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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渡过劫难。冤有头,债有主,梁旺和武大郎,还有那个李翔鹰才是害我们的冤家死对头。你在阴间,我们在阳间,应该一起清算梁贼之流!”
铜钱果然直直地竖立起来,众人骇然,曹筱玲则泪流满面。
这时代的人和祖辈还是有所区别的,迷信活动过后,人们不会忘记带周星去医院看病,药是一定要吃的。这药也真利害,让周星口干舌燥地昏睡了三天三夜,就连吃饭的时候也想睡觉。在这三天三夜中,牛蛟夫妇,曹筱玲母子和周星的姐姐、妹妹都轮番地守候在周星家中。周星在大家的帮助下,终于从死亡谷突围出来。
周星大病刚愈,身体仍十分虚弱,只得呆在家中休息。一天,姐姐周梅带来一个不好的消息,在她上菜场买菜的时候,在家的母亲不小心摔了一跤。到医院一拍X光片,发现脊椎骨有一节已经开裂。大夫说:“这伤不算太严重,放在年轻人身上,卧床休息一段时间也便好了,可老年人就难以痊愈了。用民间通俗的话说,老人受伤大伤难好,小伤按寿数加,一岁要痛一天,七十多岁的老人也便要痛七十多天了。当然,具体情况还得具体分析对待。”医院要求周星的母亲住院治疗,可母亲死活不肯,还说:
“又不吃药又不打针,呆在医院养病和呆在家中养病不都一样,家里还方便一点。”
大家拗不过老人家,只好将母亲带回了家。听说母亲受了伤,周星心急火燎地赶到姐姐家中探望母亲。儿子一声亲切地呼唤,使老人紧锁的双眉豁然开朗了许多。此时的母亲已经知道儿子刚刚大病痊愈,奇。сom书所以极力睁大眼睛察看儿子的脸上气色。她想挣扎坐起来,被儿子拖住了。老母亲不高兴地说:
“傻儿子,妈这样一天到晚直挺挺地躺着不难受吗?你睡久了还得翻个身呢。不会有什么事的,你扶妈坐起来吧。”
周星只得扶老母亲坐起来,又特意将被子和枕头塞在她背后靠着。母亲满意了,周星又给母亲冲了一杯营养麦片,一匙一匙地喂给她吃。母亲的脸色也逐渐红润起来,精神也好了许多,话匣子也打开了:
“星儿!你是妈的头男长子。平日你工作又忙,我们娘儿俩很久没坐在一起聊聊了;今天,你就听妈唠叨几句吧。”
周星说:“妈!你说吧,我听着,也会记在心里;但你老别太累了,身上还有伤痛呢!”
“儿女们大了,各自有了自己的家,对事情都有了自己的主见,这是好事;可你该听说过,生姜还是老的辣。妈是老了,手脚身体都不中用了,但脑子还没糊涂,多少还可以给你们出个主意。听说你最近为别人的事惹上麻烦,还生了一场大病。这么大的事都不跟妈讲,直到你好了你姐才告诉我,你们眼里还有我这个妈吗?”母亲的责怪是温柔的。
周星只得解释:“大家是怕你担心才没告诉你。”
“什么,怕我担心?儿女的事做妈的不担心谁来担心?有老婆担心对吗,可老婆不能代替妈!儿子!你就是活一百岁,我还是你妈,心脉相连着呢。”
周星不再言语,母亲喘息了一会儿又说:“真是什么种子开什么花,结什么果,有种像种。你和爹妈一样,一辈子正直,爱管闲事。想改了这毛病,难啊!爹妈一生没改掉,看来你也改不了。算了,改不掉就别改!但有些话,有些道理妈要对你说清楚,再不说,恐怕今后就没机会了。”
“妈!看你说到哪去了,你老身体好着呢,可以活一百二十岁。不就是一点伤痛吗!养养就好了。”
母亲报以微笑,又继续说:“孩子!我原先也没想到,光知道冬天有狼,没想到春天也会有狼。春天里的狼更凶、更狠,有的还披了张人皮,叫你难以识别防不胜防。没法子,有豺狼就得打,有受害的人就得帮。做一个好人是不容易的,常要受气,还会受连累,受误解,但只要自己心中那盏灯是明亮的就行!记住妈一句话:邪不胜正,天塌不下来!恶人迟早会有报应!”
