一块橡胶门垫。当他的身体凉下来的时候,他开始打寒战。他一阵儿一阵儿地睡,紧咬牙关以抵抗头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