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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准备盛饭时，腰间的BP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看，代码是0。他对江明说道：“我去回个电话，你先吃吧。”
江明很疑惑，问：“谁打来的？”
“大概是小雯……”
楼下有一家公用电话亭，兼做百货生意，老板是母女俩。李可三两步冲下楼去回电话。
江明接了点自来水，又兑点热水洗了把脸，看到啤酒瓶里还有半瓶黄澄澄的啤酒，就小心翼翼地抿了一小口。他看过许多报道，说啤酒是液体面包，营养丰富，可他喝了之后觉得苦苦的，没什么酒精浓度，也吃不出“面包”的感觉。
十分钟后，李可上了楼。
“小雯找你有事？”
“没什么事，找我玩。”
江明照例趴在墙角的写字台前，铺开稿纸。他喜欢在饭后写点东西。
“晚上又要出去？”
“不，不出去，她待会儿可能要来。”
“啊？”江明有些吃惊，“她来，那我去哪儿？”
李可一脸无所谓，连扒几口饭，说：“到时再说吧。”
晚饭后八点刚过，就听到有人敲门。
江明还在写东西，李可躺在床上看杂志，房间里很安静，敲门声让两人都愣了一下。
其实，刚刚江明已经听到有人上楼的脚步声，只是，这是个公用楼梯，人来人往的，分辨不出这是谁家的客人。
李可反应很快，腾地就从床上一跃而起，迅速拉开了门。
小雯穿着一袭低胸黑裙，胸部被勒得紧紧的，白皙的乳沟隐约可见，长发披肩，脸上带着妩媚的笑。
“你们俩都在呀！”小雯先打了个招呼。
江明跟她不怎么熟，所以不想多说话，嘴里只是含糊地“唔”了一声。李可上前拉住小雯的手，说：“哦，江明待会儿要出去办件事。”
江明看了李可一眼，又含糊不清地“嗯”了一声。
说实话，小雯绝对是个美女，是那种长相很精致的女孩，身材也很棒，男人见了总会有几分心动。江明也是如此，可他内心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李可拉小雯沿床边坐下，对她说：“等我哈，我下去就来。”说完，便飞快地跑下楼。
江明和小雯在房间里干坐着，相互也不搭理，空气像凝固了一般。
就在江明起身准备去倒白开水时，李可进屋了，手里握着两瓶饮料。他递给小雯一瓶，又递给江明一瓶，问道：“什么时候出去？”
江明来了个顺水推舟，答道：“我就要出去……”说着，步子就迈到了门外。
下楼时，李可追过来，塞给江明十块钱，小声地说：“录像厅两块钱看通宵，有空调，能睡觉。”
江明想推辞，可他知道李可不喜欢来这一套，于是也就把钱装到口袋里。
去录像厅是要经过菜市场的，走到菜市场的时候，闯着红灯过马路的江明不由自主地抬头看了看那幢白楼。夜晚的灯光都亮起来了，尤其是四楼的灯光，更为明眼。
在录像厅里，江明遇到了曾经熟识的男同学。
通宵连放，录像片是各个国家的成人片。
到了半夜，江明有些困了，便和衣躺在长凳上，将要入睡时，呼机响了。留言人是李可，说他和小雯已出门，让江明速回去。
深夜的街头没有了酷热，夜风凉凉的，人不多，江明独自一人经过菜市场，回到自己的窝。
打开门，映入眼前的是原先干裂的地面已被洒了水，床上的薄毯整齐地叠在一边，床头的柜子上只剩下空的饮料瓶，窗户也被关起来了。
江明洗完澡，立刻就躺在还留有体温、体香的床上，拽过毛毯盖住身体，脑中想着李可和小雯会到哪里去。
一不小心就睡过了头，江明醒来时已经七点半了。用十分钟洗漱穿戴，再加上十分钟去吃早点，到车站时已经七点五十。
慌慌张张地到了医院。八点整在办公室开晨会，听夜班医生交班，分析重大病情。
《青春出轨》 第一部分第二章 贴近人心的气味（2）
林小曼见到了江明，似乎有话要说，可是又忍住了。
