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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历史上人们第一次能够受制于并依赖于限制他们自由和人性的必然性,而自由地和集体地行动。因此,必然性所强加的一切约束,将确实成为自我施加的必然性。与这个观点相反,目前共产主义社会的实际发展情况,推迟了(或者说因为国际形势而不得不推迟了)向第二阶段的质变;从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的过渡,尽管有革命发生,也仍然表现为量变。
人的劳动工具对人的奴役,仍以高度合理化的、广泛有效而且有前途的形式继续存在着。
①马克思《哥达纲领批判》,见《马克思恩格斯选集》中文版第3卷第1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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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对性共存的局面,可以说明斯大林主义工业化的恐怖主义特点,但它也调动了旨在使技术进步永久化为统治工具的各种力量;手段损害了目的。假如没有核战争或其它灾祸中断其发展过程,技术进步将有利于生活水平的持续增长,有利于控制的持续松弛。国有经济在显著地减少劳动时间、增加生活舒适程度的同时,能够开发劳动和资本的生产力而不遇到结构性阻力。
①而且,它可以实现所有这一切而无需放弃对人民的全盘行政管理。认为技术进步加国有化会导致“自动的”解放,并释放否定性力量,这是毫无根据的。
相反,不断增长的生产力与其奴役性组织之间的矛盾——甚至斯大林也公开承认这是苏联社会主义发展的一个特点②——有可能缓和,而不会激化。统治者所能提供的消费品愈多,下层人民对各种占统治地位的官僚们的依附,也就愈牢固。
这些关于苏联社会中遏制质变的前景,看来好象是与发达资本主义社会中的那些前景平行的,但同时社会主义的生产基础又引入了一种决定性的差别。在苏联制度内部,生产过程的组织确实使“直接生产者”
(劳动者)同对生产资料的支配权相脱离,从而加剧了这一制度根本基础上的阶级区别。
这种同生产资料支配权的脱离,早在短暂的布尔什维克革命的“英雄时代”之后,已由政治决定和权力确立起来了,而
①关于内在固有阻力和易消除的阻力的区别,见拙著《苏联的马克思主义》第109页以下各页。
②“苏联社会主义经济问题”
,见《斯大林选集》(中文版)下卷第590页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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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自那时以来一直如此。
但是,它不是生产过程本身的动力,也没有作为生产资料私有制产生的资本与劳动的分化而纳入这个生产过程中。因此,统治阶层本身是可以同生产过程相脱离的,也就是说,他们的更替无需摧毁社会的基本制度。
苏联马克思主义认为,“落后的生产关系和生产力的性质”之间的主要矛盾,可以非爆发性地解决,这两种因素之间的“一致”可以通过“渐变”而产生。
①这种论点有一半真理。另一半真理是,量变仍需转变为质变,转变为国家、政党、计划等凌驾于个人之上的独立力量的消亡。只要这种变化不触动社会的物质基础(国有化生产过程)
,它就仍将限于政治革命。如果这种变化能导致人类生存基础,即必要劳动。。
方面的自决,那么它将是历史上最彻底和最完整的革命。不考虑劳动表现而分配必需品,把劳动时间减至最低限度,以及旨在促进职业交流的普遍的全面教育,这一切是自决的前提,而不是它的内容。尽管这些前提的创造是居高临下的行政管理的结果,但这些前提的确立将意味着行政管理的终结。
当然,一个成熟而自由的工业社会,将继续依赖于牵涉到职业不平等的劳动分工。真正的社会需要、技术上的要求以及个人之间体力和脑力的差别,必然造成这样的不平等。
但是,行政和管理的职能将不再享有以某种特殊利益支配他人生活的特权。向这种状态的转变,即使在全盘国有化的计划经济的基础上,也是一场革命的而不是进化的过程。
①同上书,下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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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否设想,共产主义制度以其现存形式将发展(或者说由于国际的竞争而被迫发展)
那些有助于这种转变的条件?
许。。
多强有力的证据不利于这种设想。人们强调指出了这种顽固的官僚政治造成的强大阻滞力——但这种阻滞力正是在促进创造解放的先决条件,即同资本主义世界的生死竞争的先决条件这样的基础上,有其存在理由。
人们不需要关于人类天性中有一种天赋“动力”这样的观念。这是一个极其含混的心理学观念,完全不适合用来分析社会的发展。问题不在于,一旦达到有可能发生质变的时候,共产主义的官僚们是否“放弃”其特权地位,而在于他们能否防止达到质变的程度。为了做到这一点,他们必将阻碍物质和精神的发展,以使得统治仍然是合理和有利可图的,而下层群众仍然依附于职业、国家利益或现存制度。在这里决定性的因素,看来还是全球性的并存格局,这一格局早就是两个对峙社会的国内局势的一个因素了。全面应用技术进。。
步的要求,在优越的生活水平上生存的要求,可以证明比固有的官僚政治的阻滞力更为强大。
常听到一种说法,认为落后国家的新发展不仅会改变发达工业国家的前景,而且会组成“第三种力量”
,这种力量可以成长为相对独立的力量。我想就这种说法作几点评论。根据前面的讨论,有无证据表明,以前的殖民地或半殖民地,会走上与资本主义和当代共产主义根本不同的工业化道路呢?
