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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平驰往秦皇岛,打算在那里送上一艘美国航轮“哈立逊总统”号。这艘轮船预定于12月8日抵达秦皇岛,由于太平洋战争爆发,专用列车在秦皇岛被截,“哈立逊总统”号也没有驶到秦皇岛。从此,“北京人”下落不明。
但贼心不死的日本人,并未因此而放弃对“北京人”的追逐。
裴文中回忆说,就在1942年8月的一天,有人告诉他,一个日本地质学家要找他谈话。他如约来到北京饭店,那个日本地质学家显得很是彬彬有礼,几句闲谈之后便对他说道:“日本东京帝国大学的长谷部言人教授不日要来北京,准备成立一个‘周口店调查所’,在周口店继续发掘‘北京人’,准备请你一起参加。”心里有数的裴文中没有表态。
几天之后,高井冬二带着一名日本宪兵突然来到裴文中家。一见面,高井冬二便对裴文中说:“我与长谷部言人刚刚来到北京。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准备继续在周口店开展发掘研究工作,希望你能同我们好好合作一下。”
裴文中说:“依我现在的情况,恐怕是爱莫能助,无能为力了。”
“为什么?”高井冬二问道。
裴文中说:“因为我是一个中国人。”
高井冬二沉默片刻说:“当然,裴文中先生,你有选择的自由。不过,周口店的事情我们大日本帝国很重视呀,明白吗?很重视呀!你们中国有句俗话说得多好,好汉不吃眼前亏嘛!我想,裴先生是个聪明人,还是再考虑考虑吧!”
说完,高井冬二在屋里来回踱了几步,忽然又转身问道:“裴先生,我还有一件事情要问你。”
“请便。”
“‘北京人’的下落,你究竟知道还是不知道?”
“我早就说过了,不知道。”
高井冬二不再追问什么,转身离开了裴文中家。
有一天,长谷部言人和高井冬二带着几个日本兵,领着裴文中(也有人说是押着裴文中)专程来到周口店龙骨山,查找“北京人”。裴文中面对满目荒凉、一片萧条的龙骨山,回想着当年周口店轰轰烈烈的发掘情景,心如刀绞。所以他对长谷部言人和高井冬二的所有提问,一概以“不知道”作答,搞得两位日本“人类学家”火冒三丈,又无可奈何。最后,长谷部言人和高井冬二只得带着几个日本兵离开了周口店。
在此期间,日本人还干了一件事:日本宪兵队住进协和医学院娄公楼后,因急于用房,竟然下令把存档在协和医学院娄公楼的古生物书籍和骨化石装入一辆载重汽车,拉到东城根下(今东总布胡同东口,小丁香胡同东口往北十数步),全部进行焚毁。市民们听说日本宪兵在焚烧协和医学院的书,纷纷前往围观,见书籍正在熊熊燃烧,便将大部分书籍从火中抢走,而后再将这些书籍按斤卖给街头那些收破烂的;而从载重汽车上倒下的一大批骨骼,更是被愚蠢的日本兵肆意捣毁,砸得粉碎。其中一部分幸存者,也东一块西一块,散布满地。一位叫韩德山的协和医学院食物化学系的职员,下班时正好路过那里,趁日本宪兵不注意,偷偷地捡了4块骨骼。直到1950年年底,韩德山先生才将这4块骨骼从西安寄回北京中国科学院。经杨钟健先生鉴定,其中一块是水牛的距骨,另3块是鹿的距骨,4块骨骼均出自于周口店“北京人”发掘地点。
长谷部言人和高井冬二在北平活动了一个多月,周口店去过好几次,但对周口店始终没有实施发掘;对“北京人”下落之事,不知什么原因,他们也没再问过裴文中。而裴文中自从被日本人弄到周口店去了一趟之后,对“北京人”的命运又多了一分担心。他担心“北京人”有一天会落到日本人手上。但他实在搞不清,两个东洋“教授”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日本方面下一步究竟还有什么动作。
