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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面一个桌案上,却不高不低的传来阵阵打鼾声。
夫子瞧得清楚,众学生也频频侧目,那诗词诵读的声音也变得参差不齐了。
夫子无奈地摇头长叹,“继续读……”
淳于缦小脸儿涨红。
南宫谨进来时,大群孩子围着他起哄,直嚷着南宫世子来看娘子。
他却辩解道,不是专门来看她,是为学诗词歌赋才来的。
他倒是学呀,怎就……鼾声这么响,他上辈子是困死的吗?
铃声响起,门外的走廊上,有孩子的欢笑时陡然响起,夫子无奈地搁下书本放过一群翘首往外瞧的小猴子们。
“都去玩吧!”
“恭送夫子。”
纵然如此整齐划一,响亮如雷鸣的声音,竟也未能扰乱了那节奏舒缓的鼾声。
淳于缦犹豫良久,从桌案下的抽屉里拿出小瓷杯子,准备去弄点喝得,经过南宫谨身边,见他皱着眉头睡得沉,她轻声一叹,就走出了门去。
听得那脚步声远离,南宫谨倏然睁开了睡眸,深邃的彻亮的眼眸,星辰般绚烂。
淳于缦在茶室里断了杯子出来,就听得身前突然,“啊——”
小丫头吓得一抖,刚领到的一杯美味甘醇的鲜红饮品差点摔倒地上去。
“南宫谨,你吓死我了!你不是在睡觉么?”
他当然是实在抵不住那诗词的催眠,也受不了那样慢条斯理的诵读方式,所以就半梦半醒地陪伴着她喽!
南宫谨却避而不答,只邪笑问,“咋不叫夫君了?”
小丫头顿时面红耳赤,“你不是不喜欢我这样叫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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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7章 夫君,紧随而至
南宫谨从她小手上端过瓷杯子,咕咚咕咚喝完,“现在,只有我们两个,叫来听听无妨。”
小丫头读了半个时辰的诗词,正口干舌燥,喉咙痛痒,见杯子已然底朝天,火气噌噌往上冒,小脸儿气得涨红。
还叫夫君呢?白日梦匀!
“不叫!不叫!不叫!”
南宫恪耸肩,倒也没有计较。
“晌午和我一起去王宫用午膳吧!”
“不去!”
她侧身经过,不理会他。
南宫谨亦步亦趋地追着她,“我可是特意来看你的,吃顿饭也不成?掇”
“下午夫子要检查背诵史书,我还没有背下来!”
别人看三遍就要记住的东西,她得看七八遍才成,因为前段时间摔断胳膊,她已然被落下一大截,更不能懈怠。
“好吧,那我在这里陪你用膳。你先去堂内,我再去给你端一杯血。”
小丫头顿时笑眼弯弯,笑颜灿烂,眼底水光莹莹,很容易叫人误会成有泪花闪烁,其实,只是太澄澈。
南宫谨也忍不住莞尔,宠溺点了下她的鼻尖,“渴了不早说,因为一杯血和我生气呢!”
“你快去,我再不和你生气。”
“好好好!”
“我要果味的,夫君!”
南宫谨因她一声柔柔的夫君,顿时喜笑颜开。
“去堂内等着,为夫这就给你端去。”
他当即蹿进茶室内,盛了满满一杯果味血液出来。
淳于缦已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温书,粉嫩地唇角扬着,满心期待着她亲亲夫君的贴心服侍。
然而,书上落下一片暗影……
她惊喜地抬起头,却见桌旁立着的,不是南宫谨,而是一位高瘦阴沉的吸血鬼男孩。
“金佩?”
“看到我,你似乎很失望呀!”金佩一弯腰,两手撑在她桌面上,鼻尖几乎碰在她小巧玲珑的鼻尖上。
淳于缦忙向后挪动。“金佩,你……有事么?”
“你手臂摔断,落下不少,我把夫子讲的内功心法都记下来了,你拿去看吧。”
“不用了,我哥哥帮我从夫子那里抄写了一份。”
“这个你一定要看,记得,每一页都要认真看。”
“哎……我……我真的不需要呀!”
这人也真是的,人家不稀罕,他怎能强送嘛?!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上次摔断手臂,痛得她锥心刺骨,就再也不喜欢练武功,一看这些心法口诀就头痛。
所幸,在她家夫君的辅助下,她武功总算是进步不少,才得了师父的夸奖。
父亲也答应了,只要她学点防身的本事,然后帮她改学营商和女红。
女孩子,还是学些持家的本事比较好。
南宫谨待金佩离开,才端着瓷杯过来,“喝吧!”