母亲似乎有点激动,咳嗽了起来。这咳嗽似乎触动了什么地方,老人脸上克制不住地显露出痛苦的神色。周星紧张地轻抚母亲的背部,妈的脊椎骨是受了伤的。这时姐姐周梅回来了,见状也围过来照看母亲。周星说:
“妈!你说的话我全记住了,看你老身体这样,先躺下休息吧,别再说话了。”
母亲倔犟地摆了摆手说:“不!今天我一定要说。”
周星深知母亲的脾气,只得又给母亲喂了些热的麦片,平息一下老人的激动情绪。母亲的脸上又显现出一丝红润的光泽,同时又陷入对久远往事的回顾:
那是一九四八年的秋天,我们家刚从市郊搬到市区的孙家井居住不久。你爸在邮局做送信的邮差。那时你还是几岁的娃娃。孙家井这条街是龙蛇杂居的地方,住在这里的人有国民党的元老,前清的举人,日伪时的汉奸,及富商、名医、民间艺人、穷工人、出卖苦力的脚夫。当然,从这些人居住的地段,门庭的结构不同,还是很容易区分识别他们的不同身份的。我们家当时租住的是黄明轩的父亲黄金鼎家的出租屋。大屋隔壁的邻居却是外号‘不倒翁’的汉奸赵三六子。还在清朝,三六子便是晚清举人。到了民国,三六子花了点钱疏通关节,又当上了民国的官员。三六子是不讲究什么‘效忠党国’的,不管谁执政当权,他首要保护的是自家的利益;所以日本鬼子一来他便卖身投靠,又成了汉奸特务队的队长,干尽了丧天害理卖国求荣的事。中国人好容易盼来了八年抗战的胜利,邻居们都以为赵三六子的路该走到头了,不枪毙也该判个无期徒刑;没想到道法通天的他不仅没一点事,而且摇身一变又成了国民党军队的宪兵队长,‘不倒翁’的名字也就这样传开了。我们家搬过来才三天,那天早上我正在家中洗菜,门外传来气势汹汹的呵责声和女人有气无力的哀求声。我赶到外面一看,只见一位五十多岁的女人正趴倒在地,一面用自己的前额在地上磕头,一面向不倒翁求情:
“老爷!看在我在你家干了三十年的份上,不要把我赶走,我的病很快就会好的。病好了,我给你家做牛做马都行。你现在把我赶走,不是让我去死吗?我求求你了!”
不倒翁毫不心软地说:“你怎么死都行,别死在我家里,也别想赖在我身上。齐老婆子!你在我家干了三十年是不假,可我没亏待你。这些年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住我的,不是我当年收留你这个无亲可投的外乡女人,你早冻死饿死在路边了。管你这么多年已经够仁义了,难道还要我给你养老送终不成?”
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街坊们这才敢围上去关心齐婆婆。我从街坊们的口中才知道,齐婆婆是个连祖籍都不知道的女人。她很小便被贫穷的父母卖给了人家,稍大便给人做了使唤丫头。后来失业流落街头,被赵三六子的老婆马脸婆带回家,做了光管饭不给钱的女佣,这一干就干了三十年。现在齐婆婆年纪大了,手脚也没年轻时麻利了,加上最近又患上了打摆子的病,时冷时热,已经三四天粒米未进了。三六子夫妇一核计,便将奄奄一息的齐婆婆赶了出来。当时,想帮助她的穷街坊无能为力。你爸虽然只是个送信的邮差,但好歹是有固定收入的工人。我也没和你上班的爸商量,就将齐婆婆带回了自己家中养病。黄金鼎的老婆好心地插了句嘴:
“周嫂子!这事你可要考虑清楚,打摆子是传染病,周星是你的头男长子,万一传染上了怎么办?还是先和你老公商量一下吧。”
当时我心中着实沉了一下,但一看到齐婆婆凄惨的样子又居心不忍,便冒险收留了老人。老天还是有眼的,保佑了齐婆婆也保佑了你这个头男长子。齐婆婆从此把我们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一家人平平安安地熬到了解放。解放后,政府照顾老人进了合作商店做店员,直到退休。后来的事你也知道,文化大革命砸烂了小集体经济的合作商店,齐婆婆的退休金也没有了,我们家又从政府手中接过了给齐婆婆养老送终的担子。儿子!帮助人是不能图回报的,那是一种幸福,快乐,也是一种考验。你还记得给齐婆婆出殡的那一天吗,你捧着老人的遗像走在队伍的最前面,跟在后面的队伍竟那么长。我们没有特意去通知谁,可孙家井的街坊几乎全来了。公道自在人心,善良的人还是多呀!但做好事也要有人敢于牵头啊。我当时心里就想,世上有这么多好人,坏人就翻不了天。
母亲的回忆深深感动了周星,但他担心母亲身上的伤痛,又强调说:
“妈!你说的话我全记住了,留些下次再说,先躺下休息一会儿好吗?”
