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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我到女儿的书柜中找字帖时不小心把一摞本子碰到了地上。捡拾的时候，我看到其中的一个本上写有“我的小鸡”。尽管我知道那本子当中一定藏有女儿的秘密，可还是忍不住好奇打开了——本子上清楚地记着每只小鸡的名字、购买时间、死亡日期、死亡原因等等。看着看着，我的视线模糊起来……
我不仅看到了女儿的精细，也明白了她为何痴迷养小鸡，她在每只小鸡的“死亡原因”后面都写着类似“黄黄又离开了，只剩下孤单的我”的话语……女儿不止一次对我说要一个小妹妹，她要给她洗澡，拍她睡觉。我告诉她那是绝对不可能的。或许，女儿在难耐的孤独与寂寞中选择了与小动物们为伴，而我仅仅是为了自己享受整洁与清静就干扰就反对就剥夺她的正常选择……
现在，女儿已经是重点中学的“市三好学生”，早已不养包括小鸡在内的任何小动物了。但有一天，报纸上一则报道介绍一个老人有一只精心养了4年的大白鸡，老人去哪儿，大白鸡就跟随着去哪儿。她看完了红着眼睛指给我：“爸，您看看这段。”不知为什么，我看后心里竟然沉甸甸的……
第四辑第5节 婚姻是一宗生意
如今，市场经济的到来让每个人都跃跃欲试，都想过把经商瘾。我觉得不妨先经营一把婚姻，婚姻好比是一宗大生意，侍弄好了比做什么买卖都赚。
做生意首先要搞好项目选择，就是谈恋爱时要看准人，这一点很重要，直接关系到下面整个生意的运作。很多朋友在离婚时都恨恨说到：“就怪当初瞎了眼，没看出你是个人面兽心的黑心狼。”人在气头儿上什么样的话都可以说，但这只“黑心狼”也是自己在众多候选人之间，当宝贝儿似地相中的，怨不得别人。看走了眼，赔赚单说，时间和精力都白搭。
虽说男女间的初次接触比较重要，但第一关过去了，还有第二关……记得再次见面是去看电影，妻子给我留下最深的印象就是朴实。因为刚下班还没吃晚饭，我说到饭馆随便吃一点儿，她却走进了一家食品店。我很客气地在五光十色的食品中指了好几样，她都没点头，就在我觉得自己被虚荣心弄得很难堪的时候，她买了一个义利食品厂生产的果料面包，2角5分钱。如今，义利仍在生产那种果料面包，除了价格上涨之外，包装都没变。我一看到那种包装的面包，就会想到当初自己选择之正确。
妻子的朴实暗合了我的审美标准和价值观念，说白了就是我喜欢那种朴实类型的女子，两个具备同样或相近心理状态和行为素质的人组合到一起，应当是最佳搭挡。
项目选好后，还有一个如何经营的问题，也就是感情投资。很多人可以靠出卖脑力或体力去换取生活资料，可以给领导端茶倒水换取信任和好感，可以给年轻的靓女俊男献殷勤；唯独到了家里就不再肯付出，多干一点也觉得吃亏，也要叫苦不迭。但婚姻的本质就是不断地投入和给予，给予也在暗示着另一个人在接受的同时成为一个给予者，夫妻双方都在分享着他们共同付出的东西。感情这东西很微妙，其来源与构成不是此篇所能说清的，但“爱与责任”必不可少。一个没有爱和责任的婚姻还能存在吗？
那年夏天，我和妻子带着女儿去北海公园。中午，我在喧闹的餐厅徘徊了半天只买了两个盒饭，8元钱。妻子一边喂着女儿一边自己吃。时至今日，作为一个丈夫，回想起当初年轻而美丽的妻子在众目睽睽之下吃盒饭时的平静与坦然，内心深处翻滚的不全是令人难忘的酸楚与刻骨铭心的窘迫记忆，更多的是对妻子肯于与自己这样一个囊中羞涩的穷鬼厮守的那份淋漓感动和酣畅满足。在我们的恋爱季节，妻子曾经放弃了可以改变生活环境的机会──到美国投奔他哥哥。现在想来也许是妻子经常表现出的平常心唤醒了自己的良知。女儿一岁半的时候，妻又怀孕了。我有事脱不开，她就自己去了医院。晚上我下班回到家后，她对我说做完手术是推着自行车走回来的，出了一身汗。我说你叫辆出租不行吗？她说那不又得花几十。她在家只躺了两天就去上班了。