淳于缦见他手送了杯子过来,眼睛却盯着金佩的方向,忙接过来,咕咚咕咚猛喝了两口,冲刷掉心口那点小小的不安。
见南宫谨拉着椅子,在自己身边坐下来,她不禁担心地环顾四周。
“你不怕大家说我们是小夫妻了吗?”
“让他们说去!”
都知道了也好,免得有些苍蝇蚊子,来缠着他家南宫夫人。
南宫谨说着,随手摸起金佩刚放在桌上的武功心法,漫不经心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呃……就是心法口诀喽。”
淳于缦不着痕迹,看了眼远远坐到后面去的金佩,见他也正看这边,忙收回视线。
“就是那边的金佩刚刚给我的……”
“他还说,要你每一页都看对吗?”
她喝一大口酸甜甘醇的血液,鼓着腮儿,窘迫地嗯了一声。
这可肿么办才好,她家夫君好像都听到了,而且脸色很吓人呢!
南宫谨冷酷地绷着小脸儿,眸光里戾红的光芒闪烁,小手一页一页飞快地翻找。
这一招,实在没有什么新意。
他前阵子送淳于缦东西,这里塞一张字条,那里塞一张字条……总之,暗中传情,暧昧甜蜜,只有两人知。
这虽然老掉牙,却也正因为他知道那种美妙期许的感觉,愈加的不希望淳于缦收别人的字条。
小丫头也明白了他脸黑的原因,几乎把小脑袋迈进杯子里。
这厚厚的心法里,没有字条,倒是笔迹端正,煞是好看,足以蛊惑涉世未深的女孩。
还有……“这也是内功心法么?”
南宫谨远远看了眼,正冷盯着这边的金佩,不可置信地读出上面的字。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然后,另一页上又写,“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
tang一点通。”
淳于缦拿过正在温习的史书,窘迫地挡在脸前。
这种字条,她每天都能在背包和饭盒里看到,更不敢对夫君提半个字。
当然,这还算是短得哩。
还有人更夸张,竟把人类超长的一篇“关雎”抄写给她。
什么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都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叫人看着面红耳热。
所以,她最怕收男孩子们送的东西。
丫鬟们为她整理背包,总要把这些可恶的东西,交到爹爹和娘亲手里,害她又是挨骂,又是罚跪……还落得个“只知贪玩不求上进”的罪名。
南宫谨见她窘迫地快要钻到桌子下面去,手上不停地翻,竟又发现一页。
“九月一日天香楼门口,不见不散。”
这金佩活的不耐烦了!
他南宫谨只是去了趟茶室,这厮竟给他家南宫夫人又是情事,又是邀约,又是相思……是要怎样?
南宫谨直接拿着武功心法起身,径直走向金佩。
淳于缦紧张地忙起身拉住他,小手却只是触到了他的袍袖。
“夫君……”
淳于缦惊慌地一叫,满室岑寂。
所有的眼睛都聚于南宫谨身上。
南宫谨把武功心法一撕两半,砰——震耳欲聋的一掌,心法就在金佩面前的桌案上,碎成了细粉。
金佩却是不看自己辛苦写好的心法,站起身来,凭着身高优势,俯视着南宫谨,“世子爷这是想怎样?打架呢?”
“淳于缦是本世子的女人,想活命,别再打她的主意。”
金佩挑眉,有恃无恐地冷笑。
“你们一没成婚,二没洞房,她怎可能是你的女人?再说,正打她主意的,可不只是我一个!”
说着,他环看满堂的小公子们。
“给淳于缦塞过字条的,都站出来吧!美人儿不能只便宜这一人,黑锅也不能我一个人背!”
南宫谨不可置信地回头,就见几个男孩,都围到了面前来。
眼见着夫君就要被围殴,淳于缦忙挤过来挡在南宫谨面前。
“你们干什么呀?”