《全球寻找“北京人”》 日本天皇紧急下令贾兰坡顶着枪口“盗图”(1)
日夜牵挂着“北京人”命运的,当然不止裴文中一人。
就在日本人对“北京人”穷追不舍之际,中国新生代研究室的另一位古人类学家——曾在11天之内发现了三个“北京人”头盖骨的贾兰坡,也一点没有闲着。
珍珠港事件爆发前,随着地质调查研究所的南迁,人员的疏散,贾兰坡也不得不离开了新生代研究室,暂时忍痛放下了对“北京人”的研究工作。失业后的贾兰坡整天心神不定,无所事事,甚至曾一度沦落到了去帮人卖雪花膏的地步。就在他走投无路、穷困潦倒的时候,他收到了已经迁到大后方的中国地质调查所和杨钟健等人的来信,要他离开北平,到已经迁往南方的地质调查所去。考虑再三,贾兰坡决定尽快南下。
一旦真要离开工作和居住了多年的北平,贾兰坡的心情也是非常复杂的。他家有父母、妻子和儿女,当知道他要离家出走时,每个亲人的心情都很沉重。可一想到自己挚爱的考古事业,他还是作了出走的选择。1941年12月6日,也就是珍珠港事件爆发的头一天,他乘上了从北平到南京浦口的火车。
途中一切平安。可当他8日上午在浦口一下火车时,就觉得气氛紧张,情况不妙:站内站外有铁路警察来回穿梭,出口处的两旁还站满了军警;每个乘客不但被搜遍了全身和携带的行李物品,而且还由满口中国话的日本宪兵挨个盘问。由于贾兰坡事先从北平市警察局领到了证件,所以总算通过了车站这一关。第二天,他去找一位朋友时,才知道昨天早晨日军偷袭了珍珠港,太平洋战争已经爆发了。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贾兰坡大吃一惊。考虑再三,最后他只得又从南京折回北平。
回到北平的贾兰坡,并不清楚日军已经占领了协和医学院。上班第一天,他刚刚来到东单北大街路西的协和医学院门前,就发现气氛异常,情况有变。他刚走进协和医学院娄公楼108室,听到的第一个消息就是:“北京人”化石丢了!
“怎么会呢?不是早都做了安排吗?”望着议论纷纷的人们,贾兰坡被惊得目瞪口呆。他知道,在周口店发现的所有古人类化石,包括“北京人”和“山顶洞人”以及一些灵长类化石,其中还有一个非常完整的猕猴头骨,全都保存在协和医学院西楼解剖系地下室的保险柜里,任何人都不能擅自取走。特别是“北京人”化石,平常研究的时候,一般都是用仿制的模型,除非有特别用途或有要人前来参观,否则是绝对不能从保险柜中取出真本的。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几天之后,贾兰坡又从别处得到消息,“北京人”确实失踪了!并且,除已装好的两箱“北京人”化石之外,他亲自带领技工们装的67箱动物化石、30多箱书籍以及10多箱清华大学袁复礼先生存放在新生代研究室的爬行类化石和私人文稿,也都遭到日本侵略者的捣毁或付之一炬。贾兰坡清楚地记得,这67箱动物化石包括:北京人遗址的肿骨鹿、斑鹿、犀牛及其他动物化石;第9地点和13地点的鹿类、水牛、犀牛及介壳化石;第14地点的鱼化石;湖北宜昌新恐角兽头骨的左半部;北京人遗址的裴氏转角羚羊颈骨;周口店第3地点的介壳;安阳绿龟;山东山旺古犀的前后肢骨及植物化石;山顶洞赤鹿角;山西武乡的中国肯氏兽;山顶洞的熊、虎、猩、兔、狼、狐等化石。这些化石都是他和其他科学工作者多年工作的辛勤成果,只因没能及时运往安全地点,通通被日本侵略者洗劫一空!
