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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科学历尽艰辛攀上山顶,却发现神学已经在那里等了几千年。”梅森忍不住讥笑。
余涣箐止步在内厅入口处:“你错了,这句话应该这么说:‘科学历尽艰辛攀上山顶,却发现大自然已经在那里等了几千年,然后神学说:大自然是神造的。’归根到底,你们只是一伙缺乏安全感的孩子,因为害怕失败,所以从一开始就给自己设置一个永远不会出错的前提,然后躲进这个绝对安全的保护壳里,一躲就是几千年,什么都不做,还妄图把所有人都拉进壳子里来和你们一起闭目塞听、逃避现实。”
梅森驻足圣坛前面,伟岸的身影、周正的面容,无不在圣烛的照映下熠熠生辉,如受神之眷顾的制裁者、飞下人间惩治恶魔的天使:“科学是有极限的,余先生,你的科学解释不了一切。在科学的边界之外,在那无穷无限的未知当中,永远都有神的容身之所。‘上帝存在于科学的夹缝中’,‘上帝存在于科学之光的阴影里’。每当听到此类说法,我都感到既厌恶又欣慰。‘科学的夹缝’是永恒的,它从前存在,当下存在,未来也将永远存在。永远都有科学之光照射不到之处。你能否认吗,余涣箐先生?”
“没错。但那又如何?很遗憾,梅森主教,你被骗了。住在无穷未知里的不是你的上帝。”余涣箐说。
维德·梅森等的就是这句话。他猛地亮出了早准备好的法宝,一手高举十字架,一手将圣水泼向余涣箐,大声念诵道:“我驱逐你!不洁的邪神!黑暗的势力!亵渎的恶灵!以我主耶稣基督之名,将你从天主所钟爱的这个世间彻底根除并驱逐出去!!!……”
余涣箐顿时喷出一通失态已极的狂笑:“你当真以为我是恶魔附体吗,梅森主教?”
“……滚吧,恶魔!你的归宿在不毛之地!邪恶才是你的栖身之处!速速在我主面前谦卑臣服!即便你欺骗了世人,但在天主面前你无处可遁!等待你的将是地狱!!!……”
梅森没能把圣水泼完。
一簇黏滑的触手从圣坛下面抽射出来,挂着突破音障的可怖爆响,霎时缠满梅森主教的全身,瞬间把他拖进了地下室。没有挣扎,没有呼救,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来不及。不过眨眼功夫,来自梵蒂冈的维德·梅森主教便从宇宙中彻底消失了。谢姬娜大教堂恢复了静谧肃穆、庄严神圣。
余涣箐借着烛光,仔细看看地上留下的圣水痕迹,微微叹了口气,到自己卧室中拿拖把去了。
世界4 少女之歌 08
十
沉甸甸,慢吞吞,拖着一身的疲乏困倦,索秋渠缓步挨回房间,一头栽进软床的暖绵乡里。
演不下去了。
索秋渠把脸深深埋入羽绒枕,任泪水放肆地湮渍开去。一股想要放弃的冲动梗进胸臆,梗得她直想呕吐。这幅面具实在太重了,她扛不动,却又不得不扛。她合着双眼,思绪在毫无意义却又光色绚烂的一团混沌中驰掠飘忽,渐行渐远,不知飞向何方。就这样睡死过去吧,忘掉该死的任务,忘掉该死的使命和责任,忘掉一切真的和假的、对的和错的。全都不在乎了,全都无所谓了,她只想逃离所有这些,逃得越远越好。
手机不合时宜地突然响起,将她从通向黑甜的小径上拉了回来。索秋渠犹豫着按下接听键,只闻一个礼貌而略显急切的声音自电话那头传来:
“你好,我是中心医院的徐唯斌。请问索秋渠小姐在吗?”
“你好,我是索秋渠,徐医生有话请讲。”
“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是关于周丰雪的事……”仿佛强压着心头的激动,徐唯斌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周丰雪怎么了?”
“……今天我检验了她的血样,发现了你说的东西,确实发现了,它们确实存在!”
索秋渠从床上坐了起来:“你没弄错?”