散了会，在办公室的走廊上，林小曼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你那位朋友呢？”
“他啊，昨晚有事出去，到现在还没回来呢。”江明一边回话，一边打量着林小曼，愈看愈发觉林小曼的长相酷似一名女歌星。
穿着白大褂的林小曼，颇有“天使”韵味，灿烂的笑容给人以春天的气息，因为身材高挑，所以腿很修长、纤细，这对于江明似乎是一种诱惑，看得他几次差点被开着的门窗给撞着。
早上买早点时，江明顺便给李可打了传呼，李可到现在都还没回电话，虽然他常说去医院是很费时间，可也不至于一无所获，所以，江明常告诫他要按时上班，然而收获甚微也是事实。
“你一路上在想什么呢？”刚一坐下，林小曼就发问。
“哦，我在想我能否做陈医生说的那个病例。”
“不会做也没什么，你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实习大夫什么都知道，可是什么都不会做；外科医生什么都能做，可是什么都不知道；病理学家说起来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做，只是太晚了。’”
“我就是那个只知道不会做的大夫。”
“那你就得认真学喽！”
“可我真正喜爱的是文学，医生对我来说只是一种职业。”
第一次听江明说起文学，林小曼吃了一惊：“我也喜欢文学，咱俩探讨探讨、交流交流，如何？”林小曼兴高采烈地说着，还不时打着手势，“我看现在的文学市场很混乱，充斥着太多的垃圾，作家也没有以前那么有责任感了，一味地想出书赚钱。”
“环境有些问题，”江明打开抽屉找着什么，“作家们的生存也是个问题，纯文学很难有市场，所以，环境逼得他们写作的心态越来越浮躁，难以写出厚实的作品来。”
林小曼黑黑的眼珠一转，神态怪异地问：“你认为那些美女作家长得美吗？”
“她们的衣服倒挺美，至于长相嘛，嘿嘿……”
林小曼吐了一下舌头，心照不宣地地“哇”了一声，又问：“你觉得她们的作品好看吗？”
好看？江明愣了一下。该从什么角度去回答呢？从文学角度去看，还是从一个男人的角度去看呢？
“挺好看的，就是有些堕落。”
“堕落？”林小曼大惑不解。
“嗯，堕落。”江明冷冷地说。
堕落？什么是堕落？像天使一样，从天空坠落下来那样吗？
或许是失足而下吧！
到了吃饭的时间，林小曼嫌食堂的饭菜不合胃口，坚决要出去吃，江明当然奉陪。
江明和林小曼在医院对面的小吃店找了个位子坐下。这里的凉皮米线是特色风味食品，在这个城市里久负盛名，因此食客济济一堂。等了二十分钟，店里才给林小曼弄好了一碗米线，江明则要了一碗凉皮。
在他们的对面，坐着一对恋人，看他们的样子大概正处在热恋期，连吃东西也各自用一只手，另一只手相互紧紧缠绕，间或还互相喂一口。
江明觉得好笑，无意识地一伸腿，恰巧碰到了林小曼的脚。林小曼低头看了看桌子底下，又瞧瞧江明，江明像是在自言自语：“嗯，味道不错。”
吃到一半时，江明腰间的呼机响了，他站起身，去回电话。
电话是李可打来的。
“去哪儿了，早上怎么没上班？”
江明持着话筒，斜眼朝林小曼望去，她还在找老板给米线加辣椒。
“我在外地，有急事，稍后两天回来。”李可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乏。
“有什么事？怎么会在外地？”江明很奇怪李可突然之间就在另一个陌生的城市了，感觉上很有些距离的不习惯。
“别问那么多了，别告诉医院里的人我在哪儿，跟科室主任请个假。”
江明抬起眼朝林小曼望去，她已经吃完了，正在擦嘴。
“主任才不管，一个月不来也没人问你，只是那个中医学院的林小曼问你去哪儿了。”
江明背过身去，跟李可逗趣，正准备告诉他自己正和林小曼一起吃东西呢，电话那头“砰”地就挂了。