南宫谨脚下一跺,强大的真气,隔着淳于缦爆发。
围拢四周的几个男孩,被脚底迸发的真气冲击,顿时四散横飞出去。
清一色的蓝袍飘展,竟是如炸开的烟花般好看。
淳于缦惊讶低呼,小嘴儿圆张。
满堂女孩们,忍不住惊叫着拍手喝彩。
金佩却震惊骇然,脸色愈白,不透丝毫血色。
上次南宫谨比武大胜,他着实大开眼界。
却没想到,他竟一跺脚便有如此威力,而且……他似乎并没有用多少力道。
若刚才这一击使出全力,恐怕,他和那几个男孩早就皮开肉绽,成了一堆肉糜。
南宫谨这一招正是跟着翱王御风习得,虽然他还没有完全练成,偶尔也发挥失常,这次却恰到好处,没有让他丢了面子。
他霸气凛冽冷扬着出尘脱俗的小脸儿,扣住淳于缦的手腕,冷声宣告……
“本世子这就带缦儿回去,成婚给你们看!一个个都敞开了胃口,本世子非拿喜酒把你们灌趴下不可!”
淳于缦被他拖着穿过走廊,却还忍不住惦记着温书的事。
“夫君,我下午还要背书耶,夫子很严厉的!”
“成婚最重要!”
“你不要开玩笑了,我还没有及笄呢!我家才轮到十八姐出嫁……三百年后,我才能嫁给你……”
屁话!谁要等三百年才娶她呀!他现在就等得不耐烦了。
再说,皇族里也没有规定,世子需得成年之后,方能婚礼。
*
南宫谨气势急迫如火,带着淳于缦返回王宫。
一入紫宸宫,不见娘亲,便满王宫的拉着淳于缦寻找。
“夫君,我们真的不能成婚呀……”
小丫头忍不住庆幸,王妃娘娘不在,却也生怕,从何处不经意地找到了那位绝美如仙的女子。
却也着实奇怪,竟是连膳房里都看过了,仍是不见王妃的踪影。
南宫谨气恼不已,暗生一股不祥的预感。因为,他竟是凭听力,也听不到娘亲的声音。
他又带着淳于缦返回紫宸宫,寻到了正在御琴御瑟寝殿的孙嬷嬷。
几个嬷嬷伺候着给两位小郡主换着尿布,乍听南宫谨宣布成婚,皆是惊得合不拢嘴。
如今这些小人精,愈发的不叫人省心了。
孙嬷嬷坐在椅子上,铺叠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小衣裳,无奈地看了眼手拉手的两个小人儿。
“世子爷成婚是大事,您又是皇孙,不只是先奏请溟王殿下,还得请陛下恩准。”
“所以,我才要找娘亲呀!娘亲刚生了两个妹妹,若是她亲笔写信给皇祖父,皇祖父定然会同意的……”
小家伙颇有主见,一路上早就想好了法子度过这一关。
御蓝斯威严骇人,近来因为娘亲眼睛总不好,越是可怕。
他知道,自己拉着淳于缦成婚,在莫黎城定然引起轰动,也着实任性妄为了。
所以,他绝不能直接去奏请御蓝斯。
孙嬷嬷思忖良久,直到一大堆小衣裳叠完,放进柜子里……
她一阵忙碌,一转身,就见两个小人儿手拉着手,耐心似能耗到天荒地老般地,亦步亦趋跟着她。
“世子爷,你这是要干什么呀?”
“嬷嬷,您就告诉我,娘亲到底去哪儿了?您说了,我保证再也不缠着您!”
“王妃娘娘外出求医治眼睛了,所以……怕是两三个月之内,是无法回来的。”
早上,娘亲可没说要外出求医呀!
南宫谨顿时急了,“娘亲去哪儿治眼睛?怎需得那么久?”
他已经对金佩他们撂下了狠话的,成婚不能耽搁,可他更担心娘亲的眼睛。
“娘亲为何非要离宫去医治眼睛?在宫里不是好好的么?再说,娘亲昨晚还对我和无殇说,眼睛就快康复了……”
孙嬷嬷不敢没有对他讲,锦璃的眼睛已然复明无望,只不动声色地道,“娘娘去了雪狼族。”
“那里有什么神医?!”
“奴婢也不清楚,总之……世子要成婚的事,还是先奏请溟王殿下吧。奴婢可以派青丹去,帮殿下打探殿下的行踪,趁着殿下不知王妃娘娘出宫,事情也好商议些……”
正说着话,御蓝斯便进来了。
满殿宫人忙跪下去,个个俯视地毯,神情无惊,心底里却是惊涛骇浪,胆寒不已。
因为锦璃停药,又质询龚荀关于满月酒一事,御蓝斯一直心神不宁。
他人去了镜水城巡视一圈,突然感觉不到锦璃的牵引,所以急迫赶回来。
没想到,一到宫廊下,就听得孙嬷嬷那番话。
南宫谨疑惑仰起小脸儿,见他一脸清寒的愠怒,不禁担心。
“你……不知娘亲去求医?”
