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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的诗学-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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珠。不知道梦见什么鬼东西了,岳母说。岳母蹲下来,用拇指擦了擦孩子的脸,然后把灯拉灭了。刚才的洗脚水已经凉了,丁琳又给岳母换了一盆热水。岳母脱袜子的时候,我发现她的动作很滑稽。她不是坐在沙发上脱,而是蹲下来,一只脚着地,另一只脚悬空,然后猛的一拽,将悬空的那只袜子扯了下来。为此,她差点把自己拽倒在地。这老太太玩的是什么把戏?丁琳正在房间里铺被子,没有发现这一幕。她要是看到,保准笑个半死。    
      当岳母如法炮制去脱另一只袜子的时候,我上前扶住了她。她略加推辞,但还是在我的搀扶下,坐到了沙发上。你忙去吧,她赔着笑脸说,不要管我,我自己能洗。我把洗脚盆挪到沙发跟前的时候,她已经在沙发上躺了下来,翘着脚,艰难地去脱袜子。至此,我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她的腰是不能打弯的。我去扶她的时候,有意地按了按她的腰部。我摸到了一圈硬板状的东西。她打着护腰呢。我正想着问个究竟,我的手被她拽住了。她拿着袜子的那只手,在我眼前晃了晃,然后用下巴点了点丁琳所在的那个房间,说,别给她说。是什么时候的事?我问她。她没说时间,只是说已经好了。    
      就在这时候,丁琳出来了。岳母抬高声音对我们说,明天她得出去一趟,到郊外去一趟。她说,早年在剧团里唱包公的那个人病了,活不了几天了,她和当年的一帮同事约好了,明天去看一次。她说的那个老头,我也认识。我和丁琳结婚的时候,那个老头还曾送来一份贺礼。在婚宴上,我还给他敬了三杯酒。他和岳母差不多大,也只是六十岁刚出头的样子,挺结实的一个人,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我表示要和她一起去。丁琳也说,她也可以陪着去。岳母挥着袜子,说,谁都别去,你们忙你们的事,别管我。我说,我们没事可忙啊。她说,怎么没事,刚才不是说了,你们要去医院检查身体吗?我说,过两天也可以检查啊。岳母板起了脸,口气生硬,说,早检查早放心,别拖着。我多了一句嘴,问,你到底让我们检查什么呀?岳母说,都查一下,越细越好。看我嘴里叼着烟,岳母就说,像你这样,一天两包烟抽着,胎儿会受影响的。我心想,这种可能性不能说没有,但是你一个做岳母的,说的都是什么话呀,说你是个老乌鸦嘴,真是不亏你。    
      丁琳这时候也生气了,不过,她不是生她母亲的气,而是生我的气。她对我怒目而视,然后把我拉到了我们的卧房。我还没有来得及关门,她当胸就是一拳,说,这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看我怎么收拾你,姑奶奶可不愿吃二遍苦,受二茬罪。我连忙说,咱们身体都很好,胎儿怎么可能会有……会有毛病呢?别听你妈那乌鸦嘴。岳母睡下以后,我又想起了岳母身上绑的那个护腰。老人生病,若非大病,一般不愿让在外面工作的儿女们知道,免得影响他们的“事业”,这也是人之常情。更何况女儿有孕在身,他们更不愿意让女儿为他们担忧。不过,既然病已经好了,那为什么还是不愿意讲呢?这不能不让人感到蹊跷。联系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让人丧气的话,我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这老太太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儿女情长做检查了吗? 

