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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人家说夫妻吵架没有隔夜仇,冬瓜和猛子的友谊不亚于夫妻,不管吵得多利害,第二天俩人又和好如初。久而久之,项目组的人对他俩吵架也习以为常不愿多事。说起来也挺有意思,这俩没喝过多少墨水的大老粗,那天一边扎钢筋,一边竟谈论起哲学来。猛子说:‘先有鸡后有蛋。’冬瓜说:‘放你妈的屁!当然是先有蛋后有鸡,鸡是蛋孵出来的你都不知道。’这猛子是个孝子,挨打、挨骂、受委屈什么都行,就是不许人骂他的娘。他心中一恼火便回击道:‘放你妈的屁!你妈才是蛋里孵出来的呢!’冬瓜火也上来了,也回敬道:‘我操你妈!你妈才是鸡生出来的。’你们都知道,国内把妓女也叫做‘鸡’,冬瓜无意中骂了猛子的娘是妓女生出来的。猛子顿时火冒三丈,不顾一切地扑上去揍冬瓜。但他哪是傻大个子的对手,冬瓜顺手一推,猛子摔了个仰面朝天,后脑勺碰在钢管上,立即起了个老大的鹅公包。他爬起来,顺势抓过地上一根12毫米的短钢筋,对着冬瓜的头就是一下。完了!出人命了,老大一个冬瓜就这么一下,便到阎王爷那儿报到去了。猛子傻子眼,哭没有眼泪,后悔没有药吃。事情发生在科威特,就得按科威特的法律判决;猛子被判了十年有期徒刑,想不到才服刑三年,这家伙就跑回来了。猛子!现在该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猛子抓了抓后脑勺说:“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反正犯人都释放了,我也就回来了。”
贺春华好奇地问:“在外国坐牢的滋味好受吧?”
猛子眨巴着眼睛回答:“还可以!”
“什么,坐牢的滋味还有可以的?这可是第一次听到,你不是关糊涂了说胡话吧?”贺春华不解地问。
猛子固执地说:“是还可以吗!我没说胡话,整天在狱中饱食终日无所事事,不用干活,还有书报看、有空调享受、舒服得很!是名符其实的坐牢。可惜那些外文书报我都看不懂,翻翻公仔图片也就算看了。难办的是劳动惯了的人,歇久了浑身骨头都疼,再这么养下去,出狱时我非成为一头大肥猪不可。有时,我真担心自己,出来时会成为什么都不能干的废人。”
“狱警会打犯人吗?”贺春华又问。
“你不违反狱中的监规,谁也不会碰你。和我关在一起的科威特犯人个个有钱,家中每次探监都会带来许多好吃的,我成了大家救济的对象,‘五保户’。”
猛子的话把大家都逗乐了。他一得意,又从身上摸出一迭科威特第拉尔说:
“啰!我还有这么多第拉尔。”
“你是在狱中偷别人的吧?”贺春华故意逗他说。
“扯淡!我猛子一生一世从未偷过别人的一分钱,这钱都是我省下来的。狱中每天有一第拉尔的零花钱,给犯人买日用品的。号子里呆久了朋友也多了,日用品我都用他们的,自己的全省了下来,日后好带回家。你们一批批劳务人员都赚了钱回去,我多少也得对家里人有个交待吧。你们在外面一天也不就赚二、三个第拉尔吗?”
贺春华故意嘲笑道:“猛子!别得意,你手中的钞票全是废纸一迭,不信你到市场上去试试,什么也买不到了。现在谁还认科威特第拉尔,都只收美元。”
猛子的脸一下耷拉了下来,没劲地问:“真的?”
老田头说:“真的!没骗你。”
垂头丧气的猛子立即要撕掉手中的第拉尔,被一直站在旁边的周明制止了:
“傻瓜!你怎么还这么冲动,关都关不改。这仗不会打一辈子,说不定仗打完了这钱还有用,那时,你又后悔不及了。”
“还是这位大哥说得对,差点我又犯糊涂了。”猛子说着话将第拉尔收了起来,又问:“现在项目组是谁负责?我可以和大家一道回国吧?”
周明回答:“现在项目组的总经理是陆誉民。你能否回去的确是个问题,第一,你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护照呢?第二、你现在还是未曾刑满的犯人,即使按战时的特殊情况处理带你回去,很有可能回国后还得继续服刑,你想过吗?”
