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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间!头顶上庞然大物的灯组全部亮起。强烈的银色、蓝色、红色的光芒,
在我们身上闪来闪去,尖叫已达颠峰.整个大厅的人倏然起立而站。
我感到光在我的白皙肌肤爬行,在我黄色头发上闪耀;我瞥了一下高高站在电
线之间,与银色鹰架上的凡人乐友,他们全神采飞扬几近疯狂。
看到各处的听众高举拳头招呼致敬,我额头上的汗珠直冒;场内还有许多年轻
小夥子,穿着万圣节的吸血良服饰,脸上还饰上人工血迹,有的戴上蓬乱黄色假发,
有的眼睛画上大黑圈圈,使得他们看上去夏天真,也更昆怪模怪样。尖叫声、口哨
声,啾啸声,在台下此起彼落。
不,这太不像小小影片制作啦,这更完全不像在凉快的、隔音极好的录音室里
演唱,这是吸血鬼造成的人类新体验,音乐本身也是吸血鬼式的,正如同录影带的
影像,也在血腥中逐渐消失一样。
我兴高采烈,浑身战栗,红色的汗流满一脸。
舞台聚光灯扫射着观众,把我们留在水银灯的朦胧里,灯亮到那里,那里的群
众就更骚动了,叫声更加倍响彻云霄。
这是什麽样的喊叫之声?这样的声音可以促使一般百姓变成暴民,是围在断头
台的暴民,是在古代罗马叫吼基督徒流血的暴民。我想到凯尔特人聚集在小树丛等
待马瑞斯,他们的神。当马瑞所讲这段故事时,我看得到树丛那时火把的光,会比
现在五光十色的灯更亮丽吗?那两座可怕邪恶的柳条巨怪,比这些钢铁云梯巴骨支
持着巨大灯组与两边聚光灯的钢铁云梯,还来得更高大吗?
然而这里没有凶煞之气,这里没有死亡,只有一阵阵孩子气、活力充沛的呐喊,
发自年轻的嘴 ,发自年轻的躯体,精力得以自然凝聚,也得以自然放松。
另一波大麻烟从前面几排座位吹过来,他们是长发、身穿皮衣的自行车党,手
上戴着度手环,手全放在头上,这些看起来倒像凯尔特的鬼魂,硬生生闭住了尖叫。
此外这个烟雾弥漫的长形大厅,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某些未加抑制气息,感觉起来
像是爱的浪潮。
灯光时闪亮时熄灭,所以人潮汹涌的各样活动,也变成时隐时显的片段,有如
一阵阵的痉挛发作一般。
他们现在一起齐声高喊,音量扩张,他们在叫什麽?黎斯特!黎斯特!黎斯特!
哦,这太神妙大过瘾了,什麽样的凡人能忍受如此纵容宠爱,如此崇仰膜拜?
我的手抓性黑色披风的尾端,这是一个信号,我用力撼摇我的头发,这个姿势,更
引来全场从瞬间的寂静,爆发出新起的呐喊。
灯光把舞台全笼罩其中,我将披风掀到两边,像是蝙蝠翅膀一般。
尖叫引爆出整齐划一的吼声。
『我是吸血鬼黎斯特!』我用最大的音量喊着,一边站离麦克风前,声音从椭
圆剧场飞拱过去,好像可以看得到它在走动似的。观众的声音也叫得更高更响,俨
然要将场内的回声大口吞噬下去。
『来呀!让我听到你们说,你爱我!』我陡然如此大叫。观众跺起脚来,他们
不但在水泥地上,也在木头椅上跺脚着。
『你们有多少个要做吸血鬼?』
吼叫已经成为雷轰。有些观众跌跌撞撞试图爬到舞台前面,保镳们把他们拉了
下去。一个高大的黑发自行车手,双手分别拿着一个啤酒罐,在座位里跳上跳下。
灯光照耀亮丽得像爆炸的火光,从扩音机和在我後面的音响器材,一个音量极
大的火车头引擎发出蠢蠢的怪音,好像火车真的在舞台上轰隆开过来。
大厅里的声音全被吞噬了,在轰隆声响过後的安静里,群众在我前面又敲又跳
;紧接着电吉他弹奏出愤怒穿刺的声音,鼓声咚咚一如进行曲的抑扬顿挫,火车头
摩擦的合成旋律加强了,跟随着进行曲的节奏,出现了大锅烧得沸腾的冒泡声。是
开始要咏诵小调歌曲的时候了,清纯的抒情歌曲,在伴奏声里,飞跃了出来。
我是吸血鬼黎斯特你们来这里参加魔鬼祭典颂歌我悲怜你们的命运坎坷