在这些地区固有的文化和传统中,有无迹象表明了这样一种替代品呢?我的评论将限于那些在工业化进程中已经落后的模式,即工业化与尚未破坏的前工业文化和反工业文化并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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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国家(印度、埃及)。
随着这些国家一起进入工业化进程的群众,是在自行推进的生产力、效率和技术合理性的价值上未经训练的群众,换句话说,是尚未变成脱离生产资料的劳动力的广大基本群众。
这种状况有利于工业化同解放的新的合流吗?也就是说,有利于一种本质上不同的工业化方式,这种方式既着眼于下层群众的生活需求又着眼于平息生存斗争的目标来建造生产设备吗?
这些落后国家的工业化,不是在真空中发生的。它所发生的历史条件是,原始积累所需要的社会资本,大部分必定来自外部,来自资本主义阵营或共产主义阵营,或来自这二者。而且还有一个流行很广的设想,即现存的独立将要求迅。。。
速工业化,使生产力达到在同两大巨人的竞争中至少保证相。
对自主权的水平。
在这种情况下,不发达社会向工业社会的转变,必须尽快地抛弃前技术的形式。在那些连群众的最基本的需求都远未满足的国家,即首先要求在整体的数量上维持低劣的生活。。
水平,要求机械化和标准化的大众生产和分配的国家,情况更是如此。在这些国家,前技术的甚至前“资产阶级的”习惯和环境的腐朽力量,对于这种外加的发展形成了强大的阻力。机械化过程(象社会过程一样)必须服从于一种无形的力量体系——把那些几乎一直奉若神明的价值和制度全部世俗化和毁灭掉。能否合乎情理地设想,在全盘技术管理的两大制度冲击下,将会以自由和民主的形式消除这种阻力呢?
不发达的国家能否实现从前技术社会向后技术社会的历史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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跃,而在这个飞跃中,已被掌握的技术设备可以为真正的民主提供基础呢?恰恰相反,更有可能的是,这些国家外加的发展将产生一个全面管理的时代,这种全面管理将比建立在自由主义时代成就上的发达社会所经历过的管理,更为残酷,更为严密。总之,落后地区极有可能要么屈服于形形色色的新殖民主义中的一种,要么屈服于原始积累的或多或少恐怖主义的制度。
但是,另一种替代品似乎也有可能。
①如果落后国家的工业化和技术引进,遇到本国的和传统的生活方式和劳动方式的阻力——甚至在可感触到的更好更舒适的生活前景里也不能避免这种阻力——那么,这种前技术的传统本身会成为进步和工业化的源泉吗?
这种国内的进步,将要求实行一种有计划的政策,这种政策不是把技术外加给传统的生活方式和劳动方式,而是在其自身的基础上推广和改进这些方式,消除那些不是利用这些方式来保证人类生存发展的压迫和剥削力量(物质的和宗教的)。
必不可少的前提是社会革命、土地改革和减少过剩人口,而不是模仿发达社会类型的工业化。本国的进步在一些地区看来是确实可能的,这些地区自然资源充足,只要摆脱了压制性侵占,自然资源不仅能维持生计,而且足以保证体面的生活。在缺乏资源的地方,不是也能通过逐步的零星的技术援助(在传统形式的框架内)而使资源充足吗?
①以下参见勒内。迪蒙写的优秀著作,特别是《充满活力的地区》(巴黎,普隆,19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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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这样,那么这些在老牌的发达工业社会里并不存在(而且从不存在)的条件,将会占统治地位,也就是说,“直接生产者”
本身将有机会靠自己的劳动和闲暇去创造他们自身的进步,并决定进步的速度和方向。自我决定将由这个基础开始,为获得必需品而劳动能超出自身而趋于为满意的幸福而工作。
但是,即使在这些抽象的假设之下,也必须承认有对自我决定的严格限制。那种通过废除精神的和物质的剥削,为新的发展创造先决条件的早期革命,几乎不能认为是自发的行动。而且,本国的进步也以今天左右着世界的两大工业阵营的政策变化——抛弃各种形式的新殖民主义——为前提。
目前,还没有这种政策变化的迹象。
福利国家与战时国家可以这样来概括:由技术合理性的政治所造成的遏制变革的前景,取决于福利国家的前景。福利国家似乎能够提高被行政管理的生活标准,这是一切发达的工业社会所固有的。。。。。。
能力。在这些社会里,作为支配并超越个人之上的独立力量而建立起来的流水线技术装置,在其作用上则取决于生产力的猛烈发展和扩张。在这种情况下,削弱自由和对立,不是道德或精神的堕落与腐败的事情。毋宁说,就大量增长的商品和服务的生产与分配使顺从成为一种合理的技术态度而言,这是客观的社会进程。
然而,福利国家尽管有其一切合理性,却是一个不自由的国家,因为它的全面行政管理限制了(1)
“技术上”可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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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的自由时间,①(2)