      卧室的床头灯闪掉了,我下楼去买灯泡。雨已经停了,楼与楼之间,天空被灯光照成暗红色。我掏出手机,给岳父挂了个电话。他先问我,你妈的身体怎么样。我说很好,然后我就问起她的护腰是怎么回事。他先是迟疑,接着突然问道,你妈都给说了些什么?我说没说什么呀,是我自己看到的。他这才告诉我,岳母在楼梯上摔了一跤,腰椎出了点问题,不过,总算没落下大毛病,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是昨天出的医院。我说,咱家不是住在一楼吗,怎么会摔倒在楼梯上呢。岳父支吾了一阵,说是在法院的楼梯上摔的。法院?她去法院干什么?我问。他说事情已经过去了,不要替她操心了。感谢了一番我的关心以后,他突然发起了牢骚:你妈这个人,越老越不听话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不让出院,可她非出院不可,这不,刚出院就往郑州跑,九匹马都拉不住她,气得我胸口疼。老两口之间的事,我不便插嘴,只能哼哼哈哈地应付着。岳父突然打听起来岳母下一步的打算。我说,她明天要到郊区去,看望过去的一个朋友。哪个朋友?岳父问。我说,就是唱包公的那个老头,听说他快不行了。岳父在电话那头吼了起来,说,疯了,你妈疯了,别听她胡言乱语,那个老头早就死了。    
      岳父喘着粗气,喊道,让你妈接电话。我只好告诉他,老人家已经睡了,有什么话,可以直接对我讲。还说,我是在楼下打的电话,周围没有别人。他说,你等一会儿,让我点上烟。那天的电话打了很久,满满的一节手机电池都用完了。听了岳父的话,我才知道,岳母明天要去的地方,其实是郑州郊县的一个监狱。她的儿子,丁琳的哥哥,因为用刀子捅了贵族学校的校长,被丢进了监狱。到底捅死没有啊,我问岳父。岳父急了,说,他娘的,你管他死没死。回到楼上,我看见丁琳斜躺着,手里拿着一本书。我问她什么书,她让我看了看书皮,翻了个身,又接着看了下去。那是一本育儿方面的书,书皮上是一位怀抱婴儿的金发丽人,我认出她是中央电视台儿童节目的主持人。丁琳说,我给你念一段听听?她低声念着,我虽然不时地附和两句,但脑子却想着囚室中的大哥,他为什么要捅那个校长呢?那人到底死了还是没死?我明白岳母为什么要带上孩子了,她是要让孩子见他父亲一面。后来,丁琳睡着了,我还是无法入睡。我有点自私地想,我要是不知道这些事该有多好啊。已经是深夜了,马路上的刹车声都清晰可闻,其中有一次,声音非常刺耳,显然是高速行驶中的突然刹车,我忍不住想,或许有一个人已经葬身轮下。接着,我听见了岳母的叹息,还有喉咙的响动,似乎是在无声哭泣。过了许久,我终于睡着了。当我再次醒过来的时候,我听见岳母在和丁琳说话。岳母不知道从哪里得到的知识,认为检查之前一定要憋尿,她对丁琳说,你可不能尿,要憋尿!否则什么也检查不出来。丁琳跺着脚,说,妈,你怎么不早说,我进了厕所你才说,你这不是存心要憋死我吗?岳母又追问丁琳,在昆明的那次检查,是否憋尿了。丁琳有点不耐烦,说忘了,忘了,早就忘了。    
