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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七章
华丽的光环从五个元魄上升起，把乌蒙冷漠的表情映得更加冰冷。
元魄交替着升到空中，固定成五芒的位置彼此光辉交映。朦胧里，当中空闲的地方慢慢呈现出一个影子。四四方方，如同一个轮盘。
莫邪情难自抑的上前迈了一步，欣喜不言而喻。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河洛之书重出的那一天，妖族有救了，不用再被那个人玩弄在鼓掌之中。
比起莫邪，殷商脸上则要淡定得多，他连看也没看河洛之书一眼。而是一直盯着咬牙坚持的乌蒙。她的身影在金色光芒中若隐若现，有时甚至像是透明的一般。
殷商整个心都揪着，准备一旦发现不对经，就立刻动手阻止她。隐约中，他也察觉到了乌蒙的心思。释放封印是件很耗费巫力的事情，而巫力对此事的乌蒙而言就是生命。
神识归体补充起来的那些，远远大于解封的消耗。他在心底苦笑，他何尝不懂她的心思。明明知道她一心赴死，却没有立场去阻拦她。
五色元魄蓦地一黯，两道金芒飞射出来，一道直接进入了殷商的身体，一道则落在了乌蒙手中。
最后一缕魂魄归位，殷商顿时觉得整个人都清明许多。当初他逃脱禁制转世重生的时候，魂魄并不完全。也是因为这样，他逃脱的时候不管是烛九还是这些镇守的神识都没发现，所以雨师妾的神识看到他时才会如此惊讶。
乌蒙将拿到金芒紧撰在手中，并没有立刻交出来的意思。她定定的看着殷商。
“拿回河洛之书的条件是，你要保护我的族人，让他们能在安全的地方生活下去。”虽然先时已经有了莫邪的承诺，乌蒙还是不放心。她必须亲口听到殷商这么说，才能把河洛之书交给他。
“单凭我的力量还做不到。”殷商也实话实说。
“青玉我会给你，所以记得今天的承诺。”乌蒙松开手掌，那道金色的光芒飞射而出。涌进了殷商的身体。河洛之书和她的青玉一样，都是主人身体的一部分。有了它，她也不用再担心烛九会对殷商出手了。
“事不宜迟，我们赶紧离开吧。恐怕族人们也撑不了多久了。”莫邪对乌蒙的不信任并没有反驳，反正他一开始确实没打算兑现。他想要烛九付出代价。最好的方式就是让他自食恶果。用惩罚妖族的方式灭亡自己的族人。可惜。他小看了乌蒙的心思，这个女人打从一开始就没信任过他。
“我还有事情要办，你们先去集合其他人吧。”乌蒙抬头望着天空的某个方向。双眉微微结在一起。
“你要反悔？”莫邪冷声。
“何来反悔一说？”
“你留在这里，那你的那部分青玉如何交给我？”
“你以为青玉在我手上？”乌蒙冷笑，她来了这里就没打算回去，青玉又怎么可能带在身上。这只老谋深算的狐狸要是拿到青玉就立刻翻脸，她还能如何能控制得住他？当初琅邪出事的时候他就没顾念同族之情而选择隔岸观火，如今这般挑明了跟烛九作对，恐怕也是烛九已经无法控制他了。
所以她也要为自己和烛九考虑才行。“离开以后自然会有人把青玉交给你们。”
“按她说的做。”殷商清楚乌蒙的性子，也知道莫邪在谋划什么。她有所提防也是正常的。“我会留下来。”
“什么！？”莫邪和乌蒙几乎是同时发出这声质疑，他们两人互望一眼。都不知道殷商想要干嘛。
就莫邪而言，就算真如乌蒙说的那样离开后就有人把青玉送到他手里，但没有殷商的力量辅助他也无法让族人迁移到安全的空间。
乌蒙不解的是，他已经拿到想要的东西了，这个时候还不走是想干嘛。
“烛九所在的地方独立于这个世界之上，没我的帮忙你是去不了的。”殷商说出砧板上的事实。乌蒙也无言以对。如果冰淇淋在倒是可以想想办法，可惜它被留在了外头。
“你先出去集合族人，我会赶回来的。”
莫邪见他执意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领命离开。
乌蒙割破手心。将淌着血的手掌递到殷商面前。她和烛九同属巫族血脉，关系也亲昵。要找到他，用她的血做媒介是最好的。殷商静默地看着她，并没有动作。
两人各自心中百转千回，各怀心思。都希望对方能改变主意。
