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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吹捧显然让阿米颇为受用,她不好意思地做了个鬼脸,面泛红晕。 服务员在我身边上菜的时候,我悄悄低头瞄了一眼自己,看到已经磨烂的牛仔裤裤脚上还留有前几天下雨时沾上而又干掉的污泥斑点,从不擦的旧皮鞋也面相欠妥,只好努力欠身,将两条腿盘起尽量伸进桌子下面。 不管怎么说,这顿饭吃得还是很愉快的——虽然我认为泰国菜和中华美食比起来要难吃得多,连阿米做的家常菜都不如。 阿米在公众场合始终是优雅得体,无可挑剔。严浩的面上也一直露着微笑。中途在阿米去洗手间的时候,他有些不怀好意地对我叹了口气:“不容易啊。” “什么意思?” “你这样没前途的家伙,要守住这么优秀的姑娘,不容易啊。”严浩一边喝肉骨茶一边摇头。 “拜托!你怎么和我妈一个德行,给我点自信好不好?” “好,你要就给你。”他顿了顿,笑着看着我,“祝你们俩结发携手,一起晕晕乎乎地混完这辈子。” “托你的口福!”我笑着举杯。 这时阿米回到座位,不明所以地打量我们:“趁我不在,说我什么坏话呢?” “严浩说他刚才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迷住了,是不是严浩?” 严浩微笑颔首。 阿米呆了一下,脸红了,攥起拳头捶我:“死老雨,就想把我送掉。” “他可舍不得把你送掉。”严浩扭头对阿米说,“他这种人,越在乎什么越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自小就有严重的心理问题。” “哦?是吗?”阿米睁大眼睛左右打量我。我讪笑,埋头扒拉盘子里难吃的虾酱炒饭。 “好了好了,别扒拉了,知道你不爱吃,再扒拉我都要倒胃口了。”严浩拍我的肩膀,我面红耳赤地放下勺子,看见阿米捂着嘴对我笑。 这顿饭吃了一千多元,严浩用现金结的账。 饭后严浩独自开车离去,我和阿米一起打车回她的公寓。一进门我就迫不及待地把她拦腰抱起直奔卧室。她扭来扭去地想要挣脱:“别这么急啦,我们先洗澡好不好?” “不好。”我断然拒绝。 “身上脏死了!床上是要睡觉的地方呀……” 我略一思索,觉得也有道理,于是扭头直奔客厅,把阿米扔到沙发上。 “这里总行了吧?”我一边飞快地脱衣服一边问。她笑着骂了一句“色鬼”,也开始自己脱衣服。做爱的中间我出了一身汗,眼睛被汗水糊弄得无法睁开,只好暂停,腾出手去摸到遥控器打开空调。完事后我一个翻身从沙发上滚坐到地上,喘息不已。休息了一会,起身去厨房从冰箱里拿了两罐雪碧,回到原处坐下,打开一罐反手递给阿米,再打开另一罐直着脖子猛灌了几大口,这才恢复一些。 过了一会,阿米从后面伸过来一只手,轻轻抚摸我的脸颊。或许是因为刚握过易拉罐的缘故,她的手掌心里冰凉冰凉的,让我感到十分舒服,情不自禁地把头向后仰靠在她柔软的身体上,闭起了眼睛。 “你觉得严浩怎么样?”我问。 “挺不错的,又有卖相,又有气质,能迷倒一片小姑娘。” “你被迷倒了没有?” “没有啦。我不会爱上他这种男人。” “为什么?” “他看起来太聪明,也太复杂,很难摸得透,会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我放下手里的易拉罐,扭头恶狠狠地瞪着她。她被我瞪得有些紧张了,问:“怎么了?” “你的意思是——你和我在一起是因为我头脑简单?” 她微启嘴唇,愣了片刻,突然笑起来:“完了完了,说漏嘴了,被你发现了……” “还笑还笑!再笑我就把你吃掉!”我龇牙咧嘴地威胁她。 “吃啊吃啊,硌掉你的牙!”此人满不在乎地一扭头。 话音刚落,我就一口咬在她的小腹上。我咬得并不重,但这个突然袭击让她受惊不小,“啊”地一声惨呼,顿时重心不稳,一扬手把易拉罐甩飞出去,从沙发上翻滚下来。我急忙张臂接住,让她整个人正好压在我身上。