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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斯诺里见少年哑口无言,也善解人意地停止了这个话题,他扫了扫尾梢,递上一片脱落的鳞片到夏尔眼前,用饱含了理解的调子道:“去吧,把这片鳞片压在手心里,在去推你面前的那扇墙壁,就可以抵达他在的空间了。我在此不便久留就不能陪你们一起了,有事我会再回来,希望你们好运,伯爵,别忘了答应我的事,我可是一直在期待着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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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王留下鳞片,眨眼之间就消失了,夏尔一刻都没多想地直奔墙壁,按着方法把手掌印在墙壁上。
周围的空间仿佛有那么一瞬间的凌乱但眨眼就恢复原貌,夏尔还在诧异是不是自己使用的方式不对时,一扭头的余光已经瞥见了斜后方的人影——
修长的线条斜倚在墙边,半展的羽翼轮廓清晰,尽管光线暗淡根本照不清对方的面容,可是无比熟悉的气息早已环绕了夏尔的全身,少年想要说些什么,然而不经意蠕动的喉咙似乎总是在阻止他发出声来,欲言又止,欲行而退,几步之遥的距离,忽然就像变成了万丈鸿沟般难以逾越。
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思维完全无法控制身体了,明明只是面对曾经每天颐气指就能呼来换取的自家执事,为什么足底就像灌满了铅沙一样沉重,不是恐惧,不是害怕,更不是反感,好像仅仅因为沉浸在这久违熟悉的气息之中,就莫名地变得茫然无措……
无声的尴尬没持续多久,对面的人影开始微微挪动,紧接着,带着魅惑磁性的熟悉声音传进夏尔的耳中:“少爷,您来了。抱歉,这个样子迎接您真是太失礼了,我会马上……”
“不方便就不要动了!”
融进耳中声音就像带有魔力,丝丝牵动着夏尔的神经,令刚刚还动弹不得的少年不由自主地接上话来,身体也仿佛越过了大脑的支配,兀自就灵便地行动了起来,等到少年的意识再次和肢体恢复一致时,他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恶魔身旁,并且还把一只小手按在了对方的肩上。
“哦?既然是少爷的命令,那我就继续坐在这里不动好了。” 塞巴斯有些好笑地抬头望着眼前因刚刚意识到自己行为而有些尴尬无措的少年:“不愧是少爷呢,还敢靠上前来,不怕我吃了你么?
这一问比起一贯戏谑的调侃,倒更像是亲昵的玩笑,夏尔被弄得愣了一愣,看着塞巴斯对着他咪咪弯起的红眸,他恍然发觉,这种曾经会让他愤怒的调侃,此时听起来竟然如此舒心。
毕竟他还记得他,一切还和从前一样。
“切,会有主人害怕仆人的道理么?”强壮硬气地顶上一句嘴,趁机慌乱地把搭在对方肩头的手收了回来。
“呵,果然不论过多久,经历过什么,您都还是这个秉性。”塞巴斯不理会小主人的不满,自顾自地说念着:“这里这么冷,您大概很难适应吧,这样会不会好一点儿。”
夏尔听到黑暗之中羽翼翕动了几声,随后在他身旁的墙壁上,绽开了一排幽紫的小火苗,细微的火光雀跃着流动,带来丝丝淡淡的温暖。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一打开文,看到cat君的刷分惊呆了!作者君表示从来木见过这样的场面,感动滴内牛满面。因为一直在坚持写自己心中的故事,也并不知道别人怎么看,每当知道还有人喜欢,有人期待,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幸福感。
不多说,感谢一直支持我的小天使们。
另,有这两天高考的小伙伴么?
