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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彭忒西勒亚看到她的第二枝投枪也失败了时,她大声地叹了一口气。但阿喀琉斯却在用目光打量她并朝她喊道:“告诉我,女人,你怎么如此狂妄,胆敢来向我——世上最最强大的英雄进行较量?我们是雷神宙斯的后代,赫克托耳见我们都心惊胆战并且被打倒在地。当你今天用死亡来威胁我们时,你必定是疯子,看吧,你最后的时辰已经到了。”说着话他就朝她逼近,挥动无坚不摧的长矛。它深深地击中彭忒西勒亚的右胸上部,鲜血很快从伤口喷涌而出,她的四肢变得无力,战斧从手中滑落,她的眼前变得一团漆黑。可她还是又一次站了起来,紧盯着正向她冲来的敌人的面孔,他要把她从奔逃的战马上拖下来。她瞬间思考了一下,是否从剑鞘中拔出宝剑进行抵抗,还是向胜利者乞求活命。但阿喀琉斯不容许她有时间进行考虑。他被她的傲慢所激怒,一枪就连人带马刺个透亮,彭忒西勒亚倒在地上死去。
当特洛伊人看到他们的女英雄死去时,就慌乱地向城门奔去,对阿玛宗女王和他们自己的许多亲人之死哀伤不已。但阿喀琉斯却欢快地叫道:“你这可怜虫,躺在那儿好了,去喂秃鹰和野狗吧!是谁要你来同我作战?你是希望从普里阿摩斯国王手里得到大量的财宝来作为杀死那么多希腊人的奖赏吧?可你得到的是另外一种报酬!”他说着就把长枪从她身上和马身上拔了出来。随后他摘下她头上的战盔,打量死者的面孔。虽然被血渍和泥土所玷污,但她的表情就是死时也依然雍容高贵,围在尸体四周的希腊人都不能不对这少女的超凡美丽而赞叹不已。阿喀琉斯长时间望着她,一阵痛苦袭上心头。他必须承认,他真不该把她杀死,而应当把她带回佛提亚做他出色的妻子。
阿特柔斯的儿子阿伽门农和墨涅拉俄斯对死去的阿玛宗女王充满同情和敬仰,他们允许把她的尸体交还给普里阿摩斯国王。普里阿摩斯在城前为她搭起了一个巨大的火葬架,把女王的尸体连同许多珍贵的礼品一起放到上面。随之他点燃起木头,烈火熊熊烧了起来。当尸体已被烧成灰烬时,环立在四周的特洛伊人用甜酒熄灭了火焰。然后他们把彭忒西勒亚的遗骸集在一起,放进一个小匣子里,他们嚎啕大哭,并列队隆重地把骨灰匣送到位于巍然耸立在高高的塔楼旁拉俄墨冬国王的墓穴中。与她葬在一起的还有她的十二个在与男人的战斗中死去的同伴,因为阿特柔斯的两个儿子也使她们享得这份光荣。在另一方,希腊人也埋葬了他们的死者,他们特别为死去的波达耳刻斯感到悲痛,他是被赫克托耳杀死的普洛忒西拉俄斯的兄弟。随后他们返回船营,大家从心里感谢阿喀琉斯,这位伟大的英雄又一次成了希腊人的拯救者。
第四部 特洛伊的毁灭门农(1)
升起的太阳照耀着特洛伊,一座灾难深重的城市。特洛伊人警觉地坐在城墙上,他们害怕强大的胜利者随时会用云梯登上城墙,把他们古老的家园变为灰烬。这时一个名叫堤摩忒斯的老人站了起来说道:“朋友们!我殚思竭虑也想不出有什么办法能使我们摆脱毁灭。自从赫克托耳死于战无不胜的阿喀琉斯之手以后,就是一个神祗,如果来救助我们也会在战斗中死去的。他不是把所有其他希腊人都畏之如虎的阿玛宗女王杀死了吗?她是那样令人敬畏,都使我们大家相信她是一位女神,一看到她的面容我们就由衷地感到欢欣。可让人惋惜的她是一个凡人,也会死去!这样我们就得考虑一下,如果我们离开这座注定要灭亡的城市,而去寻找一个更安全些的住处,使残暴的希腊人无法靠近我们,这样做是不是对我们更好?”
于是普里阿摩斯在会议中站了起来,对他说:“亲爱的朋友,所有的盟友们!让我们不要怯懦,放弃我们亲爱的城市。如果我们想在公开的战斗中突破包围我们的敌人的话,那我们得冒更大的危险。我们最好是等待,埃塞俄比亚人门农已同他的军队在路上了,他是来救助我们的!我向他派出使节已有很长时间了。因此再等一段时间。即使你们都在战斗中死去,也胜似在异乡屈辱地生活下去!”