乌蒙望着殷商严肃的面容，说实话看惯了他嬉皮笑脸的样子这般还真是不习惯。“再耽搁下去，你的族人可真要在这里给我们陪葬了。”
“你说的我们，是你和谁？”殷商苦笑，他说过在她神魂俱灭的时候会陪她一起，然而她最后选择在一起的人却不是他。
取了少许血液抹在河洛之书中央的轮盘上，随着殷商的催动，由神台连通到天空出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光轮。他指尖微动，一道通往天际的天梯出现在神台边缘。
乌蒙深吸口气，烛九就在上面了对吗？
“先止血吧。”殷商从包裹里拿出绷带正想给她扎上，乌蒙快一步接过来，随意绕了几圈拉紧了事。然后别过头快步走上阶梯。其实有很多话想问殷商，想对他说，可是她却怎么都开不了口。
两人沉默着沿着阶梯往上，殷商心头越发不是滋味，猛地上前抓住她的胳膊，乌蒙疑惑的侧过头，脸上难掩疲惫的神色。
“不管你相不相信，最开始时的确是为了封神冢才接近你，但是后来……”
“我知道，什么都不用解释。今天的结果是烛九自己犯下的错。”乌蒙微微扬了下嘴角，目光柔和的打量着他，却是轻轻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拿开。她转过头，不敢继续看他的眼睛，也不敢再跟他说话。她怕自己会反悔做下的决定。
看着前头那个越走越远，仿佛要彻底离开他世界的人影，殷商握紧了拳头。
“你不能这么走进一个人的生活后再跑掉。你答应过我……要一起……不管发生什么事。”
乌蒙顿了一下，终究还是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头。然双腿像灌了铅一样，越来越沉，呼吸也越来越重。脚下的好像不是阶梯，而是刀子，每走一步都刺在心上。才不过走出几步的时间，就恍若隔世一般。
望着前头微微抖动的肩膀，依然决绝的不愿意回头身影。殷商只觉胸口一阵阵发闷，竟是说不出的疼痛。喉头一甜，一股血腥冲入嘴中，幸好他咬紧了牙关，才硬生生的咽下去，可心中郁闷更胜，同时一股暴虐升起，让他的眼睛都红了。
“我不会让你这么轻易就逃掉的……绝不会……”
从身后射来的一道劲风让乌蒙微微一颤。解封河洛之书后，她的巫力接近枯竭，根本来不及反应整个身体就被贯穿。冷意席卷着她的身体，转瞬又变成足以将身体融掉的热。乌蒙微曲着身体，胸口如万剑穿心般的疼起来。
她擦掉嘴角的血，从胸前滚落的血珠滑落在地上，绽放出显眼的红色花朵。以为殷商只是为自己爽约而借此泄愤，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身体里的变化。乌蒙踉跄了一下，整个人都跪倒下去。眼前视线又些模糊，她闭上眼睛凝神了一会，待到眩晕过去后，又起身仍旧坚定的继续迈步向前。
殷商心头一窒，一时不忍，但终究没有追过去。只凝望着她的背影，脸上露出难以琢磨表情。“再见。”他用低得连自己都听不见的声音，说出了这样两个字。
再见，而非再也不见……
他手上一扬，幻境的光景尽数散去，变成了无尽的黑暗和虚空。只有一条往上延伸的阶梯划破沉闷的色调。
再望了一眼阶梯顶上红的炫目的影子，殷商垂着头，身形渐渐消失在虚空之中。
身后的人气息消失后，乌蒙微微松了口气。而望着前头深邃的黑暗时，另一种担忧又浮上心头。
“烛九……”乌蒙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脑海里又浮现出殷商绝望的表情。她甩甩头，不让自己再去想。
“你终究还是这么做了啊，乌蒙……”
当乌蒙走进最后那扇巨大的门扉时，还未推开，便听到从黑暗里传出的，那个分外熟悉的声音。她鼻头一酸，猛地推开那扇沉重的门扉。
空旷的尽头，黑暗中坐着一个白色的身影。依然眉目分明，双眸黑得好像宇宙尽头无尽的深渊，让人多看一会儿便有一种快要被吸进去的错觉。但是他那已经淡薄到近乎透明的身体，还是出卖了他即将湮灭的事实。
“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烛九低声道，声音哽咽。乌蒙只是一笑，并没有回答，缓步走到他跟前，替他撩起垂挂在面前的发丝别到耳后。
