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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群先眯着一双俏皮的大眼对蔡畅说:
“拽着马尾巴,就不愁过雪山啦。你家老李会背你过去?博古才管不了我哩,他都自身难保。”
刘英、蔡畅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蔡大姐!蔡大姐!”她们身后突然响起一声声惊呼。
几个巾帼立即停止了脚步,朝身后不远的地方跑去。原来是蔡畅的小卫生员殷桃晕倒在雪山上,脸色煞白,嘴唇乌紫,呼吸急促,不省人事。
蔡畅赶快俯下身子,抱起昏厥中的殷桃,连声呼喊:
“殷桃——殷桃——殷桃!”殷桃微闭着双眼,长长的睫毛遮盖着大大的眼睛,嘴唇在微微颤抖,唇边吐着白色的泡沫,冒着一股腥臭,渗透着淡红的血浆。热泪在蔡畅的眼角滚动着,刘英和刘群先也热泪盈眶。干部休养连的几个女政治战士,也围在殷桃身边擦眼泪。看着看着,殷桃干瘪的脸膛完全失去血色,变成一张白纸,微露的乳房原本还在起伏抽搐,蓦地不动了。几个女伴一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蔡畅涌动着热泪把殷桃平放在雪地上,然后从挎包里取出一件旧衣,轻轻盖在殷桃脸上。巨风在雪山上呜呜地乱刮,搅起团团雪花扑打着雪地上殷桃的尸体,眨眼工夫,雪花便将殷桃的身子全部覆盖,雪山口隆起一个白色的小丘。再过一会工夫,小雪丘的四周也填满冰雪,白茫茫一片,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往日的容颜。这神秘莫测、亘古不变的大雪山上,仿佛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般。。
毛泽东拄着一根竹杆,一步一步朝雪山顶峰登攀,特务员小陈和小吴紧跟在后面。毛泽东脚下的白雪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他不时地招呼着从他身边经过的人:“加把油,不要歇气,一鼓作气,翻过山顶就好了。”其实,他也感到体力不支。爬山,对于他来说,倒没什么,但这空气稀薄,变幻无常的大雪山,他却也是第一次遇到。当毛泽东快要爬上雪山峰顶的时候,突然一阵狂风铺天盖地而来,掀舞起漫天的雪花,凌空四下播撒,冰凉的雪粒,灌进他的衣领、衣袖、裤腿,他感到阵阵揪心的冷冽,身子仿佛掉进冰窟窿里面一般难受。霍地,巨风戛然而止,冰雹又没头没脑地打来。打得他全身很不好受。毛泽东心想,这雪山真像魔术师在玩魔术,说变就变,变化莫测。转瞬工夫,风止雹停,太阳透过稀薄的云层,投下万道金光,雪山上又晴空万里,冰雪在阳光照射下闪着粼粼银光,世界一片琼楼玉宇,煞是壮观。毛泽东站在雪山之巅,举目四顾,环字白茫茫,好像自己的整个身子也被白雪所净化,要羽化而登仙,一股豪迈之情,立刻涌动于胸。但他此时还没有兴致来写诗填词。待日后他一定要将此情此景溶于他的诗词之中。目前他的心思完全在考虑一两万人的命运,寄托在迅速与四方面军的会合上。他与他的战友们之所以选择走雪山这条险路,也是为了尽快同兄弟部队会合,减少一点敌人的拦截,争取少一点牺牲。但他不曾估计到会有那么多病弱的同志长眠在雪山之上,他为之难过。他多么盼望赶快与四方面军会师啊。。
在下雪山的路上,毛泽东边下坡边在考虑两军会师后的行动方针,向何处发展最为有利?到底应在什么地方建立根据地?
毛泽东边走边在寻思,那些青年战士为了下坡省劲,坐在雪坡上往下滑落时不断经过他的身边,他扬起手和他们打招呼,并不停告诫他们:“小心点,谨防滑到峡谷里起不来。”战士们微笑着向他点头致意。
快下到雪山脚下的时候,总部的罗参谋急急跑来向毛泽东报告:
“前卫团在山下碰见了四方面军部队!”
毛泽东吃了一惊,喜出望外地说:
“啊!,会师啦!是哪个部队?”
