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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舒短篇-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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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替他买好冰淇淋、果酱、面包,他喜欢的鸡翅膀(小男孩子都喜欢鸡翅膀),少年读本,然后凯旋回家。 

  我在门口叫:“汤姆,出来帮我提东西。” 

  “我能帮你吗?”一个大汉自我身边出现。 

  我吓一跳。“谁?”本能地退后三步。 

  汤姆的声音——“对面新搬来的男人,家中养只大狗的那人。” 

  “噢。”我说,“你是怎幺认得他的?汤姆。” 

  “他过来借钉子。”汤姆说。 

  “我们没有钉子。”我说。 

  “但是我想请他喝一罐可乐总不会错,我们冰箱里有两打可乐。”汤姆理直气壮。 

  我叹气,汤姆到底想怎幺样? 

  陌生人帮我把杂物抬进屋子里,我道谢。 

  “你弟弟说如果我需要什么,可以随时来敲门。”陌生人感激地说。 

  “我弟弟?”我睁大眼睛,“他说他是我弟弟?” 

  汤姆大声嚷:“我是为你好!”他大步走进房间,用力关上门。 

  “哈!”我用手撑着腰。“为我好!” 

  “怎幺一回事?”陌生人问,“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他是我儿子!什么弟弟!”我气不过。 

  “儿子?”陌生人愕然,“他几岁?” 

  “十一岁半。”我气呼呼地说。 

  “但是你不够年纪生他,没可能。”他说。 

  “这是我的私事,现在我要教训他,一切生人请回避。” 

  他笑,“我姓林,林豪辉。我是上星期搬进来的。” 

  “我是张女士。”我说着拉开大门,请他走。 

  “嗳,别难为那孩子,好不好?”林笑说。 

  “喂,他是我儿子!”我说,“你少管闲事。” 

  我把林赶走,汤姆也自房中出来了。 

  “我是完全为你好。”汤姆老三老四地说。 

  我根本不去理他,为他做午餐,我深爱这个男孩子,他是我的儿子,我身体的一部分。他是这幺懂事可爱,他还懂得为我设想,但他不明白—— 

  “妈妈,你没有生气吧?”汤姆进来探看我的面色。 

  “没有。”我说,“但是你不必冒充我的弟弟,如果有人爱我,我有一百个儿子,人家还是爱我。” 

  “对不起。”他耸耸肩,“我不知道原来爱情这幺伟大。” 

  “让妈妈看看你。”我捉住他。 

  “我是个男孩子。”他说,“别老拉拉扯扯的,怪难为情。” 

  “去你的!”我推开他。 

  “妈妈,你为什么跟爹爹离婚?”他问。 

  “我不记得了,我太年轻。”我说,“我只有十九岁。” 

  “性格不合?”他很会运用新名词。 

  “汤姆,回去做功课!”我哀求他。 

  门铃响,他去开门。“妈妈,林先生!”他不是不高兴的。 

  “什么事?”我走出去看,板着脸。 

  “汤姆说你们家电视天线坏了,要人修理。”林眨眨眼。 

  这人有毛病。都是汤姆,把这等狂蜂烂蝶勾上了门。 

  我黑口黑面地说:“对不起,已经唤了人来修!”我大力关上门,汤姆不做声。努力做好功课后吃午餐,下午躺在沙发上看书,看到一半睡着了。我替他盖一条薄被。三点半他父亲就来接他。 

  我说:“抗议,太不公平,你自己有儿子,还专门来抢我的,让他吃了晚饭走又何妨。” 

  他父亲说:“我买好足球票子看球赛,答应带汤姆去的。” 

  “我想多见汤姆一会儿,我跟着他。”我说。 

  “我妻子会在场,你又不愿意见她。”他说。 

  我骂一句粗话。汤姆自沙发上跳起来说:“爹爹,我们走吧。”拉起他爹的手,这小子没有一点良心。 

  “走吧。”我嚷,“走吧1”我把他的帽子大力压在他头上。 

  他们高高兴兴地走了。我收拾汤姆留下来的残局。公寓又静下来,又等待下星期的会面。我也知道这样做不应该,我应该把时间安排得轻松一点,汤姆是另外一个人,他来到这个世界不单是为了陪伴他那寂寞的母亲。 

  第二天下班,我站在门口便听见屋内有谈话声,有两个人在弹钢琴双重奏。 

  开了门看见汤姆坐在那里,我惊喜交集,“汤姆!谁让你来的?你今天怎幺会出现?” 

