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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河.帝王系列(全本txt)-第5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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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妈”翠儿道:“这么多兄弟?”坎儿忙道:“别打岔??没听鼓儿先说文王爷一百多儿子呢!”胤禛点点头:“里头有个儿子,生性最胆小仁慈。地上的蚂蚁他舍不得踩死,蛐蟮也把他吓得往后缩,在皇宫里捉到耗子也不愿弄死,怕老耗子死了小耗子没法活。”听他说得有趣,几个孩子都咧嘴笑了。
  戴铎和高福儿却对视一眼没言声。胤禛说道:“你们知道,既是龙子凤孙,就要帮皇帝做事。管天下,好人要赏,恶人要罚要杀,这种性格儿怎么成?况且这群儿子自小长在皇宫,没见过世面,不晓得民间老百姓怎么过日子。老皇帝想想,就叫儿子们都出去办差使。这个儿子分到淮安来视察黄河淮河。
  “当朝皇子坐镇淮安,下头的官儿自然都来趋奉。上到节度使,下到州县官,整日围着一大群巴结。这皇子自己也经心,眼见办事顺手,下头人见自己像亲爹似的听话忠心,皇子觉得本事大了不少,禀了皇帝说这儿的官都是朝廷栋梁,皇帝自然也高兴。
  “不想那年黄河发了大水——你们晓得什么叫羊报么;科河上游有个青铜峡,大禹治水时在那立了个铁旗杆,上头刻了分寸。青铜峡水涨一寸,下游水涨一尺。为叫下游知道青铜峡水势,用羊皮吹胀了,找不怕死的好汉缚在上头带着写了字的竹签顺河漂下,叫下头的人知道了好预备着护堤,这年上面漂下的羊报,青铜峡水涨三尺!”
  狗儿吓了一跳,闪着眼道:“天!那咱这就涨三丈,淮安城要漫了!我记事那年就漫过一回!”
  “就是这个话”胤禛沉吟道:“那年下游也下雨,已经连阴了半个多月。这天,雨下得格外大,眼见倾缸倒河似的,怕这城难保,皇子命衙中官员备船,他只带了一个长随到城西,想看看河堤到底有指望保住没有。
  “天上的云厚极了,正晌午时分,黑得像锅底的天上吊着墨线一样的龙尾,一缕缕摇摆着,云缝里掣着闪,有紫色的,有金黄色的,还有的像火球一上一下跳着炸开……那雷一阵紧似一阵,震得城楼都打颤儿。”翠儿浑身机灵一个冷颤,说道:“您还说这位皇子爷胆小!这是龙发怒,还不快逃?”
  “我还说过他心地仁慈。”胤禛的脸色多少有点苍白,他喃喃祈祷上天,请免去这一城大劫。他的长随眼见黄河水崩卷了大堤,五尺多高的潮头轰鸣着,排出倒海价涌来,惊叫一声:“主子快走,回衙门上船’也不管这皇子答应不答应,拖起皇子上马就跑……就听满城的筛锣声‘大水漫了南城门,快跑呀’接着就听南边‘轰’地一声,城墙倒了。洪水灌进了城,到处都是人哭狗叫。房倒屋塌卷起的尘埃在大雨中漫起冲天黄雾。街上霎时已是四尺多深的水,连马也跑不动了……雷声、雨声、河涛声、一栋接一栋的房子倒塌声混成一片,天色黑暗如夜,雨水又迷了眼,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清,天地都搅成了一团!
  “主仆二人弃马,蹚着齐胸的水总算回了衙门,都松了一口气——只要上了船就不怕了——谁知一进门两个人都惊呆了,拴在仪门上的大官舰早已无影无踪!这些个平日满口忠君爱民的士大夫早已解缆逃之夭夭,连主子都不管了!
  “满院的水哗哗地回淌着,空落落没一个人。他们抓了个漂在水上的梯子想上房顶。忽然那仆人想起来,签押房前有个种睡莲的大鱼缸,连忙去把缸从水里弄出来,倒空了,抱着皇子放声大哭,说:“主子,上房只能顶一时,这些没天理的黑心贼未必想着来接咱们……好主子,你坐进去,我扒着缸沿,咱们顺水漂……老天爷眼在上头,就看咱们的命了……”
  听到这里,戴铎悚然而悟,他想起高福儿说的康熙四十三年与胤禛死里逃生的事,只没有胤禛说的这样细。高福儿已听得眼睛发直,好像又回到当年那可怕的生死劫难中,许久,才叹道:“主子怎么又说起这故事儿?怪森人的,后头的就别讲了吧。”坎儿瞪着眼道:“正说到节骨上,你怎么不叫讲?我爱听!”狗儿也道:“岳王爷不也坐水缸逃过命?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翠儿仿佛还浸沉在故事里,忽灵灵闪着光问:“爷,那太子爷逃出去没有?”
