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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套人家-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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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非所有的人都对她的落榜漠不关心。

笃笃!

居然有人敲她的门。显然是个具有一定文化水平的人,才以这种方式表示礼貌。

白白起来开门,站在门口的人使她心动神摇,同时忘记了满脸的泪水。

“白白,我以为你还没回来呢! ”

“进来吧! ”她赶快把来人让到屋里。“海海,你,干什么呢? ”说着把泪抹掉。

海海在她的炕上坐下了,一双明亮的眸子向她不断注视。

白白有点不自然,靠门站着。

赵友海在芨芨滩的后生们中间是数上个的好条子,脸面很英俊,言谈举止,大将风度。这会儿,他上身的浅灰色的确凉布衫敞开,露出天蓝的背心,下面的劳动布裤子,裤腿挽到膝盖下面。两段棕色的饱满的小腿,像涂了一层葫油。脚上很随便地穿了一对黄色的旧胶鞋,没系带子。

他微笑着看着低头抚弄衣摆的白白。

后生身上浓郁的健康的气息阵阵散出,白白的心在快活地跳动,她盼望他来。

海海没有回答她刚才应付的问话,而是开门见山地说:“白白,你要有空,就去我家,我跟你商量个计划。”

“跟我? ”白白且惊且喜又有些不安。

赵友海点点头:“只要你想在芨芨滩干下去。”

白白叹口气,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后生跟她一块儿念书,高考了一回未能如愿,就很有自知之明地收兵回营。再说,海海家的状况更不允许他连续作战,他父亲在一九七五年冬天挖排干,人家排除哑炮时,一大块冻土飞上半天空,不偏不倚,砸在他的腰上,从此,他就瘫痪了。家里只有他一根苗苗,他妈刘改芸拉扯大他千辛万苦,海海决不会再念下去。

白白很佩服赵友海坦坦荡荡对待人生的态度。

她没有消沉下去,也许多多少少受了海海的影响,人最怕孤军作战。

苏白还不能承认,她爱上了赵友海,可她也不能不认为,海海在她的心房里真真实实占有一席之地。高考前,她在日记本上心不在焉地涂画,等到警觉过来,满页纸上只有十来个一样的字:海。

在方辰家那个晚上,方辰无意中提到了赵友海,当时,苏白下意识地紧张了一下。

方辰只见过海海一面,去年,全旗举行作文竞赛,友海是红烽中学代表队的。虽说不是什么声名赫赫的“奥林匹克”级别,但以一个乡中学来说,能上阵一搏,也属不易。

方辰认识了他,留下了很好的印象。

她对白白的“警惕”毫无知觉,说了一句:“白白,乡村真有好小伙! ”

白白感到自己的血往上涌。

这就叫“感情”? 白白后来诘问自己,她还不敢往“爱河”里跳。

回到家里,她站在桥头上向东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想看到他的身影。

这会儿,他来了,她没话了。

“白白,你思谋一下,完了给我个话! ”海海站直身子,向她点下头,从她身边走出去。

白白的双唇动了动,终于没喊出那两个字:“等等! ”

赵友海走出院子,扔过一句流行:“我一见你就笑……”

白白目送他消失在玉茭地后面,神情恍惚。那个下午,她的心湖就不住泛起一层层涟漪。给猪喂食时,一大盆猪食全倒进了牛槽里,直至晚上,父亲给牛上料才发现了她的失误。

父亲原谅了她,不管咋说,考不上总不是件令人高兴的事。他同时也明白了,老母猪为什么不住地嗷嗷叫唤,短下它一顿饭。

白白没有立即去海海家,她产生了一种如履薄冰的胆怯。

赵友海那双明溜溜的眼睛,一直望着她。

今天后晌,大青二青走了以后,她也收工了,在路上,她同海海不期而遇。海海正赶着装满小麦的小胶车走在一条玉茭地中间的路上,两边的玉米,像墨绿的墙壁,把人们的视线遮断。

海海让毛驴站住,等她走到面前,才慢慢地说:“回去? ”

“嗯! ”

“没想好? ”

“不……”

“那……”