“拜托,我是那种不靠谱的人吗!?我慎重得不能再慎重了,反复做了好几次,绝对没错!我向宏宇宙起誓!”徐唯斌直拍桌子。
索秋渠老半天没说话。徐唯斌急了:“怎么不吭声?不能再等了啊,得马上采取行动!周丰雪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必须马上控制她,这没准儿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
“你对别人提过这事吗?”索秋渠问。
“没,我严格遵守保密协议,一直没……等一下,好像有人……”
电话出人意料地挂断了。
索秋渠心中涌起一股不祥之感。她赶紧回拨,可是没人接。再拨,还是没人接。
出事了。
半秒钟都没有耽搁,索秋渠迅速打通了赵林杰的手机:“……林杰?我是秋渠。到时间了。徐唯斌,周丰雪。要快。”
仅仅18个字,索秋渠身在人间最后的一句话。她的身份暴露了,但她的使命已经完成,她已没有存在于世的必要。那幅日日夜夜折磨着她的面具,她再也不必戴下去了。索秋渠撇下手机,长出一口气,如释重负地坐回床头,仿佛一只圣洁的羔羊,蔑然凝望着无数黏液淋漓的触手从床下如芽萌出、如蛇游至。她并不害怕,更不曾后悔,直到她看见紫凌书院那吃人的夜色从窗外压迫进来,黑暗中凸现出魏俊的恐怖身影。
十一
两年前。
身着便装的离阳军分区司令员赵林杰独自走进一家咖啡馆,大致环顾一下,径步走向一位端坐隅角的美貌少女。一来位置偏僻,二者时辰不对,咖啡馆里甚是廓落冷清,少女本已明媚夺目的容颜益显得灼耀照人。
赵林杰来到少女身旁,颇为唐突地发问:“索秋渠小姐?”
少女吓了一跳,放下手里的咖啡杯,微抬素面,有些警惕地问:“您是……”
“我是赵林杰。”赵林杰一屁股坐在桌子对面,百分热情地伸出右手:“幸会,索秋渠同志。”
索秋渠盯着他的脏手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和他握手了:“幸会,赵司令。”
这哪里是握手,分明是一只糙爪子攥紧一簇细玉笋,一个粗大黑丑却如炭火热,一个白腻粉嫩却如冰寒彻,反差之大令人无法直视。赵林杰的不修边幅实在是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换个普通女孩早炸了,还好索秋渠并非“普通女孩”。
“想不到特派员竟是个丫头片子。”赵林杰撒手后第一句就是这个,果然心直口快想啥说啥。
“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关性别和年龄什么事?”索秋渠回击。
“别转文,我最烦你们转文了,之乎者也的不知道在说啥。废话少说,我的任务是什么?”
“捉鬼。”见赵林杰如此爽利,索秋渠也懒得多绕圈子。
文“捉鬼?”
人“对。”索秋渠微微颔首。
书“啥意思?”
屋“字面意思。”
“抓特务?锄内奸?哪国派来的?目的是啥?”赵林杰满脸的认真严肃。
索秋渠不禁失笑:“你想多了,赵司令。我说的就是‘鬼’,‘妖魔鬼怪’的‘鬼’,‘天地鬼神’的‘鬼’。”
“哦。”赵林杰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可这不是封建迷信吗?”
索秋渠小啜一口咖啡,淡淡地说:“赵司令,从即刻起,您已经触及核心机密了,想回头只有死路一条,我绝不是吓唬你。这项任务非同小可,您的常识和思维方式都需要改变,需要清零,不然我只能请示上头换个人来配合我工作了。”
“哦。”赵林杰这下老实了。
索秋渠用咖啡匙在杯子里轻轻搅了搅,说道:“我就从什么是‘鬼’聊起吧。普通人的‘鬼’观念,其最经典的概括大概要属《说文》的那句‘人所归为鬼’了,也就是‘人死为鬼’,人死后会变成鬼,鬼是人死后的魂魄变成。是这样吗,赵司令?”