      岳母却如获至宝,说,看,让你去检查,你还不乐意,连尿都没有憋,能检查好吗?听声音,丁琳已经坐到马桶上去了。岳母很生气,说,好吧,你就等着受罪吧,我真是前世欠你们的,没有一个让我省心的。丁琳还算是孝顺女儿,她说,妈,明天我一定满足你的心愿,一定憋住,一定去医院检查。岳母不吭声了。我走出来的时候,岳母正在刷牙。她刷得满嘴流血,白沫都被血染红了。随后,她的牙刷在杯子里很响地涮动着。岳母早餐都不愿吃了,想马上就走。我说,天还没有亮透呢,你这样出门,我们可不放心。我赶紧下楼去买早点。卖早点的老人和我较熟,他边炸油饼边和我聊天。见我多买了两份,他立即神色诡秘地说,你老婆不是出差了吗,家里是不是藏了个姑娘?上次穿背带裤的那个姑娘可真他娘的漂亮。我不愿意让他抓住什么把柄,就说他一定是看错了。那老东西用手背揉着眼,说,放心吧,谁都是从年轻时候过来的。他朝隔壁的摊位点了点下巴,说,只要你每次都买我的油饼,我不会给你老婆讲的。想到自己将为人父,我不能不为以前的浪荡而羞愧。我心理暗暗发誓,从此要做一个好丈夫。等我回到楼上,岳母已经和孩子整装待发了。吃早点的时候,岳母非常奇怪地不允许孙子喝粥。我以为她担心孩子发胖,可谁能料到她又命令孩子多吃了一份油饼。我想,这老太太确实神经不正常了。孩子嘴里的油饼还没有咽下,她就要拉着孩子下楼。    
      后来,当我把他们送到了汽车站的时候,我才知道了其中的奥秘。原来,她担心孩子路上撒尿耽误时间。我们在小区门口等候出租车的时候,我终于从岳母嘴里知道了大哥的事。原来,嫂子和文化局长已经通奸多年。今年春天,局长退休了,到贵族学校当了校长。大哥想从电影院转到贵族学校看大门,但校长不同意,大哥就威胁着要把这事捅出来。为此,嫂子和大哥还打了一架。按说吃亏的应该是嫂子,可嫂子的娘家人当时也在场,所以吃亏的就成了大哥。再后来,大哥就把那个校长给捅了。因为担心孩子听到,岳母遮遮掩掩的,我只能听个大概。上了出租车,岳母突然发了几声感慨,丑死了,丑死了,丢人丢到家了,祖宗八辈的脸面都被他们丢尽了。    
      出租车司机正摇头晃脑,收听英国后街男孩的演唱,岳母这么一说,吓得他赶紧关掉了。他扭头看她的时候,她说,小师傅,你能不能好好开车,再快一点。我记得,长途汽车发动的时候,我的岳母突然站在售票员旁边,用手搭起喇叭的形状,对乘客们喊道,谁要解手赶快去,汽车路上不停留。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说普通话,带有戏剧中道白的味道。我的眼泪顿时流了下来。从长途汽车站回来,我看到丁琳又躺到了床上,早餐用过的碗筷还放在原地。她背对着门,我以为她睡着了。可我关门的时候,她却突然喊了一声,站住!吓了我一跳。我站住了,可她却不说话了。我说,你等一会儿,我先去洗碗。我还开了句玩笑,懒是丫头,你现在变懒了,说明你怀的是个姑娘。她还是不吭声。我就又说,我喜欢丫头,做父亲的都喜欢丫头,两个女的爱一个男的,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可不管我怎么说,丁琳都不吭声。莫非她也看出了她母亲的反常,起了疑心?我叮嘱自己,她问到此事,我就说她妈可能是为老朋友伤心。我不妨再开句玩笑,说她母亲年轻的时候,很可能跟那个包龙图的有过那么一段戏,老情人要死了,当然会心慌意乱。可丁琳什么也没问,这倒让我不知道如何是好了。我正要偷偷溜走,丁琳突然一翻身坐了起来。她的双手插在散开的头发里,声音很低,说,这孩子不会有什么毛病吧?    