  “他不是太子。”胤禛苦笑了一下!要是太子,那些混帐官不敢私自逃命……他们在水里漂了两天两夜。倒没饿着,河里漂着能吃的东西不少,南瓜、柿子、茄子什么的都有,偶尔也漂下个馒头窝头。只是皇子坐在缸里,晕得不知东南西北,吃点东西就吐;那仆人呢?扒着缸沿,累得筋疲力尽,几次打盹儿松了手,都是皇子用手拉了回来。“两天后,缸漂到了岸边,两人一上来,念了一声佛,顿时天旋地转,都晕倒在沙滩上。
  “再醒来时天已黑了。皇子睁开眼,只见床前一张破桌子,上头点着盏油灯一悠一忽闪着。一个老汉闷头坐在凳子上抽烟,还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捧着碗姜汤,呆呆地看着自己。皇子动了一下嘴唇,刚想说什么,那女孩子惊喜地喊了一声:‘爹!他醒了……’接着就见地仆人进来,扑通一声跪倒只是磕头:‘多谢您老人家救我们!必定补报您的恩……我们爷——’他看了皇子一眼,没敢说出他们的真实身份。皇子欠身坐起,说:“我叫王孙龙,请教老人家贵姓?你们这么厚道,天必定保佑你们!”
  “‘我们算什么“贵姓”,姓黑,乐户家籍”老汉满脸皱纹,叹息一声说:“祖上造罪儿孙赎,积德也是为自己——救你的是我的二女儿小福,去借米还没回来,这是我的大女儿小禄……’说罢又叹息一声,不言声起身去了。小禄忙着把窝头拿来,说:“四面是水,没盐没菜的,米也未必就借得来,将就着吃吧——爹也是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吓得那样儿’皇子精神好了点,灯下看小禄,容貌虽不是绝色,却透着甜净俏丽,说话也爽气,不禁问道:“这有什么怕的?”小禄端一碗野菜汤,招呼皇子主仆吃着,一边说:‘不瞒你说,我们家祖上在前明永乐爷靖难起兵坏的事,改姓黑,成了贱民,朝廷有旨,代代只许族里卖唱,当吹鼓手,戏子,扎纸人纸马,当挽歌郎、媒婆、稳婆……帮人家婚丧娶嫁……已经三百多年了。这三百年里头,一代一代的,出了九十四个节妇,还有两个烈女——一个替父亲吃官司流配死到黑龙江,一个没过门死了男人,她也寻了自尽。五年前一个什么太尊爷听说这件事,又查了族谱,说难得这样的贱籍,没有卖身的还出节妇!可惜不够一百个,说满了这个数他就要拜本上奏,为全族脱籍,之乎者也了一大堆。总之是族里订了死规矩:节烈女子不满百,谁家要在这上头出了事……’她忽然脸一红,啐道:‘和你说这些做什么!刊皇子笑着说:‘是你自己要说的嘛!”小禄听了,拿了个窝头就出了外间。
  “一时她又进来,却端着一瓢米,还拿着鸡蛋大一块盐,不言声在案板上研碎了,捏了一点放在皇子碗里,把米放在灶上,怯生生看了皇子一眼,掰了半个窝头,蹲到灶下一边小口吃着添柴烧锅。皇子笑着说:‘你怎么不喜欢?别恼,是我的不是’”她没答话,只疑惑地看了皇子一眼,忽然抿嘴儿一笑,又低头烧柴。皇子正奇怪,门外又进来一个小禄,手里拿着个洗干净的萝卜,利落地切着,一边笑说:“你们福气!我打量借不来米呢——你们不知我这妹子,不会说话,人缘儿好着呢!”
  众人这才明白,前后进来的不是一个人,坎儿笑道:“哈!
  这是一对双生姊妹”戴铎从没见过胤禛有兴致给下人讲这么多话,这些话传出去叫别的阿哥知道,没半点好处,因见肉煮熟了,一边用筷子捞出来,先切一块捧给胤禛正要岔开话题,坎儿淋淋漓漓啃着肉,又撕着喂芦芦,眯着眼笑道:“四爷,您不用讲了,我都知道了!”   
 
  
第四回 桃花渡口故地寻旧 微服皇子误宿黑店
 
  胤禛素来厌荤,只吃了两口肘筋就不吃了,听这个一脸迷糊相的小鬼头说话,擦着手笑道:“小猢狲,你忒是伶俐过头了,你知道什么?”