“不是吗?”赵林杰反问。
“语文的意义是不断变化的,赵司令。经过千百年的概括、沉淀、假借、误用、讹传……语文的意义会逐渐偏离其本意,偏得越来越远、面目全非。以‘鬼’字来说吧,其实在上古汉语言中,‘神’与‘鬼’二字的语源是相同的,也就是说最初的鬼、神是不分的,鬼神本一家,二者的分化是后来的事。从文字的角度看,‘鬼’字出现得要比‘神’字早,而‘神’字则是由雷电的‘申’字及‘电’孳乳而成。中国人最早只有鬼的观念,而缺乏明确的神的观念,神崇拜是由鬼崇拜中分化、升华而成,晚于鬼崇拜。‘神’的观念产生以后,逐渐与‘鬼’分化,人们把诸鬼中本领最大的、具有超自然力的上升为‘神’,使二者走向了两极。所以在上古时代,鬼即是神,神即是鬼,与幽灵、魂魄什么的不能划等号;中国鬼不同于西方的Ghost,正如中国龙不同于西方的Dragon。”
“……听晕了已经……”
“现在您知道了,赵司令,‘鬼’不是死人的灵魂,而是其他东西。‘鬼’到底是什么?‘鬼神’一词到底是上古人类对什么东西的称谓?人文学者多半会告诉您,‘鬼神’是上古先民对各种强大自然力的统称,是‘万物有灵’观念的产物。但我更愿意引用王充《论衡》里的观点,即鬼的本义是鸟兽中似人而凶恶者,引申为死人灵魂之称。也就是章太炎《文始》里的那句话:‘鬼疑亦是怪兽。’至于《说文》的‘人所归为鬼’,其本义也许是说‘人类最终都会变成鬼(某种怪物)’,而不是后世认为的‘人死为鬼’。若要更概括的话,我可以很简单地告诉您,赵司令,‘鬼’——我们称之为Xfoea——是一种自古以来就与我们人类共生的怪物,我们人类的天敌。它们隐藏在我们中间,观察我们,操纵我们,悄无声息地吞噬我们,我们却浑然不知。”
“在身边我们却不知道?可能吗?”赵林杰的神情俨然三观已碎。
世界4 少女之歌 09
“这就是所谓的‘影子生物圈(shadowbiosphere)’了,那里有大量未知的生命,就像平行宇宙一样,它确实存在,但我们完全不知道在哪能看到它。其实人类以前就找到过影子生物圈,比如微生物的发现,再比如病毒的发现、古细菌的发现……等等。不过嘛,说‘鬼’属于影子生物圈或许不太确切,毕竟我们对它们已有不少了解了,只是它们的存在从未向公众公开过。
“现在好了。鬼是人类的天敌,人类是鬼的食粮,这怎么行呢?人类不是应该站在生物金字塔顶端吗?被拖入残酷无情的食物链可怎么得了?太没有安全感了。我们该把所有的鬼斩尽杀绝,必须维护人类在食物链中的优势地位,对不对?但是鬼非常强大,即使倾尽人类体制之力,能打倒其中少数已很勉强,典型的高投入、低产出,不划算。既然如此,有没有釜底抽薪、一击致命的良方?有,那就是‘鬼母’。”
“咋又来新名词!?”
“任昉《述异记》卷上:‘南海小虞山中有鬼母,能产天、地、鬼,一产十鬼,朝产之,暮食之。’把孩子生出来再吃掉,鬼母就是这样一种自产自销的怪物。”索秋渠微微一耸左肩:“30亿年前,曾有一尊来自宇宙的强大神明——别号‘不净之源’的Abhoth——居住在地球上,她是最大最古老的鬼母,是所有鬼的始祖,更是鬼所信奉的‘神’。她栖息在地下深处的巨大洞穴里,一刻不停地嬔生出不计其数的鬼,生出来,再抓回去吃掉。所有的鬼从一出生就开始挣扎求生,但只有异常强壮、聪明、幸运的,才有机会逃离母亲的魔爪——那根本寥寥无几。后世所有的鬼,全是当初逃出洞穴的极少数鬼的‘后代’。至于Abhoth的后事,没人知道,我们甚至不清楚她是不是还在地球上。不过这不重要,我们要关心的不是她,而是她那些逃出来的子嗣。”
索秋渠轻轻品了品咖啡,接着说:
“好消息是,成功逃离洞穴的鬼绝大多不孕不育。他们个个非常强壮、非常聪明,但就是不能生孩子。这就是适者生存,能保留下来的几乎全是明显有助于逃命的性状,而生育能力在逃命方面一点儿用处都没有。直到今天,能生育孩子的鬼依然是凤毛麟角,这也是为何鬼长期不为人知的原因之一——他们繁殖困难,数量太少。30亿年前得以逃出洞穴的鬼,很多都一直活到了现在,因为他们的寿命是无限的,也不会生病,除非被一次性彻彻底底地杀死。这些几十亿岁的老怪构成了当今鬼族的主力——也就是说,鬼在这30亿年间基本没怎么增殖,所以我们人类才能过得如此滋润,在狂妄自大中浑浑噩噩几千年。
“那些有生育能力的鬼,就是我们口中一般意义上的‘鬼母’。他们是鬼之一族的无价之宝,受到全体鬼的严密保护。理论上讲,只要杀光鬼母,我们人类就有消灭鬼的机会,但想辨识普通一鬼已经很困难,更别提找出一个货真价实的鬼母了。不过我要告诉您,赵司令,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正摆在您面前——根据可靠情报,离阳住着一个鬼母——不是一般的鬼母,而是Abhoth血统的继承者、有资格成为万鬼之神的重量级角色。她是如此重要、如此隐秘,以至于连很多鬼都以为她只是个传说。我们只知道鬼之间通常以‘公主’来指代她,其他的一概不知。她的姓名、身份、行踪……鬼不知道,我们更不知道。甚至……如果情报属实的话,甚至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谁。
“这是条大鱼,赵司令。”索秋渠盯着赵林杰的眼睛:“这未必是人类翻盘的机会,可万一失去这个机会,人类恐怕永世不得翻盘。找出她来,找出这个代号‘公主’的鬼母,就是您和我的任务,更是您和我的使命。咱们责无旁贷。”
赵林杰听出了一头汗。他下意识地用袖子擦擦脑门,小声问:“我该怎么找她?她长得和人类一样?有什么特征没?”
