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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放不知自己呆了多久,仿佛一刹那,仿佛已千年,他并不知道邱清荷的命运走向,但仅仅是那还没有发生的雨中的久久长跪,就让沈放心中不舍。
上到七老八十,下到十二三岁,邱清荷早已习惯了被男人目不转睛地凝视,但面前这少年眼中只是闪过短暂的惊愕,随后便纠结糅杂了让人看不透的神情,有些悲伤忧郁,又有些野性和决然,邱清荷竟也一时间愣住,良久才张开略显苍白的嘴唇轻声说道,“喂……你还要看多久才够?”
话一出口,邱清荷就后悔了,她知道男人这个时候百分之百会接上一句“看一辈子都不够”,然后便自作多情永无止境百死不悔地纠缠自己。
沈放却闭上了眼睛,微微仰头吸了口气,“如果我是姚齐理,为了这样的女人,杀人放火可能都做得出来,更别说挪用公款了!只是,爸爸在这里面又充当了什么角色。”
头一回有人在自己面前闭上眼睛,还一副困扰烦闷的表情,尽管还是个少年,但邱清荷心里不免有些气恼,也不再说话,侧着身子就要从沈放旁边过去。
“等等!”沈放挪步挡住邱清荷去路。眼神重又恢复到往常地随意和洒脱。他伸出右手自我介绍道。“我叫沈放。沈筠是我爸。姚齐理是我干爹。第一次见面就跟你撞了个满怀。看来我运气不错。”
这样地自我介绍任何人都会觉得沈放是个纨绔子弟。可邱清荷白玉般地脸庞却没有出现想当然地厌恶。反而闪过一丝诧异后紧张地问:“你。你是。特地来找我地?”
这里面肯定有戏!
“你——”沈放刚要开口套话。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呼喊。紧接着杂乱急促地脚步声追了下来。
“啊。咱们快走。”邱清荷拉住沈放地手往外跑。
感觉邱清荷地手冰凉柔滑。仿佛一团雪。沈放跑了两步又急忙刹住。“等等。究竟怎么回事?”
“别问了,有什么事先离开这里再说!”邱清荷一脸惶急,另一只手也伸过来抓沈放的胳膊。
“那也等我把鞋穿上啊,这一路碎石子的,光脚跑路可不好受。”沈放晃了晃光着的脚丫,屁股一扭跑进楼道重新穿上人字拖,一抬头恰好瞧见一个五大三粗的中年妇女迎面冲下来,胸前两团松弛下坠的**恐怖地晃动着,三个打扮时髦的青年也紧随在后面。
“我的乖乖!”沈放看得头皮发麻,身上炸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反身想要逃已经来不及,还有被压成肉饼的危险,只得闪电般朝前窜到角落,大吼一声,“五十万!你女儿我要了!”
嗵!中年妇女几乎贴着沈放刹住了身形,楼梯仿佛都抖了一下。
砰砰砰!后面三个青年接二连三撞在她背上,她竟然纹丝不动,一双鱼泡大眼睛直直放光瞪着沈放,张口满嘴黄牙,恶臭扑面,“多少?你刚才说多少?”
实在受不得这气味,沈放贴墙往外挪了挪,又挪了挪,还想再挪,却发现盯着自己的四双眼睛从惊愕变为嘲笑,这才不得已停下来,勉强开口道:“我刚才说你女儿我要了,五十万够了吧?”
“哈哈……”除了邱清荷的妈妈,那三个青年都大声笑了起来,想想也是,九三年有百万身家就可以在东钢这片横着走了,拿五十万买个老婆,也不看看沈放现在这身裤衩加背心的寒碜打扮。
“五十万?”一个染着黄毛却西装笔挺打了根红领带的家伙从后面绕了出来,戏虐地扫了一眼沈放,鸭公嗓子说道,“把你个龟儿子卖了,能有五百就顶天了,还五十万,你以为是过家家啊……阿姨,我是真心对清荷的,当初你亲口答应我,只要拿出十万块钱,就把清荷嫁给我,你可不能反悔啊,我可是瞒着我那老头子把老宅都卖了,你要是反悔,我可就被你坑惨了……”
“这个,这个当初我也就跟你开句玩笑,你看现在闹得……”邱清荷妈妈恨恨地瞪了沈放一眼,“也不知哪个烂嘴巴断子绝孙的家伙到处去宣传,害的这几天我家的门都快被挤烂了——”
“阿姨,清荷今年就毕业了,迟早是要找对象的嘛。”另一个文质彬彬长相还算英俊的青年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我还是那句话,十六万我拿得出来,也不强求清荷现在就跟我,只要让我们相处一段时间,我有信心让清荷死心塌地地爱上我。”
“我也是,我也是——”缩在最后面的那人终于也忍不住了,“我,我,我出十五万,另加一套房子!”