她的皮肤因为紧张而出了一层小疙瘩,双臂紧紧抱住我的脑袋,一动不动地喘息了好半天。 “知道厉害了吧,还敢说我蠢吗?” “不敢了不敢了……”她一叠声地说。稍顷,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用脸颊摩挲着我的胸膛,更用力地抱紧了我。 “其实我一点也不觉得你蠢。” “真的?” 她的脑袋擦着我的脖子动了动,象是在点头。 “你真的不蠢,但是很矛盾。” “矛盾?” “嗯。你的身上充满了很奇怪的矛盾。” “什么意思?” “我也不能表达清楚。好像就是说,你表面上总是想做出很玩世不恭很痞的样子给别人看,但其实你心里有一些很固执的东西。或许就是因为你太在乎它们,所以才把它们藏起来,藏得太深了,自己都看不到,但是与你亲近的人反而或许能看到。” “真的是这样?” “我猜是这样。其实应该不是只有我看出来了,我想,小白,严浩,他们一定都看出来了,否则你想想看,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和你差别都那么大,却都能把你当作好朋友?” 我突然发现阿米的口气不象是随口开玩笑。也就是说,这是她第一次在认真地对我做出评价。我不再开口,脑子里开始回想她刚才所说的那些话,竟有些茫然起来。如果阿米所说的是事实,那么难道在我们中间,我是唯一一个不了解我自己的人? 我真的是一个充满矛盾的人吗?我真的把很多东西藏在了自己都看不到的地方吗?我试图在意识里向自己的深处探寻,但猝不及防地突然弄痛了什么部位。我的手臂不由自主地用力,因为我竟感觉到所有未能与阿米的身体贴紧在一起的地方都在疼痛。我想起了那个伤口,那个我看不见的伤口。我用力抱紧阿米,刹那之间,我竟强烈地祈望能够和她融为一体,不是通过性交,而是还原,还原成一个即使一起破碎都不会分裂的共同体。刹那之间,我想我的拥抱勒痛了阿米,因为她的身体在颤抖,在本能地反抗着——“小雨,你怎么了?”她担心的问。 一切幻觉都消失了。仅仅是刹那之间。我清醒无比,喘息一声,颓然松开双臂。 她用胳膊撑起上身,凑近我的脸,仔细观察我的表情:“怎么了?你想到什么事了吗?” 我迎着她的目光呆了一会,笑了笑:“我想到——我们应该起来去洗澡了。”
第五部分第81节 神秘人物
我决定,在自己有钱能够买一双新皮鞋之前,不再和阿米一起出入任何上档次的餐厅。 所以当阿米GRE考得高分,宣布要请客吃饭的时候,我强烈推荐了她住处附近的一家装修简陋的小湘菜馆。满满一桌子菜,把我们三个人全部填饱,辣得满头大汗,最后结账才不过一百多元。 但料想不到的是,我和阿米刚回到她的公寓便开始抢卫生间,几趟来回之后简直生不如死。最后还是身为罪魁祸首的我强忍着腹痛出去买了大堆药片回来,凄惨的是买药所花的钱竟比吃饭用的还多。 我和阿米各自吃了药,然后象苦命鸳鸯一般在沙发上相互依偎。这时严浩打来电话,原来此人也未能幸免于难。比我们更惨的是他开车回去的一路上就要不停地找厕所,还因为乱停车而被贴了罚单。我和阿米在幸灾乐祸上达成了极卑鄙的共识,一起在电话这头笑得前俯后仰,乐不可支。 严浩扬言要扣我工资,但最后还是把厚厚的工资袋扔到了我的手上。 拿到工资,我让阿米领着出去逛了一个下午徐家汇,买了一双她帮我挑中的皮鞋。我当场美滋滋地换上新鞋,然后带她到华山路上一家不错的本帮菜馆大吃了一顿。 几天之后,我怀揣着剩下的钱独自去老城隍庙的金银首饰柜台晃悠了一圈,对价格有了概念之后却只能黯然神伤,铩羽而归。 夏天快结束的时候,外公家里出了事。虽然父母都极力试图向我隐瞒,但我仍然从他们的私下交谈和与亲戚间的电话中听到了一些情况。简单点来说就是——外公阔别几十年的老同学来上海了。 根据我断续了解整理得出的结果所知,这个神秘人物是外公的学妹,前国民党少将的女儿,曾在政局混乱社会动荡的四十年代与外公在校园里深深相爱。解放前夕,她全家随军迁往台湾,而当时已加入九三学社投身革命的外公,满腔激情地要为新中国崛起发光发热,所以拒绝了她家的提亲,选择了留在上海。