我从支架上抓起麦克风--跑到舞台的这一头,又跑到舞台另一头;披风在我
身後摇摆闪烁。
你不能抵抗掌管黑夜的君主他们对你的凄惨只有铁石心肠你越是恐惧他们越是
心花怒放
听众来触摸我的脚趾,他们送来飞吻,女孩子叫男伴高高抬起她们,当我因身
子旋转披风拂过她们头上时,她们可以伸手抚摸我的披风。
然而因为喜爱,我们攫住你因为狂喜,我们毁灭你因为死亡,我们解脱你
没有谁能喃喃呢呢我们没有先行警告你
小硬饼乾,一边猛烈弹奏电吉他,一边在我身边狂野的旋舞。音乐进入一阵急
速滑奏的高潮,鼓与铙钹敲得震天价响,大锅炉沸腾冒泡的合成旋律再起。
我感到音乐已令我销魂蚀骨,即使在罗马魔鬼献身大典,我也没有这种目眩耳
迷如痴如醉的感受。
我纵身投入舞蹈之中。伸缩自如地摇腿摆臀,跟小硬饼乾一块儿舞到舞台边缘,
我猛拍屁股,和她跳起随心所欲、挑逗十足的柔软杂技舞;我们时而像傀儡,时而
如哑剧丑角,时而是古老喜剧演昌我们的舞姿动作即兴、谐闹又狂野。此时,乐器
的演奏,随着我们的舞蹈,旋律节拍时急时缓,时紧时弛;我们彼此唱合呼应,即
兴而舞;动作从未演练,兴之所至,现场舞蹈新鲜出炉。
不时有观众情不自禁想上台与我们共舞,卫队只得频频粗暴赶人。然而,我们
仍然在舞台最前面舞着,似乎在嘲弄他们;我们披头散发--一转身,可以看到我
自己现身在巨大的萤幕上,有如置身在不可能的幻梦里。乐曲声音在我的身体各处
流窜,声音像一颗铁球,滑入一个口袋,滑入臀边另一个口袋,又滑到我的肩上;
我慢慢的飞跃,身子升离地板,然後又无声跃下,黑色披风张开闪闪发光,我的嘴
巴张开,獠牙一时尽暴。
麻醉!入迷!喜乐!喝采之声震耳欲聋。
每一个角落,我都可以看到凡人光裸的喉咙,男孩女孩将衣领卷翻下去,伸长
他们的脖子,他们作出姿势要我去攫住他们,他们邀请我恳求我去啜饮他们。许多
女孩更情不自禁啜泣了起来。
空气中,烟味浓,血香更浓,血是新鲜新鲜绝对新鲜。不过,四处弥漫温柔的
天真,弥漫深不可测的信赖;这是艺术!这仅仅只是艺术!没有人会受到伤害,这
里绝对安全!这样的歇斯底里太美妙了。
当我尖叫,他们以为是音响,当我跳跃,他们以为是把戏。当魔术从四面八方
向他们施出展开,他们怎能忘却我们实乃血肉之躯,而膜拜大萤幕上越扩越大的巨
人形象?
马瑞斯,我多麽希望你能看到这一切!
卡布瑞,你在哪里?
抒情歌曲又倾泻而出,这一回是由整个乐团再一次合唱,小硬饼乾可爱的女高
音,嘹亮高过其他,她摇转着头,一圈又一圈,听到长发一路滑散松落,直垂到脚
前的平板,她的电吉他急剧推拉,恍如巨大那话儿的抽送,极尽色情挑逗之能事;
台下的观众,好几千人加入鼓掌跺脚,整齐划一的行列。
『我告诉你,我是吸血鬼黎斯特!』我突然这麽大吼!
心醉神迷!狂言呓语!
『我是邪恶,邪恶!』
『是,是,是,是,是,是,是!』
我伸出手臂,我的双手向上伸张成弧形。
『我要啜光饮尽你们的灵魂!』
那个头发毛绒绒的大个儿自行车手,站起身来,推倒在他後面的人,纵身一跃
跳到舞台。高举拳头在头上,站在我旁边。保镳想过来抓走他,然而我已经抱住他,
一手举起他的身子,让他双脚离地,把我的嘴紧贴在他的颈子,牙齿轻轻碰着,仅
仅只是碰着,而血似已随时可以像喷泉往上直喷。
然而,他们将他拉开了,把他丢回去像把一条鱼丢进大海里。小硬饼乾站在我
身边,灯光在她黑缎裤上,她旋转的披风上闪耀;她伸手稳住我,虽然我极欲挣得
自由之身。
所有关於摇滚歌手的故事,甚至那些被忽略遗漏者的故事,我都明白了。原始
和科学的疯狂结合,宗教的疯狂,我们全在古代的小丛林里,我们全与神在一起。
我们引爆出第一条歌,然後又转进另一条。观众对旋律已听熟了;他们大声吼
叫从唱片,从录影带得知的歌词。小硬饼乾跟我一起高歌。
最後我们顿脚引吭:
幽冥子孙会见光明子孙
人类子孙抵抗恶魔子孙
群众再次欢呼,号叫,咆哮!信口叫出的话语全无意义。古老的凯尔特在大屠
杀的边缘,会停止喊叫吗?
