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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什么针?”
“就是我过去经常打的碳酸锂呀。”
“为什么?”
“感到这几天,心里闷,头又有点晕乎乎的,怕又要犯病。”
“老天都知道,可以给你打一针,症状马上减轻,但从长远看,其实害了你,不可能一辈子依靠药物。”
“就打这一针。”朱夫人紧紧地抓住王大海的手说。
“绝不能功亏一篑。”王大海扒开朱夫人的双手,故意回避她,走到门外,对正在做事的钟点工说:“老太这几天神态有点不大对,你要倍加小心,辛苦一下,注意不要出安全方面的事。”
“好的,小事我能看得住。可是,有时她硬要出门,我怎么办呢?”钟点工说。
“发我的传呼机,接到信息,我马上就赶过来。”王大海给钟点工交待一些注意事项。
王大海在走廊上徘徊,心里想,如果把这一针打下去,那不是前功尽弃,还是要忍住自己的怒气,平静地跟朱夫人说明这一针打下去的后果。他返回房间对朱夫人说:“你看,一针打下去,你感觉是好了,整个人也轻松些。但是,又加重一次对药物产生依赖性,而且,停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去打针,再来打针,对药物的依赖性更高,你还必须过度地吃药,这样,就会加重你的抑郁症。”
听完王大海这么一番解释,朱夫人表现出好似绝望的神情,蹲在地上,不愿跟着王大海继续跑步。王大海拽了几次,她还是不肯起身。王大海干脆背起朱夫人,走到湖边小道上,放下她,朱夫人还是赖在地上,望着一望无际的湖水,不想跑步。
一只蜜蜂绕着王大海的头上飞舞,他在挥手抬头之间,目光极处,油菜花开了,惊喜的他像个孩童似的,迫不及待地望向湖的岸边,开阔的原野已染上片片金黄,层层梯地的油菜花错落有致,溢出浓浓的菜花香味夹杂着馨香的泥土气息,沁人心脾。
面对明媚时光,王大海无暇欣赏,拿出风油精,想让朱夫人清醒一下,提起精神继续跑,完成今天的任务。王大海把风油精瓶盖扭开,先倒在自己的指尖上,再用指尖揉搽朱夫人额角两边的太阳穴,辣得她头两边直摇,忽然,她像愤怒的母牛一样,也不知从那来的巨大的力气,一头撞在王大海的胸前。王大海猝不及防,被撞得仰面倒地。
可能是春天让抑郁症容易受到刺激,加上王大海突然给朱夫人搽了风油精,她两眼有点发直,对撞倒在地的王大海大叫:“你是杀人犯。”
坐在地上的王大海看着朱夫人一幅认真的样子,想笑又不敢笑,用手中的风油精往自己的额上搽一搽,以消除她的恐惧心理。他也装出认真的面孔,盯着朱夫人凶狠地说:“我是杀人犯。”
也许是风油精的作用,朱夫人的额头两边先是一阵刺辣,接着头脑中是凉飕飕、清爽爽的感觉,怪舒服的。她不记得了,自己刚刚说的话,但是她知道,王大海手中的刚给她搽过的小瓶子里,装有好东西,迅即要从王大海的手中抢走风油精。
“想要这个好东西,得要答就我一个条件。”王大海把风油精,在手中摇晃一下,揣进自己的衣袋里。
“你给我,你给我那个小瓶子。”朱夫人急切地说着,并站起来,一把抱住王大海的头,对着他的耳朵说,“不要说一个条件,就是十个条件,我也答应你。”
“开始跑步,你可不许累得耍赖。”王大海从衣袋里掏出风油精交给朱夫人。
天色已经暗下来,王大海拍拍身上的尘土,拽着朱夫人往前开始慢跑,心里想,今天耽误了一些时间,朱夫人还没有出汗呢,后半程得加快步伐走,一定要让她出出汗。
第五十章 烟波垂钓
星期天一早,王大海带着刘春花,约请曹老书记和朱夫人一起到石塘湖钓鱼。
阳光以夏晨特有的柔和,穿过薄雾飘洒下来,轻轻地抚摸着大地。石塘湖笼罩在薄薄的雾中,湖面上似蒸发着一层渐渐淡去的水气,岸边青草沾着水盈盈的露珠,偶尔也会有鸟雀从茂盛的草丛中窜出,惊恐地扑翅跃起,贴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飞向远方。