我下岗后曾找到一个地方，还是过去的老本行，干起来得心应手，轻松自在，但收入极少，还得仰人鼻息。所以我悄悄地找寻自己认为可以干的行业。当我把档案存进人材交流中心、准备一生在外闯荡时，怕她为我担心并没和她打招呼。后来我在外边有了些起色，妻子也就默认了我的选择。或许，我的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行为赢得了妻子的信任。
我也是在近几年才逐渐意识到夫妻间必须要搞感情投资。婚姻存在的深刻原因之一就是寻求感情的专一和稳定，由此而来拒绝和排斥冷漠、暴躁、麻木不仁、见异思迁，和睦的感情关系自始至终都需要用美好关切的语言和琐碎具体的行动来加强。这件事说起来容易但做起来很难。有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妻子为什么回到家里不爱说话，连女儿都发现了她的这种变化，悄悄问我：“老爸你是不是惹我妈生气了？”我气冲冲说没有！语调带出一些愤愤不平。女儿就嚷：“男生应当让着女生！”我发现，女儿虽然平时和我很好，但关键时刻还是替妻子说话，气得我叫她是“白眼狼”。
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之间有了矛盾或不顺心的事，不再争吵而是谁也不理谁，有时能持续一、两个星期，真受不了。我不喜欢家里被一种压抑的气氛笼罩，一如我的性格：喜好痛快和明朗。每次，都是我先开口说话。那会儿，自尊异乎寻常强大，显得很固执，虽说开口说了话可心里并不平衡，总觉得我又不该你的，凭什么总主动呀！所以开口说第一句话是很难的，毕竟是在僵持局面下的退却与让步，是和解的表示。当然，说过第一句话，后边就好一些了，关系会再次建立起来。那时，会觉察到彼此在小心谨慎，似乎害怕刚刚达成的和解再度破裂。（这正是两个性情相近之人的共同之处）谦让虽然很难，却是非常理性化的感情投资。
平常，与很多朋友闲聊的一个话题就是：俩口子有矛盾了谁先开口和解。大部分人的感受就是这件事在谈恋爱时根本不成问题，但真的在婚姻走过一段时间就变得很难了。于是麻烦接踵而来，甚至会反目为仇。爱的激情被岁月剥蚀得面目全非，人老似乎心也会老，经常莫名其妙地因为一点点小事就拌嘴，就抬杠，就出口伤人。
对婚姻的信心在每一次碰撞后都要消退，彼此的关爱也一点点淡薄。或许，在耳鬓厮磨的相守日子里，彼此之间过于熟悉产出了厌倦，心中总是不由得想着外边的男人和女人。那份日子越久长，向往就越迫切，终于按捺不住，拔腿要走。当然，还要为这次出走寻找一种理由和注解，最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感情不和”。简简单单几个字就将所有因分崩离析引发的沉重与悲伤掩饰住了，轻描淡写地一带而过，把不幸扔给不谙世事的儿女。
搞好感情投资会给你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婚姻这宗生意，你越舍得下本，收获也就越丰厚，彼此间的信任程度也就越深。我离开一家公司后，公司老板不请自到去了我家好几次。最后一次，他把几张放大成8寸的彩色照片摆到桌面上来，有一张是我红头涨脸正和一个粉面桃花的俊美女孩头抵头地推杯换盏；还有一张是我和那个女孩坐在一个沙发里……老板不露声色地将我在瞬间击倒。我已从妻子的眼中看出愤怒与悲伤。但我并没有立即解释，对这种卑下手段光凭解释不行，何况，那位老板已在前边来过的几次中做了充分铺垫，我纵有一万张嘴也说不清那些照片上为什么出现的都是同一个女孩子。我惟一的自卫武器就是日常生活中投放的一笔笔感情投资。妻子虽心怀疑虑，但没有像一般女人遇到这种情况时用暴跳如雷与寻死觅活逼迫自己交待清楚。过了几天，我选择了一个适当的机会解释了照片故事。
我在很多地方听到过诸如夫妻的哪一方发财或当官什么的，就引出另一方不安，乃至闹出一些乱子。妻子到饭店工作后，身为人事部经理收入自然不错，而我卖文为生，有时颗粒无收。但她不会把我扔在半道，（扔了也无所谓）自己去风光。凭什么？凭得全是平日里本人播撒的感情。
只要把婚姻认定是一宗生意，选好了项目，就要坚持不懈进行感情投资。俗话说，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婚姻同做任何生意一样，只要本着先投入、后产出的原则，耐心持久好好待对方，收益将是巨大的，一生享用不尽。