“拉倒吧,那我还加一套房子和家用电器呢,这钱是孝敬阿姨的,难道你还把房子改户给岳母?”眼睛男轻蔑地呸了一声。
三个人堵在楼梯口围着邱清荷母亲吵开了,完全没把旁边的沈放当回事。
正文 第【004】章 仿佛相识已多年
三个人堵在楼梯口围着邱清荷母亲吵开了,完全没把旁边的沈放当回事。
沈放发现邱清荷在外面探出头来张望,便冲她招招手让她也过来听听。
邱清荷摇摇头,还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拍拍胸口,然后指了指沈放,假装生气地鼓着腮帮子噘着嘴巴,做了个卡脖子的姿势,显然刚才沈放说的大话她都听见了。
乘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争得不可开交,沈放便偷偷溜了出去,刚转过楼梯口就被邱清荷拉了过去,劈头盖脸好一通教训,无非就是小孩子不要学怀,更不能学人好色之类,搞得沈放懊恼怎么就比她小五六岁呢。
“好了!你总不能因为自己长得漂亮,就不许我喜欢你吧?”沈放干脆耍赖。
“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喜欢不喜欢?”邱清荷又想伸手捏沈放的鼻子,这次却被他躲了过去,展颜笑道,“还说什么你要了?我是东西吗?别说你没有钱,就算你有钱,也不能这样对女孩子,知道不知道?”
沈放无语,愈发觉得邱清荷亲切,装模作样地盯着邱清荷的胸部大声咽了口唾沫,“那你倒是教教我,我怎么才能要你?”
明明知道沈放是故意的,邱清荷依然觉得有些窘迫,用手挡着他的眼睛笑骂,“不准盯着看……再看,再看,我就到你爸爸那告状,让他用皮带好好抽你!”
沈放脑海闪过一副邱清荷穿着性感黑皮内衣挥舞皮带的女王画面,整个人都几乎软了,赶忙收敛心神,嬉笑着拉下邱清荷的手握住,“清荷姐,家里是不是急着等钱用啊?”
想把手从沈放手心抽出来却发现他抓的好紧,邱清荷不由轻啐了一声“小色狼”,想着还是个孩子也就作罢,一边由着沈放拉着往外走,一边说道,“家里给弟弟治病倒是需要些钱,不过再等上一年半载也是可以的,却没想到那天我妈跟别人开了个玩笑,他们就都当了真,我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等上一年半载就能有钱给弟弟治病了吗?”沈放尝试着在邱清荷与姚齐理以及挪用公款案之间建立起联系,不料半天也不见邱清荷说话,转过头来见她竟已泪水朦胧,不由叹了口气道,“人不能选择出身,不能选择亲人,不能选择的东西实在太多太多,人在世上是被命运推着走得,无法抗拒,身不由己……但是,人却可以选择笑着去面对一切,有句话叫做笑有出头天,你说是吧?”
沈放地目光凝重而充满智慧。与自己对视时没有一丝一毫地羞怯和闪躲。邱清荷发现身旁地这个小家伙有着一股成年人所特有地气息。让她觉得安心。甚至可以依靠。
用力甩甩头赶走这些不应有地思绪。邱清荷被自己搞糊涂了。明明是个十五六岁地孩子。哪儿来地什么味道。但转念再想想沈放说地话。也觉得很有道理。不由抿着嘴笑道。“那我现在笑了。是不是很快就有钱给弟弟治病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呵呵。反正书上是这样说地……其实我也不大相信笑能解决所有地麻烦。不过笑着面对总比哭丧着脸要好。这总是不会错地。而且若是一直没有钱给你弟弟看病。你又不愿意把自己卖了。难道就一辈子哭着脸吗?”沈放刻意将话茬往正题上引。虽然拉着邱清荷地小手漫步非常惬意。可也不能高兴得昏头转向忘了自己来找她地目地。
“嗯……”邱清荷垂着头。风撩动长发遮住了脸庞。玉脂般地手从脑后绕过来将发丝扣在耳后然后轻轻压着。微微侧头看着已经被她举手投足流露出来地妩媚迷醉地沈放。羞涩一笑。道。“你这样盯着女孩子看是很不礼貌地。你要学会含蓄些才好。”
若换在旧社会。沈放真要怀疑邱清荷是不是经过严格调教地美女间谍。哪有这样一个女人。几乎是下意识地动作就能迷倒众生。
“怎么不说话了?”邱清荷用胳膊碰了碰发呆地沈放。见他只是摇摇头。眼神有些感伤。忽然没来由地心乱。用手轻轻拍了拍脸颊。叹息一声道。“其实。我刚才难过不是因为没钱给弟弟治病……”
