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獠幌褚盏淖慵#瓜穸菔勒叩腻幸!7牌壑担笤家簿筒换嵊姓龋豢赡苡泄俗缘腻幸!:拮哦袷拢涫凳前J裁炊疾缓蓿扔谑裁炊疾话还俗抛约旱男睦砥骄埠蜕硎媸省K凳翟诘模瑈的这种态度着实令我惊讶,继觉悲哀。在自由中这种怡乐是可能做到的,但不是人人都能处在他那样的自由中。y若听我这么说,可能会对其恨与爱的概念做出种种界定,那当然好。
我一直以为“爱”和“喜欢”殊有不同,但人们最容易把这两种感受搞混。说实在的,中国的很多事真让我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但却不能说我不爱他。喜欢多指向占有,爱则意味着建设。喜欢是当下的,爱则期待得久远。但是对某些恶行,不言恨,只说不喜欢和讨厌就显得太轻佻。想来,某种恨——这需要细细界定——也是期待得久远,愿那恶行从此灭绝。两种久远的期待,料必有着相同的根。
又写了不少。写到这儿我忽然想,要是你有兴趣,咱们可以不定期地通通信。胡言乱语能让人更自由,因而常能有美妙的思想闪现。这样你也就能开始动笔了。林达那本书就是书信体。我曾想与希米假装通信,但一是假装必假,二是互相太熟悉,说了上句便知对方下句,就没了动力。
好了,再聊。
祝全家好!
铁生
2003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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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严亭亭 Ⅲ
亭亭:你好!
老想给你写信,又总是拖到晚上,可一到晚上就又累得不想动弹。现在打开电脑,找到“亭亭信”一栏,才发现上封信还是羊年春节后写的呢,现在已近猴年。真可谓猴年马月了。
实话实说吧,省得累。我不大会给别人的作品提意见。其实,别人给我的作品提意见,我也是不大听的。写作就像谈恋爱,你说,怎么能听别人的意见呢?我一直相信:听别人意见的写作,和听别人意见的恋爱,都不会有好结果。徐悲鸿有副名联:独执偏见;一意孤行。——写作跟恋爱,是最需如此的两件事。记得当年在北戴河你推着我在海边走,那时我就跟你说过:坚持你自己的。其实,那既是说给你,也是说给我自己。但那时我就发现,你比我更容易受别人影响,老是怀疑自己的对不对。后来我是被逼得没道儿了,爱怎么地就怎么地吧,想怎么写就怎么写了。你是一直都没被逼成这样儿,难免就把“别人会怎么看”想得多了。这么说吧:写作,甚至都不是谈恋爱,谈恋爱也可能会照顾着别人的眼光,比如父母呀,朋友的,以及在熟人眼里是不是光彩;写作压根儿是做梦娶媳妇,全是自己的向往,彻底与别人无关!你得把自己逼到这儿来,逼到梦里去。过去老说“深入生活”,把自己的梦扔一边,追着别人的梦走,那叫深入吗?
你最想的事,就进你的梦。
你最想写的,你就先写它!
我老跟瑞虎说:你能写!理由就两个:一是语言好,二是有想法。再加上无所谓别人怎么说,就全够了。很多曾经写得好、后来写不下去的人,全不是因为别的,一是因为思想枯竭,一是因为老想跟这世界上的什么什么对上眼。
上帝是和每一个人直接说话的。写作也是,一俟发现心里有话,不是说给时尚和别人的,是想说给上帝的,是想说给自己的,是想说给你想说给的人的,那就写。
我有个愿望:等我把现在写着的这个长篇写完(鬼知道能不能写完,能不能好),我就开始写些活着不打算给人看的话(还是太在乎别人了),也不管好不好,也不管对不对。
祝你全家年年好运,岁岁平安!
铁生
20031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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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姚平
姚平:你好!