这时英雄波吕达玛斯站出来表达他的意见:“如果门农真的来了,”他说,“那我没有什么可反对的!但是我怕这个人连同他的伙伴都会在我们这里死去,给我们带来的只是更多的灾难。可我也决不同意我们应当离开我们父辈的国家。最好的办法依然是,我们把海伦连同她从斯巴达带给我们的一切,在敌人掠夺走我们的财富和焚烧我们的城市之前,都重新交还给希腊人!”
特洛伊人在心里都欢迎这种讲话,可他们不敢公然地去反对他们的国王。在另一方,海伦的丈夫帕里斯站了起来,他指责波吕达玛斯最为怯弱胆小。“一个提出这样建议的人在战场上必定是第一个逃跑的人。特洛伊人,你们想一想,赞成这样建议是不是明智。”
波吕达玛斯知道得很清楚,帕里斯宁愿在军队中激起一场兵变,甚至宁愿去死,也不会放弃海伦。为此他一声不响,整个会议与他一样陷入沉默。会议还在进行讨论期间,传来了好消息,门农已经到了。特洛伊人一片欢腾,尤为高兴的是普里阿摩斯国王,因为他毫不怀疑,人多势众的埃塞俄比亚人一定会烧毁敌人的舰船。
因此当晨光女神厄俄斯的儿子门农到达的时候,国王和王室的人给了他丰厚的礼品并设盛宴对他进行款待。宾主之间的交谈越来越欢洽。他们共同悼念死去的特洛伊英雄。门农讲述了他的双亲:厄俄斯女神和提托诺斯,讲述了无边的海洋和大地的尽头,讲述了太阳的升起和他走过的遥远之路——从大洋的海岸直到伊得山的顶峰和普里阿摩斯国王的这座城市。
特洛伊国王高兴地聆听他讲述的一切。他热情地握住他的手说道:“门农,我感谢众神,他们使我这个老人有幸见到你和你的军队,并在我的宫殿里款待你本人;真的,你超凡出众,更像是神祗,因此我坚信你会大开杀戒消灭敌人!”在说这番话的同时,国王举起一只纯金酒杯,与这位新的同盟者一饮而尽。门农惊奇地观察这只精致的金杯,这是赫淮斯托斯的一个杰作,并成为特洛伊王室的传家之宝。随后他回答说:“在欢宴的场合里不适于去说大话和作出保证。因此我不能对你作出许诺,*1,国王,我现在要静静地去品尝精美的菜肴,并为必要的事情作好准备。一个人是不是英雄,必须在战场上表现出来。可现在我们很快要去休息,因为过度享受美酒和狂欢之夜对一个期待着决定性战斗的人是有害的!”说毕冷静的门农站了起来,普里阿摩斯并不勉强他的客人再留一些时候。其他的客人也退出,于是所有的人都各自安寝入睡。
就在世上凡人沉入梦乡的期间,众神还依然聚集在宙斯的奥林帕斯宫殿里并讨论特洛伊的战事。对未来像对当前发生的一切同样清楚的宙斯最后说话了:“你们无论怎样关心希腊人或者特洛伊人,那都是没有用处的。你们还会看到双方有无数的人马在战斗中毙命。即使你们心里是怎样地同情某些人,但一个也不要向我求情,不论是为一个儿子还是一个朋友,因为命运女神都是冷酷的,对我像对你们都是一样的!”