然而,这里没有大屠杀,这里没有焚烧的祭品。
激情翻滚在邪恶的影像里,但不是真正的邪恶,激情翻滚在死亡的影像里,但
不是真正的死亡。我可以感受到,正如我的皮肤毛孔头发能感受到灼热的灯光;小
硬饼乾在扩音器传出的尖叫,带来了另一回合的重复结尾四句。我的视线扫向最最
远的隙缝与隐秘处,整个长椭圆大剧场,已变成一个巨大哀号的幽灵!
把我从这儿救出去吧,把我从这样的爱里救出去吧,把我从遗忘一切救出去吧。
从奉献所有的目的,所有的决心中救出去;我要你;我最最爱的小娃娃。我须要你
的血,纯真的血;在我龇牙咧嘴的这一刻,我需要你的仰慕,是的,这已远远超越
所有的诱惑!
就在珍贵寂静和羞愧的这一刻,我第一次看到他们,真正的吸血鬼就在那里,
小小的白脸抬高,在凡人脸庞的浪潮里,有如一个个的面具;有如很久以前,在大
道的剧场,乍见梅格能时的目标显着。我认出了他们,路易斯也看到了。然而我在
认出他们时,也看透他们的内心,我感到他们身上扩散出的是惊疑和恐惧。『坐在
那里的真正吸血鬼--』我大吼:『亮出你们的确实身份呀!』他们抱持原来的样
子,倒是涂抹化妆的鬼样凡人,全狂乱了起来。
整整叁个钟头,我们跳舞,我们高歌,我们将金属乐器敲得七晕八素,死去活
来,威士忌酒在艾力士,拉瑞与小硬饼乾前後中间飞溅,群众一群群蜂拥过来,一
直到密集的警力又加了一倍,所有的灯光全打开照亮,木头座位在大厅的四处捣碎
了,空罐子在水泥地上滚来滚去。真正的妖怪没有一个敢靠近一步,有些则已消失
不见。
就是这样啦!
打不断的尖叫,像是镇上一万五千名醉汉在一起吆喝。到了该结束的最後一刻
了,这是最後的一段叙事诗歌谣:纯真年代。
音乐变得软棉温柔了,鼓声静止,吉他死沈;合成演奏乐曲一转而成为可爱的,
半透明的电子竖琴旋律。音调是如此轻盈,如此丰沛,一时之间,大厅的空气恍如
轻 着一片金粉。
一盏柔和的灯照着我站的地方。我的衣服已血汗淋漓,我的头发已湿成一团,
披风歪斜在一边肩上摇摆。
张开的大嘴,吐出了一个沈醉着迷的大呵欠,我缓慢地从嗓子吐出歌声,让每
一字每一句都无比的清晰明澈。
这是纯真年代真正拥有纯真挚爱所有的魔鬼身影可见所有的魔鬼具体存在
他们或是痛苦彷徨他们或是饥饿难当他们或是战争打仗
你们不再需要神话中巨恶
且向你们早不敬仰的上帝呕歌求他驱逐吸血鬼与任何妖魔
别忘记有獠牙的人总要掩饰被认为拥有魔力毕竟只是欺人魅力
当你看见我你要了解真正的我
杀戮我们,我的姐妹兄弟
战争即将开启
当你看见我你要了解真正的我
我的掌声如雷中闭上双眼。他们真正喝采什麽?他们真正的祝贺什麽?
巨大的表演厅内,光明一如白昼,真正的吸血鬼已经不见踪影。穿着制服的警
察跳上舞台,排成防护我们的一道墙。当我们穿过帷幕时,艾力士紧紧拉着我。
『哥儿们,我们得跑呢,听众已将礼宾车重重包围,你绝不可能走到你自己的
车里啦!』
我说不,他们必须往前走,去搭礼宾车,出发去吧!