多年前这是他经常替她做的事情。
“我已经找到了你的肉身，只可惜……”烛九目光闪过一丝狠戾，转瞬又变为力不从心的无奈，若不是他已经无力控制莫邪，又怎会容忍他算计林梓薇，害得乌蒙的肉身被人玷污。
“我把河洛之书还给了帝俊，你难道不生气么？”
乌蒙凑近那个熟悉的怀抱中，可是却不复以往的温暖——这个人的身体像是冰一样，是神魂即将散去的前兆。蓦地眼泪滚落下来，乌蒙嘤嘤埋首在他的衣襟中。“对不起……对不起……”
第二百三十八章 结局
“你这表情是在哭么？”身后忽然有个声音响了起来，有人扯住殷商的后襟，“话说你到底把乌蒙弄去哪儿了！”
零烨叉腰挑着眉，目光凌厉。如今她也获得了a级的评级，开始执行任务了。而她的第一个任务居然是找两年前在婚礼当天失踪的若叶。
这种遥遥无期，已经断定无法完成的任务注定会成为自己人生的一道污点。
——因为若叶为了摆脱携带者的苦力命运，居然假死后跟老公一起私奔了。当从游逸兮那里听到这个事情后，零烨居然觉得这真的是若叶学姐能做得出来的事情！
于是之，零烨很自然的就把怨气撒到了同行的殷商身上。谁让他也是知情人之一呢！
自从两年前，「斗神领域」被“病毒”侵蚀后，白夜之塔的承载游戏运行的弊端就出现了。开发商将数据拷贝后重新建立了服务器，并且在半年后重新开始运行。
「斗神领域」的人气并没有因为当年的事件而降低，反而激发出更空前的热情。只因一个被人故意散播出去的小道消息：几个普通玩家因为这款游戏，激活了沉睡在身体里的异能，成为了携带者。
而这样的“案例”大概，实际上只有林梓薇一个人而已！
望着城市中耸立的和白夜之塔一模一样的建筑，那是「斗神领域」新的服务器所在。而游戏重新开启后，殷商和零烨也集合两个公会的力量一口气打到了顶层，却没有再看到乌蒙的身影。
没人知道她和烛九去了哪里。
“你说他们到底去了哪呢？”零烨拖着腮，坐在殷商身边。之后的事情还是游逸兮告诉她的，不靠谱的是，游逸兮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事情好像直接就印在他脑海里一样！
而当事人之一的殷商，一直都对这件事绝口不提。
殷商依然望着新塔的方向，下意识的摸着空荡荡的胸口，嘴角微微弯起。不管她在哪里。至少她现在还活着。
零烨看他这副摸样，绝望地翻着白眼摇头，彻底没救似的摸样。每次提到乌蒙他都是这个反映。“好了，完成这个地区的搜索就回去吧。还有好多报告要写呢！写假文书真是件头疼的事情，若叶学姐也真是，装死也不装彻底一点。”
若叶，其实就是红云的创始人之一叶舞纷飞。最近上头的人收到情报。说这个区域出现了和若叶吻合的能力波段，这才让零烨和殷商来查。
“而且今晚不是还要给青木山那群家伙打比赛嘛！乌蒙afk以后他们也不多招点人进去。搞到现在连人数都凑不起来，又不能放着他们不管！头疼死了！”两年前的周年庆未能顺利举行，便顺延到了如今的三周年庆。
活动和奖励依旧不变，而青木山寨的人想争取这个机会，大部分原因是因为乌蒙突然afk。
用塔罗的话来说，她一定要拿拿到资格，来的时候要带上她们家祖传的擀面杖。乌蒙要是不回游戏，她就用那根擀面杖揍到她妥协为止，只是不知道当他们知道乌蒙两年前就在游戏里失踪后，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也对。差点忘了。”殷商终于有了动静，起身拍拍身上的土，“报告的事情就交给你了哈，我要为晚上的事情准备一下了。”
“什么？喂！混蛋！为什么要我写啊！滚回来！”
任凭身后的人怎么咆哮，殷商都打算充耳不闻。
……
晚上八点。殷商登陆进游戏后，落脚在第十层的中心城市潘朵拉。
这是「斗神领域」重开后新兴的系统城市，位置在第十层，距离青木山寨不远，所以殷商把传送点也固定在了这里。而潘朵拉也是这次三周年活动入场的地方。
规则同当初没变，依然是最底十人的限制，不过奖励却丰盛了许多，也使得像火神殿和圣殿这样的公会，乃至红云都参与了进来。这么一来竞争变大，塔罗才会找上殷商和零烨帮忙。
传送进一个雪白的大厅后，见其他人还没来，殷商随意地在四处走动，果不其然的就遇见了自己公会的人。