白白没有来得及给他个明确答复,赶快从他跟前挤过去。

她听见有人说说笑笑过来了。

红烽村目前正处于“开放”与固守的交叉口上,还远远没有文明到可以让一对青年男女在光天化日之下,众目睽睽之下亲密交谈视而不见的程度。

赵友海的叹息她听到了,她只回了回头。

这会儿,白白在黑暗中正在打主意,去还是不去? 小屋里很闷热,她身上不住冒汗,并不完全因为天热,一多半由于焦躁。

白天去海海家更不方便,而且没有机会说话,大忙时节,哪能拉开架势闲谈。况且,海海家紧挨着月果家,让月果碰上,白白多不好意思。

她的思绪在矛盾中渐渐地趋于明朗,不如现在就去。

白白一旦决定要做什么,会毫不迟疑地付诸实践。

她走出小屋,在院门口让夜风吹吹身上的热气,就往南头走去,在她心目中,已把海海引为知音了,如果说还不算“知心”的话。

白白沿着一道地堰子走,一边是甜菜,一边是葵花,夜气中的清香,带上了温润,蛙鼓轰鸣,使她不禁吟道:“麦浪波中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

对自己的修改,白白好失笑好得意。

“好个说丰年,”一个粗壮的男人的嗓子,吓了她一跳!

“改兴叔! ”白白站住了,发现刘改兴就在自己旁边。

“白白,上哪儿去? 我打发月果去寻你,不知道她跑到什么地方去了! ”

“寻我? ”

“我想叫你办个事情! ”乡里第一位农民自己选的村长说,口气十分坚定。

白白不便声明去他外甥家了,改口说:“我二哥没回去,妈让我找找,吃饭。”

刘改兴笑了一声:“他丢不了! 白白,我跟你说个计划。走,到我家去! ”

这位十分有魄力的村长,话里有不容抗拒的威慑力,白白情不自禁地跟在他后面,向东面走。

一边走,刘改兴跟她说了些没有切人正题的话,他不提她高考的事。刘村长是个十分精明的人。

“地里头的营生还能干吗? ”

“有点力不从心! ”

“从你们这一茬茬开始,就要多动脑子,多用知识,使农业生产也得现代化一下哕! ”

“谈何容易呀,改兴叔! ”

“只要能开头嘛! ”

白白暗暗佩服刘改兴,到底有文化,想问题就是不一样,也幸亏没把爹选上,爹的水平跟人家比,相形见绌,几乎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海海有这样的舅舅。

“白白,你思谋什么? ”

她看见亮闪闪的目光朝自己一扫。

“我,同意刘叔的看法,但是,没有一定的物质手段,难免纸上谈兵。”

“哈! ”刘改兴由衷地笑了,“书没白念呀! 白白,你想过没有,没有人的现代化,就不可能有咱们农业的现代化! 人,也是个物质基础! ”

苏白大吃一惊,刘改兴的认识太深刻太中肯太新鲜了。

“对,对。”她不由得笑了。

“在咱们农村,我看,火烧眉毛的事情,是应该先把农民的头脑变一下,只有人变了,其他方面才能变,我有个打算……”

“爸爸,爸爸! 出乱子了! ”月果从黑暗中气喘吁吁地跑来,几乎扑到她爸怀里。

“咋? ”刘改兴扶住女儿。

“宝弟喝了乐果! ”

“啊! ”不仅刘村长,连白白都愕然了,白白怀着复杂的感情为二青松了口气。

“白白,改天再说! ”刘改兴急忙向李家走去。

“白白,去我家吧! ”月果碰碰她。

苏白没答应。

 4

二青心急火燎,他来到李虎仁家的院门口,在幢幢灯影中,看到一片混乱。

宝弟妈扯开喉咙呼天抢地,院子里屋子里人头攒动。

“哎呀呀,妈的肉呀! ”宝弟妈的嚎啕带有流行歌曲的节奏美。她一边哭喊一边拍大腿,似乎在打拍子。

李虎仁打发人到乡卫生院请大夫去了,这会儿他急得在院里转圈。

还有人不断跑过来,关心宝弟的,看红火的,幸灾乐祸的,随波逐流的都来了。穷乡僻壤文化生活极为贫乏,村子里一出点儿事,无论红白,不管大小,就如同演戏闹红火,总要吸引一大群人。

二青关注的目标是东房,那儿一片漆黑,可他能听到引弟沙哑的哭喊。在这要命的时刻,没人理睬她。

拴在牲口圈跟前的那只杂种狗,正放狂地吼叫,铁链子哗哗啦啦地伴奏。不过,今晚没人怕他,李虎仁惟恐村子里的人对这里发生的事漠不关心。

二青躲在几苗大树后头,他已把情况摸清,是李虎仁的宝贝儿、子喝了乐果,他的引弟安然无恙,仍旧被囚在东房。

他估计,李宝弟即便没有生命危险,今晚或明天,李家的安宁要想恢复,也得好几天,混水摸鱼的机会来了,他应设法跟引弟见见面。只有他和引弟以及红烽村的第一代秀才水成波最清楚,引弟根本没有什么精神病。那完全是他二爹苏凤池出于“职业敏感”和需要加工出来的。苏凤池的炮制恰恰迎合了李虎仁的心思,引弟就成了“疯女子”。