  他身边坐着我那邻居林某。我皱皱眉,但因心情好,不置可否。 

  “妈妈,”汤姆说,“林先生弹得一手好钢琴。” 

  我点点头,“你到这儿多久了?肚子饿吗?” 

  汤姆对林说:“所有的妈妈都只会罗嗦罗嗦。她很寂寞,但是她又不肯出去散心,她有自卑感,因为她离过婚,有个儿子,所以她就觉得该锁在家中终老一生。” 

  “汤姆!”我被他说得脸色发白,“汤姆,如果你再对外人乱说话,我撕你的嘴!” 

  汤姆用眼睛看看天花板,又说:“妈妈们!” 

  林把手按按汤姆的头,跟我笑道:“我已经修好了电视天线。” 

  “谢谢。”我说。 

  汤姆说:“妈妈,如果你真的有谢意,就请林先生吃饭。” 

  “这会使你高兴吗?”我问。 

  “会。”他大力地答。 

  “好,林先生,请你留下来晚饭。”我说。 

  “我很感激。”林礼貌地说,“现在我回去洗个澡,七点半再来。” 

  “好,我们家的菜色简陋,请你多多包涵。”我说,“一会儿见。” 

  林礼貌地告辞。我送他到门口。 

  汤姆说:“好的,你煮食吧,我要走了。” 

  “走?你到哪里去?”我愕然。 

  “走到家里去呀,你与男朋友吃饭,我夹在当中干什么?你把西冷牛排拿出来待客,把蜡烛点起来,知道没有?” 

  “汤姆,这是一个陷阱。”我控诉。 

  “陷阱?”汤姆说,“我不认为。人家是理工学院的讲师,学问很好,样子也过得去,我颇喜欢他。我不会叫我母亲去认识不三不四的男人,你不能尽坐在家中等第二个温莎公爵来敲门,这个住宅区里有六万户,手都会敲断,还找不到你。” 

  “反了!”我惊叹,“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妈妈嫁出去?” 

  “我不是要你嫁出去。我只想你出去走走。”汤姆拍拍我的肩,“你冬眠已经太久太久,认识数位男士,每天有人打电话来,跳舞、看戏、吃饭,这才正常。” 

  我叹口气:“多谢指教。” 

  “妈妈,我希望你从茧里钻出来。”汤姆说。 

  “儿子,”我说,“真没想到你已经是个大人了。” 

  “妈妈,我要回家了。”他说,“你好好的招呼客人。” 

  “我会尽力做。”我叹口气,“我不敢令你失望。” 

  “再见。”他吻我的脸。 

  汤姆离开以后我觉得异样的畏惧。与陌生人吃饭,多年未尝试国这样的事。我需要换衣服?做什么菜?林某会不会认为过分? 

  我听汤姆的话,做好两份牛排,简单、够味道。又预备妥当咖啡。 

  林很准时,我开门时还蘖嚅解释汤姆不在的原因。他早已知道。 

  “你很保守。”他诧异地说,“汤姆都跟我说了。” 

  “这孩子——” 

  “其实母亲们永远把孩子们当婴儿,汤姆已经十一岁半,他很成熟很有思想,你根本不用照顾他,事实上他已可以照顾你有余。” 

  “这倒是真的。”我颇觉安慰,“他很懂事。” 

  “他说你完全没有朋友——”他抢着说。 

  “你知道人们对于离婚少妇的看法,来约会的男人不知凡几,大都没有任何诚意,名正言顺地想在我身上揩一把油——第一、我年纪这幺大,应当想得开。第二、离过婚,经验丰富。第三、独居,'行事'方便。很少有男人真想了解我、关照我,做一个真正的朋友。”说完我连忙补一句,“对不起。” 

  “为什么对不起?”他说,“讲得有道理——牛排好吃极了。” 

  我问:“你可结过婚?” 