曹爱国戴着一顶草帽,穿着一身旧衣服,扛着鱼杠,提着鱼篓,精神抖擞地走在前面,悠哉游哉地来到湖边,看好前面有水草的一大片开阔的湖面,在一块着实的土岸空地落下脚,不紧不慢地掏出烟,点上火,他在观察着水色和风向。
刘春花搀扶着朱夫人小心地踩着浅浅的草坪,滚落的露珠已经打湿鞋帮,俩人不时地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一口气,感觉惬意极了,仿佛这一切都是为自己而生,为自己而长,实在不忍心打破这片宁静。她们一路欣赏着花草,来到曹爱国的身边,刘春花好奇地问:“曹伯伯,你怎么不钓,干嘛在这里抽烟。”
“钓鱼就像打战一样,还没有摸清敌情,就慌里慌张地开打,结果惊动了敌人,跑得无影无踪,那不帮了敌人的忙吗?你们看,这里湖水混浊,肯定有鱼。”曹爱国让出一块硬地,给她俩人站好后,指着湖面说:“这个道理谁不懂,水至清则无鱼吗。”刘春花笑着说:“说得好,还有,你们再看,随着风向,湖面形成一个水溜,在这样的环境,会有鱼群顺着水溜,逆流而上,到有水草的区域来觅食。”曹老书记拍了一个巴掌,接着说,“就在这里打窝。”
长长的鱼竿尖,弯弯地垂着一只装满大米的乒乓球,曹爱国将它慢慢地移送到理想的位置,贴近水面,轻轻地一百八十度旋转手中的鱼竿,从事先挖好的乒乓球小孔中,大米泼洒到水中,像一颗颗雪白的珍珠,先后沉入水底。打好窝后,曹爱国取下乒乓球,放入米袋里,安好鱼线,往鱼钩上拦腰穿进一条红色的蚯蚓,它头尾还是活蹦乱窜的,被轻轻地放入水中,连着的鱼线上有鹅毛管子做的浮标漂在水面。
曹爱国把鱼竿交给刘春花说:“春花,给你玩一会儿,拿着鱼竿,盯着鱼浮,当鱼在咬蚯蚓的时候,鱼浮就会动,这时,用力拎起,你就有一个大的惊喜。”
指点好刘春花钓鱼的注意事项后,曹爱国把带来的雨衣铺在草地,请朱夫人坐在上面观赏。撑开油布伞,将伞把子绑在一根歪头的小树桩上,立刻在朱夫人头顶形成一片阴凉。从包里拿出一个用罐头瓶泡好的茶放在雨衣上。曹爱国蹲在旁边的草地上问朱夫人:“我叫着朱夫人总感觉有点别扭,请问您的尊姓大名。”
“哦,我的名字叫乔珍。”朱夫人被曹爱国刚才的一番细心照料,感觉心里暖洋洋。她高兴地回答。
“是皖县的乔姓吗?”曹爱国大胆地看着朱夫人,虽然没有与她交谈过,但过去在区委工作时,大小会议上见过几次面,今天看来,还是风韵不减当年。
“是的。”朱夫人回答。
“乔家自古出美女啊!不是有这样的句子吗,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得到肯定是皖县的乔姓,曹爱国兴奋地说。
“可能是皖河的水养人吧。”乔珍不好意思地低下头,面颊飞过一丝红晕,看着自己的手在不停地卷着手帕。她想到大乔小乔的命运,又说,“还不是自古红颜多薄命。”
“你应该鼓起勇气迎接新的生活。”曹爱国听王大海介绍过乔珍的情况,认为她没有走出失去丈夫与女儿的阴影,如果这样下去,会抑郁毁掉她未来的生活。
“那时的我,是一个美丽的女人,我知道,我笑,便如春花。可现在呢?是生如秋叶,不长久。”乔珍看着刘春花站在湖边亭亭玉立的身影,伤感地说。
“你不能有这种消沉的思想,总是在:满目青山空远念。叶剑英元帅八十岁时,还在赋诗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曹爱国打开罐头瓶盖子,把茶水递给乔珍。
“曹伯伯!你快来。”曹爱国与乔珍正在交谈的时候,刘春花回头大声地呼叫曹爱国过去。当曹爱国爬起来,走到刘春花的旁边时,刘春花接着说:“我手都端酸掉了,怎么还是没有鱼上钓呢?”