      我怎么心里直发毛?呵,原来她关心的还是肚子的孩子,我说,都是你妈闹的,会有什么毛病呢?别胡思乱想。她扬起脸,早就让你戒烟,可你就是不听。唉,怎么转了一圈,又绕到抽烟上去了,我想,这事也不能怨我。两个人本来说好的,什么时候准备要孩子,我就提前把烟戒了,可这不是计划撵不上变化吗?眼下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但妻子随后的一段话,使我顿时傻眼了。她提到了怀孕的日期。她说,刚才她推算了一下,三个月前,我们两个正在上海旅游,因为上海的朋友很多,所以天天喝酒。她话音没落,我的脑子就乱了。是啊,当时确实天天喝酒,白酒,黄酒,啤酒,白兰地。    
      有一天晚上,在一个朋友开的酒吧里,我们还分享了几粒摇头丸。妻子或许也想到了此事,我看到她的脑袋急速地转动了几下。她的披头散发与她当时在舞池里的模样,是那么相像。随后,我又想起来了,那天后半夜,回到浦东的旅馆以后,我们因为兴奋而无法入睡,我们的身体纠缠在一起。什么避孕不避孕的,早他娘的忘到脑后了。事后回想起来,那简直不能说是做爱,只能说是交配,而且对方只是一个陌生的人,陌生的肉团。世纪大道上的灯光从窗缝照了进来,在惨淡的暗影中,我们就像处于墓穴深处的两具尸体。我依稀记得,第二天的午后,我的太阳穴还在隐隐作痛,眼前一片灰暗。站在窗前望着世纪大道,我就像望着一个无底的深渊。大道两旁的那些移自异国他乡的奇花异木,全是黑影婆娑……丁琳说,就在我进门以前,她给中学时的一位同学打了电话,那人是个医生。我问医生都说了些什么。她说,人家说得模棱两可,说可能有影响,也可能没影响,当然还是慎重一点好,因为这关系到未来。我有点走神了。我想到,就在我们旅游期间,丁琳的大哥把刀子捅进了贵族学校的校长。    
      想起来了,岳母曾说过,大哥一共捅了七刀。是捅了没死,还是死了又捅,以致捅了那么多刀,我就不清楚了。当天我们就去了医院。我没想到堕胎生意会那么好,走廊里的队伍排得很长,其中不乏中学生模样的姑娘。我们托了朋友关系,但还是等了许久。孕妇的嚎叫和咒骂,从紧闭的门窗里传来,吓得丁琳膝盖发抖。我想缓和丁琳的紧张,就说,进去以后,你也可以骂我。我还对丁琳说,看见了吧,包括我在内,只有三个男的在场,这说明我们是真心相爱的,是幸福的,我们会有美好的未来的。丁琳鼻孔里哼了一声,闭上了眼睛。是啊,我都感觉自己的话是那么做作,丁琳就更不用说了。这时候我看见一个女孩,很像我在超市的麦当劳快餐店见到的那个,头发还是朝一边梳着,把乌鸦的翅膀像完了。没错,就是她,她的膝盖上的那个青紫色的痕迹还没有消退呢。就是这个女孩,她在问旁边的人,是不是要挨刀。旁边的人笑了,说不是用刀,而是用手,你还以为是剖腹产啊?就在这时候,护士喊丁琳进去。我在外面等了许久,其间因抽烟被管理人员罚款两次。我一直没有听到丁琳骂我,耳朵贴门倾听也听不到。我只听到一些器械的撞击声,一些浅笑和低声议论。半个小时以后,我听见一个医生说,好了,扔了吧。我就听见有人好象把垃圾罐的盖子揭开了,接着,我就听见了扑通一声。毫无疑问,是那个维系着我和丁琳的东西,被丢了下去。几分钟以后,丁琳被推了出来。她很正常,只是脸色苍白。她低声地叫着妈妈,妈妈,妈妈呀。    
      叫什么叫,我想,事情走到这一步,还不全都是因为你妈妈吗?我突然有一个念头,一个很强烈的念头,就是问问医生,打掉的那个胎儿到底有没有毛病?后来,我虽然迫使自己打消了这个念头,但我还是耿耿于怀。我又忍不住地想,岳母为什么执意要丁琳做检查呢?眼前的这一幕,或许正是她的心愿。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呢?莫非她担心我们会和她一样,有一个悲惨的未来?丁琳身上注射的麻药开始失效了,疼痛使她一阵阵发抖,连呻吟声都在发抖。我也有点发抖。我蹲下来,给她倒水的时候,热水瓶突然掉到了地上,轰的一声巨响。妈妈啊,我的腿、膝盖和脚都被烫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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