没有一个神祗敢于去反驳众神之父。他们沉默地离开宴会,每一个神祗都悲哀地倒在床上,直到睡眠怜悯地把他们带入梦乡。
翌日清晨,只有黎明女神厄俄斯勉强地升上天际,因为她也听到了宙斯所说的话,她的心在向她预示,等待她儿子门农的是一种什么样的命运。但门农却很早就醒来了,他几乎迫不及待地要去为他的朋友进行决定性的战斗。特洛伊人也身披铠甲,与来自埃塞俄比亚的客人一道迅急地冲出城门,直杀向战场。路上人群密集,脚下尘土飞扬。
当希腊人从远处看到他们蜂拥而来时,都感到惊讶,于是迅速地拿起武器,奔了出来。阿喀琉斯在他们中央,他骄傲地坐在战车上,像是一个堤坦神,如同宙斯手中的雷电一样。但特洛伊人队伍同样是威武雄壮,无数的士兵都聚集在门农的周围,听从他的命令,充满了战斗的激情。于是战斗开始了:两支军队像两个大海一样迎头相撞,像咆哮的海浪彼此翻卷在一起。剑声铿然,长矛呼啸,战斗的厮杀声震天动地,不久两支队伍中倒下的人就发出尖厉的哀号。在阿喀琉斯的枪下很快一个特洛伊人接着一个特洛伊人倒了下去。可门农也像一个可怕的灾星一样在希腊士兵中大开杀戒,给他们带来了哀叫和死亡。涅斯托耳的两个高贵的伙伴死在他的手下,现在他逼近这个来自皮罗斯的老者本人,看来涅斯托耳必会死于这个埃塞俄比亚人的长枪之下,因为他的战车的一匹马刚好被帕里斯一箭射伤。当门农捡起枪来向他奔来时,他的战车已无法行驶。涅斯托耳惊恐地喊他的儿子安堤罗科斯前来救命;他的叫喊声传了过去,救父心切的儿子火速地飞奔过来,挡在父亲的胸前,把他的投枪掷向门农。门农躲开了,但却击中了他的朋友,皮拉索斯的儿子厄托普斯。于是门农向他掷去一块石头,可碰在他的头盔弹落下来。现在门农用长枪刺穿了他的心脏,安堤罗科斯用自己的死亡挽救了父亲的性命。
第四部 特洛伊的毁灭门农(2)
当希腊人看见他倒地死去时,都感到极为悲痛。但最感到痛不欲生的是做父亲的涅斯托耳,因为正是为了他,儿子才在他眼前死去。但他保持足够的冷静,把他的另一个儿子特拉绪墨得斯喊来,好来保护他兄弟的尸体。在战斗的厮杀声中特拉绪墨得斯听到了召唤,他同斐柔斯一道赶来与厄俄斯发疯似的儿子进行战斗。门农镇定地让他俩靠近自己,他们的投枪都从他的铠甲旁掠过,因为他的神祗母亲给他的铠甲施加了保护的咒语。这些投枪击中的都不是要击中的目标。
这期间门农准备去剥取被杀死的安堤罗科斯的铠甲,希腊人都毫无作为地围在他的四周,就像一群嚎叫的野狼观望着一头被狮子撕食的牝鹿一样。当涅斯托耳看到了这种情形时,他大声地哀嚎起来,呼喊他的其他朋友,而他本人也跳下战车,要用衰弱的力气为保护儿子的尸体而战。可当门农看到他奔来时,却自动地避开他,就如同看到自己的父亲一样,充满了敬畏之情。“老人,”他说道,“我不适合与你交手!从远处看我把你当做是一个年轻的战士,因此才向你掷出了投枪,但现在我看到你太老了。离开战斗,避开我,我不忍心把你杀死,让你同你的儿子死在一起!如果你敢在这样一场力量悬殊的斗争中进行冒险,那人们一定会骂你是一个傻瓜!”但涅斯托耳却回答说:“你说得不对,门农!一个人为他儿子的死而悲愤和起来战斗,并要把残暴的凶手从他儿子的尸体旁赶走,没有人会说他是傻瓜!*1,你把我错当成一个年轻人了!现在我当然像是一头衰老的狮子,连守护羊群的家狗都敢跟它较量!但不,我还能战胜许多人,我的年纪使我避开的人只是少数几个!”随后他退了回去,让他的儿子躺在地下。门农与他的埃塞俄比亚人在战场上继续冲杀,所向披靡。
涅斯托耳转身走向阿喀琉斯。“希腊人的保护者,”他说,“你看,我死去的儿子躺在那里,门农已夺走了他的武器,他很快就要被野狗吞食!快去救助他,因为只有去保护死去的朋友才是一个真正的朋友!”阿喀琉斯注意倾听,当他看到这个埃塞俄比亚人如何把希腊人一群一群地斩杀时,他痛苦得无法自持。现在他果断地冲向门农。当门农一看到他奔来时,就从地上抓起一块巨石,把它掷向敌人的盾牌。但石块被弹落了,而阿喀琉斯把战车留在后面,自己徒步逼向门农,并用长枪刺中了他的右肩。这个埃塞俄比亚人毫不在意这一击,而是疾步冲了上来,并用他有力的长矛刺中了阿喀琉斯的胳膊,使英雄血流如注。这时门农扬扬得意,高兴地大叫起来:“可怜虫,你那么无情地屠杀特洛伊人,现在你面对的是一个你无法战胜的神之子,因为我的母亲厄俄斯是奥林帕斯山的一个女神,要比你的只会喜欢与海怪为伍的母亲忒堤斯高贵得多!”但阿喀琉斯只是微笑地说道:“最后的结局会说明,我们中谁出身于更高贵的父母!现在我要为年轻的英雄安堤罗科斯向你报仇,就像我曾为我的朋友帕特洛克罗斯向赫克托耳报仇一样。”