母亲仍旧固执地摇了摇头,脸色依然红润,给人一种青春焕发的感觉。她又说:
“儿子!你不愿听妈说这些陈年旧事了?但妈不能不说,妈剩下的光景不多了。这些旧事对你今后的为人处世会有一定帮助的。”
周星看母亲气色还好,也没有疲倦和痛苦的样子,便没有坚持自己的意见。母亲又陷入了回忆之中:
儿子!还有一件事发生在解放前夕,我也从没对你说过。就在齐婆婆离开赵三六子家后,三六子又从外面弄来了个十六七岁的漂亮姑娘做丫头。那也是个穷人家的闺女,名叫毛女。她父母双亡不久,家中也没兄弟姐妹。那年月,穷人家的闺女就是命苦,父母一走,她就成了路边的小草任人践踏自生自灭。三六子那么大年纪了还那么好色,常在烟花柳巷寻欢作乐。无可奈何的马脸婆为了栓住老头子的心,便同意三六子收下毛女这个小丫头。涉世不深的毛女并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虎狼窝,只知道拼命的干活混碗饭吃。可老虎总要吃人的,可怕的事终于发生。一天夜里,我和你爸正要关大门睡觉,毛女突然泪流满面地冲到门口,不由分说地挤了进来,又迅速返身将大门插上。不一会儿,孙家井的小街道上传来逐渐远去的追人脚步声。我们把毛女带进内屋,齐婆婆也围了过来,她是最了解赵三六子的,一开口便问:
“毛女!三六子这个老东西又打你的坏主意了?”
毛女哭诉:“从我到赵家的第二天开始,三六子就常对我动手动脚,都被我拒绝了。马脸婆知道这事情,并亲眼看见过,非但不制止三六子的轻浮下流举动,反而对我说:‘毛女,你也有这么大了,迟早要嫁人的。我现在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你好好侍候老爷,我叫老爷收房,收你为妾,你不也有个好的归宿了,你好好想一想吧。’听了马脸婆的话,我的心里凉了一半,知道迟早少不了要挨他这一刀,便想逃走,可往哪里逃?我已经没有一个亲人可以投靠,只得暂且忍了下来。刚才我做完事,正想在自己的房里休息一下,三六子闯了进来要强奸我。我只有喊来人了,马脸婆和她的胖女儿却装着没听见。情急之下,我摸出早藏在枕头下的剪子,对三六子的大腿上使劲一插,趁三六子疼痛之时我便逃了出来。”
就在这时,大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三六子一家人在外面没追到毛女,便怀疑上了我们家,又掉头来搜捕。逃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藏了。父亲一眼盯上了天花板上低矮的小阁楼,人在上面只能猫腰不能站立,由于没有楼梯,阁楼也便空着。我和你爸将毛女托了上去,又迅速从上面将方洞的木板盖好才去开了门。三六子一拐一瘸地提着手枪,和马脸婆、胖女儿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三六子用手枪点着你爸的胸口说:
“杀人犯毛女到了你们这儿吗?这条街你家是最爱管闲事的!杀人是死罪,你们可别惹祸上身啰!”
我当时故意问:“毛女杀了谁,她为什么要杀人?”
“毛女偷东西被我家老爷抓住了,为了逃跑,她便用剪子刺伤了老爷。这小贱人,抓住一定要活剐了她!”马脸婆恶狠狠地说。
你爸非常镇定,陪着笑脸说:“赵队长!我们一个平头百姓敢多管你家的闲事吗?不要脑袋吃饭了?我们的确没看见毛女。再说,她也没这么蠢,逃到我家来那不是找死?远亲不如近邻,我们还指望今后能托您的福,大树底下好乘凉呢,我的胳膊肘还能向外拐?”
马脸婆点着齐婆婆冲你爸说:“你不敢多管闲事?这不是管了。”
你爸说:“赵太太!你误会了,那是我屋里的想弄个便宜的老妈子帮做家务事,才拉了她一把。”
那时你还太小,吓得在齐婆婆怀里哭了起来。赵三六子一双贼眼在屋中上下左右搜寻了一遍,也找不到什么可以藏人的地方,正要收兵,马脸婆突然指着天花板问:
“这上面是小阁楼吧?毛女一定藏在上面!”