孙嬷嬷忙解释,“因伏瀛国师占卜到,有位神医可医治娘娘的眼睛,娘娘急于前往,所以,让弥里和凌一护送前往,只留了道别信……”
说着,她从怀中取出信双手地上前。
御蓝斯却没有接信。
因为,孙嬷嬷手越抖越厉害,秋风里的枯枝一般,颤颤巍巍。
显然这信的内容,并非她所言那么简单。
气氛,岑寂,诡异而僵持。
淳于缦被这一幕吓得小脸儿惨淡,躲在南宫谨背后,偷觑御蓝斯的神情。
“嬷嬷,本王要听实话,锦璃到底去干什么了?”
他派出寒影的千名死士,前去寻找名医,狼族境内,除了轩辕玖,哪还有什么名医?!
轩辕玖的医术与南宫恪半斤八两,既然南宫恪都医治不好,轩辕玖就更不可能治得好。
孙嬷嬷已然发过誓,不透露半句,哪怕这吸血鬼会下一刻会撕碎她这把老骨头,她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殿下若不相信奴婢和王妃娘娘,大可以直接去找伏瀛国师问问清楚。”
御蓝斯转身就出去。
南宫谨小手伸出去,从孙嬷嬷僵举着的手上拿了信,就一路奔跑着追出去。
他紧随御蓝斯身后,打开信,就读上面的内容。
“夫君,息怒!”
哎呀,娘亲太了解御蓝斯了,怎就知道他听闻消息,就一定会生气?
小家伙忍不住笑道,“溟王殿下,你的脾气未免太好猜测!”
淳于缦跟在他身后,不禁捏了把冷汗。
溟王像极一头抓狂的雄狮,一张口,就能把谁吞掉似地,她家夫君真是不怕死!竟还敢打趣?!
南宫谨继续读道,“此去狼族,臣妾信心百倍,定然能医得好眼睛。然而,世事无常,不得不做好最坏的打算。夫君且宽心,纵然医不好,臣妾也不会气馁,定然在三月之内返回,还请夫君照顾好四位儿女,勿念!”
三月之内么?
御蓝斯无奈地收住脚步,拿了信细看一遍,见信角处竟还有个唇印,怒火顿时消减了大半。
这一吻,似落在了心头,酸楚而温暖。
但是,三个月……未免太久,因此,也足够他寻到她的踪迹的。
他俯首看两个跟在身侧的小人儿。
两张可爱的小脸儿皆是仰着,灿亮如星的眸子,让他不忍苛责。
“你们要成婚?”
“是。”这坚定回答的,只南宫谨一人。
御蓝斯顿时哭笑不
得,原来,这成婚只是一厢情愿呢?!
“淳于缦,你愿意嫁给谨儿?”
“呃……”小丫头面红耳赤,“这个……臣女得听从父母的安排。”
“很不幸,你父母得听本王的安排。”
南宫谨顿时急了,“这是什么意思呀?”拒绝也得说明白才成吧!
“本王的意思是,同意你们成婚,就当是……给你娘亲准备一份惊喜大礼吧!不过,先订婚,等你娘亲回来之日,再拜堂成婚。”
南宫谨忙拉着淳于缦跪在地上,“谢父王恩典!”
御蓝斯因这声父王微怔。
然而,南宫谨没有叫错,他御蓝斯是他的继父,理当称一声父王。
更何况,因为锦璃,因为南宫恪,他早就将这孩子视如己出。
他蹲下来,大手落在他健壮的小肩膀上。
“你娶淳于缦,是你娘亲的心愿。不过,谨儿……不管订婚与成婚,都是男人信守承诺的过程,你要对自己和缦儿负责,从此,双宿双栖,不得再爱其他女子。”
“父王放心,谨儿最厌恶见异思迁,谨儿一辈子只对淳于缦一个人好。”
“好!”
御蓝斯欣慰看着两个小人儿,长舒一口气,如此,那个女人听到儿子要成婚的消息,定然归心似箭,他也有了必须寻到她的理由。
御蓝斯并没有再去看伏瀛的魔球,因为他清楚地知道,伏瀛手上的魔球,可预见真相,也可浮现假象。
锦璃既然安排好了一切,也必然会拜托伏瀛,给他安排一个完美的假象。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