“李先念率领的三十军。”
毛泽东迫不及待地说:
“好啊,走!我们赶快走!”毛泽东边说边大步云飞地朝山麓迈去。
6月初,李先念率领的迎接一方面军的四方面军部队,攻占懋功,歼川军邓锡侯部近千人,继占达维。一方面军翻过夹金山,前卫部队已来到达维。
驻节茂县的张国焘得知会师的消息后,立刻打电话给屯兵于理县的徐向前,要他代表四方面军领导人写一份报告,火速派人前去懋功,转送中央。
徐向前接到指示,极为兴奋,于是连夜赶写报告,介绍敌军和四方面军在川西北的部署情况,并请示萨军会合后的作战方针,热烈表示欢迎艰苦转战的中央西征大军。
徐向前在致中央的报告里说:
“目前我军之主要敌人为胡宗南及刘湘残敌,我军之当前任务必先消灭其一个,战局才能展开,因之先打胡或先打刘须亟待解决。西征军万里长征,连克名城,迭摧强敌,然长途跋涉,不无疲劳,休息补充,亦属必要。最好请西征红军固阵休息补充,把四方面军放在前面消灭敌人,究以先打胡先打刘何者为好?请兄方按各方实况商决示之为盼。。。”
徐向前又找了两幅川西北地区的地图,连同他写的报告派人给中央一道送去。
过几天,一、四方面军的前锋部队,便在夹金山下相会了,驻地一片欢腾。四方面军将各部队的慰问品集中起来,赶着牲口,一批批送往会师地区。仅三十一军,一批就送去衣服500件、草鞋1400双,毛袜500双,毛毯100条,鞋子170双,袜底200双。
不久,张国焘接到洛甫、毛泽东、周恩来、朱德联名自达维的来电,要他赶快驰往达维见面,商谈会师后的作战方针。电文最后说:“弟等已至达维,候兄速来一见。”
张国焘阅罢电文,心情既兴奋又复杂。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对于这些者战友,算起来有的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啦,最短的己有三、四个年头。毛泽东,他还是1923年在广州出席中国共产党全国第三次代表大会时见过面,以后就各奔东西,从未聚首。洛甫是他从莫斯科回到上海后,于1931年在临时中央匆匆一晤后,他便奔往鄂豫皖苏区去了。他想着他们这些中共要员,经过数年的游击战争,筚路蓝缕,千辛万苦,肝脑涂地,想不到今天竟在这荒僻的西陲相会了。大家都变成游击专家,游击英雄了。两路英雄,今后将统一在中共的麾下,去奋斗,去抗争。数年战争血雨的磨硕,大家竟活着聚首在西睡,患难相逢,也属难得,几多兴唱。而目下的战略方针,也亟须研究决定。以致张国焘怀着一种极为复杂的心情,简单收拾一下,带着参谋长黄超,挑选了十余个强健的卫士,骑着马自茂县总部出发了。茂县总部则由徐向前、陈昌浩等留守。
张国焘由茂县经位川、理番前往懋功。沿途经过很多藏族聚居的村寨。通过一条条湍急的河流。这些河道,没有固定的桥梁,简便的竹索桥、悬空架设的木桥、牛皮艇和吊索等,是河上的交通工具。当张国焘肥胖的身子在吊索上滑动时,吊索下垂,同行的人都为他捏了把汗,生怕吊索断裂,坠于河中。而张国焘更格外的紧张。还好,一道道河流,总算通过了,没出问题。位川以西,是一片原始森林,林木蓊郁阴深,遮天蔽日,但被当地人乱伐不少,横一棵,竖一棵堆放在地上,张国焘他们通过时,极不方便。有些砍伐的木材,又被推入河中,伐木者欲借水势冲运至下游。河道由于木材的阻塞,河边的道路又被急流所冲毁,于是更增加了他们行动的困难。张国焘赶路急切,有时不得不绕道很远的密林山道。
翻山越岭,渡川跨河,张国焘一行,马不卸鞍,人不歇脚,一路之上他们领略了不少藏族风光,但由于要急急驰往懋功,张国焘无暇在沿途多所观察,走了3天多时间,来到懋功北面的抚边。