并最终顺从父母之命,与之前素未谋面的出生于苏州书香门第的外婆成了婚。而此人去台湾后也在家庭的安排下与她父亲的一位得力部下结合,并未育有子女。1987年蒋经国先生宣布台湾解严,政治文化解禁,她丈夫因其退役国民党高级将领的身份而被借台北民众游行之机寻仇闹事的原住民暴徒在家门口活活殴打致死,自此孤孀一人。台湾当局开放台湾居民回祖国大陆探亲后,她便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寻找外公的消息,直到今年才获得线索,只身前来内地与外公重逢。 一天晚上,我吃完饭正准备回房间的时候,母亲突然在背后叫住我。 “你外公下午打电话过来,说他的老同学明天下午要回台湾去,走之前想见你一面,明天中午要你过去一起吃个饭。你去不去?” 我回过头看见母亲背对着客厅里照射出来的灯光,隐隐约约的面上有欲言又止的神情。这几天她脸色一直不好看,我知道她一定是不希望我去。 “我去。”我回答。走进房间,反手关上门。 我开始翻箱倒柜,折腾得满头大汗,最后终于从被压在书橱底的一本旧语文课本里翻出了当年从外公给我的书中掉出的那张照片。我坐到桌前,就着台灯光细细端详相片上那个穿着大襟圆摆中袖齐肘的白衫和黑色绸裙,笑得很甜美的女学生;那个狐狸脸、鼻梁削挺、唇角如线、妖娆妩媚的女人。 这个叫做“紫兰”的女人和外公在一九四六年的上海有一个约定,他们约定要“再见”。 多年前我曾相信自己总有一天能够真正亲眼见到照片上的这个女人。而现在,我强烈地感觉到明天我将要见到的所谓外公的老同学极有可能就是此人。想到这里,我竟有些隐隐的激动。 就在我沉溺于遐想的时候,手机响了,是严浩。
第五部分第82节 大麻
“睡了吗?” “没有。” “干什么呢?” “发呆。” 严浩不再出声。又隐隐约约地似乎是在咳嗽。 “你在哪?”我问。 “车里。” “车在哪里?” “你家院子外面。” “等我一下!” 我挂掉电话,把相片放进抽屉,穿上衬衫推门出去。客厅里伸手不见五指。我小心翼翼地走过父母卧室的门口,犹豫了一下,放弃了开灯换鞋的打算。穿着拖鞋晃晃悠悠地走出院子,迎面看见严浩的黑色桑塔纳。车已经熄火,车窗开着,他头搭在车门上,一只胳膊伸在外面,像死人一样一动不动,手指间有一个红色的光点在夏夜的晚风里隐约闪烁。 我打开车门,把一堆乱七八糟的CD、罐装啤酒、盒装避孕套等物品推到另一边去,钻进后座。 严浩依旧没有动静。我从后视镜里看见他表情慵懒,目光涣散,呆呆地不知道在看着什么地方。然后我感觉到车厢里弥漫的烟味不太对。“你在抽什么烟?”我问。他没有回答,把另一只手里捏来捏去的一个中华烟盒丢给我。我打开,看见里面是一小块大麻。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了?” 他动作迟钝地侧了下身子,半边脸扭向我,慢慢地吐出一口烟,沉默了片刻,问:“去不去喝酒?” “可以,我没问题。可是你这样还能开车吗?” “开了才知道。” “那就快开吧。” 吸了大麻的严浩将车开得非常野。桑塔纳在他的驾驭下,就像一匹脱缰的野马,在水泥路面上甩出一条又一条优美的弧线,超过一辆又一辆车。大麻的药力作用似乎已经度过焦虑期进入爽朗期,我从后视镜里看见他面带微笑,眼神安定,动作灵活,并且哼起了张楚的歌:“生命象鲜花一样绽开,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 我们在一家爵士酒吧花了三个小时喝光了一瓶Black Label,吸掉了两包Mild Seven,最后我实在撑不住困劲,提议回家睡觉。 “都这么晚了,别回去了,就在外面找个地方过夜吧。”严浩说。 我把下巴搁到桌子上,呵欠连天地看着他。他笑了:“别装苦瓜了,让你挑地方行不行?” 车在市区兜了两圈之后,我挑了一家门脸看起来挺上档次的洗浴中心。 这个洗浴中心我是第一次来,但这里的经理似乎认识严浩,态度客气得有些不同寻常,让我不禁有些纳闷,但无论如何也提不起劲来问了。