二青想到这儿,咬牙切齿,对那个“阴阳”二爹充满了仇恨。

李家乱哄哄的,人来人往,惊叹声,议论声,劝解声以及嬉笑声混杂在一块儿,在夜幕下飞荡。

自从李虎仁先富起来以后,这种壮观场面是空前的,就连引弟被判为“跟上了白茨”大仙,苏凤池煞有介事地作法,也没有这般红火。

二青对形势作了分析,他觉得目前乱则乱矣,假如他一出现在人群中间,大家,尤其是李虎仁的注意力就会立刻转移到自己这边。

顶如给李虎仁升了一颗信号,会弄巧成拙。

他必须找个帮手实现自己的计划。

二青拔腿向水成波家跑去。

只有水老师才会全心全意,机智勇敢地帮助他。

从个人恩怨上,水成波对李虎仁怀有强烈的不满,在李队长炙手可热的时代,有几次改变命运的机会都让他弄走,致使水成波直到今天仍然是个民办教师。

从交情上讲,二青和水成波的师生情谊近乎兄弟手足。自从二青念了中学,慢慢地称谓也亲密化了,叫他“成波哥”,这位不爱出风头的教师居然默认了。

二青前天还帮他割了前半晌麦子,水成波的女人不仅不是助手反而是个拖累,无论从精神上或感情上,都不能给成波以安慰,他又没有只男半女,人手少,地又多,二青就给他“义务”了一下。

二青帮忙那天,意外地发现了田从从也头上扎了一块粉红的尼龙纱,帮他割地,久病初愈,从从脸色苍白,两颊在阳光下泛出两朵淡淡的红潮。

看见他,淡淡一笑,又低下头割麦子。

二青当时也没有给予格外留意。都是水老师的“门生”,能为老师尽点义务,是情理之中的事。

他感到意外,是因为从从受了那次致命的打击以后,半年多极少在村子里抛头露面,连白白那儿也失去了她那迷人的笑声。

况且,从从的身体也垮了,过去丰满结实洋溢着青春的身段,松松垮垮,脸上还不幸地印上了两块不显眼但可以看出来的“蝴蝶斑”。

“真可惜! ”二青一边割地一边叹息。

营生干得十分沉闷,十分枯燥,十分没劲。

三个人谁也不说话,只听见沙沙的收割声。汗水从皮肤上面爬出来,麦芒和尘土粘上去,二青干脆赤膊上阵,免受痒痒之苦,他手脚麻利,把成波和从从甩在后面,他的第六感觉告诉他,后面的两个人不是用舌头而是用眼睛在说话。

为了证实这个感受,二青悄悄扭下头,从从一个惊心动魄的微笑正送给了成波。这个微笑,照亮了从从病容很重的俏脸,并且给二青的印象是超出了师生的界限。

二青连忙掉转头,神不守舍,刀刃碰在左手的食指上,一道血使他呀地叫了一声。

从从听到了,跑到他跟前,二青用力吮吸伤口。

她从裤兜里掏出一团药棉花和纱布,看来是有备而来,以目示意,二青伸过手,从从给他包扎住。

她粲然一笑,但没说话,随后,她又回到成波那儿,继续收割。

割到晌午,成波留二青吃饭,他把午饭带到地里来了,烙饼,调黄瓜。几只葡萄糖瓶子里装着冷水。

要是从从不在,二青会毫不推辞,他可以跟成波充分地谈天说地,对一些重大行动,向他征求意见。

从从在跟前而且没有走的迹象,二青就很知趣地告诉他,后响拉麦子,得赶紧回去。又向从从笑了笑,就离开了他们。

一路上,他思绪万千,眼睛里燃烧着从从那个不同寻常,含义深长的笑容。他感到了什么,又不敢认定。

水成波为了“搞好经济”还种了半亩西瓜,这是他匠心独运的举措。红烽乡地处偏僻,交通不便,人们吃点瓜瓜菜菜很困难,而这里的人又没有种瓜菜的习惯。

水成波看开了行情,他在夏季用西瓜换别人的鸡蛋,这样,把季节性很强的“商品”变成不太受季节制约的商品,他利用到旗里公出的机会就可以“公私兼顾”,拿到市场上卖,一年下来,也闹个三四百元,他女人的药钱就有了保障。