在我的左边,我看见一张粗壮白皙的脸,那是一个真正的吸血鬼,他穿着黑色
皮质如摩托骑士的衣服,如丝的超自然头发,善良如一块黑色的抹布,他挤往人群
的方向而去。
帷幕从上面直撕裂下来,使得房子变成不分前後台的大空间。路易斯在我身边。
在我右边,又有一个不死幽灵,一个瘦削露齿,有一双小黑眼珠的男鬼。
当我们挤进停车场,一阵冷风突然刮来。周围是蠕动挣扎人群的大混乱,警察
喊叫着在维持秩序,礼宾车摇晃得一如海上的小舟,小硬饼乾,艾力士和拉瑞被推
进舟内。有一个保镳先去替我们发动保时捷,可是年轻孩子在车盖车顶上敲打,好
像汽车乃大鼓一般。
在黑发男吸血鬼的後面,又出现了一个女鬼,这一双男女已挤得十分靠近,真
见鬼,他们究竟想干什麽?
大型礼宾车的引擎咆哮有如狮子怒吼,前面的孩子却硬是不肯让路,摩托卫队
也发动撤资,向观众喷出黑烟和嘈杂声音。
吸血鬼叁位一体猛然间包围了保时捷,男的大高个儿脸上因愤怒而丑恶;有一
个不管有年轻孩子还靠在车上,用他有力的胳膊,把保时捷抬了起来,车就要翻覆
了。我感到有手臂突然绕着我的脖子;感到路易斯身体一转,他的拳头一挥,击向
在他身後的家夥,那个家夥低低咒骂着。
附近的凡人尖叫了,一个警察用高音量的喇叭,劝导群众安静下来。
我冲向前,冲到几个年轻孩子身旁,在车子乌龟翻身之前稳住了车身。我用力
想打开车门,群众挤了过来,在这种情况下,随时都可能引发暴动,争先恐後践踏
外逃的危急也将随之而来。
口哨,尖叫,警铃四起,我和路易斯已被冲挤在一起;穿皮衣的男吸血鬼,从保
时捷车另一边出现,他的手上举着一把银色镰刀,当他举在头上转圈子时,镰刀闪
闪发光,我听到路易斯大叫示警,同时又看到另一支镰刀在我眼前耀耀生辉。
一阵超自然的叫声划破了已经不调和的嘈杂,一阵令人盲目的光亮闪过,男吸
血鬼猝然浴身火焰;另外的火焰在我身旁爆开来,镰刀在水泥地上滚着,好几码以
外,另外的吸血鬼,突然间也陷入了吱嘎作响的烈火之中。
群众大惊失色恐慌失措,他们冲回表演大厅,冲进停车场,冲进任何可以脱逃
的地方。而吸血鬼却一个个身子旋转扭曲,恍若他们全被地狱之火焚烧成焦黑,他
们的肢体在高温里烧溶。我看到另外的不死幽灵,飞快疾驰,穿过迟缓的凡人群众
而去。
路易斯目瞪口呆转向我,我脸上的惊讶不解神色,只让他更加张口结舌。我们
俩谁也做不了这种行径!我们俩谁也没有这种高强法力!我知道只有一个不死幽灵,
有这种非凡的本事。
突然间,车门打开,我被撞得倒退,一只细致白皙的小手,伸出车外,把我的
身体拉进车厢里。
『快呀,你们两位!』一位操着法国腔的女士说:『你们还等什麽?等教堂宣
布那是一个奇迹?』在我犹恍惚失神时,身子已坐进皮椅里,慌忙中拖着路易斯从
我头上爬进,他跌跌撞撞的压过我,坐到後面的座位。
保时捷向前摇晃而行,车灯将在前面的群众驱散开来。我瞪着坐在旁边架势座
上的苗条身影,她金黄的头发批散垂肩,玷污的帽子低垂,几乎遮住了她的眼眸。
我渴望伸出双手缠抱她,渴望好好紧紧的亲吻她,将我的心贴紧她的心,把天
大的事也丢在一边;管他这些该死的笨小鬼!保时捷急转向右,车子驶出演奏会场
门外,进入忙乱的街道。
『卡布瑞!停车!』我叫着,手抓着她的手臂。『这不是你乾的好事吧,把他
们烧成那样--』
『当然不是--』她说着,仍然是法国腔,她瞥了我一眼,以她的两个手指头
转动方向盘,看上去美艳不可方物。她又将汽车转了九十度大弯,我们已往高速公
路的方向而行。
『喂喂,你这一走就让我们离开马瑞斯啦,停车!』我说道。
『就让他先烧毁那辆跟在我们的货运车吧!』她叫道:『那我就停下来。』她
踩了油门加速,眼睛专注於前面的路,手定定的抓稳方向盘。
我转身向後面望去,一辆怪物正以惊人的速度追在後面。它像是一辆特大号的
灵柩车,黑色笨重,一嘴的钢牙,穿过狮子鼻似的前面,四只眼睛,从玻璃雨刷瞪
着我们。
『我们没法子在这种交通情况下超速,嬴过他们。』我说:『转回头,回到大
会场,卡布瑞,回头!』
然而她迳往前开,在车与车之间出入蛇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