“窝打下去才半个小时,鱼来窝哪有这么快?钓鱼一定要耐心地守候。”曹爱国接过刘春花的鱼竿,重新调整了一下鱼饵,又轻轻地放到窝里。他左手持竿,右手点着了一只香烟抽将起来,接着对刘春花说,“守候着鱼儿的过程与人生一样,是在追寻一种希望和梦想,谁的一生不是总怀着满腔的渴望,无休止地打发自己的一生。”
刘春花想,这个老革命真不简单,说出的话还蛮有人生哲学的,他说得真对,人生是要耐心地守候一种希望和梦想,就拿钓鱼来说,守候的结局可能是一条大鱼,也可能是一条小鱼,不能排除没有鱼甚至没有米虾的可能,但是,充满希望地打发日子是快乐的。她对曹爱国说:“曹伯伯,你从哪搬来这么多时髦的话。”
“从报纸杂志上,从广播电台里搬来的,只要你留心,里面什么都有,现在就更好了,有电视,可看可听,这有多好。”曹爱国在说话的当儿,拎起的鱼竿便钩住一条银丝,拚命挣扎的鱼儿,把鱼竿拉成弯月形,曹爱国小心翼翼地收回线,抓紧滑溜溜的鱼,从鱼钩上取下,放进浸在水边的鱼篓里。
“曹伯伯,我这里钓到一条大的,竿子拉不动呀。”离曹爱国大约十米远的湖边,王大海紧拽住几乎弯成V形的鱼竿,鱼在水中拚命左拉右扯,搅得水溜上下翻滚,水花四溅,想奔突拉紧的鱼线。
“不能硬拉,抓紧鱼竿不动。”曹爱国拿着一把抄网,与刘春花一起来到王大海的身边,曹爱国观察了一会水中的鱼说,“鱼的劲还很大,你要跟它在水里周旋一阵子。”
“我怕鱼线拉断了,即使鱼线拉不断,鱼竿也经不住这么拉,肯定会折断的。”王大海双手紧紧地抓住鱼竿,急得满头大汗。刘春花掏出自己的手帕,擦干净王大海额头和眼角的汗珠。
“不会的,你松一下,等鱼劲稍弱,再把竿子往回收一点,就按这个方法,把大鱼慢慢收到没有水草的浅水岸边。”曹爱国指导着王大海操作,指手画脚地接着说,“要有耐心,跟它在水里多遛一会儿,等它遛疲了、累了,再抄鱼上岸。”
乔珍也赶过来,与刘春花一起站在王大海的身后,聚精会神地盯着水面,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水中的大鱼,激怒它作垂死挣扎,那就可能会崩断鱼线逃脱。
等鱼遛了有半个多小时,曹爱国看水中的鱼渐渐地不怎么动荡,把抄网沉到水底不动,叫王大海将鱼慢慢牵到网口的上方。岸上的人清晰地看到,这是一条足有两尺长,青灰色的扁头鲢鱼。当鲢鱼头牵到网口中间时,曹爱国迅速提网向上直抄,凶猛而又利索地将鱼一下子捞起,拖到岸边。
王大海在曹爱国的帮助下,从鲢鱼满是细小尖齿的嘴里取出鱼钩。
刘春花用手扯着鲢鱼嘴边的胡须,兴奋地对乔珍说:“伯母,你看,这么长的胡须,还在动呢。”继而又用一根草轻轻地拍打着鲢鱼头说,“哪要你好吃呢?贪嘴就要上当吃亏。”
“那是大海的诱饵设得好,使鲢鱼经不往引诱,才敢冒险。”乔珍对刘春花笑着说,她笑得很开心,高兴时的一对眼睛充满着女人的妩媚,一点也看不出有抑郁症的病人。
王大海心里也很高兴,不光是为钓到一条有五到六斤重的大鲢鱼而高兴,是因为自己一年来为伯母矫正心理疾病,多少个傍晚,陪着伯母跑步,风雨无阻,没有休息日,付出的心血终于看到了回报而更加高兴。看到曹伯伯和伯母在一起又说又笑,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希望工程,都喜欢小孩。人到了年老的时候,得有一个事情给他们去牵挂,既能忙忙碌碌,充实生活,同时也可以防止抑郁或是老年痴呆。想到此,王大海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因为鱼篓太小,装不下大鲢鱼,王大海用绳子穿过鱼腮系好,站起身,随手拎起,找了一个草丛的阴凉处放好,已是大汗淋漓。
烈日爬到头顶上空,没有了清晨的温柔,骄阳似火,酷暑难当,刺眼的白光烤得人身上热辣辣的,大地像是一个蒸笼似的,热气腾腾,连湖边的小路都烫得难以下脚。为了不让毒辣的太阳晒坏她们的皮肤,王大海带她们到油布伞下喝茶休息,给每人削了一个苹果。