那边的林小曼已经等不及了，可能中午的高温炙烤得她有些受不了了，再加上刚吃完辣的东西，更是难耐酷暑。
江明回来准备付钱，老板说钱已由小姐付过，江明看了看自己剩下的半碗凉皮，无可奈何又极度惋惜地与林小曼抽身而去。
“是谁呢，聊得那么开心？”两人挨着肩向医院走去，林小曼有些好奇地问江明。
“一个朋友。”
“该不会是李可吧？”
江明猛地一惊，想不到这小丫头动不动就联想到李可。
“你认识他？看样子你对他的名字很熟嘛！”
“前几天是见到真人了，其实他的大名在我们中医院可是路人皆知呢。”
江明又是一惊，李可这小子在中医学院竟是个名人？
“怎么个有名法？”
《青春出轨》 第一部分第二章 贴近人心的气味（3）
“都是跟我们学院的男生聊天时听说的呗，说他对待朋友很仗义，常帮人出头，人又帅，功课又棒，特招女孩子喜欢。”
林小曼说到这一点颇得江明赞同，就是在整个医大，李可也赫赫有名，亦正亦邪的性格让人对他又爱又恨，招女孩子喜欢也属事实。在江明眼里，李可是那种很有安全感的男人，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女孩子对他趋之若鹜。
“那见到他人之后又有什么感觉？”
林小曼抿着嘴，双手背在身后，薄薄的衣裙衬得胸部丰满坚挺，随意用眼一扫，江明就能隐约看到她乳房的挺俏，全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娇媚之态。
“很真实啊，跟想象中的也相差不多，外形挺酷的，身体很壮，看上去好有安全感。”
安全感？这不是江明所想的吗？真是不谋而合。可对于江明，这里的安全感更多的是指精神上的。
江明是个寡言的人，这一点即使在很多熟识的女孩子面前也成为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几句话一聊，江明就又没话题了。
穿过大厅收款处，一股浓重的药水和棉布掺杂的混合气味扑鼻而来，想起病房里的那些血、脓、病菌、癌症，江明就感到恶心。甚至看到洁白的衣帽，严实的口罩以及消毒的手套，也会让他感到一阵眩晕，好像他压根儿就不适合从医似的，内心里恐慌得很。
下午，科室没什么病人，林小曼修改完医嘱，已近三点。看到江明在椅子上打瞌睡，林小曼蹑手蹑脚走到他跟前，猛地一拍他的头，被吵醒的他很不高兴地问：“干吗，都弄好了？”
“是啊，医嘱是写完了，我要偷懒，准备回去了，你走不走？”
江明想想留在科室也没什么事情做了，便一边起身一边收拾东西。
太阳还没下山，温度还是很高，出了医院大门，林小曼撑开伞，江明不由自主地溜到伞下。两人靠得很近，江明能清晰地嗅到从林小曼身上散发出的香水味，跟在医院的味道简直是天壤之别。
江明想，李可不在家，或许能请林小曼上去坐坐呢。他看了看林小曼，再加上香水味的散发，更坚定了江明的想法。
在站台等车是一个焦急而无奈的过程，等车的人不是很多，其实在如此炎热的季节偶尔打个出租车也是划得来的。看着载满乘客的出租车车来车往，江明准备招手了。
可是，献殷勤也并不是时时有机会的，就在江明从犹豫变成决定时，公交车来了。林小曼想都没想上了车，江明无奈，只得跟上。车厢很空，江明挨着林小曼坐下。
“今天应该有三十六度吧？”
“天气预报说今天最高温度三十五度。”
“……也不知什么时候能下雨。”江明看着窗外的水泥马路被太阳烤得有些发白，后背与T恤衫已经紧紧相连。司机肩膀上搭了条白毛巾，这让江明联想到上班时穿的白大褂。
林小曼认为江明在自言自语，就没有回他的话，眼睛瞟着窗外，白皙的脸庞让江明想到了“肤如凝脂”。她耳垂底下的一颗黑痣又使江明不自觉地多看了她几眼。
车子行驶得很慢，路上行人也许因为天热的缘故变得稀少，司机有些沉不住气似的，感觉心情如车般急躁不堪，两旁的居民楼飞速倒退着。