如果有,希望你们在考场最终收笔的那一刻,能如同武士收刀入鞘般骄傲。干巴爹~
第102章 那个执事…融融
火光让夏尔冷得麻木的手脚逐渐恢复了知觉,同时也让他彻底看清了眼前的人——
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已经不再能掩饰住因为虚弱而显得苍白的面色;依旧拥有往常那样优雅吻合的语调,可残损的衣袍和显而易见的伤痕无不彰显着他支撑的勉强;之前在药效下锋凌的利齿和指甲现在都已恢复原貌,红眸的目光也变得温柔,可巨大羽翼上参差倒折的羽毛依旧赫然在目,无一不提醒着夏尔对方经受过如何深重的厄难。
夏尔不是不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塞巴斯最后在地狱面对魔王哈迪斯时,心甘情愿地交付出了大部分灵束,从此便从一个不论在天堂还是地狱都能慑人三分的强大恶魔,沦为如今处处受制于人伤痕累累的模样。而塞巴斯所做的这一切的一切,追根溯源到终了,全部都是为了他,为了他这个仅仅拥有着有名无实契约的主人,可以再久一点儿地活下去。
“为什么……”夏尔情不自禁地再次伸出手去,抚上塞巴斯靠近肩头的羽翼,经过断裂的羽茎表面,残破但并未丧失锋利的轴尖刺得他稚嫩的掌心微微疼痛,然而这种疼痛又算得了什么呢,这些羽翼折断的时候,塞巴斯所承受的痛苦,定是这样的百倍千倍吧。一想到这些,夏尔便觉得心中酸楚,刚刚恢复知觉的手不受控制的开始颤抖:“为什么……”
无数的困惑堆积如雪,却不知道从哪一个开始提及。
“为什么……”
堵在喉咙里的情绪汹涌地滚动,却还被残存的理智无情地挡住。
“为什么……”
并不是非想得到什么答案,却不知道除了这样的提问,还有什么方法能让他剧痛抽紧的心能够稍微舒缓。
“为什么……”
垂下头的少年已经分不清究竟该质疑的是对方还是自己。
……
“你是傻瓜吗?塞巴斯钦!!!”突然之间,夏尔缩紧肩头仰起脸怒斥,没有眼罩遮挡的双眸一只如大海般深幽清冷,另一只如周遭的火焰般盈紫闪耀:“为什么要把灵束白白交给哈迪斯?为什么不答应他的交易,让我在幻境中死去拿走我的灵魂?为什么没有和我签订血契让我的灵魂可以不论生死都属于你?为什么明知道我无仇可复还为我做那么多事?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你一直蔑视的愚蠢而脆弱的人类做出那么多牺牲?你明明可以是地狱中至高无上的王者,可以在无尽的生涯中悠游自在地过活,为什么……为什么要因为我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要和我这种生来肮脏短命的人类一同落入天堂的囚笼等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回答我啊,塞巴斯钦?”
突如其来连珠炮式的询问,让一向口齿伶俐的恶魔竟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少年在这一刻,流露出了他三年来从未见过的样子,看似在无情地斥责,却已是饱含着呼之欲出的哽咽,盈盈的眼眸里闪现的是深切的惋怨与担忧,似在诉说着因为看到恶魔身上的伤痕,也感同身受地体会到相同的痛楚。
瞪大红眸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少年一会儿,恍然之间,塞巴斯仿佛什么都明白了。
恶魔的眼神恢复温和,唇角也不再僵硬,他从肩头拉下夏尔抓住他羽翼的小手,看见细嫩的掌心因刚刚用力划破的裂口,心疼地皱了皱眉毛:“少爷不是总说自己长大了么?怎么还是一副小孩子脾气?我记得您已经很久都不会乱发火气了呢,今天是怎么了,难不成是肚子饿了?”塞巴斯明显地顾左右而言他,令少年忍不住想要反驳,然而塞巴斯用目光制止了夏尔继而动作起来,在夏尔的注视下,塞巴斯把手伸进衣袍内,摸出了一个比掌心略长一点的扁长白色木盒,光泽的质地上还雕刻着精致的鸢尾花:“虽然离开了宅邸很不方便,不过我还是为少爷做好带来了,您打开看一看吧。”
“这是……?”
夏尔一脸茫然地接过来,完全猜不透塞巴斯到底要做什么,他小心地扭开扣锁掀开盒盖,一瞬间,香甜的气息扑面满盈,夏尔看着盒子里的东西愣住了。那是四块形状各异的精致蛋糕,每一块虽然都很小,却各具独特的口味和颜色装饰。四种蛋糕的样子对于夏尔来说是那样熟悉,他当然记得,那就是塞巴斯第一次通过蛇王给他传递的那封信末画出的蛋糕,在画上看起来就已经是馋涎欲滴,如今塞巴斯做出的实物更是令人惊叹。
“少爷还愣着做什么,不是告诉我早就等不及,让我尽快做来给您的么?条件实在有些恶劣,我只好把他们缩小的一些,带在身上保持不破坏造型还真是费了我许多心思呢,少爷不想快些尝尝么?”