贾兰坡还得知,日军占领协和医学院后不久,长谷部言人、高井冬二以及日本宪兵队,不分白天和夜晚,到处寻找“北京人”化石,因而致使很多人都受到了牵连和拷问。除了院长胡顿、总务长博文、秘书息式白和裴文中等人外,还有协和医学院解剖科的马文昭教授也被抓进了日本宪兵队。马文昭教授这已经是“二进宫”了。他第一次被抓是因为孙中山先生的内脏。孙中山先生在协和医学院逝世后,五脏六腑全部被保存在协和医学院里。后来汪精卫异想天开,要把孙中山先生的内脏弄回南京,供奉在中山陵里,于是就派日本宪兵来协和医学院寻找。日本宪兵找不着,就把马文昭教授给抓了起来。后来,孙中山的内脏在病理科找到后,才把马文昭教授放了出来。没想到,这次因为“北京人”的事,日本宪兵队又把马文昭教授关起来进行审问。此外,当时用小车帮博文运送“北京人”化石到F楼4号保险库的工人常文学,也被抓进了日本宪兵队,进行严刑审讯,打得皮开肉绽,死去活来。
一个星期后,日方就派人对贾兰坡进行讯问:“你知不知道‘北京人’化石的下落?如果知道,马上报告,不得有误!”几天后,又有背景不清的人士专程登门“拜访”,苦口婆心,劝他重新去周口店协助日本人参加发掘工作,并愿为他支付相当丰厚的酬金。
去周口店工作,当然是贾兰坡梦寐以求的愿望。但一听是去给日本人干活,他拍案而起,断然拒绝,并马上下了逐客令。
于是,这一时期的贾兰坡每当晚上睡在床上时,老是睁着眼睛想“北京人”,想周口店,越想越睡不着,越想越觉得问题严重。他想,“北京人”已经丢失,没有办法,现在能做的事情,就是想法保护好现有的有关“北京人”的各种资料。
存放在协和医学院的“北京人”遗址的平面图和剖面图,是贾兰坡最担心的。这些多年来绘制的图,过去就已经全部装订成册,并一直存放在他手上。但南下的时候,他不可能带走这些图纸,便将它们存放在了协和医学院原来办公的地方。没想到现在日本人打进来了,并占领了协和医学院,还要千方百计得到“北京人”化石。如果日本人找不到“北京人”化石,肯定就会回过头来打这些图纸的主意。而这些与“北京人”密切相关的图纸一旦落到日本人的手上,很可能会遗失,甚至遭到毁灭,过去所有在周口店发掘出来的标本,都将失去层位的依据而造成混乱,已经发掘出来的标本就再也无从查对了,因为每张平面图和剖面图上都详细地记有每件标本的出土位置,那么由此给未来的周口店事业造成的灾难将是不可估量的。
于是,为了不让这些珍贵的历史资料毁于日本人之手,贾兰坡决定干一件相当冒险的事情:把北京人遗址的所有图纸,从日本人手上“偷”回来!
然而,要从日本人的眼皮下和枪口下“偷”出图纸,谈何容易!
贾兰坡首先想到的一个方案是:把原图纸偷偷复制一份,然后再想法拿出去。
《全球寻找“北京人”》 日本天皇紧急下令贾兰坡顶着枪口“盗图”(2)
但原图纸的比例为1∶100,如果在办公室里对图纸原封不动地进行复制,一是很容易被人发现;二是即使能复制成功,由于原图纸的目标太大,带出去时也肯定会被日本兵搜查出来,而一旦被搜查出来,不但图纸保不住,恐怕连自己的脑袋也保不住了。
怎么办?
贾兰坡终于想出了一个好办法:将原来图纸1∶100的比例,缩小为1∶200,然后画成草图,带回家后再描绘出来。
方案想好后,贾兰坡开始行动了。
为了携带方便,防止出门时被日本兵搜查出来,贾兰坡在办公室画草图时,使用的是一种又细又软的薄纸。由于这些“北京人”遗址图纸原来多半都是贾兰坡自己亲手测绘的,所以他画起草图来,可谓轻车熟路。到了下班的时候,他再将这些草图藏在身上,或者干脆就放在衣服兜里,日本哨兵检查时,他就大大方方地掏出来晃一晃,日本兵以为是“手纸”,他就乘机混出了协和医学院的大门。
回到家,一吃过晚饭,他便将这些“手纸”一一铺开,将其内容绘在另一张好纸上。当天的草图,必须当晚绘完,第二天再去“上班”,再去“作案”,再去冒险。
就这样,一天绘一张或者两张,贾兰坡整整干了两个月,终于将原来所有的“北京人”遗址图纸全部复制完毕,并将它们一一装订成册。
贾兰坡在偷偷绘制图纸的同时,还干了一件同样很漂亮的事情:加印发掘周口店的照片。他每天偷偷从办公室的柜子里取出几张底片,用纸包好,再想法混出大门,接着找个机会,跑到位于王府井大街的五兴照相馆,将这些照片洗印出来,而后再将底片偷偷放回原处。等一两个月下来,他竟然偷偷洗印了不少珍贵的照片,并同样将它们装订成册。
