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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一个梦想自己的天堂(1)
自己的天堂,往往是他人的地狱。
这话倒过来说也一样。
小金是他人——
他此刻就在天堂里——
四周的风景,确实很美。
一个碧蓝的湖,它的静谧得让人不忍去挑破。
湖边环山,层林叠翠,倒影映在湖面,而人在画中,画意清凉。
激战、逃亡了一天,再没有比这里更适合于憩息。
这几乎是梦想中的天堂。
可惜,小金这年轻、英俊、精力旺盛的蠢驴子根本无暇欣赏风景,他在埋头忙碌。
从停在湖边开始,他就忙个不歇。
——从树林里采来了许多阔叶,整整齐齐地码放着。
——折下许多枯枝,聚成了堆。
——挖掘了一条小渠,从湖边通到岸上。
——扳着钢刀,在地面掘坑。
如果有人看见,快刀小金正挥汗如雨,滑稽而殷勤地用刀刨地,恐怕会惊愕得合不拢嘴,舌头都要掉出来吧?
小妹则静静地站在一旁。
她发鬓沾满污垢,囚服破破烂烂。
不过她天生丽质,倦容也难掩她的清秀。
这个盲女,将成为快刀小金的梦想吗?
小金边干边说话,他忙着同时“办案”——
“如何送你回去?”他问。
“‘飞刀门’居无定所,我们只需往北而行。”
“往北?”
“是,劫狱消息肯定传开,‘飞刀门’会找到我们。”小妹说。
小金沉默了片刻,他心中尚存疑问。
“本大侠有一事不明。”
“请讲。”
“‘飞刀门’中高手众多,怎会派你行刺?”
“没有人派我。”
“啊?!”小金愕然。
“父亲死后,‘飞刀门’忙着推举新帮主,顾不上替他老人家报仇。”
“你便去了牡丹坊?”
“父亲在那里遇害,”小妹轻声道,“听说凶手都是些捕快!”
“所以,你才逢捕快便杀?”
“没错。”
“官府捕快甚多,你如何杀得完?”
“我杀一个是一个!”
“牡丹坊是什么地方,你难道不知道?”
“为了父亲,我愿意如此……”
小妹的眼圈红了,她的声音倔强又显出几分单纯。
小金望着她,眼神中露出一丝同情和感慨。
“官府缉拿,江湖险恶,就没有人教过你?”
“父亲从不许我单独出门,”小妹伤心道,“他不在了,我宁可去死!”
小金的表情复杂起来。
随即一笑:“幸好本大侠随处风流,昨日也进了牡丹坊……”
他不再说话,因为坑已经挖好了,长长方方,恰好能坐进一个人。他跃上来,捧了那些阔叶回坑,一张张仔细地贴在坑壁,还用手拍牢。
除了他自己,没人明白他在做什么。
小妹也不会懂,何况她根本看不见。
小金快贴完树叶了。他跃出坑来打着火镰,把枯枝堆点燃。
他再跳进坑里,贴上最后几片叶子。
篝火燃炽,火苗“噼啵”。
小金走到连接着土坑和湖面的水渠旁,拔掉了渠中挡板,清澈的湖水便“叮咚”流来,转眼将坑注满。
小金插回挡板。
他手持树杈,立在篝火后,烈焰衬出了他弓起的身影。
他奋力一推,整堆火爆开,火星四溅,“轰”地倾入水坑。
霎时间水里“嗤嗤”激响,白气蒸腾,吞没了小金的身影。
——现在,只有是有眼睛的人在旁边观看,只要不是傻瓜,都明白小金要做什么。
——小金也很得意,若非像他这样的聪明人,怎么能在荒郊野外,深秋瑟瑟之时,弄出一大池热水呢?
——可惜小妹是盲女。
所以小金脸上的快活一闪便过,他继续忙碌,蹲在坑旁,拿着一片阔叶,细心拂去水面浮起的灰烬。
清水冒着热气,他用指尖试温。
小妹被这些声音惊动,迷惘地听着。
小金起身,把小妹拉过,牵着她的手,往水里探。
她有一个梦想自己的天堂(2)
小妹明白了!
她脸上的表情是种真正的感动。
以她的丽姿,她过去身份的尊贵,不会没接受过殷勤或者礼物。
可珠宝、首饰、锦衣、美食,都不可能比得过这一池水!