这件微不足道的小运筹,给了二青很大启发,他觉得成波完全不是个书呆子,很有经济头脑,他要办个饲料加工厂的设想,可以说受了老师的启迪而加以发挥形成的。

“扬长避短! ”水成波向他的学生言简意赅地一语道破。

二青对老师的钦服又加深了一层,红烽这滩浅水里,可有条大鱼啊。

不仅在事业上他们能彼此呼应,就连他和引弟的感情,水成波也很理解很支持很赞同。

引弟念书时,也是水成波的高足,他并没有因为她父亲而对她另眼看待,相反,他格外关注引弟。这一招连李虎仁也不能不折服。

但成波的厚爱并不能主宰引弟的命运。

引弟的生活之路是李虎仁安排的,水成波爱莫能助,备受器重的一个学生,刚刚绽放青春的花朵,就凋零了。

不幸中大幸,引弟碰上了二青这样痴情的后生,使她的生活之水重新泛起波澜。这也是水成波特别看重二青的地方。也是他们彼此心照,无话不谈的基础。

二青很快来到了水成波的看瓜茅庵附近。

几根椽子绑成三角架,两面坡上苫了一层草,前头留下个门口,这就是水成波在瓜地里栖身的窝。

水成波这时完全清醒了,他向二青笑了一笑,坦诚,自然,并不计较二青刚才是否撞上了那一幕。

“又有甚宏图大业? ”

“不,成波哥,你没听见? ”二青拉他坐在一捆干草上,朝李家一指,并且告诉了他情况,“哭成一堆了! ”

“没出息! ”水成波鄙夷地说,他是在指宝弟。摸捞出一盒纸烟。

揪出一根,抽起来,在火柴光亮一刹那间,二青看见他脸上仍然残留着从从给他带来的烦恼和疑虑。

“成波哥,我想……”二青迫不及待,说出自己的打算。

“叫引弟在哪儿等你? ”水成波二话不说,果决地点下头。

二青心头一热,真想抱住他哭一气。

“白茨圪旦。”二青吐出这几个字。

水成波站起来说:“你可别叫她白跑出去呀! ”

二青点点头。

水成波头前走了,二青等他消失在玉茭林后边,拔腿就向西北边的沙梁跑去。

夜幕刚落下时最浓黑的一段过去了,星光满天,夜气生凉,从李家那边仍然清晰可闻地传来嘈杂的声音。

乡医院离这儿八九里,天又黑,去了又要找大夫,工夫小了办不到。

二青一口气飞上排干背,过了渡槽,就放慢了脚步,这儿已是沙梁的边缘,一片树在夜色中沙沙低语,树林南面有一排无人居住的房子,树林背后连绵起伏着一片沙窝,这就是从前的大队部。

沙窝上头有一团巨大的白茨,它又叫骆驼刺,多年生灌木,从根部蔓延,越滚越大,银灰色的枝条上缀满尖尖的刺,一到夏天,苍郁的叶子中间,挂满黄豆大小的果实,红玛瑙一样,吃到口中甜而微酸。

这团白茨的体积比三间房还大,谁也说不清它什么年代出现的,二青他爹说,他爷爷那会儿就有了,不过那会儿它挺小,不引人注意。

据苏凤池说,这儿居住过“白茨大仙”。凡物一旦跟神鬼挂上关系,就具有震慑力,从此,白茨圪旦就有了神秘色彩,这二年,自从苏凤池重操旧业,白茨圪旦成了一些人敬而远之的地方。

当然,并非人人都相信苏凤池的渲染。

二青公开说过:“阎王爷贴布告,鬼话连篇! ”他不信,可有人信,芨芨滩上信的人还为数不少。二青的反宣传效果不大。

连他的双亲都深信不疑,自从引弟被苏凤池宣布,她跟上了“白茨大仙”,并且是从白茨圪旦里跑出去的以后,二青的父母反对二青和引弟来往,又增加了一个理由:引弟会把灾难带到苏家来。

二青不住地叹息,他开始上坡了,头顶是黑沉沉的白茨圪旦,一只什么东西从他胯下蹿过去。二青头皮一爹,可他并不害怕。

这儿的确弥漫着一种阴森森的气氛。

白茨圪旦下面有许多洞穴,那是野兔或者狐狸的出入口,大的洞口可以容纳下一个人,狐狸如今绝了迹,野兔很活跃。

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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