且说毛泽东等翻过终年积雪的夹金山,来到懋功会见四方面军迎接的部队,欢悦的心情,自不在话下。当得知张国焘已由茂县出发至懋功途中,毛泽东、朱德、周恩来、洛甫、博古更感到由衷地高兴。为表示对张国焘的敬意,实际上也是对四方面军的敬意,毛泽东等人决定离开抚边驻地3里多远的地方去迎接。连在下雪山时感受了风凉正在病中的周恩来也去了。他们还带去总部、总政治部的工作人员40余人一同前往迎接。因为毛泽东想到:张国焘是中共的元老人物,四方面军的统帅,加之他在这几天与三十军指战员的接触中,感到这支兄弟部队经过数年的艰苦奋斗,兵强马壮,装备也好,精神状态不错。比之他在的一方面军要强。他深深感到张国焘、徐向前等一批四方面军将领,在领导这支部队是颇有成绩的。今后两军合作,共同战斗,实现中央未来的战略方针,开创新的局面,一定大有希望。为今后前途计,为今后更好的合作,也应该远出驻地迎迓,以表示尊敬与友好。
抚边这个仅有几十户人家的镇子,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墙上用石灰水刷出大幅的欢迎标语:“欢庆一、四方面军胜利会师!”“中国共产党万岁!”“中国工农红军万岁!”街上也贴着红红绿绿的标语。有的房屋前还挂着红
旗,红旗上用白字写上欢迎口号。村与村之间还装上了电话,以便随时保持联系。镇中央的草地上,搭起了一个讲台,讲台四周用苍松翠柏镶起一个绿边,缀上一束束鲜花。
当毛泽东等人从抚边驻地步行3里多路来到一个小山村,天空突然下起雨来。开始时淅淅沥沥的,继而点点滴滴起来,不一会儿,便滂沱如注,倾盆而来。随行人员不得不赶快在路边撑起油布帐篷,毛泽东等人踅身其中,焦急而喜悦地等待着张国焘的到来。
毛泽东在帐篷里蹲着点燃一支香烟对大伙说:“天公不作美,有点扫兴。”周恩来咳嗽两声接着说:“也怪,好好的晴天,突然下起雨来。”朱德关心他说道:“恩来身体有病,其实今天可以不来。”周恩来认真他说:“不来不好,国焘是党的元老。”博古也说:“恩来是带病出山,说明我们的心诚。”毛泽东笑着说:“今天红军的党政军首脑,倾巢出动。”大家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一会,他们听见村头一阵骚动声,“嘚嘚嘚”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洛甫
探头一看,急急说:“来啦!来啦!”毛泽东等冒着下个不停的大雨,走出帐篷,接着前边一匹白色骏马迎着
他们冲驰而来,溅起的泥浆射向毛泽东的裤脚。毛泽东定睛一瞧,马上坐着的不是别人,正是他们要迎接的张国焘,于是赶快叫了一声:“国焘兄!”张国焘闻声控制住了马缰,翻身跃下鞍鞯,微笑着向站立在路边的毛泽东等人拱拱手:“诸位仁兄久等了,这么大的雨,实在对不起。”接着张国焘赶快上前拥抱毛泽东。毛泽东的大手拥抱着的是一堆肥肉,实实在在,几乎捏得出油来。而张国焘的大手拥抱着的,则是一副高大而又结实的躯体,似乎有些精瘦,几乎能顶着骨骼。于是张国焘关心他说:“润之兄,近来身体欠佳吧,看你有些消瘦。”毛泽东莞尔一笑:“有得关系,我经常是这样。”毛泽东打量着张国焘:个头不矮,身材魁梧,脸庞白净肥胖,穿戴整洁,精神也好。比1923年在广州见面时,身体还要强健,于是高兴他说:“国焘兄,看你这副模样,混得不错哩!士隔三日,当刮目相看,十年不见,不胜抖擞!”说完扬起一阵爽朗的笑声。大家也跟着笑了起来。张国焘含蓄地微笑一下,没有立即作答。他观察着毛泽东等人的容颜。
见毛泽东脸颊颇为黄瘦,少有血色,头发很长,棉衣的袖口破损,露出的棉花已经不是白色,变得污浊。周恩来一副病容,胡须快长到胸前,俨然是一个老者的样子。老实巴交的朱德依然和南昌起义时差不多,身子虽然结实,但显得苍老,几年工夫,仿佛又老了一头。学者模样的洛甫也很消瘦,面皮青白,像一个穷教书先生。博古呢,由于脸庞瘦削,眼镜后面的眼睛显得特别大。几个人的穿著都极随便,不修边幅。
张国焘深感诧异,难道说一方面军真的打了败仗,眼前的这几位大员,好像都经过大劫大难,处境不妙。他的心里虽然这么在想,但却不这么说。“中央红军的奋斗精神,四方面军备受鼓舞,我经常教育部队,要好好