热水荡漾,小妹的心也荡漾。
荡漾在眉梢,在嘴角。
她静静地不动,说不出话。
小金却说——带着谑意:
“女人的衣裳我虽会脱,却不曾备有,只带了套最小的男装。”
他一边说,一边到马鞍处解开包裹,取来衣衫递给小妹。
小妹抱着仍不动。
小金略感诧异,但随即明白——
“你怕本大侠借机轻浮?”他问。
小妹不答。
小金微笑,“呛啷”拔刀。
刀声使小妹一惊,她侧耳听。
小金弹刀而歌,往林中退去——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奔流到海不复回。
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
朝如青丝暮成雪。
人生得意须尽欢,
莫使金樽空对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尽还复来……”
歌声豪放,渐渐行远,小妹立在那里,竟有些痴迷。
——我得承认,小金数次吟唱李太白诗歌,这一回唱得最是洒脱不羁。
——天生我材必有用。
——他的确是勾引女人的天才!
(二)
——我这时才知道,小金马背的包裹里鼓囊囊都装了些什么?除了干粮,还有一套给小妹的换洗衣裳。
——我不得不承认他很细心,我怎么就没能这么细心呢?
——作为捕头,我当然心细如发,我细致地制订了计划的每一个环节,从安排小金乔装客人去牡丹坊,到他冒充随风劫狱,甚至教他背诵了李白诗篇,但与小金相比,我还是自愧不如。
——我缺乏男人对女人的细心,也就是说,我不懂得女人需要什么。我一贯是个没有情趣的老男人。
——小金的衣裳打垮了我,使我突然间对自己失去信心!
——可即便我让小金准备了衣裳,小妹也不会知道,她仍然会把感激归于小金!
——哦,我觉得自己快生病了。
小金慢慢地到了林中深处,他看到这是来时的小路。
他想起自己的职责,从怀里摸出了一根黄布条。
他高高一跃,将布条挂上树梢。
他的势姿很漂亮,显得心情也很好——当然了,刚跟女人献过执勤,他的情绪怎么会坏?
可他落下来,猛然吓了一跳,因为他看到树丛中有一张愁眉不展的脸,不出声正对着他,是——我!
“大哥?”小金惊讶地说。
我沉郁地对他摆摆手,指指那边,示意他别说话。
“嗨,小妹泡在热水里呢。”他不以为意。
我仍然苦着脸不说话。
“弟兄们呢?”他问。
“在后头。”我说。
“屎坨子的伤不碍事吧?”
“没事。”
“你怎么一个人来?”
“不放心你。”我迟疑着说。
“都查清啦,”小金兴奋地说,“我们跟着小妹往北走,便能遇到‘飞刀门’,这一回,说不定还能一举拿下他们新帮主!”
我抱着刀,愣愣地想心事。
“大哥!”
“大哥!”
“哎,兄弟!”
小金一连喊了我几声,我都没听见。
小金注意到我在发抖。
“大哥,你生病了?”
“哦,你要当心。”
“没事的,今日到此为止啦,”小金安慰说,“我和小妹不赶路了,大哥你也回去歇歇。”
“我不放心你。”我呆头呆脑,又重复了一句。
“就我和小妹——不放心什么?”小金笑道,“怕她会刺我一刀?我可是随风大侠!”
我抖得厉害,呆呆地望着他。
“我今晚再来,现在说话太冒险。”我说。
“好。”小金说。
“我走了,你千万当心!”
“会的。”
“要记住,我俩是兄弟——好兄弟!”
我颤抖着,说出了这句话。
小金看我的眼神奇怪而感动,嘴上却在笑:“大哥,你怎么忽然婆婆妈妈的?”
——我婆婆妈妈吗?
——不,我只是病了,我觉得小金也就快生病了。
——我只有小金这么一个兄弟!
她有一个梦想苦涩是会传染的(1)
小金没觉得他会生病。
往回走的时候,他可能会估摸一下:我这个大哥脸色难看,可真的病了——很有可能。从昨晚探访牡丹坊开始,大伙儿就一直在折腾,早晨还装模作样打了一仗。大哥毕竟三十多啦,精气神不比他这样的小伙子,可小金不太担心,他想,让我睡一觉就好啦。他了解我,对我有信心。
这么一想,小金又高兴起来了。
他没什么需要烦恼。
他是个快快活活的年轻人。
他倒是该想起来,小妹的澡洗得够久,早该完了吧。
可当他走到湖边,远远看到宁静的夕阳里,小妹仍静静地浸在水里,雪白的肩头裸露在湖光山色中。
那一切很美,很肃穆,小金不禁放慢脚步,渐渐停住——
他在欣赏。
不是每个男人都有机会欣赏这样的美女入浴图。
山静,夕阳金灿,湖面如缎,美人如画。
小妹背对着他,像在想心事。
她会有怎样的心事?