“你……”夏尔想起来了,他在给塞巴斯的第一封回信中,顺着当时的意兴,随手写下说完全不想等到通过什么测试后再选一种蛋糕作奖励,要塞巴斯尽快把四种都做出来,并且要在下次见面的时候就一并带过来。谁料到在后来的短短时间里,就发生了这么多波折,连夏尔自己都早已把这一时任性的随口要求抛在脑后,却怎么也想不到,它在塞巴斯这里,依旧被当做铁律一样的命令完成了。看着塞巴斯满身的伤痕,夏尔简直无法想象他是如何在应对强劲的敌人时还顺带完成了这件不值一提,甚至可以说是无理取闹的命令。
清甜的香味刺激着夏尔的味蕾,然而此时就算是嗜甜食如命的他,也再没有心情吃下半口,塞巴斯巧妙地避开了他之前的所有提问,还做出一切如常的平静模样拿出蛋糕,越是这样,夏尔的担忧才越深,塞巴斯身体无碍的样子很明显是极力伪装出来的,他究竟还能撑多久,这个所谓混沌极的地方,究竟在多久之后就会抽空其中生灵的能量,夏尔都无从知晓。
“怎么了,少爷不喜欢么?”塞巴斯不知少年还有诸多心思。
“没有,我很喜欢……”夏尔低头看着精致的糕点小心地把盒子搁在墙边,极力控制着不让自己颤抖的音色被察觉到:“但是现在,吃掉它们也是浪费,还不如放在这里,多欣赏一会儿也好。”
“浪费?少爷何出此言?”
“难道不是么,对于将死的人来说,食物本来就没有意义。”
“少爷在说什么傻话,您的人生,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这种一下就能被戳穿的谎言安慰你也说的出口?这里是什么地方,诺斯诺里都告诉我了。”
“可是他没告诉每一层空间能杀死的只有一开始被放入的那个人吧,如果那个人死了,那层空间也会随之同归于尽。”
“你说什么?那……”夏尔愣住了,这才恍然意识到,他又在不知觉间陷入塞巴斯的计谋,诺斯诺里说什么塞巴斯担心主人不想见他根本就是谎言,夏尔那时也奇怪,如果说塞巴斯完全听到了他和修米尔见的交谈,就该完全知道了自己的心意,为什么还有这样的担心,然而现在,少年全都明白了,也许诺斯诺里能把一个人换到另一个空间的能力也只有一次,是塞巴斯故意如此骗他来到了这里,那么这边的空间就无法杀死他,可塞巴斯自己却……
“塞巴斯钦,你这样做,那……难道你有逃出去的方法?”
“很抱歉,暂时还没有。”恶魔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毕竟是天堂的死牢,可不是人间那些玩具手枪,我还没想好万全的办法。因为不了解这里吸收能量的速度有多快,所以就先把少爷转移到这里。至少您现在已经安全了,这就足够了。”
您安全了,这就足够了……夏尔脑中被这句话撞击着,此时的恶魔不再及以前强大,面对的敌人却是比人类强韧百套的天使,他保证了主人的安全,却把自己的生死抛在了脑后,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这是绝对不允许的!!夏尔看着塞巴斯好似还一切如常的神色,心中如有巨潮翻滚拍岸,按捺住心底生生的钝痛,压制住随时都会呜咽颤抖的声音,少年用尽全部的力气冷静地挺起身板,暗自下了一个决定:“塞巴斯钦,我现在要你做一件事。” 夏尔坚毅地盯着恶魔红眸中自己的倒影,口吻不容置疑。
“什么?少爷尽管吩咐。”
夏尔深吸了一口气,定神开口:“杀了我,就现在,然后用我的灵魂补充你缺失的灵束,身体恢复后,想办法离开这里,再去为我杀了修米尔和哈迪斯,把受到的耻辱一丝不少地全部洗清!”
“少爷开什么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夏尔声音坚定:“修米尔说过,灵魂的能量和残念的忠诚度有关,我保证,我给你的灵魂,绝对具有这世间绝无仅有的忠诚,不会有一丝挣扎,悔恨,抗拒。我心甘情愿死在你手中,只请你出去后,恢复从前的强大力量,杀死那两个畜生,帮我完成最后的心愿,之后就回到你该去的地方,按着你喜欢的方式生活下去就好。别再多说了,塞巴斯钦,这里随时都会有危险,快动手吧!”
少年的眸光之中,的确没有一丝不甘和悔恨,相反好像还存有丝丝期待,眼中的五芒星印记在昏暗的环境中比以前更加耀目,一直在墙边依坐着的塞巴斯视线稍微低于站里的夏尔,他微微仰头看了一眼下定了必死信念的少年,快速移开了目光:“这个,我可做不到呢。”
“你没有选择的余地!”夏尔对恶魔漫不经心的态度当即恼火,再次提高了声音:“这是命令,你必须完成!!!”