第四辑第6节 顺其自然
期末考试结束的那天，女儿和几个同学去了西单，1200元买回一个随身听，30元买回一个提琴式样的八音盒。我说：“你又乱花钱，已经有一个随身听，为什么还买？”她拔下一个耳塞分辩到：“我没有乱花钱，那个不好用了，这个打了7折，立体声音色巨棒，款式也酷毙了。”
“花那么多钱应该跟家长打个招呼。”
“您不是总让我自立吗？我刚拿个主意，您就闹情绪。”说完话，她随着音乐的节拍在屋子里边唱边跳“我比谁都清楚……”
“要跳出去跳，乱！”
“嫌乱当初别生我呀！莫名其妙。我可没花您的钱，那是平常攒的钱。挣钱就是为了消费，不是攒起来数着玩——”
“不攒点儿钱行吗？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跟我没关系！”她一摔门，进了自己的小屋。
女儿躲进小屋打开电脑放开了唱片，断断续续的声音飘过来，是许美静的《快乐无罪》。她就是这么气人，嚷完就走。说她是孩子，她事事有主见；说她小不懂事，她又拿得起放得下。有时，我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老了跟不上时代的脚步？我在房间里觉得不是滋味，总在想一个不知道尊重家长的孩子走到社会怎么能够和人友好相处？我担心教育孩子失败，眼睁睁地看着孩子长大成人后不能给社会带来益处，那真是一份只要活着就躲不开的心灵煎熬！
或许，我迫不及待地把这份担忧给了孩子，把杞人忧天心态强加给天真烂漫的孩子。我一直说没有望子成龙，没有给孩子施加什么压力，但还是把自己的观念给了孩子，我们之间的冲突在于观念的不同。尽管我只要她学会生存，但生存包含着非常深广的含义，既有好好上学读书，还有身体健康、能够适应各种生活环境，心理上能在任何时候坦然自若地对待一切事物。我觉得她缺乏的就是敢于面对现实生活。否则，怎么会买那么贵的随身听呢？如此高消费，一味追求下去将来会吃苦头。
我一直希望和她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一谈，但不知为什么一有分歧就沉不住气。也许以为自己是老子，说什么孩子都得接受都得听，她一表示异议就不舒服，就咆哮如雷。说实在的，每次嚷过我都后悔，不但没有解决问题，反而使积怨加深。
2
说起来，女儿是个不错的孩子，在一所重点中学，年年的三好学生，可自从她上初中以来，我和她的冲突越来越多，几乎每天都会发生。大事说不到一块可能因为看法不同，但现在居然连很多小事都说不到一块。开始，我以为自己的教育方式有问题，但发现周围的同事、邻居、亲朋好友都存在同样问题。俗话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独生子女和家长之间关系”这本经具有广泛性。我们这些中年人聚到一起，一个主要话题是关于如何与子女相处，有关他们上学、就业、婚恋以及在家中的表现都是我们交流的内容。3口之家是中国都市中最典型也最普遍的家庭模式。自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以来，独生子女遍地开花，但随之而来的却是与此相关的一系列问题。独生子女自幼接触的只是城市的花花绿绿和社会生活中的浮躁现象，环境对他们的人格塑造有着不利的一方面，而我对如何劝戒却感到力不从心或者说无能为力。
现在，我还叫女儿的乳名，但她却时不时地喊我们的名字或者“老爹、老娘”。妻子说她没礼貌，我说喊就喊吧，否则怎么体现平等呢？我们人到中年，没有更多奢望，只想努力工作、孝敬双方父母、搞好夫妻关系。然而，和女儿的谈不拢不但使家庭和睦相处变为泡影，而且成了我们夫妻的一块心病。女儿给人的感觉文静而有教养，但说起话来尖酸刻薄，在我听来句句扎在心窝子上。如果要是真的生气，早就气死过无数次了。