  “没,从来没有。”他说,“标准长期王老五。” 

  “我想你大概不了解。”我叹口气,为他添上咖啡。 

  “我了解,你屋子收拾得象医院。”他看我一眼,“香港又不只你一个人离婚,何必耿耿于怀。” 

  我勉强地笑。 

  “你仍然很年轻,你知道吗?如果不明内情,我真会以为汤姆是你的弟弟。” 

  “他是个可爱的男孩子。”我再微笑,“我为他骄傲。” 

  “他也很为你骄傲。”林说。 

  “真的?”我松一口气。 

  “离婚的女人很少象你。她们多希望立时三刻抓住个更好的丈夫扬眉吐气。她们心里惊惶,不能适应独立的新生活,但又向往自由,所以离开不合理想的丈夫,倒不是她们的年纪与身份使男人害怕,而是她们那种急躁的心情,有谁愿意为猎物呢?男女都不愿意——你明白?” 

  我放下咖啡:“我倒没有从这个角度看过这件事。” 

  “你想想是不是。”他笑了。 

  “是,男人也有苦衷。额外的责任,加倍的耐力,家人缺乏同情。林林总总,市面上既然有其它美丽可爱的小女孩子,除非情有独衷,我们很难再获得机会。我一向只觉得离婚是使我脱离不能共同生活的男人,而不是使我可以嫁个更好的对象。” 

  他注视我,非常了解的样子。 

  “我其实并不如汤姆说的那幺自卑。很多十八岁的女孩子也坐在家里看电视。一个礼拜只有七天,如果要乱上街,相信在以后的十年内我尚不需担心,我只是觉得没有这种必要。寂寞,是,但你林先生也必然有寂寞的时候,你不能一静就上舞厅……对不起,我说得太多了。” 

  他微笑,旋转杯子,他是个最佳听众。 

  十点钟他告辞,谢完又谢。多一个友人没有坏处…也没有什么好处。这是我看淡朋友的理由。她们对我的生活不起影响。爱人,爱人又不同,但我现在正准备全心全意地爱汤姆,不想分心。 

  汤姆打电话来问:“妈妈,林先生之夜发展如何?” 

  “你像三姑六婆,汤姆。” 

  “爹爹说如何你肯再婚…妈妈,你到底还打算结婚不?” 

  “是!我打算再婚!当时机再来的时候…别迫我好不好?”我尖叫,“当有合适的人,适当的…”我摔下电话。 

  一分钟后电话铃再响,汤姆说:“妈妈,你不必歇斯底里。” 

  “谁教你那个字的?”我问。 

  一星期后,我在门口看到两盆绿色植物,我捧进屋里头去小心照料,我不知道是谁留给我的,我的神秘朋友实在太多。最有可能是汤姆。 

  我屋子里的确需要一点绿色,添增生气。 

  再过一个星期,门外多了只笼子,笼子里是一只全白鹦鹉。 

  我打电话给汤姆,他父亲说他去露营已有多天了。 

  “他怎幺会有钱买鹦鹉?”我问。 

  “他一向有很多零用钱。”他父亲说。 

  “汤姆回来时叫他与我联络。” 

  “是。” 

  鹦鹉不比植物,我买了好些小册子来读,既然汤姆神秘地把鹦鹉寄养在我这里,我就得把它照顾得好好的。 

  周末,在屋里看杂志,忽然想起半个月前那个约会。那个年轻的理工学院姓林的讲师,他约了什么人出去散心?他的女学生,他的女同事?幸亏我一上来就把话说清楚,免得他以为我有什么不规矩的地方。 

  时机还没有到。我想:《圣经》上说的,什么都有时间。不要催促,急也急不来,我又翻过一页书。 

  我在等汤姆,他说好星期六来。 

  门铃叮当一声,鹦鹉说:“叮当!叮当!” 

  我去开门,汤姆双手捧满露营工具。“对不起妈妈,我刚自营地回来!” 

  “你去了几日?看你那一头一脸的泥巴!你看你!” 

  “你几时买的鹦鹉?我最喜欢鹦鹉了。”他进去逗鸟。 

  “不是你送给我的?”我瞠目问,“那幺是谁?” 

  “或者是林先生,”汤姆说,“如果你不给他一个机会,他一辈子只好以花花草草聊表心意。” 

  我失笑:“怎幺会是他?” 

  “更不可能是我爹爹妈妈,”汤姆摊摊手,“你一辈子只认得三个男人。” 

  “林先生的女朋友都着呢。”我说,“他送鸟送花给我干什么?” 