“呵。”听了夏尔义正言辞的强调,塞巴斯听了笑话般地上扬起嘴角:“少爷的记性还真是差劲,您忘了修米尔告诉你的事情了么?我们之间的契约,根本就是假的,所以因契约而起的所有承诺,实际上都没有意义,这当然也包括了——我必须遵从主人命令这一条。毕竟严格来讲,您其实根本算不得我的主人,对吧,少爷?所以您这个命令,我是断然不会听从的。”
“你……塞巴斯钦!为什么?”夏尔握住拳头,无力地偏过头去,三年来,他给塞巴斯下过的命令数不胜数,不论是上刀山还是下油锅,塞巴斯从来连眉头都没皱过一次,可是这一次,他拒绝了他的命令,以一个看似充分的理由,拒绝得那样直截了当。然而,这却是唯一一次对他来说毫无害处的命令——一条照做后就能让他更好地活下去的命令。
夏尔不是不明白塞巴斯的心意,只是他越是知道恶魔如今是可以舍弃性命的为自己付出,他心里的痛楚就越深:“塞巴斯钦,我们本就是站在敌对两岸的人类与恶魔,你理应用我的灵魂换取自己的生存,这样才对不是吗?”
“也许是没错,少爷,可是这世上的事情,又怎会一直按着正确的方式运转呢?”
“我不想听你的诡辩,你这样岂不丧失了恶魔应有的本性?自己去死,让一个人类活下去,这多好笑啊,塞巴斯钦,你不会怕被地狱中的所有恶魔嘲笑吧。”
“那又怎么样呢?少爷您还不是一样,想自己去死,让一只恶魔活下去,就不怕被人类嘲笑么?”
“我……”
少年语塞了,塞巴斯的目光变得越发温柔,静静地看着眼前再也辩驳不出的少年:“别争了,少爷,我想让您活下去的心情,不会比您想让我活下去的心情要少,所以您还是听我的安排,在这里……”
“塞巴斯钦!”
恶魔的话突然被打断了,紧接着感觉脖颈被一根柔软的手臂轻轻绕紧,夏尔把整个纤细的身体全部扑在塞巴斯的身上,下颚轻轻搭在他的脖颈旁,两只手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对方的肩头:“别再说了,塞巴斯钦。”少年的肩头克制不住地颤抖:“我收回让你带走我灵魂的命令,但你也不许擅自与这层空间同归于尽!”
玲珑的骨骼,娇软的身躯,就这样近在咫尺,毫无防备地贴紧在恶魔的身上,少年急促不定的温热呼吸,亦在恶魔的耳畔清晰可闻。
“少爷……”就连一贯镇定的塞巴斯都忽然吞吐了起来。少年的举动实在是太过突然,太过超乎他的预想。三年来,身为执事的他对这具纤细的身躯早已无比熟悉,在各式各样的经历中,他也不止一次地抱过这个柔弱的少年,如现在这样贴近的接触,绝非是第一次。然而,这一瞬间,当夏尔的肌肤碰到他的身体时,恶魔却感受到内心深处前所未有的触动,因为这是夏尔第一次,第一次主动拥抱他,不是因为战斗中为了被保护,不是因为身体疲惫为了被支撑,也不是因为在难境中为了被搭救。此时少年紧紧地抱着他,仅仅是为了让他不要离开。
柔软的发丝,光滑的脖颈,白皙的臂弯,纤细的腰肢,如此真实地存在,如此真实地贴近,那是他千百个日夜陪伴在侧的高傲主人,是与他共同生活了三余年的任性少年,是他曾经觉得不论多么近在咫尺地照顾他,都无法走进他内心的恶魔贵族——夏尔凡多姆海伍。然而就在这一刻,在夏尔毫无防备地扑过来拥抱他的那一刻,他觉得它们之间那一层相隔了三年多的无形屏障终于被击碎了。
恶魔温柔地笑了,也伸出修长的手臂环起身前的小主人,紧紧地抱住了他。
“好,我答应你,我们谁都不可以先死去。”塞巴斯把嘴唇贴在夏尔的耳畔轻声道。
阴湿的死牢内并没有因塞巴斯的小火焰温暖许多,然而此时夏尔却早已不再感到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