洗浴中心的按摩小姐倒是堪称正点,给我按摩的时候我那玩艺竟不争气地竖了起来,弄得我非常难堪,而小姐只当没看到。 做完按摩后我和严浩裹着浴巾在包厢里看MTV。他把剩下的大麻取出来,弄碎,剥开一支卷烟,把烟丝和大麻掺在一起,再用烟纸重新卷好。我在旁边迷迷糊糊地看得来了点兴致,加上头疼得简直无法忍受,便学他的样子来了一遍。但手太生,卷得很松,刚点着就灭了。最后还是严浩帮我重新卷了一根。 这是我第二次吸大麻。几分钟之后,我开始感到自己轻松愉快起来。房间里所有的颜色都变得特别鲜艳,纯洁而又美好,鼻孔里缓缓飘出的烟雾也轻盈曼妙。我看到严浩站起来,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看不清楚他的轮廓,但他腿上的每一个毛孔却都像在望远镜中一样清晰可辨,真是非常有趣,让我觉得如此好笑,笑个不停。笑声清晰而遥远,仿佛时空被折叠,回忆就摩娑在耳边。 我浑身松软地躺在沙发上,将要睡着的时候,恍惚地看到门被打开了,一个身材迷人的姑娘从我眼前无声无息地走过。我看到严浩抱住她,一只手抓住她的乳房,然后一起在我朦胧的视野里沉下去。沉下去,慢慢地深深地沉下去。
第五部分第83节 外公的老同学
我在沙发上醒来的时候电视还开着,隔夜的烟味、酒味和不知出自何处的香水味混合成一种让人作呕的恶心气味。我坐起身,先是被熏得一阵眩晕,接着便感到头痛欲裂。找到拖鞋后我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向前走了几步,却差点被睡在地毯上的严浩绊倒。 找到一个装的是水却酒味扑鼻的杯子猛喝了两口,我才缓过些神,然后猛然想起陪外公的老同学吃中饭的事。急忙找到手机打电话到家里向母亲问明了就餐的时间地点,发现可用时间已不多,于是又把熟睡的严浩弄醒,让他赶快穿好衣服开车送我去。 离开洗浴中心的时候严浩在柜台拿了一包香口胶,我们一人嚼了几条以对付自己严重影响呼吸质量的恶劣口臭。当班的经理陪着笑把我们一直送到停车位。车门关上后我问严浩为什么没有结账,因为据我所知严浩和这家洗浴中心并没有业务关系。他只回答了一句:“这里我不用结账。” 由于我出门时穿的是拖鞋,所以不得已让严浩脱下他的皮鞋来让我穿了。严浩赤着脚踩下油门。半个小时后,衣衫不整浑身怪味的我狼狈不堪地拖着至少大了两码的皮鞋在南京西路下车,走进上海商城下面的西餐厅,见到已等候多时的外公和他的老同学。事实上,若不是外公的那个老同学在座位上远远地看到了我,形象欠佳的我极有可能立即被身后气势汹汹追进大堂的两个保安拖出门去。 “您怎么认出我来的?”落座后我问外公的老同学。 “你外公一直和我提起你,我听他说过你是长头发。”她笑吟吟地看着我回答。 她表情和蔼,目光亲切,让我放松了许多。后来吃饭的过程中我一直偷眼打量她,按我的推算,她的年纪应该与外公差不多,但是保养得很好,气质极佳,看起来至少比实际年龄要小十几岁,而不像我外婆那样被命运浮沉刻下满面沧桑。衣着也很高雅得体,面料精细,毫无疑问价格不菲。 外公为我的迟到向她道歉,她眉目含笑地直说“不介意”。两位老人目光对视的时候,瞳孔里有分明的光芒闪动,让作为旁观者的我可以轻易地想象出他们年轻时曾有过怎样的激情眷恋。由此我更加怀疑她就是相片上的女学生,但毕竟两者的年纪相差了几十岁,实在难以从相貌上看出端倪,并且外公一直没有称呼她的名字,我也不便主动询问,所以还是无法得出确信的结论。 饭桌上她和外公聊起我的情况,外公居然把我评价为“一个在怀疑和反叛中成长的热血青年”。 “是啊,就像当年的你一样。从这孩子身上我能感觉到你年轻时的影子。”她对外公说。 正被一块在刀叉下滑来滑去的牛排弄得满腔怒火的我听到这句话,无地自容得差点一头钻到桌子下面去。我急忙故作腼腆地低头陪笑,不让他们看到我燥热的脸庞。 饭后他们又聊了一些旧上海的趣闻,但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