你要我为你的新书作序,我愿效劳。记得我以前为你的第一本诗集写过一篇序,现在找出来看,发现我已无法写得比那篇更好。不能写得更好倒不如不写,否则露出狗尾。
当然,以前那篇序主要也不是因为我写得好,是因为你们——你和你哥宗泽——在生命这条艰难的路上走得好;因为你们行走的姿态,我的文字沾了一份荣耀。“听野草在那里拼命地生长,坦然如我。”“反正妈妈面前输到哪步田地都有奖品。”——这是永恒的诗句,如今读来仍让我感动。为此,我在那篇序中写过:“这样,在以后的几个22年中就既会迎候成功也能够应付失败了。”一转眼真的差不多又过了20年了,这20年自然不比那20年,但艰辛的性质是一样的,生长也仍在继续,奖品也只能还是那样的奖品。大道不变。变的只是道具,是五颜六色的舞台灯光,是某些剧情的细部,而人生戏剧的戏魂其实从未稍有更改——我们还是在上帝与魔鬼打的那个赌中。
如果你愿意,就还是以那篇序为序吧,我看倒更是意味深长。当然也可以请一位更了解你的人,把你这些年具体的写作路程介绍给读者。或者,我这封信也可以算做对以前那篇序的补充,与那篇序一同在你的书前占一页位置。
问候你的父母,问候宗泽,问候你的妻儿,祝你全家好运!
史铁生
20037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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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陆星儿
陆星儿:你好!
听安忆说,你病了。相隔太远,难以慰问,寄拙作一本,供病中解闷。此书正如其名,都是我在“透析”之余零零碎碎写成的。
生病百弊,也有一利,即可觉得是放假,没什么任务,想睡便睡,想写便写,一切随心所愿,写来倒多自由。这是一个资深病者的经验;你初来病界,万勿以为无利可图。刘庸说:世人终日慌忙,所为无非名利二字。此不过一家之见,其实更根本的两个字是:生死。无端而降生人间者,究因论果,总归逃避不开生死一题;况且这是60分的一道题。若看此题太难,绕开不做,其余的题便都做满也还是不及格。这是一道近似“哥德巴赫猜想”式的题,先给出结果——生乃一次旅游,死则一期长假——然后要你证明过程。这实在不是一道简单的题,谁说它简单谁就还没弄懂题意。
扯远了,回过头再说玻资深病者的另一种经验是:把治疗交给医学(不必自己当大夫),把命运交给上帝(人不可能找到一条彻底平安的路),唯把面对现实的坦然态度留给自己。还有,资深病者的最后一条经验是:旁观者轻——甚至“轻得令人不能承受”。所以,一是要把病检查清楚,做到自己心中有数;二是及时决定对策,不可贻误时机。
初次给你写信,就这么冒昧地说生说死,似多不当。倘不忌讳,咱们还可以再说。说不定,说来说去,你就说出一本书来。
祝你好运!
史铁生
20026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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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章德宁
章德宁:
你好!
看来我还是干不了你给的活儿。主要是因为,我从未针对某一篇小说有过研究;我天生不是作学问的料。我读过的小说本来就少,况且都是得鱼忘筌。我看小说,主要是看方式、看角度,准确说是看作者的态度,或位置。所以经常是看个开头就够了。我对故事(或事件)没兴趣。语言呢,我更以为不是可以研究和学到的——尤其是对写小说的人而言。语言的风格(其实也是限制),在于个人的性情,实在说是天生的。而语言的可能(即发展、潜力),则在于写作者的态度、写作者把自己放在怎样的位置,以及想像力的丰沛还是贫乏。而想像力,很可能又联系着荒诞感,比如说:一个活得得心应手之人,和一个命途多舛之辈,其想像力的方向自然是会有不同的。在我看,这些都不是靠钻研文本可以得到的,要靠培养,自我的培养。好比一个演员,有过一次成功的表演,便把这技巧拿到以后所有的角色上去用,岂能有好结果?写作,尤其是小说,真的每一次都是第一次,拿经验来对待它是不行的。就像每个人都是独特的。恨不能是这样说:经验,恰恰是写作者要千方百计去摆脱的;然而又很难摆脱,这便是限制。写作的困苦就在于这个限制,写作的趣味就在于破这个限制;其实活着,也全是这么一回事。博尔赫斯说过这样的话,大意是:世上所有的事,都是一件事的不同侧面。
所以,这活儿我就算了。要是你愿意,我倒是可以说说我对小说(或写作)的理解,泛泛地说,不单针对哪一篇。不用别人,咱俩说就最合适。说好了你拿去用,说得不好只当聊了一回闲篇儿。对不起了。
祝好!