随着他用双手握起他那枝巨大的长矛,向门农刺去。他们厮杀在一起。宙斯在这一时刻使他们变得比通常人更强大更有力,精神更加旺盛,他们都刺不中对方,尽管彼此逼近对手,连头盔上的羽饰都碰在一起。他们都试图抓住机会,时而在铠甲上方,时而在盾牌下面把敌人刺伤,但都没有成功;他们的铠甲叮当作响。埃塞俄比亚人,特洛伊人和希腊人的厮杀声直冲云霄,尘土在他们脚下飞扬,在英雄们相互厮杀的期间,士兵们之间的战斗却停了下来。
从圣山高处俯视下界的奥林帕斯众神对这场不分高下的战斗十分高兴,他们有的是为阿喀琉斯的强大,另一些则是为门农的勇敢。若不是宙斯召来两个命运女神并命令她们,把黑暗降于门农,把光明照向阿喀琉斯,那很快就会在众神之间爆发一场争吵。奥林帕斯山上的众神一听到这个命令就大声叫了起来,有的是由于喜悦,有的是因为悲痛。
但两位英雄依然在继续厮杀,毫不顾及命运女神的光顾。他们时而用长枪,时而用宝剑,时而用石头进行攻击,没有一个退缩,都像岩石一样坚定。在他俩左右的伙伴也同样杀得难解难分。但终于见分晓了,阿喀琉斯把长枪刺入对手的前胸直透入后背,门农沉重地栽倒在战场。
现在特洛伊人开始逃跑了,紧追不舍的阿喀琉斯像一股飓风似的尾随而来,他把门农的尸体交给他的朋友去剥下铠甲。厄俄斯在天上长叹一声,把自己裹在浓云之中,使大地变成一片黑暗。她的孩子们:各式各样的风,遵照她的吩咐飞下平原,卷起门农的尸体,并把他从敌人的手中夺走。当他被风裹住升向空中时,除了流淌下的滴滴鲜血之外,他没有任何什么留在世上。那些不愿与死去的国王分离开来的俄塞俄比亚人紧跟在后大声哭喊,直到国王的尸体从惊愕的特洛伊人和希腊人的眼中消逝才停了下来。风把门农的尸体放置到埃塞波斯河的河岸旁,河神的女儿们,一群妩媚的姑娘为他在一片幽美的丛林中建立起一座坟墓。从天而降的厄俄斯与另外一些仙女一起,含着热泪把她的儿子安葬在这里。返回城里的特洛伊人也为门农之死悲恸万分,甚至希腊人也毫无纯粹的喜悦可言。他们虽然赞颂军队的骄傲、胜利者阿喀琉斯,但他们同涅斯托耳一道,也为他可爱的儿子安堤罗科斯而哭泣。这样,悲痛和欢乐使他们在战地上彻夜不眠。
第四部 特洛伊的毁灭阿喀琉斯之死
翌日清晨,安堤罗科斯的尸体在一片悲哀声中由他的同胞抬到舰船,安葬在赫勒斯蓬托斯的海岸。白发苍苍的涅斯托耳心情十分镇定,他控制住自己的悲痛,可阿喀琉斯却难以平静下来。朋友的死激怒了他,驱使他天一破晓就扑向特洛伊人,他们尽管对神一般的阿喀琉斯的长枪十分惊恐,但依然奋不顾身地打开城门投入战斗。很快就又杀得天昏地暗。英雄杀死了大量的敌人,直把特洛伊人追到城下。他的超人力量使他相信他能把城门从门轴中抬起来,为希腊人打开进入普里阿摩斯城市的通路。
福玻斯•;阿波罗从奥林匹斯山上看到了被阿喀琉斯杀死的无数士兵,他愤怒至极。他像一头发疯的野兽,从神座上冲了出来,背上装有致人死命的箭镞的箭袋。箭袋和箭镞叮当作响,他的眼睛在冒火,他的步伐使大地震颤。随后他站在阿喀琉斯的身后,发出可怕的声音:“放开特洛伊人,珀琉斯的儿子,不要如此的疯狂!你要当心,不要让一个神祗把你毁灭!”阿喀琉斯听出了这个神祗的声音,但他并不惧怕,毫不在乎这种警告,他大声朝他喊道:“难道偏要激怒我去与神进行战斗?你为什么总是去偏袒那些特洛伊的坏蛋?当你第一次让赫克托耳在我面前逃脱时,你已经使我够恼火的了。我劝你远远离开,到众神那儿去,别让我的长枪击中你,哪怕你是一个不死的神祗!”
说罢这番话他就转身而去,重又追向敌人。愤怒的阿波罗隐身在一片黑云之中,弯弓搭箭,从浓雾中一箭射中阿喀琉斯易受伤害的脚踵。一阵巨痛直从脚跟涌上心头,他像一座毁了基础的高塔一样栽倒在地。他躺在那里环视四周,用尖厉可怖的声音喊道:“是谁从远处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