“嗯,我知道。”沈放松了口气,自己装模作样老半天,终于能有些进展了。
“其实这些话我不该跟你说的,可是,这大半个月我整天提心吊胆地活着,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什么事情都要藏在心底,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我——我真的好辛苦好辛苦,我甚至怀疑当初去求姚厂长,是不是一个巨大的错误……”
邱清荷的表情重又沉寂下来,脸上写满了彷徨无助和悲伤,沈放能感觉到她的手在轻微颤抖,脸色也变得煞白犹如一尘不染的薄纸,他心中不忍,又无从劝解,只得调侃自己道,“我这人天生的两耳通,左耳进右耳出,要是有陪聊这样的职业,我就不用读书了,早用麻袋装五十万来买你回家当老婆咯。”
“你家用麻袋装钱的啊?尽耍贫嘴,你知不知道这样最让人讨厌……”邱清荷嘴上说着讨厌,嘴角却翘起来笑了,“反正这些事沈主任肯定也跟你说过,那你就给我当一回陪聊,听我说说话?但你要发誓,绝不能跟你爸还要姚厂长说,不然,不然他们还以为我在抱怨……”
出了二马巷,沈放在街对面紧挨着邮电局的一家小百货超市内买了两瓶汽水,插了两根吸管,然后跟邱清荷一边走一边喝进了东钢幸福公园。
时间是下午三点多,公园里人迹稀少,只有林深草密处偶尔传来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悄语声和欢笑声,一长排梧桐木下是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三五只麻雀跳来跳去也不知在啄食什么,偶尔有风吹过,梧桐花草齐齐摇曳,却端的是一处谈情说爱的好去处。
“我们到那边坐坐吧。”指着不远处绿波荡漾花草环绕的人工湖,邱清荷不无腼腆的说道,“以前上学路过这里的时候,总是会幻想要是能和心爱的人在那湖畔促膝长谈,该是一件多么美好的事情,只要想想整个人便都醉了……呵呵,没料到第一次来幸福公园,却是和你这个小弟弟一起……”
“和我一起有什么不好,我爸爸是沈筠,我干爹是姚齐理,跟着我,包你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一辈子不愁吃不愁穿,闲着无聊就把整个公园都买下来,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再无聊就拿钱烧着完,请一大帮明星歌星,用钞票弄个篝火,那多拉风啊——”沈放笑眯眯地说着,浑然没把邱清荷气鼓鼓的表情放在眼里。
“哼,你爸爸和姚厂长很有钱吗?还烧着玩呢,你真以为自己是阔少啊?”甩开沈放拉着自己的手,邱清荷快跑几步到了湖边,伸展胳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用力将汽水瓶朝湖面扔了过去。
一定是心情压抑了好久才会这样吧……将手中空了的汽水瓶放在路旁石椅上,沈放记得前世经常来这里收集汽水瓶、易拉罐之类的到外边去卖,换来的零花钱大部分都送给了二马巷东边拐角的游戏厅老板——年少贪玩,不知愁苦,重新来过却已没了那少年心性。
微风拂过水面,荡起一层层羞涩的涟漪,落叶红花微微荡漾,金币般跳动的阳光映入眼帘,让人觉得整个世界都被温馨填满,或许只是因为身边的那个人,或许只是刹那的目光交流在心中烙成永恒。
邱清荷格外的安静,对沈放在自己腰际忽远忽近却又骤然搂上来的手臂视而不见,这些日子,她活得实在是太累太辛苦,下意识的想要寻找依靠和倾诉的对象,更何况此时在她眼中,沈放并不是个小孩子,而是一个真正值得信赖的朋友,只因为那眼神那表情,仿佛他们相识已经多年。
正文 第【005】章 真的只剩两个月
“沈放……”邱清荷叹了口气,脸蛋侧过来贴在膝盖上看着沈放,幽幽说道,“你爸爸是个好人,姚厂长也是个好人。”
“好人也有做错事的时候。”沈放收回了围在邱清荷腰际的手,抱着后脑勺仰面躺在草地上,自言自语道,“人有时候错一百次一千次都没关系,但有时候只要错一次,便会害人害己祸患无穷。”