  “这种故事鼓儿摊上我听得多了!”坎儿塌着眼皮睁也不睁,饶有兴致地啃着猪蹄,说道:“您不过讲得过细些就是了。
  公子落难小姐相救,您改成皇子落难民女相救,下头必定皇子爷瞧上了小福小禄。族里不依,把皇子整得七死八活。皇子爷跑出去,发兵来到这地方儿,救出这两个娘们儿,收了做老婆。然后回京,把那些坐船逃了的马屁精、尖头虫官儿一个一个砍瓜切菜般弄掉他们吃饭家伙——可是不是的?”
  胤禛怔了一下,忽然觉得今晚自己有些失态:当着这些人讲这事干什么?他咬着细白的牙笑了笑,不再言声,拨着火沉思,良久,才吁一口气道:“积郁的太久了,随便说说而已,何必一定问到底?”“四爷真是的!”坎儿说道,“你说个半截故事,今晚我们还睡得着么?”胤禛笑道:“你们只猜对一小半。皇子只是和小禄相好上了,倒也没人知觉。水退之后,他憋了一肚子气回京,要拿问那干子龌龊官儿。不料一查问,天照应那只船叫漩涡卷了进去,一个活的也没留下。”
  “这就有了?那小福小禄呢?”一直浸沉在故事中的翠儿盯着胤禛问道。
  胤禛深深低下了头,许久许久才说道:“小福小禄后来怎样,我也不知道。我编这故事只是想说,世上的事和鼓儿词里说的并不是一回事……要真想知道,等我编好了再给你讲。”几个孩子眨巴着眼,意思还想问,戴铎却道:“天晚了,明儿还要赶路,早点歇了吧。”说罢便替胤禛张罗着往沙滩上铺毡,狗儿坎儿也只得怏怏自去收拾行装。
  但这夜胤禛失眠了,躺在毡垫上望着墨蓝色的天空和繁星出神。高福儿深知他的心事,守在旁边轻声道:“四爷,您走困了,心里别想事,一会就睡着了。”胤禛没吱声,反倒坐起身来,因见戴铎也没睡,便道:“你也没睡?这三个孩子倒好,都睡得齁齁的了——童心,童心不可再得呀。”戴铎笑道:“爷不睡,奴才怎么能入睡?爷睡不着也别急,只想着明儿车上能睡个好觉,一会儿就睡着了。”
  “明儿我们分道走。”胤禛抱着膝头道:“我便装带狗儿坎儿走西路,去看看上游高家堰黄河大堤。你们押粮车去淮安,然后在桐城会齐。”戴铎和高福儿惊讶地对视一眼,都没敢驳回。戴铎赔笑道:“既这么着,我带几个亲兵护送四爷。”胤禛仰着脸想了想,叹道:“可惜性音和尚没跟我出京。有他在,就用不着你蛇蛇蝎蝎地安置了——我想微行,带那么多从人……”言犹未毕,坎儿一骨碌翻身起来道:“这儿到高家堰一天的路,过了高家堰一马平川都是人烟。我和狗儿打包票四爷出不了事!”胤禛笑道:“是这话,这千里赤地过大水,还会有剪径的毛贼不成?我们小心一点就是。”戴铎高福儿虽觉不妥,但胤禛秉性言出如山无可违拗,当下不敢回话,两个人装作小解,到远处密议了半晌,决定由高福儿带十个戈什哈遥遥尾随,暗中保护,这才放心回来。
  第二天一早,胤禛带着狗儿坎儿,牵一头健骡驮行李,一匹马胤禛自骑了,带了一只昨日途中射死的狼,离开了粮队,溯黄河故道迤逦西行。胤禛在马上手搭凉棚极目望去,但见沙丘连亘直追天际,哨风在沙滩地上卷起黄漫漫的雾障高接云天,衰草树枝挂着干河藻,断垣死檐丢弃在只露出屋脊的沙窝中,远近不见一个村庄人烟,愈走愈是荒寒,一种悲凉之感油然而生。胤禛虽口说到上游看堤,其实他自己晓得,高家堰以东连遭洪水漫灌,治河能臣靳辅陈潢在世修造的水利设施早已荡然无存。他存着一线念头,是听高福儿说禄儿身上有自己的遗子,曾在高家堰左近的何李镇住过:他在子息上甚是艰难,四个儿子有一个还夭折了,身边的弘时弘昼弘历还没出过花儿。要真像高福儿听回来的“大胖小子,正出花儿”,那要作践了真太可惜。狗儿坎儿都孩提之间,正是混沌未凿天真率性的岁数,尽自聪明伶俐,却领略不到他这番心思,一路牵骡子赶马,踢飞脚打沙仗,追逐嬉戏,毫不知疲倦,猴得寸草不生,没片刻安静。胤禛有这两个小鬼伴着,倒也免了旅途寂寞。
  看看行至离何李庄还有十里之遥,天色已过申牌。远远一处高埠,杂树丛生房屋错落,夕阳下乌沉沉地,像一只反扣着的锅压在沙滩上。因此地就是黄河改道向北的岔口,隐隐还能听见黄河闷啸之声。
  “四爷……您?”坎儿见胤禛盯着前边一动不动,脸上似喜似悲。不知何故。
  “你们不是想知道那故事后来么?”胤禛语气浊重得叫人心里发昂⒆用牵饫锩蝗耍腋嫠吣忝牵÷痪退涝谇懊婺强美鲜潦飨隆