猛子一拍胸膛说:“只要能回国,继续服刑也行,再怎么也比在外国做孤魂野鬼强。”
经过请示和研究,猛子被同意先回国再待处理。
最后一项准备工作是由任胖子和周明、还有一位叙利亚司机一道去完成的,任务是将巨大的油罐车加满油,以满足撤退车辆的途中加油。三人把车开到加油站,没想到站前停了那么多等待加油的伊军军车,照秩序等下去要等到何年何月?周明用胳膊撞了撞任翻译说:
“任胖子!等是不行的,这下得要你露两手,发挥一下你的外交才能了。”
任翻译满不在乎地说:“小菜一碟,包在我身上。”他用眼睛搜索了一下四周,认准了目标后对周明说:“你跟我来。”又对那个叙利亚司机说:“你去准备把油罐车开过来。”
加油站旁停着一辆小车正在加油,一位伊拉克的高级军官正和自己的下属在聊天。任翻译颇有礼貌和风度地走过去与他们打过招呼,又出示了自己的证件。任翻译那罗汉菩萨般地灿烂一笑总是那么具有魅力,立即获得那高级军官的好感。他不急于说出自己的目的,先递过自己的雪茄烟,军官却连连摇手说:
“谢谢!这雪茄太呛人,我不喜欢抽。”
旁边的一位下属军官插嘴:“我们首长喜欢中国烟,特别是高级中华香烟。”
任翻译是何等精明的人,为了避免和解决沿途可能出现的麻烦事,他早就把什么都准备好了:“哟!我说首长真有口福,正巧我那油罐车上还放了两条中华香烟,是朋友送的;我只抽雪茄,这两条高级中华香烟就送给您抽吧!”
那高级军官说:“这怎么好意思!我到过中国,用你们中国话说,无功不受禄。”
任翻译则说:“不能这样说,中国和伊拉克是友好国家,是朋友,朋友间抽两条香烟有什么关系。我只不过是借花献佛而已,对了,你们信仰的是安拉,不信佛,那就算我做了个顺水人情吧。”
“顺水人情?”那高级军官一时还没明白过米。
任翻译立即解释:“就是指并非特意准备的礼物,正好碰上了,就顺便送给朋友了。”
高级军官不禁赞美道:“中国的文化太神秘,太丰富了,是真正的文明古国!”
这时,任翻译回头对周明说:“叫司机把油罐车开过来,你去拿车上的香烟。”
排队等待加油的伊军中有人想阻拦往前开的油罐车,但转眼一看和他们高级首长谈笑风生的任翻译,也便不敢阻拦了。车很快开到了加油站前,不仅伊军首长拿到了中华烟,旁边几位下属军官也人手两包。伊军首长自然知道任翻译的目的,便故意把话题引到正题:
“听说你们在科威特有近五千人员正准备分批撤退。”
“军官先生!是有这么回事。你看,这油罐车都开来了,是为车队沿途加油准备的。眼前排这么长的队,我的任务很难完成啊!您能帮点忙吗?”
伊军首长淡淡地一笑,回头对身边的军官说:“你去安排一下,就说是我的命令,优先让我们的中国朋友加油,加满为止。”
油罐车装油去了,任翻译仍在和那位伊军首长聊天。他无意中说到自己喔米加手表被抢的事,那首长眉头一皱说:
“你知道那家伙的番号吗?我毙了他!”
“当时我也没注意,再说,这也不是什么大了不得的事。”任翻译很随便地说。
“那我就帮不了你啦。”伊军首长右手一抬,顺势将烟灰弹掉。
那头,油罐车正“咕嘟咕嘟!”地加着油。油枪小油罐大,一加就是很长时间,旁边等候的伊军军车只能指望另外几支加油枪了。
大撤退的出发时刻终于到了,临走,周明见二八八项目组的米袋中大约只剩二十公斤大米;因为路上吃的是干粮,他将这些米送给了前面不远的印度劳工。出发之前还必须最后接受伊军的检查,有的伊军乘机乱翻撤退人员的行礼包,甚至强行抢掠贵重物品。情况很快反映到陆总这里,陆誉民对任翻译说:
“任胖子!你去交涉处理一下。”
这次任翻译有了经验,他把周明、贺春华等人叫来:
“你们去快速通知一下所有的撤退人员,就说根据伊军上级首长的指示,记下所有敢于抢掠财物的伊军番号,违纪伊军将会受到军纪严惩。”
任翻译这一招还真灵,立即取得了明显效果。
大批人马是从科威特国防部门口苏威赫出发的。这批人员共一千八百余人,分乘百余辆高价租来的各种车辆,十分浩荡壮观。庄严的五星红旗在前面引路,率领它的儿女们冲破艰难万险奔向伟大的祖国。周明并不善长写诗,望着五星红旗,他胸中燃起一支歌:
庄严的五星红旗哟
在前面飘,
领着一条中国龙
在异国它乡
战火纷飞的土地上跳跃。
龙在吟,铁马在叫,
欲与战神誓比高!