有时候，我会看着女儿发呆，16岁的她体态修长，浑身上下散发着都市女孩特有的青春气息。小时候，她总缠着让我讲故事。从幼儿园跑出来就攀着我的脖子说：“爸爸，亲亲。”但不知从什么时候，她开始拒绝亲吻，再后来索性表示：“少女的初吻不会献给糟老头子。”
3
我记得自己小时候和父母亲没什么冲突，家长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但不知道为什么女儿却和自己矛盾重重。
期末考试的前一天，她把同学找来一同复习。两个人叽叽喳喳地说了半天。中午，她过来说要到外边吃饭，我说大热天的就不做饭了。她和同学直到下午3点钟才回来，进门说去麦当劳了。我没有去过麦当劳一类的快餐店，心里有一种逆反心理，总觉得社会的节俭吃苦之德在消弱减退，奢华铺张之风一路攀升，一顿快餐好几十元！但女儿和同学说起麦当劳、肯德基、罗杰斯却如数家珍，动不动就光顾。我真的不知道她们那样做是好还是不好，也常思虑究竟是物质生活的极端丰富还是相对单调有利于孩子的成长。我个人观点是后者，我们这代人经历过物质生活相对贫乏的青少年时代，所以，我在长大成人后能够从容不迫地把每个月的收入分配得尽善尽美。
尽管对她迟迟不归心怀不满，但当着同学并没有批评她，而是说抓紧时间，明天该考试了。5点钟，天下起了雨。她送走同学回到小屋又打开了电脑。我说明天可是期末考试。她眼盯着屏幕慢吞吞地说：“前5名没问题。什么时候因为学习让您和老娘操过心？”学习成绩好是她骄傲的资本，她动不动就说自己智商高。我告诉她从一岁开始，爸爸每天接送你上幼儿园，把你放在自行车的小座位上就讲故事，整整讲了6年。她就嘻嘻哈哈地笑。
也巧，那时偏有一只麻雀落在院子里叽叽叫。她探头探脑地透过雨帘向叫声张望，过了一会儿，大声喊：“老爹，那只麻雀受伤了，笼子呢？”我告诉在她的床底下。她拎着笼子冒雨抓回了那只麻雀。然后又是找小米，又是找报纸，折腾完了就不错眼珠地看着麻雀。我一脚迈进她的房间说：“你也太过份了，这一天都干什么了？”她很不情愿地把笼子放在桌子下边。可我刚离开一会儿，她又蹲下身看。我觉得心里有一股子火烧起来，一步窜回去嚷道：“怎么回事？”“我看看哪儿受伤了。”“哪儿受伤跟你有什么关系？”“您真残忍，不关心小动物。”“你关心小动物，可你关心没关心过爸爸，你中午麦当劳了，爸爸就吃了两个剩包子。”“您也可以去麦当劳呀！”
那一瞬间，我无言以对，这就是自己洗洗涮涮一手抱大的女儿；这就是在第13天夜里发烧，自己顶风冒雪抱着看急诊的女儿；这就是自己含在嘴里怕化、托在手心怕摔的女儿。我看着她，浑身直哆嗦，可她却用小白牙咬着粉嫩的红唇，明亮的双眸衬出一脸不屑……
我抬起了手，但巴掌却重重地落在自己的脸上。我狠狠打了自己一个耳光！尽管我信奉“棒打出孝子，”但我不能打一个女孩子。
每次争吵过后，我总是沉默不语，心里有点烦。我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父亲，也会换个角度想问题。或许，女儿不是乱花钱，而是当今社会提供的标准促成了她的消费观念。小时候，父母亲并没一天到晚指手画脚管教自己。可能是独生子女吸引了过多的注意力，结果，指手画脚让彼此都感到累。顺其自然吧！
每个独生子女都有自己的成长轨迹，社会以一种无形影响着他们的发展，有些事情家长左右不了，顺其自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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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振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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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8岁那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