  两个孩子顿时瞪大了眼,仿佛不认识似地看着脸色苍白的胤禛。不知过了多久,坎儿才道:“老天爷!原来那个皇子就是四爷您!”狗儿嗫嚅着问道:“她……她是怎么死……死的?”胤禛没有答话,仔细打量柿树老丫,上前抚了抚——那里还残留着一片烧得焦黑的树皮。
  “烧!烧死的!”狗儿和坎儿一下子明白了,打心底泛起一阵寒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对,烧死的……”胤禛突然眼中涌满了泪水,压抑着浑身都要沸腾的悲愤,尽量平静地说道:“我就在那边,一片青纱帐里,眼睁睁看着……”
  两个孩子全都惊呆了,眼睛直直地盯着那块烧焦了的树皮,坎儿双手紧紧抓着马缰绳,狗儿脸上睡意全无,两只手捏得紧紧的,全是冷汗。
  “这下边原是打麦场,那边是个池塘,池塘南边是望不到边的高粱地。”胤禛浑身都在瑟缩,仿佛又回到那个可怖的夜晚:“我为寻小禄独身赶到了何李庄,正赶上族里处置小禄。
  就在这老柿树下,临时搭着个土台子,台上张着灯笼,架着柴垛。几个族丁举着火把站在两边。小禄头发披散着,五花大绑就站在坎儿站的那个地方,垂着头,看不清脸色。台下黑鸦鸦上千的人默默无言地盯着她,一声咳嗽也没有。我好像做恶梦似的大睁着眼盯着她,眼前一片模糊,只听身边高粱叶子凄凉地摇着,响着……”胤禛目中闪着鬼火一样的光,两个孩子从未见过他如此狰狞可怕的面容,竟不自禁栗栗颤抖。
  “过了一会”,略一顿,胤禛又道,他的声音带着金属撞击样的颤音!一个管家模样的人端着族谱上台,转脸大声说:‘族长五爷训话’气氛顿时更加紧张,人们一齐抬起了头,几个小孩吓得要哭,都被母亲紧搂在怀里。
  “我的心都快要跳到腔子外了。直着眼看,一个老者手里握着铜烟袋,摆着方步上了台。我在庄上住两个月,平日这老爷子举止文雅、面目慈祥,极受族人敬仰的,但今晚神情却大异平日,铁青着脸,阴沉沉扫视着众人,半晌才说:‘几位老哥哥,全族的老少爷们!刚才在祠堂对着祖宗和各房管领的面已经把事情说清楚了。小禄出事,我也很难过——总是一枝骨肉嘛!她的曾祖爷是我的堂兄,自幼交好。按着自己的心,宁可我跳河,不愿伤他的后代。但古人有训: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为我们全族,只能下手毁了她!……礼义廉耻国之四维。什么叫“廉”?就是清清白白地做人;什么叫“耻”?就是切切实实地责心!她犯了这两条,叫人痛心疾首!”
  “从班蔡贤淑到曹娥孝女,他讲了足半个时辰,老态龙钟下台回到主位,一手掩面,一手摆着:“把这败坏族规的贱人上火柱,向祖宗神灵赎她的罪,“人群一阵骚动,女人在啜泣,小孩爬在妈妈肩头哭叫‘妈、怕、回家……’有的男人在骂,有的不言声捂住了脸,老婆子们喃喃合十念佛……眼睁睁看着她被架到柴山上,我的心像被人猛揪了一把,双手一撑要站起来,却被一个人一把扯住,回头看,原来是高福儿暗中不知什么时候跟了来!他的脸在火光中也泛着青光,小声抽泣着说:“主子,别、别……皇上知道了不得!……留得青山……”说话间,火苗儿窜起来了。把禄儿全身都罩在殷红的光里……她抑起了脸呆看着远处,这时我才看清她的面容,白得像一尊汉玉雕的仕女……头发散乱着,乌鸦翅膀似地飘荡着……直到烧死,她只是痛苦无望地扭曲着身子,连一声都没呻吟,一句话都没说……”
  说到这里,胤禛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双手张着,疯人一样踉跄几步,发出嘶哑的狼嚎一样的声音,似乎在哭,似乎又在笑,扑地爬在柿树下,两只手交替死命地扒着,喊首:“小禄,小禄……我的恩人,我的……你出来,你不要在这里……你显灵吧——呜……嗬嗬……我给你修庙……”狗儿和坎儿起初被他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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