史铁生
2004629
xiAoshuotxT。cOMt。xt‘小~说~天~堂
给北大附中
北大附中高一(3)班
程翔老师暨全体同学:各位好!
谢谢来信。46封,一一读过,无不让我感动;尤其是封封有感而发,绝少套话。这要归功于程老师的教学思想,当然也与各位高材生的勤学分不开;北大附中嘛,名不虚传。
我只上到初中二年,“文革”一来即告失学,故一直对“高中”二字心存仰慕(更别说大学了)。今得各位夸奖,心中不免沾沾。人都是爱听好话的,虽非罪过,但确是人性之一大弊端,所幸私下常存警惕。
互相称赞的话还是少说,虽然都是真心。说点别的。
我有个小外甥,也上高一,我送给他四个字:诚实,善思。依我的经验,无论古今、未来,也无论做什么工作,这都是最要紧的品质。学历高低,智商优劣,未必是最重要的,我一向以为对情商的培养才是教育的根本。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知彼”多属智商,比如分析力、想像力、记忆力,以及审时度势的能力;“知己”则指情商,是说要有了解自己、把握自己的能力。情智兼优自然最好,却偏偏智商一项由不得人,那就在情商上多下功夫吧。一个人如何才能有所成就呢?依我看,一要知道自己想干嘛,二要知道自己能干嘛,三还要知道自己必须得干嘛。
听说某些人考大学,一味投奔那些高分录取的专业,生怕糟蹋了分,结果倒忘了自己喜欢什么,和自己的才能在哪儿。如此盲从,我担心他一辈子都是人云亦云,即便虚名屡屡,也难真有作为。
什么是“必须得干”的事呢?比如说你得吃饭吧?得活命吧?凭什么你总能干着自己喜欢的事,却让别人管你的饭?换句话:凭什么他人俗俗,你独雅雅?幸好,二十几岁时我明白了这个理儿,就到街道工厂去干活了,先谋一碗饭吧,把自己从负数捞回到零,然后再看看能否得寸进尺。炸酱面有了,再干嘛呢?我想起上学时作文一向还好,兼有坷坷坎坎的二十几年给我的感受,便走上了写作这条路。幸好是走下来了,其实走不下来也是很可能的。不过我想,只要能够诚实地审视自己(知己),冷静地分析客观(知彼),谁都会有一条恰当的路走。
说说文学。谁都会说“文学”,但未必说的是一码事;“文学”二字,乃天底下含义最为混淆的词汇之一。常有人问我:“您写啥呢?”我说小说。“什么题材呀?”我却回答不出。一般这样提问的人,心中预期的回答大概是“工业题材”、“农业题材”、“军事题材”等等——真不知这话是谁发明的,根本就不像话!你要说“工人题材”、“农民题材”倒还靠谱儿,“文学即人学”嘛。这类不像话的话,我猜是由一度被奉为金科玉律的写作理论——“深入生活”——引出来的。所谓“深入生活”,大概的意思是:你要写作吗?那你就得到农村去呆一阵子,到工厂去呆一阵子,或者到军营、医院乃至监狱去呆一阵子,体验体验那儿的生活。我就想了,以我的身体条件是绝难实践这套理论的,那么是不是说,一个大半时间坐着、少半时间躺着的人就不配写作了?我挺不服气,心想凭什么你们的一阵子是“深入”,我的一辈子倒是“浅入”?于是不管那套,既然有想法,我就写吧。后来我才慢慢明白,要让那条金科玉律不死,非中间加上“思考”二字而不可,即:深入思考生活。其实,任何生活都有深意,唯思考可使之显现。生活,若仅仅是经历,便似一次性消费,唯能够不断地询问它、思考它,向它要求意义,生活才会漫展得深远、辽阔。所谓胸襟宽广,所谓思想敏锐,并不取决于生活的样式,而是与你看它的角度与深度相关。最为深远、辽阔的地方在哪儿?在心里——你心里最为深隐的疑难,和你对它最为诚实的察看。(顺便说一句:诚实,并不是说你就不能有隐私、有秘密,而是说你不要对自己有丝毫隐瞒。有些事说出来不好意思,你也可以不说,但你不可以不想,不能一闭眼就算它没了。)比如作文写得好不好,并不在于你怎样活过,而在于你怎样想过,或想没想过。有同学问我是怎么写《我与地坛》的?我的经验是:到那儿去呆一阵子不行,呆一辈子也未必就行,而是要想、要问。好像是爱因斯坦说过:提出问题比解答问题更要艰难。超棒——从王迪同学信中学到的一个词——之人,多有一脑袋或一辈子的疑问,因而才有创造。