“……你跟李可住一起吗？”林小曼转过头，眼睛瞪得老大，比电视中正热播的“小燕子”的眼睛更有味道。
“是啊，我们租的房子。”江明推了推眼镜，说道。
“你们不是本市的吗？”
“我姐姐在一个乡镇企业上班，离这儿还有一段距离，李可家在外地。”
说到家庭很让江明抑郁，他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的家庭情况。对于自身的情况，江明向来是不愿多说什么的，所以，每当他说到自己时常常把父母的情况给忽略掉，只说姐姐，而别人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多半就会停止追问。李可也是孤身一人在本地，江明曾经听他说过，他的家人都在农村，有个妹妹。这样想来，李可的父母或许是个农民，李可应该是家庭的骄傲。而江明呢？没人说他是什么骄傲，也没人说他多么无用。
看得出江明是寡言少语的，林小曼也就打消了继续追问的念头，又将脸朝向窗外。
江明想鼓起勇气邀请林小曼去家里坐坐，在汽车抵达目的地开车门的一刹那他嘟哝着：“去我那儿坐坐？”
“什么？你说什么来着？”
“哦，我说坐着都出了一身汗。”
“是呀，你的衣服都湿透了。”
走到菜市场，两人分了手，江明依旧没有说出那句话。太阳很毒，江明恨不得飞回去。
“喂，等一等。”林小曼突然折回来，对江明说，“李可在不在，去你那儿听他讲你们医大的故事，怎么样？”
“好啊。”江明应道，心里想李可应该没回来，干脆听我讲故事得了。尽管他深知自己不是讲故事的高手。
房间很乱。
刚才上楼梯时，因为楼梯太窄，林小曼一个趔趄差点摔下去，进屋后，惨不忍睹的景象又让林小曼印象深刻。
“随便坐，两个男人不怎么收拾，乱了些……你喝水吗？”
“不了，在医院喝过了，李可还没回来吗？”
江明将毯子往里掀过去，又将垫单掖好，听到林小曼问到李可，不禁颤了一下。
“他呀，可能又出去玩了，到现在都没回来。”江明自然地回答，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也可能就要回来了。”
江明将窗户打开，扭转风扇对准林小曼，一阵风吹过去，林小曼感觉非常惬意。
林小曼无所事事地打量着房间，江明高大的身躯夹在这间小房里显得很滑稽。书桌上有一沓稿纸和几本书，突然，她像发现新大陆般，起身拿起一本书，大声道：“你这里还有美女作家的书啊？”
江明似乎有些尴尬，努力挤出一点勉强的笑容，说：“找别人借的，看过以后才知道多么的无聊。”
“我看过报道，这本书很红，可能因为炒作的缘故，说什么是用身体写作的。”
《青春出轨》 第一部分第二章 贴近人心的气味（4）
“其实，说白了就是无聊，文坛里有这么些人简直是一种耻辱。”江明愤愤地说，连他自己都感觉到自己从没有对一件事情产生过这么强烈的愤慨情绪。
“这么厉害呀！”林小曼吐了吐舌头，浏览起那本书来。
江明开始收拾屋子，把一些很凌乱的东西整理好，又打开收音机，让电波在房间里飘扬，免得冷场了给两人带来尴尬。
要不要留她吃饭呢？家里没有菜了，还要去菜市场买，或许还能和她喝一杯呢。江明明知自己酒量有限，但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喝酒的兴致。江明瞟见林小曼的裙摆被风扇吹得飞扬起来。
“嗨，”江明打断林小曼，说，“等我一会儿，我出去一下。”
“嗯。”林小曼应道，懒得多说一个字，完全被书吸引了。
江明很快但又很小心翼翼地冲下楼，穿过马路，来到菜市场。
不知她在干什么？看书，还是乱瞅乱转？小说的内容有些“那个”，她倒看得津津有味，真是一个单纯的女孩。江明一边选要买的菜，一边胡乱猜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