  “因为你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汤姆说。 

  “所有儿子都觉得他们的母亲最美。” 

  “不一定,弟弟就天天叫他妈妈为'肥婆'”。汤姆在淋浴。 

  我把他替换的衣服取出来放在床边。 

  “我有林先生的电话号码,我去问他。”汤姆说。 

  我看着他打电话。 

  汤姆应对如流:“是……不是你的?你当真没有送过鹦鹉?哦,那幺我弄错了,抱歉抱歉。没什么,没什么事,有空请我看电影?我们改天再约吧,再见。” 

  我并不如他那幺失望,如果男女关系正如十一岁半的汤姆所想的那幺简单…介绍认识就可以结合,那认识何其美满,可是这些东西是谁送的? 

  汤姆说:“你有一个神秘仰慕者。” 

  “相信是。” 

  “有没有收到过情书?”汤姆问。 

  “没有,”我煞有介事,“他是一个君子,极斯文。” 

  三天之后,我在电梯口遇到林先生。他身旁站着一位小姐,美丽的小妞。由此我可以肯定送鸟儿的不会是林先生。 

  但是每隔一个星期,门外便多一棵植物。我留张便条在门口,写个“谢”字,加一句“请勿再送,无功不受禄”。 

  汤姆说:“如果是看门的老头子,就大煞风景了。” 

  我笑笑。 

  我开始留意身边各式各样的人,可是一个“疑犯”也没有。 

  生活好象变了,变得比较有生气,仿佛有人在暗中留意我的举止行动,我仍是被关心的。出门的时候我会在身上加一下工…或者有谁在留意,即使是看门的老伯,也不能让他失望。 

  我好象轻松活泼起来,喂鸟的时候吹着口哨,为盆景淋水时哼着歌。 

  我跟汤姆说:“喂,你看,又多长两片叶子,我发觉叶子是成双成对长出来的。” 

  汤姆问:“你的春终于来了?” 

  “去你的!”我说。 

  我搭电梯的时候也哼着歌。遇见林,林笑问:“可人儿,怎幺如此愉快?” 

  我回笑:“天气这幺好,我还年轻,为什么不笑?” 

  “可人儿,我们去看部电影如何?”他笑。 

  我眨眨眼:“别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 

  “小姐,我可以请你去看部电影吗?”他正颜地说。 

  “可以,只是我已经约好我儿子。”我说。 

  “或者我们可以一起去。”林建议。 

  “好得很。”我答应下来,“我去换衣服,转头见。” 

  回到楼上,我问自己,咦!我是怎幺答应他的?不要紧,既然答应了,不妨去一次,他又不会吃掉我,我又不打算追求他。 

  我与汤姆一起在楼下与林会合,我们看了场荡气回肠的文艺片,汤姆差点没睡着,每隔三分钟便喃喃地说:“闷。” 

  我低声道:“想想我陪你看那些三流球赛,难道我没有闷到一佛出世?” 

  他说:“嘘!” 

  我叹口气。我再爱他,他还是个儿子。他无法代替一个爱人的位置,与汤姆一起,我永远输,因为他是儿子,我是母亲,生他下来,叫他吃苦,实在不应该,现代父母的观念与过去完全相反,因此处处委曲求全。 

  看完戏我们挤到快餐店去吃汉堡包。林拼命解释,“其实我们的经济情况尚好,不至于这糟糕,我们可到一间稍微象样的馆子去坐着吃。” 

  我说:“多年来我没有自己的生活兴趣——” 

  汤姆说:“是是,你为我牺牲得很多,我知道。” 

  我问:“我用了'牺牲'这两个字吗?我有吗?” 

  “你别否认了,你把自己囚禁在一个叫汤姆的牢监中,又享受又痛苦,你算了吧,你。” 

  我问林:“听听这种口吻,是不是十一岁半的人说的?” 

  林说:“我不知道,现在的十一岁与我们的十一岁不同。” 

  汤姆说:“我约好林先生下周去滑水,你去不去?” 

  “滑水?”我说:“你认为我尚可穿泳衣?” 

  “妈妈!五十岁也可穿泳衣!” 

  我买了黑色一件头泳衣,穿上对着金子训练自己习惯这种暴露。多年没有运动了,顶多是打打网球,我并不见得肥胖,该细的地方还是很细,可惜是不该细的地方也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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