当时,我紧张得心都快跳了出来。你爸仍旧镇定地说:“赵太太!你说笑话,那么低矮的阁楼,楼板薄得东西都不能放,还能藏人?再说我家也没有楼梯呀。这样吧,口说无凭,我到别家借一架木梯来,你自己上去看。如果我果真藏了人,你就这样。”你爸做了个用手枪比着自己脑袋的动作。
赵三六子这才说了声:“你好自为之,别惹祸上身!”
赵三六子和马脸婆终于走了。我和你爸直熬到下半夜没任何动静,才给了毛女一些钱,让她逃走了,叫她逃得越远越好。
赵三六子和马脸婆对我们家的怀疑一直没有消除,又不好公开报复,便动用了官场上的人际关系,使你爸失去了邮差工作,这个当时的铁饭碗硬给他砸了。为了生存,我们家只得托着木盘在南城市的几个剧院门口卖瓜子、糖果之类谋生。
儿子!你明白了吗?做好人不容易呀,但世上不能没有好人,吃亏是福!菩萨不是有一句话: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好在这样的日子没过多久,解放军打了过来,来得是那样的快,赵三六子逃跑都没来得及。那天夜里,我听到远处炮响,黎明时分,街上便响起了欢迎解放军的鞭炮声。赵三六子慌了神,在天未亮之前,便连夜将藏在家中的枪支弹药丢入了院中的臭水窖中,还烧掉了好多东西。解放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叫‘不倒翁’的宪兵队长,解放的第二天晚上半夜里,解放军包围了赵三六子家,恶人的末日终于到了。你爸自告奋勇地领着解放军从屋顶上翻了进去,将还钻在被子中的“不倒翁”揪了出来。又过了半个月,“不倒翁”终于被人民政府枪毙了。又过了三天,你爸回邮局上班了,我们终于赢了!老天还是有眼的。
回忆到这里,母亲面挂胜利的喜悦。老人家很兴奋,因为漫长的岁月终于用无可辩驳的事实证实一个真理:坏人,终究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母亲已经从大女儿那里知道儿子最近生了一场大病,也知道病因,所以今天她特别想说话,想用她整个人生全部的体验来教育儿子。她继续说:
“儿子!你疾恶如仇,愿意帮助人,这点很好,像爸妈。可你在处理具体事情时太傻,这点又不像爸妈。听说你们厂来了个吃、喝、嫖、赌、贪,五毒齐全的厂长,你和他斗上了。斗就斗了呗!有些事你想躲也躲不了,只要你扪心自问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不要后悔、不怕受牵连、不后退。儿子!你怎么会想到去死呢?怕了?糊涂!该死的是那个贪官,不是你!你害怕什么?怕斗不过他、怕失业、怕天会塌下来?天,塌不下来,还有共产党呢!失业也难不倒我们,现在不是时兴做个体户自主创业吗,天下这么大,还没有你的去处?虽说我们是平头百姓,可一不缺胳膊二不缺腿,比起爸妈来你还多了个知识,有什么可担心的?儿子!挺起腰杆来做人,和姓梁的没完。该死的是他,现世现报,像这样的坏蛋,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他!……”
母亲对周星讲了许多话,像打了一场大仗似的,她终于累了。周星扶着母亲从新躺下休息。老人家香甜地睡着了,睡得那么安详,可是,再没有醒来。
第45 周星突围死亡谷 牛蛟醉劈恶梁旺2
遵照母亲生前的遗愿,老人将棺葬到老家南城市旁的南城县乡下与父亲合墓。没想到参加葬礼竟来了这么多的人,有亲戚,有孙家井的老邻居,有老家的乡亲,有彩印厂的部分工友,有公交公司的工人朋友,大都是没有通知自发来的。更有一位从未谋面的中年女人,她悲痛万分地抱着老人的遗像哭诉:
“老嫂子!我来晚一步了,终于没有报答你的救命之恩,没有赶上见你一面。我是你当年救下的毛女啊,我对不住你啊!”说到这儿,毛女已经泣不成声。
毛女的丈夫和三个儿女纷纷在老人的灵位前磕头。毛女收不住自己的泪水,一边给老人焚化纸钱一边对周星兄妹说:
“我早应该来看望救命恩人周大哥和周大嫂的,可实在是路途太远了。当年,我按大哥所说,逃得越远越好,便一口气逃到了湖北武汉。为了生活,我进了纱厂做女工。解放后,我在当地成家立业了,总想回南城来探望大哥大嫂,可工厂的工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