贾兰坡这一大胆的“盗图”之举,对后来周口店和“北京人”的研究工作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即使是在今天,研究周口店和“北京人”时,也仍然离不开这些图纸和资料。特别是那本经过他精心复制的平面和剖面图册,比原图的记录还要完整,后来用照相的方法将它拍摄下来后,洗印了几本,至今还在使用。
贾兰坡这一“盗图”之举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很快被局势的发展所证实:就在贾兰坡把图纸和照片偷偷复制完毕不久,日本占领军便采取了紧急行动,将原来保存在北京协和医学院B楼解剖科魏敦瑞研究室的有关周口店的所有文件资料,以及保存在娄公楼106室和108室的所有文件、图表和一部分标本,通通当作战利品掠回了日本。
而在此期间,长谷部言人等日本人对“北京人”的追查和搜寻从未放松,从未停止。其紧迫、疯狂的程度,远远超过了贾兰坡的想像。
《全球寻找“北京人”》 日本天皇紧急下令日本侦探穷追不舍(1)
从1941年到1942年,长谷部言人等日本人就始终没有放弃过对“北京人”的追查。尽管他和他的同伙们绞尽了脑汁,费尽了心机,但“北京人”化石最终还是深藏不露,音信杳无。
1942年下半年,长谷部言人从北平返回东京,当即向日本文部省呈上一份在中国搜寻“北京人”的情况报告。多年后,我查到了这份报告的复印件:
文部省:
存放于北平协和医学院密室中的“北京人”化石头骨已被转移,目前只存有石器时代的工具和一些科学价值不大的动物骨骼化石标本。经初步调查,是美国人转移了“北京人”化石,因为他们已预料到日本皇军将占领北平协和医学院。如果我们的调查和估计无误,“北京人”化石应该还在中国的某一个地方匿藏着。目前,我们正在加紧搜查之中,只要尚有一线希望,我们决不放弃最后努力!同时,我们请求天皇命令华北驻屯军继续负责搜查“北京人”。
长谷部言人呈上
1942年7月3日
日本文部省接到长谷部言人的报告后,当即呈送日本裕仁天皇阅示。
按照大卫•;伯格米尼的说法,裕仁天皇是“一个令人恐惧的战争首领。他不知疲倦,有奉献精神,细心、精明而有耐性。他继承了祖父的未竟事业,要将白人赶出亚洲”。但也有人说,裕仁天皇是“一个文化生物学家”,他把对帝国的管理职责留给大臣和海军司令,而将自己的全部精力贡献给蘑菇和小虫子似的海洋生物。不管外界对这位日本天皇作何评价,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裕仁天皇对古物——尤其是对中国的古董字画和各种文物总是格外欣赏,厚爱有加。因此,当他看完文部省送来的关于“北京人”头盖骨的报告后,当即作了如下批示:
令北支派遣军总司令部负责追查“北京人”。待查实后,从速运往日本帝国。
日本文部省速将天皇指令交于日本大本营陆军司令部,再由陆军司令部向北支派遣军司令部转达天皇的指令。
至此,长谷部言人结束了他在中国的历史使命,随后被日本文部省派往中国继续“从事”周口店古人类化石的“发掘”与“研究”。而他多年来在中国苦苦经营却最终没有完成的搜寻“北京人”的“宏大事业”,则由日本“北支总部”一个著名侦探来完成。
这个日本著名侦探,叫锭者。
锭者个子不高,平头短发,留着一撮日本武士惯有的小胡子,看上去既精干又老练,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似乎都透射着一股阴冷的杀气。据不少人回忆,第一次见到这个日本人时,给人留下的印象,就像在山间的夜晚突然撞见了一只饥饿的野狼。因此,在日本同行里,锭者享有“老狐狸”之称。
1942年底或1943年初的一个夜晚,戴着一副宽边墨镜的锭者,从东北起程,悄无声息地潜入了中国古都北平。他第一个找的人,就是裴文中。可锭者第一次去裴文中家时,运气不好,裴文中不在。
裴文中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