“您听说过XNA吗?”索秋渠问。
“没。那是啥?”
“DNA和RNA您总听说过吧?”
“遗传基因什么的?”赵林杰不自觉地摸摸脑后。
“听说过就好办了。XNA是‘异种核酸’,全称xenonucleic。它包括一大类物质,如AEG、PNA、TNA、HNA……等等,具体的我就不解释了。这些物质和DNA、RNA一样可以携带遗传信息,却具有和DNA、RNA不同的分子式。地球上的生物,管你是动物、植物、真菌、细菌、古细菌抑或病毒,遗传物质统统都是DNA或RNA,唯独鬼是个例外。鬼是用XNA来承载遗传信息的,不同的鬼使用不同的XNA,鬼母则同时具有多种XNA。想从人堆里认出鬼来?我们没有火眼金睛,只能靠遗传筛查——目前唯一靠谱的法子只有这个。”
“感觉难度好大。大海捞针不说,还很容易打草惊蛇。”赵林杰说。
“没错。”索秋渠叹了口气:“所以这是个绝密行动,核心环节是获取情报、搜寻证据、锁定目标,最最重要的是保密,一定要保密。这方面您没什么可帮我的,情报工作由我和我的人负责,您的任务是给我们当后盾。我们揪出鬼母,您和您的人开炮干掉她,任务就完成了。”
“唔,看来我的活儿还算轻松。”赵林杰又擦擦汗:“眼下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吗?”
“暂时没什么。帮我监视下紫凌书院就行了。”
“紫凌书院?我早就觉得那儿不对劲儿。他们刚一建校,我就接上级命令去查抄过他们,说他们搞什么功什么教的,不过没搜着可靠证据,结果抓了人又放了。”
索秋渠点点头:“证据很难抓。鬼的先天智能不及人类,但他们毕竟活了好几十亿年,学到的东西够多了,绝不能低估他们。通过分析情报,我们有很大把握认定‘公主’就在紫凌书院里,只是不清楚具体是谁。从今天开始,我会以学生的身份入住紫凌书院,暗中查找‘公主’。三年时间,我觉得应该够了。愿咱们合作愉快吧,赵司令。”
“合作愉快。”赵林杰又跟她握手。于是糙爪子抓细玉笋的惨剧再度上演。
“索小姐!”
临别之时,赵林杰叫住了索秋渠。
“你懂这么多,你到底是哪儿的人?”
索秋渠沉默数秒,看不出是否是在犹豫。然后她柔柔一笑,轻声回答:
“我来自梵蒂冈。”
十二
“砰!!!”
霰弹枪把徐唯斌家的门锁轰了个稀巴烂。赵林杰飞起一脚踹开门,伙同一队尖兵蜂拥直入,更多的武装士兵荷枪实弹紧随其后。
“客厅安全!”
“卧室安全!”
“阳台安全!”
“厨房安全!”
“厕所安全!”
“报告首长,一个人都没有!”
赵林杰环顾一下屋子,看看敞开的窗户和阳台门:“来晚了!”
“这可是十九楼,门反锁着,他还能从窗户飞出去?”
“不能用人的标准来衡量,”赵林杰说,“咱们要对付的不是人。”
“那怎么办,首长?”
赵林杰斩钉截铁:“去周家。”
世界4 少女之歌 10
周先生完完全全被搞炸了:足足一百多号大兵、十几辆军车、数架直升机二半夜把他家的双层别墅围成了铁桶,而且不分青红皂白破门而入,一家老小全从被窝里揪了出来,那架势比抄家还吓人。这也太不把他这个中央大长老的义子、省委书记的表弟、堂堂离阳市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