远处的树林里,“知……了……”蝉鸣声清脆悠长,开始只有三三两两的叫声,时而缓时而急,慢慢地,其它的蝉儿好像受到感染似的,纷纷做出回应,那气势磅礴的鸣叫益发雄壮起来,霎时间,无数只蝉发出的嘹亮空灵的共鸣,占据了整个湖岸。
对于从小在城里长大的刘春花来说,听着多蝉群鸣,感觉新鲜震撼,像是在欣赏一场盛大的音乐会。乔珍听到蝉鸣,也兴奋起来,勾起她儿时的回忆,想起家乡“知了叫,割早稻”的谚语,到了双抢的季节,是父母一年中最辛苦的时候,披星戴月,一边抢着收割早稻,一边抢插晚稻秧苗。但精神上是最幸福的时刻,在收获着沉甸甸的成果时,又播种新的希望。
看到乔珍开心的表情,王大海鼓起勇气说:“伯母,有一件事情像块巨石,一直压在我的心头。”
“你这孩子,有什么事赶快说出来。”乔珍看着王大海,心痛地说。
“想把朱伯伯的骨灰接回来。”王大海语气低沉地说。
“我看大海很有孝心,让逝者安息,生者坚强。先把朱兆有的骨灰接回来,寄放在市火葬场,等乔珍与朱家的人商量后,再择日安葬。”曹爱国安慰着乔珍,接着劝说,“这么长时间,你也应该放下,朱兆有不是真正的离开你,他呀,老天大发慈悲把他接到天上享福去了。”
乔珍安静地听着,默默地点点头,悲伤的泪水潸然而下。
第五十一章 魂归故里
王大海办好乔珍授权他接回朱兆有骨灰的委托书,坐上到监狱的客车。
客车在飞速地向前行驶着,道路两旁的山峦、田野和树木不断地被抛向后方,在昨夜雨水的洗礼下,没有了往日的灰尘,秋天的大地好像涂上了五彩缤纷的颜料,看上去,犹如一幅巨大的图画。
到达车站,王大海步行在弯曲小路,抬眼望去,远处蜿蜒的长江堤坝,一片片的芦苇荡,他在这里曾挥洒过汗水的一草一木,与朱兆有在一起相处的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好像就在昨天。他曾在释放时,关上铁门的一刹那,对着天空大声地高喊,永别了,痛苦的城。
来到中队监管区的大门,新招收上岗的警察,王大海已经不认识,他掏出朱兆有的死亡证明书、骨灰寄存证明和乔珍的授权委托书,让他没有想到的是,来处理这件事的还是老管教队长。管教队长从监区大门,带着王大海走到中队办公室。
“队长大人,您好,王大海来看您来了。”王大海跟在管教队长后面,一边走,一边把两包带过滤嘴的红塔山香烟,塞进管教队长的衣袋。
“听说你现在搞得不错嘛。”管教队长也没有推辞,把两包香烟拿出来看了一下,又放进自己的衣袋说。
“在朋友们的支持下,把朱兆有的破厂搞转起来了,刚刚才恢复生产。还需要强身健体,加速发展。”
“争口气,把厂子做大,成为一个大老板,我们欢迎你来作回归创业典型报告。”
“市长也鼓励我们说,录用劳改劳教两劳回归人员达到企业员工总数的百分之三十以上,可以免征企业所得税。”
“那你更该好好干,现在的政策多好,一定要抓住机遇。”
“还希望队长大人多多支持,今后,有释放出去,想端个安稳饭碗的人,可以到我那里去。”
“这件事我一定会把你宣传,现在犯罪呈年轻化趋势,但是,这些人出去后,能安心工作的可不太多。他们既好高骛远,又不脚踏实地。”
“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王大海从管教队长的办公桌上拿了一张纸和一支笔,认真地写下地址和号码,双手递给管教队长说,“这是我们公司的地址和我的电话、BB机号码。”
管教队长检查了需要取走朱兆有骨灰的所有资料,认为基本齐全,准备带王大海走。王大海向管教队长求情说:“我这里带了二斤鸡蛋糕和一本《李嘉诚传奇》,请队长大人通融一下,让我会见阿不力孜五分钟时间。”
“今天你见不到阿不力孜,他被送到监狱,参加教育科组织的禁毒宣传活动。东西就放在我的办公室,等阿不力孜回监后,我通知他来拿。”
“请队长大人跟阿不力孜说一声,有什么困难打电话给我。”
王大海与管教队长,从监狱里办好提取朱兆有骨灰的手续,来到监狱所在县的火葬场,管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