所以,学习也是一辈子的事。我常跟我的小外甥说,就算你北大了,清华了,博士后了,学习也不过是才开始。世界上那么多书,还不够你读?人世间那么多疑难,还不够你想?读书重要,思想更重要。书是人写的,古圣贤之前并没有书,或只有很少的书,何以他们竟能写出前无古人的书呢?还是要靠观察,靠感受,靠思想。因此就不必为北不北大、清不清华过分忧虑。你跑一阵子,我跑一辈子,还不行吗?我早就认定自己的智商是中等,这份诚实(情商)让我受益匪浅。俗话说了,小时候胖不算胖。人生确实像爬山,每爬一段都会有些人停下来。北大了,清华了,那不过是说起跑还不错,但生活是马拉松,是铁人三项,是西绪福斯式的没完没了。
再说了,就算你北大了清华了,剑桥了哈佛了,“诺贝尔”了,就一定是成功的人生吗?比如说,你一辈子也没别人一阵子跑得远,这咋办?又比如说,你一阵子比别人一辈子跑得还远,然后又咋办呢?怎样才算成功?什么才是成功的人生?——这就算我留给各位后生高材们的问题吧。提醒一句:这问题,你不回答你就停下来了,你回答你就别想靠一阵子;反正是愚钝如我者已然大半辈子了,尚未找到标准答案。
祝新学期一切顺利!
史铁生
2005221
t,xt;小;说;天;堂
给立哲Ⅰ
立哲:
我们那天的讨论,阴差阳错地离开了一个很好的角度,即你所说的:边界。
这个“边界”,顺理成章地应该导致这样一个结论:我(们)只可能谈论我(们)所能够感知的世界,但当我们谈论生死的时候,我们却习惯地预置了一个我(们)所不能感知的世界——即我(们)生前的世界,和我(们)死后的世界。
问题当然还没有完。但越出“边界”的谈论明显是一种错误。也就是说:这个问题应该限定在那条“边界”之内来谈论。——或许这样才能引出有益(或有效)的结果。
铁生
。 txtMt xt+~小<说+天>堂
给立哲 Ⅱ
立哲:
1、我说“越出‘边界’的谈论明显是一种错误”,是指:用逻辑的(科学的、实证的)方法谈论“边界”以外,或期待“边界”以外的清晰,明显是不会有结果的。原因简单:逻辑,不过是宇宙之无限可能性中的一种。
但并不是说就没有谈论它的另种可能;比如用猜想,即你说的“类比”和“感悟”。也并不是说这样的谈论就毫无意义,其意义恰恰在于触到了“边界”,以及这“边界”将为“感悟”提供怎样的“启示”。
2、其实那天你还说了一句很有深意的话,即:没有谁能够找到无限。换句话说就是:没有任何存在可以抵达(或就是)无限。再换句话说:存在即有限。再换句话说:无限即不存在。再换句话说:无限的存在,恰是因为有限的反衬(比照和猜想),否则它无声无息、无从存在。
因而,无限并不独立(或客观)地确有,而是相对于有限而存在。
3、当然我们可以设想,无限以无限多的状态客观地存在着,但结果注定还是迷茫。这迷茫导致两种可能:一种是为这迷茫中的生命寻找意义,另一种则利用这神秘来打造——说到底还是世俗的——权力。所以,种种信仰看似千差万别,实际无外乎两种取向:期求权力的,多半是以许诺一个可及的天堂(用你的话就是“上帝有了边儿”)为特征;而期求拯救的,则看重这一条无极之路上的爱愿。
4、拯救,何以偏偏要倚重爱,而非恨,也非其他呢?这问题曾让我迷惑很久。现在我这样想:唯爱愿可以顺应无限,或体现危险;爱,必意味着朝向他者的寻找与连接,乃至使一条无限之路趋于有序,即充满快慰或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