五千游子的心啊
早飞回祖国,
长城上翘盼的母亲
已张开温暖的怀抱。
长江黄河哟,
多少次在梦中
我听到你的涛声。
塞北江南哟,
我再不愿仅仅在记忆中
翻阅你的容貌。
激动的泪水啊,
你别再往下流,
莫把我的眼睛蒙住了。
我要看,我要看啊,
看着那骄傲的五星红旗
在前面飘,
在龙的传人心上飘。
我不知道什么诗,
只知道胸中在燃烧。
我不知道什么是歌,
只唱着五星红旗,
我的生命,
我的骄傲。
一切的思念、渴望和激情,
都无以言表。
我从北京来,
从炎黄子孙的土地上来。
我回北京去,
穿越无情的战火回去。
只要五星红旗在前面飘,
就无往不胜,
千难万险
皆可笑傲!
周明抹了抹自己早已湿润的双眼,特意看了一下手表,正好是8月20日上午十点钟。车队终于开动了,没有人带头发音,一首歌便响彻了云霄:
五星红旗迎风飘扬,
胜利歌声多么响亮,
歌唱我们亲爱的祖国,
从今走向繁荣富强。
越过高山,越过平原,
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
宽广美丽的土地,
是我们亲爱的家乡。
英雄的人民站起来了,
我们团结友爱坚强如钢。
……
这歌声震撼着蓝天,震撼着大地,震撼着中华儿女,也震撼着异国它乡的外籍难民。这歌声在向世人宣告,中华民族是一个伟大的民族,它的凝聚力是千山万水,风云变幻,隔不断,摧不垮的。
车队加速在公路上奔驰,周明所乘的货卡车上坐了二十余人,车前是一辆四十吨位的大平板挂车,上面坐了五十余名身强力壮的小伙子。大家一路上常遇到与中国车队背道而驰的伊军军车和坦克、炮车。那些年轻的伊军士兵不时与中国人打招呼:
“西尼,沙滴哥!(中国,朋友!)”
平板车上闲不住的中国小伙子也挥挥手说:“沙滴哥,萨拉玛里功!(朋友,你好!)”
周明对贺春华说:“这些士兵都是刚从两伊前线撤下来的,刚越过了一道鬼门关,又要进阎王殿,这些年轻的生命天知道还能活多久!现在他们是奔赴科威特与沙特的边境地区,要用自己落后的装备和血肉之躯,去与最现代化武装的美英军对抗,胜利且别谈,生还的机会也是渺茫的。哎!我真不知道萨达姆是怎么想的,对得起这些士兵的父母亲人吗?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呀!”
贺春华说:“萨达姆能这么想问题就好了,就不会有这场灾难。他对士兵只会说:这是圣战,是安拉的旨意。”
两人无奈地苦笑了笑。
三小时后,中国大撤退的车队到达科、伊边境。各国难民云集于此,等待验证后通过海关。由于中国大使馆将许多有关工作都事先作好了安排,二小时后,中国车队便顺利过关,继续向伊、约边境挺进。其它国家的难民便没有如此幸运了,特别是一些西方国家的难民,常遭到伊军警和海关人员的刁难,甚至将他们的护照丢得远远的。
车队在伊拉克的境内行驶,为了按指定时间到达伊、约边境,车队不得不日夜兼程。白天,热带沙漠性气候,气温高达四十多度,加上刺痛皮肤的热风,难以下咽的干硬馒头和饼干,真叫人难以忍受。周明、贺春华、老田头、梁猛子坐在一起,每人手中都拿着一瓶在伊拉克境内补充的淡水。贺春华无可奈何地仰头喝了一口水说:
“这是什么玩意!也叫淡水,又咸又苦的和中药差不多,我们家乡的水牛都不会肯喝。”
老田头说:“小伙子,忍着点吧,此一时彼一时,再苦不也就是熬几天吗!苦不苦,想想红军二万五,甜不甜,赶回家去好过年。”
周明也说:“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上一些艰苦难熬的日子,挺过去了就是胜利。其实,人生最难战胜的不是困难,而是自己,能战胜自己的人一定能战胜困难。”
车颠簸得利害,头顶又是炎炎的烈日,三人用沙哑的嗓子谈着话,希望太阳快点下山。那梁猛子也真行,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中居然打起了呼噜。老田头不禁赞叹:
“憨,也是福气,你们看,猛子睡得多香!口水都流出来了,说不定还在做什么美梦呢。”
大家都乐了!老田头又说:
“这家伙人不坏,就是头脑简单,没法制观念。”
贺春华说:“我真想不通,换别人判了这么重的刑,早吃睡不香,瘦成干鱼了,可这小子还能长一身膘?”