小金想回身再走开,可小妹说话了。
“我的衣裳呢?”她轻轻地问。
小金看见那套男装就搁在她旁边,他刚想提醒她,可忽然记起她是一个盲女。
他不忍心让她湿淋淋地起身摸索。
他便走过去,俯身拿起衣裳递给她。
他克制住不要朝她水中的身体看——
大侠就要有大侠的风范嘛,怎么好意思盯着一个女孩的胸口……
他转过身。
接着听到背后小妹出水,拭擦身子,穿衣的一阵悉索声。
他听得心痒痒的。其实看一看,她也不知道,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路上接触越多,他对她便愈添怜爱与珍重。
“大侠请回头。”
他听见小妹轻盈的声音,带着隐隐欢快。
他回头。
怔住了。
看到了一个崭新的小妹!肌肤雪白,湿漉闪亮的黑发低垂到胸际,她身着男装,戴着男帽,娇羞中却有异样的飒爽,清纯中透出天然的质朴!
他痴痴地看。
小妹说:“怎么,我穿上男装不好看?”
她略感不安,跟任何一个换上了新装的女孩一样忐忑。
小金笑了:“幸好你在牡丹坊没穿男装。”
小妹不明白。
小金一本正经道:“若你当时穿了,本大侠一定觉得,这是世上最好看的装束,会命令牡丹坊全体姑娘换上男装,岂不把那里闹得大乱?”
小妹也笑了。
她不会听不出这是对她的恭维。
她的笑很浅,像天边的一抹晚霞。可盈盈的笑意能印入人心底最深处,令人铭记不忘。
小金盯着她看。
他忽然看到了小妹笑意中的一丝酸楚无奈。
晚霞虽美,可消逝前不也给人这样的感觉?
小金不愿让小妹的快乐消失。
他上前一步,再递给小妹一件东西——一根在树林中削好的藤棍,他早发现小妹需要这个。
小妹接过,拄着试探着走了几步。
“如此好了许多。”她说。
然后她转向湖边,对着夕阳下的山与湖。
夕阳快要沉入山背,光线变幻,绚烂无比。
对一个盲女来说,眼前却永远是黑暗。
这一天中的黑暗,也正在来临。
小妹的背影看去是忧郁的,因为黑暗的到来。
小金在她背后。他是单纯、热情、健康的年轻人,他厌恶黑暗。
他想靠近她——正如他陶醉于眼前的美景,甚至不想让它消失。
他动手替小妹整理帽子,抚平她肩头的衣裳皱折。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总是想了就做,不会压抑自己的想法。
小妹不动,任他摆布,她肩颈之处,散发出清新的少女体香。
小金低下头去嗅,他手中的动作也开始变慢,变成了抚摸!
她有一个梦想苦涩是会传染的(2)
小妹轻轻呻吟一声,像叹息——
“现在我相信,你的胆子很大。”
“是吗?”
“你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吗?”——女人在这种时候,都会问这样的话。
“其实,你也挺大胆。”
“为什么?”
“你明知道我对每个女人都这样,却不推开我。”
“你想让我推?”
“你会吗?”
“你就像风,”岂料,小妹低低地说了句实话,“我推不动——”
小金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自己怀里颤抖,好像生了热病一般!
她耳根泛红,似乎发着高烧。
小金知道,这既不是病也不是烧。
如果它是病,那么他得了同样的病,而且比她还重。
这是一种无法控制的急迫、晕眩和狂热,于是小金就不再控制——
他一把揽过了她——
其实他已经很多次揽过她,在牡丹坊,在劫狱时的牢房,在马背上,在树林中,可哪一次也没有这么冲动,这么忘情!
他甚至忘了两个人是站着的。
他不知不觉拉着她躺在了地上。
他搂得很紧,把年轻炽热的唇贴住她的脸。
那气息能使少女融化。而小妹确实也融化在他怀里。
他动手解她的衣裳,动作很疯狂。
他渴望彻底地融化。
但——她突然地反抗,猛地推攘他!
她带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像挣扎的病人。
她害怕什么?是什么使她如此恐惧?
小金停住,惊讶地看她。
他看到她眼角竟然有泪。
他不安地温柔地轻轻抱住她。这是安慰的拥抱,他不想让她觉得受到一种威胁。
小妹闭着眼,带着哭腔说:“你别碰我。”
“为什么?”
“碰了我,你会死的!”
——小金哑然,他玩味着这句话。
——因为她是柳云飞的女儿,这是“飞刀门”的禁忌吗?
他没有深想,任何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都不会深想,因为他仍沉浸在被拒绝的懊恼中。
于是,他站起来。
他慢慢地走到了一旁,离小妹远一点。
他有一种被伤害自尊的感觉。
他甚至觉得做随风大侠也没什么好……
夜幕降临了,天地昏黑,只有一池曾经碧蓝的湖水闪着暗光。现在它是幽幽的蓝,无比深邃。
一男一女,一立一坐,距离很远。
当然黑暗也能融化隔阂。
黑暗中别人便看不太清他俩的距离了。
“过来,陪我。”
小妹低低地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