“老大！你真的去帮外人啦……呜！怎么能这样！”那笙气得鼓起小脸，她本来以为殷商去帮那个女人的公会只是哥哥随便开来作弄她的玩笑，哪晓得进了场地遇到殷商，看到他身上属于青木山寨的标记，这才知道原来一切都是真的！
自从殷商逼问出林梓薇那件事的真相后，那笙自己也承认怂恿小猫灌醉林梓薇这件事，而后来事情的发生殷商知道是莫邪所谓，那些恶事并不是出于那笙的本心。即便如此，远笙还是带她去自首了。那笙没有成年，受了处罚却也不是很重，但几个月的教养禁闭还是让她收敛了不少性子。
自从乌蒙离开后，殷商的话少了许多，整个人就像变了一样。那笙也明白，自己终究不是老大心上的人，慢慢的也放弃了幼稚的追求。她相信终有一天，会等到一个像老大喜欢乌蒙一样喜欢她的人。
距离开场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其他人也陆陆续续登上了游戏。青木山寨如今只有四个人，外援除了殷商和零烨，游逸兮和林梓薇也加入了进来，而最后的名额，则落在了几乎不玩游戏的原c级具象系班长挪亚的身上。
十个人，刚刚奏齐。
“你们不是只有九个人吗？”臭臭坐在零烨头顶，挨个数着人头，一二三……七*。“还有一个人在哪？”
“哼，当然是乌蒙！就算她不在，我会连她那份力一起出的！”冰淇淋傲娇的扫着尾巴，围在殷商身边晃悠。自从乌蒙离开后，那笙就对它虎视眈眈，经过一段时间的追逐后，冰淇淋发现能镇住那个小丫头的只有殷商，只有呆在他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不上线也可以报名，只要她的名字还在公会里头。”零烨解释完后。幽幽地叹了口气。她这一声叹，引得所有人的表情都落寞下来。
“乌蒙到底出了什么事，一声不响就afk了，你们每天都能跟她见面，怎么会什么都不知道呢？”墨影问。
“不管是什么理由，只要我们拿到去携带者学院参观的资格，我的擀面杖一定能敲出答案来。”塔罗作势一挥。似乎擀面杖已经拿在了手里一样。
清元箫音和小猫面面相觑，叹了口气。
“她会回来的。”游逸兮语气淡然。仿佛乌蒙根本不像是消失了两年，而是出门玩了两天。对上林梓薇投来的视线，他微微用力握紧她的手。他们两虽然是兄妹，但毕竟没有血缘关系。发生了那样的事他还能对林梓薇不离不弃，虽然林梓薇曾经的所作所为和算计让众人心里多少有个梗卡着，也随着时间推移渐渐放了下来。
谁没有犯错的时候，尤其是被感情蒙蔽双眼，更何况她已经得到了最惨烈的惩罚。
“都是因为我，乌蒙才会被困在游戏里的。”想起当初，若不是她逼迫。乌蒙也不会避到游戏里去。
“你们一个个别要死不活的好吗。”殷商实在是看不下去，为什么一个个都摆出乌蒙不会回来的摸样。“她活得好好的，就是如此。”
她手上握着他的命，他还能好好站在这里，证明她也活得好好的！
“就是啊。我活得好好的，干嘛一个个都要死不活的摸样。”陌生的声音从旁边插了进来，站在大厅一角的人全都同一时间后脊发直，齐刷刷的把视线投到讲话的女人身上。
缎子一样的白色长发，金色的眼瞳。一身紧身皮装凸显出窈窕的身段，该露的地方露，不该露的地方欲遮还羞。看起来像是时装，却让人想不出这种羽绒材质的料子是哪里产出的。
“那个，请问你是谁……”墨影搔着后脑勺，红着脸，结巴的问。
面前的女人容貌美得无可挑剔，神情却略嫌不满，她微微抬起下巴横扫了错愕的殷商一眼，又看回众人：“才多久不见，你们就把我忘了吗？”
众人挂出的干笑一顿，面面相觑。他们见过这样一个人吗？
“回来了。”游逸兮先开了口，温和地笑容在他脸上绽开。他附在林梓薇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她蓦地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望着前头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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