“技术上”可得到的满足个人根本需求的商品和服务的数量与质量,(3)能理解并实现自决能力的(有意识和无意识的)智慧。
后期工业社会(如果不是对个人来说,而是对整个社会来说)
已经增加了而不是减少了对于寄生和异化职能的需要。
广告、公共关系、灌输、有计划的废弃商品,都不再是非生产性的管理费用开支,而是基本的生产性开支的因素。这种社会必需的浪费性生产,为了更有效,则要求不断合理化,即冷酷无情地应用先进技术和科学。因此,一旦克服了某种落后状态,政治上操纵的工业社会的几乎不可避免的副产品,就是生活水平的提高。不断增长的劳动生产力创造了日益增多的剩余产品,无论是由私人还是由中央占有和分配,都能容纳已增长起来的消费——尽管生产力的闲置业已增长。只要这个天体雄居天穹,它就会减少自由的使用价值;只要被管理的生活是舒适的,甚至是“好的”生活,就没有理由执着于自决权。这是对立面的统一,即单向度政治行为的合理物质基础。
在这个基础上,社会内部越轨的政治力量被遏制了,。。
质变可能只表现为来自外部的变化。。。
为了抽象的自由观念而拒绝福利国家,这很难令人信服。
经济自由和政治自由曾经是前两个世纪的真正业绩,而在能够使得被管理的生活安逸而舒适的国家里,这两种自由的丧失似乎是微不足道的损失。如果个人都满足于行政管理带给
①“自由”时间不同于“闲暇”时间。后者在发达工业社会是充裕的,但就其受商业和政治的管理而言,并不是自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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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商品和服务的幸福,他们为什么非要为不同商品和服务的不同生产而执着于不同的制度呢?而且,如果个人都被这样地预先制约着,以致令人满足的商品中也包括思想、感情和向往,他们何必非要自己思索、感觉和想象呢?
的确,提供的物质和精神商品也许是坏的、浪费的、低劣的,但绝对精神和知识并没有提出拒绝满足需求的论据。
用自由主义和保守主义(带有或不带有“新的”这一前置词)去批判福利国家,就其有效性而言,根据的是福利国家已超越的状况,即较低水平的社会财富和技术。这种批判的凶险方面,表现在反对全面社会立法和政府开支充分用于非军事防卫事务的斗争中。
斥责福利国家的压制能力,因而有助于保护福利国家以前社会的压制能力。在资本主义最发达的阶段上,这种社会是一种被征服的多元体系,其中,相互竞争的制度共同把整体凌驾于个人之上的权力凝固化。而且,对被管理的个人来说,多元管理较之全盘管理要好得多。一种制度可以保护他免受其它制度之害;一种组织可以缓和其它组织的冲击;逃避和矫正的可能性是能被预测到的。无论怎样受限制,法律的统治也比超越法律或没有法律的统治,不知安全多少倍。
然而,鉴于这些主要倾向,必然提出这样的问题:这种形式的多元化是否加速多元化本身的灭亡。发达的工业社会确实是各种起抵销作用的力量的体系。但是在更高度的统一中,即在保卫和扩大既定状况、抵制各种历史替代品并遏制质变的共同利益中,这些力量却彼此抵销了。这些相互抵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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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力量,并不包括那些反对整体的力量。
①这些相互抵销的力量趋于使整体形成免疫力,以克服来自内部和外部的否定。
对外的遏制政策表现为对内的遏制政策的延伸。
多元化的现实变成了意识形态的靠不住的东西,看来是扩大而不是减少了操纵和定向,推进而不是阻碍了命定的一体化。自由制度与专制制度的竞争,都把敌手当作这个体系内部的死敌。这个死敌刺激了增长和创造力,但不是通过“扇形”
防御的大规模的经济冲击,而是通过使整个社会成为一个防御社会。因为敌人是长期存在的。敌人并不处在非常紧迫的局势中,而是处在正常的状态中。他在和平时期的威胁如同在战争时期(而且或许不止是在战争时期)的威胁一样大,因此他正被当作一种凝聚力而纳入这个体系中。
不断增长的生产力或高标准的生活水平,都不取决于来自外部的威胁,但它们对遏制社会变革并使奴役永久化的用途,却取决于来自外部的威胁。敌人是一切行动和毁灭的公分母。敌人不能等同于实际上的共产主义或实际上的资本主义——在这两种情形中,他都是自由的真正幽灵。
再说一遍:整体的精神错乱消除了特殊的精神错乱,并把违反人性的罪行变成合理的事业。当易受公众权威和个人权威激励的人们准备过总动员的生活时,他们所以通情达理,不仅是因为面前的敌人,而且也因为在工业和娱乐上投资和
①对加尔布雷思的意识形态观的现实主义批判评价,见厄尔。莱瑟姆“公司的主体政治”
,见E。
S。
马森《现代社会中的公司》(坎布里奇:哈佛大学出版社,1959)第223、235页等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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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业的可能性。甚至最疯痴的计算都是合理的:五百万人的灭绝总比一千万、两千万人的灭绝要好,如此等等。不要指望以这种计算来证明其防卫正当的文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