周明说:“老田头刚才不是说了吗,他头脑简单,头脑简单的人容易犯错,甚至犯罪;但傻人有傻福,这一身的肉就长的是福气。还有,连伊斯兰教的安拉神也保佑他,服刑期未满就给放出来了,而且不早不晚,正好赶上了我们的撤退。”
大家又乐了起来。贺春华用纸卷去捅猛子的耳朵,这小子用手拨了一下,照睡不误,涎水把胸前衣服都淋湿了。
黑夜终于来临,车队仍在伊拉克境内的高速公路上奔驰。在自制车蓬下躲了一整天的周明掀开顶蓬的一角,希望夜风能驱散一些白天的疲倦。头顶是满天晶莹的星星,在浩瀚的夜空中闪着神秘的光。路旁飞速逝去的村庄黑影,暗藏着不可预测的神秘未来。辽阔的原野在静穆中似乎缺少点什么。周明推了推也没睡着的老田头,问:
“老田头!你说这里的夜色和家乡有什么不同?”
没想到梁猛子突然抬起头说话,他大概是白天睡够了,现在反而有精神,他说:“我看没什么不同,晚上吗,除了黑就是天上有星星。”
老田头启发道:“猛子!你仔细观察一下再发言。”
猛子揉了揉眼睛又向外瞧了瞧,还是说:“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同。”
周明说:“还是我来告诉你吧,这儿缺少我们家乡夜色中的生机。”
猛子还是没理解:“你胡扯,这儿又没死人,怎么没有生机?”
老田头赞同道:“周明说得对!你听他解释给你听。”
这时,打完一个盹的小贺也醒了,周明开始说:
“这外面的田野,给我的第一感觉是空旷而荒凉。家乡的田野可不是这样。村庄总是在绿树的环抱之中,高大的老树上布满了一个个的鸟巢。夜静了,忙碌快乐了一天的小鸟都睡了,田野和池塘中的青蛙、蝈蝈和蟋蟀又唱了起来,交织成美妙的仲夏夜交响曲。家乡的河流总是那么多那么长,在月光的沐浴下,像一条条披在油黑芳香土地上的银白色的哈达。晚风在轻轻的吹拂,让熟睡中的人们梦中也能闻到泥土、野花和地里庄稼芬芳的香味。夜幕中我们还间或会听到守夜的犬吠声,和大公鸡此起彼伏定时的打鸣声。这一切都让静谧的世界充满了蓬勃的生机。可在这里,眼前看到的只有一遍黑的死寂,如果没有水源和建筑的点缀,可真有点像荒凉的外星球一般。”
周明的话像一段引子点燃了大家的乡情。几个人从农村一直聊到南城市的夏夜,津津有味地回忆起小街上露天的纳凉,童年的清兵抓强盗游戏,老人们讲了一遍又一遍的水浒传、西游记,还有令孩子们毛骨悚然的鬼的故事,再就是数着天上的星星而引起的无边幻想。……
祖国,家乡和亲人,像一块巨大而永久的磁铁吸引着这些归心似箭的海外儿女,我的车呀,你再跑快些吧!
第46 海湾历险战云飞 万里撤侨祖国情2
第三天的清晨,长龙似的车队终于到达了伊、约边境。数公里的边界区滞留着西方人、阿拉伯人、东西亚诸国的难民,其中有不少妇女、儿童,他们都在等待检查后入境。现场挥舞着警棍,提着冲锋枪的军警比比皆是,他们不时地对难民进行搜查。由于中国使馆提前向约旦的外交部和公共安全部作了担保,约旦边防检查站的官员一看到车上插的五星红旗,二话不说,立即放行。周明所乘的车在短暂片刻的停车时,立即围过来一些难民中的妇女、儿童,他们是来乞讨食品和水的。可恶的战争已让这些女人和孩子失去了往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