“是啊,我都不知道自己做得究竟是对是错……两百六十万——”邱清荷说了一句,仿佛连自己都吓着了,身子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继而坚强地抬起头,“我当初去找姚厂长,只是希望厂里能借点钱给我弟弟看病,毕竟爸爸他,爸爸他为厂里辛劳了一辈子,而且将来等我大学毕业有了工作,很快就能把钱还上的,却没想,没想几天后姚厂长和沈主任就到了上海,还带来了一大包钱……有些人恐怕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吧,整整两皮包的百元大钞,我当时也吓坏了……”
沈放静静地听着,脑子飞快转动,他见邱清荷闭着眼睛没有往下说,于是叹了口气接道,“那钱恐怕不是给你的吧?给你弟弟看病也用不了那么多钱。”
“嗯……”邱清荷躺下来蜷缩着身子,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好像生怕被人听见一样,贴在沈放的耳边悄声说,“那钱原本是打算给职工发放福利,因为我爸爸已经过世,不在编制之内,所有按理说是没我家份的,但姚厂长说钱是从厂里小金库提出来的,福利早发晚发也一样,拖上个一年半载也没关系,与其在那放着,还不如,不如——”
“不如投入股市,运气好的话还能大赚一笔,顺带着连你弟弟的医疗费也有了,是这样吗?”沈放沉声说着,眉头紧锁,他真不知道爸爸跟姚齐理究竟抽得哪门子风,别说厂里根本没什么小金库,就算有,也早就被前任厂长和书记挥霍光了,这两百多万要么是挪用的货款,要么就是截留的利润,无论哪个都不可能隐瞒多久。
“嗯,因为我在大学上的是证券金融系,所以就把钱交给了我……”说出巨石一样压在心头的话,邱清荷仿佛轻松了许多,翻过身长长地呼出口浊气,望着蔚蓝色清澈的天空,不无自嘲地说,“其实我胆子特小,晚上都不敢一个人走夜路,刚到大学的时候寝室里一关灯,就怕得缩在被窝里发抖,可我——我竟然真的把钱接过来了,你说,我那时候胆子大不大?”
“钱是熊人胆!”沈放猛地坐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有些愤懑,有些可笑,两个年过四十、摸爬滚打了一辈子的大男人,居然会荒唐到如此地步,而面前这个还不满二十二岁、妖精一般漂亮妩媚的女人,还真他妈的有担当,难道他们就没考虑过,一旦投资失败会是什么样的惨重后果吗?那可是两个家庭一辈子幸福的破灭啊,还有那之后因为巨大亏空,不得不转制被迫下岗的数千职工,又有多少人能重新再来,他们所受的苦难和窘迫,又该由谁来买单?姚齐理?爸爸?还是邱清荷?
从沈放眼中透出来的冷笑和暴戾着实吓了邱清荷一跳,她手足无措地支着身子坐起来,有些害怕地看着沈放,嘴巴张了张却又将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如果一切按照原来的轨迹发展下去,很快她就会在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明白沈放此时的愤怒从何而来。
无论如何一切都必须在自己手中改变,哪怕这只是个荒唐可笑甚至让人痛恨的错误!沈放用力搓了搓脸颊,苦涩地笑了笑说道:“股市,并非能让人一夜暴富的聚宝盆,它随时都会变成一头洪水猛兽,将所有抱有幻想的家伙冲垮碾碎然后吞掉,连骨头都不留……清荷,你现在告诉我,洪水已经漫过了哪里,脚踝,膝盖,腰部,脖子,还是——已经灭顶?”
邱清荷这次连夜从上海赶回来。家里给她征婚地事还在其次。最主要地还是向姚齐理和沈筠汇报股票地情况。而今沈放说这些话。她自然认为是姚齐理或者沈筠地意思。难免起了些恼怒。
站起身将双手绞在背后。以至胸前巍峨挺拔犹如雪峰。邱清荷微微昂头。脸上地表情自信而又固执。“姚厂长他们果然还是在担心我……可为什么当面不说。偏偏要让你来跟我说这些?股票地事情你懂多少。姚厂长沈主任他们又了解多少?既然他们连起码地信任都不能给我。那就干脆另外找人。现在地亏损就算我邱清荷欠你们地。以后加倍还了就是。”
沈放哑然失笑。“你对自己选地股票这么有信心?”
不屑地横了沈放一眼。邱清荷风情万种地甩了一下头发:“当然有信心。上午我就跟姚厂长他们说过了。你还要我说多少遍?别看我还有一年才毕业。现在国内比较有名地几家证券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