向中央红军学习。”周恩来说:“相互学习,四方面军也有不少长处。”毛泽东接着说:“那是当然!取长补短,共同奋斗。”雨,渐渐的小了起来。朱德说:“欢迎会在等着我们,边走边聊吧。”大家说一声好,顶着飘飘洒洒的的小雨,沿着泥泞的小路朝抚边走去。毛泽东和张国焘走在一起,有说有笑,显得很轻松。毛泽东说:“广州一别,你我分别各奔东西,我在井冈山当‘山大王’,你后来也到了鄂豫皖,当起了游击司令。我们虽未谋面,但彼此的情况,还是知道一些。”张国焘回答道:“1921年我们一起在上海开会的人,脱党的脱党,叛变的叛变,牺牲的牺牲,剩下继续干的人,已经不多了。润之兄不屈不挠为党奋斗,实属党内中坚。”毛泽东微笑着摇摇头:“国焘兄不要夸奖。我也是凭着一股劲头,在那里瞎搞,也有不少失败。
这些年,老蒋在拼命对付我们,斗争也很艰难。老同志牺牲的不少,像国焘兄这么奋斗有成绩的,尚不多见。我看随你来的特务员,个个精强力壮,精神饱满,一眼便知四方面军是支精锐之师。”
张国焘听说毛泽东夸奖他的部队,是出自内心,不是虚与委蛇之词,也就诚心诚意他说:“中央红军如果有些减员,需要补充,我可以拨一点部队,武器装备也可给一点。”毛泽东点点头:“两支部队会合了,就是一家人,好说好商量。”毛泽东问张国焘:“嫂夫人杨子烈呢?随军行动否?”张国焘听见毛泽东提起妻子杨子烈,为之动情,沉思了一会说:“这些年,辗辗转转,东飘西荡,子烈不便随行,留在武汉。好久音讯不通了,也不知近来她的情况如何?”稍停一会,张国焘问毛泽东:“尊夫人呢?”毛泽东回答说:
“西征以来,贺子珍随行,身体不好,在干部休养连。”张国焘不解地问道:“杨开慧呢?十多年前,不是开慧在你身边吗?”毛泽东黯然答道:“开慧牺牲了,贺子珍是在井冈山认识的。”张国焘接过话:“你老兄续弦快。”毛泽东嘿嘿笑了两声:“孔夫子说,‘饮食男女,人生之大欲存焉。’这有古训嘛!”张国焘转对身旁的周恩来说:“恩来兄,南昌暴动那一幕,什么时候我都不能忘怀,你那时是扮演主角啊。”周恩来笑笑,摇摇头:“没有经验啦,那时蒋介石四处抓人,杀人,共产党人不拿起枪杆子跟他干,不行啊。”张国焘接着说:“我记得暴动失败后,大家分头退出来,由汕头跑到汤坑,相会流沙,在流沙的一个小庙中,你病倒在担架上劝我和李立三赶紧离开部队,潜返上海。你坚持带病留下,随队行动,相机处理。当时我问你的病怎样?能应付吗?你说不要紧,能支撑得住。坚持不愿离开部队。我们就这样分手了,想不到8年后的今天,我们又见面了。”
周恩来无限感慨他说:“还好!我们没有被蒋介石斩尽杀绝,以后又拉起了队伍。”张国焘兴喟他说:“是哇!咱们的队伍越拉越多,越闹越大,弄得老蒋也不得安宁。”周恩来笑了一下:“老蒋为了对付我们,不是几次兴师动众,想把我们一网打尽,难呐。”张国焘颌首:“也是。”张国焘想了想,眨巴着眼睛试探着问周恩来:“恩来兄,中央红军现有多少?”周恩来想了想,没有立即回答,反问了一句。“四方面军呢?”张国焘寻思,周恩来不作回答,是否有隐衷?恩来是红军总政委、军委副主席,难道还不知部队的人数?现在却反问起四方面军来,是什么意思?难以揣摩。于是随便答道:“人马10万!”张国焘回答的这个数字有点夸张,有意显示一下四方面军的实力。其实,四方面军是8万多人。周恩来眨眨眼,高兴他说:“嗬!不错嘛。国焘兄领导有方。一方面军西征以来,几经征战,有些损失,现在还剩下三万多人,但保存了一大批干部。”周恩来回答的这个数字也有些夸张,实际上,这时的一方面军由开始出发时的八万多人,减少到只剩下一万多人了。但周恩来心想,不能告诉张国焘这个实际的数字,以免他产生轻视中央和一方面军的思想,今后不好打交道。周恩来多了一个心眼。
张国焘听了周恩来的回答,脸色一下变了,顿生疑窦。心想一方面军在中央的直接领导下,为什么减员如此厉害?不及四方面军人数的一半,他为之不安,同时自身也感到很有力量。张国焘虽然这么在想,但他讲出来的竟又是一个样:
“一方面军既然有那么多的干部,今后可调一些到四方面军中来,我们正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