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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五十年儿童文学名家作品选-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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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你听:有一回,我们幼儿园有一个小朋友不见了,后来呀,你猜他怎么回家的?”她还没等妈妈猜就接下去说:“我保险你再也猜不着,是警察叔叔送回来的,还坐着摩托车,我们小朋友都爬到摩托车上玩,我也上去了。妈妈,你会开摩托车吗?” 
  林阴道旁边的一张靠椅上,坐着两个老头,一个是胖子,垂着双下巴,把身子靠在椅背上眯着眼在打盹,他听见了女孩的话,也没睁开眼,也没动一下,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对身旁的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说: 
  “在以前呀,不见了孩子还了得!不是给拐子骗走了,就是给汽车轧死了;现在,没问题,一会儿就会找到的。” 
  “可不!”长着山羊胡子的老头说,“这会儿人心都和先前不一样了。有一回,我的小孙子在街上玩,他自己不小心嘛,朝人家工作同志自行车上撞,人家可把自行车一丢,就抱起他替他摸呀揉的,还向我屋里老婆子直赔不是;要搁在从前,把大人骂一顿事小,不装模作样叫赔车子才是怪事!” 
  “妈妈,那个老头在说什么?”女孩问。 
  “说呀——”妈妈回答不出,她没有去想孩子的问题,因为她看见前面的假山上有一个穿蓝色海军服的男孩,接着,女孩子也看见了,她叫起来: 
  “妈妈,看那小孩,一定是在找他呢!是我先看见的。” 
  当她们小步跑近假山时,有一个近四十岁的胖妇人也正往山上爬,她气喘吁吁地走近男孩问: 
  “你是不是叫小松?” 
  “我才不叫小松!” 
  男孩看了看胖妇人一眼,就向坐在草地上的妈妈跑去了。 

  小松穿过小树林,一看,又来到大池塘边了。塘边没有人,只在对岸有人走来走去。塘水变得比先前暗些,水面上升起一层稀薄的灰濛濛的雾,那几只大白鹅,还在塘边树阴下的水面上安详地浮着,随着水波飘动,有一只鹅还把头扭过来插在翅膀里。小松起先对它们跺脚,然后又对它们大声吆喝,可是大白鹅好像没听见,还是浮在水面上不动。 
  小松弯下腰正要去捡石子,突然从水塘对面传来了响亮的广播声,把小松吓了一跳,他睁大了眼睛,垂着两手,什么都听清楚了。小松觉得很奇怪:怎么收音机里会说他呢?连他穿的“红领巾”姐姐的衣服也说到了,还叫人把他送到派出所。 
  “我自己会去,就坐船过去。”这个小家伙一面看着塘边的小船,快活地想,一面就顺着池塘的斜坡向下滑。他跟滑滑梯一样地滑下去。可是池塘的斜坡很陡,也不平,水边也没有落脚的地方,小松想要止住自己,不让自己掉进水里,可是这到底不是滑梯,小松的一只脚插进水里去了,他的脸色变白了。他还没有来得及叫喊,就被一只大手有力地抓住,把他的胳膊都抓疼啦。小松回头一看,是一个年轻的叔叔用力地拉住他,岸上还站着一个同样年轻而且漂亮的阿姨,她说: 
  “幸亏我们在这里,要不,这小家伙就完了。真危险!” 
  叔叔没有说话,抱着小松很吃力地爬上岸去。从叔叔通红的不笑的脸上,小松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很不乖的事,他的脸也突然涨红了,眼里涌出了泪水。 
  “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来的?你想干什么?”到岸上,叔叔把他放在地上问。 
  小松哭了。 
  “不要哭,你乖,”阿姨很柔和地说,“告诉我,你是一个人来的吗?” 
  小松觉得阿姨比叔叔好,就对她说了: 
  “姐姐也来的,她走不见了。她躲在树后面了。” 
  “哦,你和姐姐捉迷藏,你想躲在池塘里是不是?这小家伙真有意思,多可爱。”小松明白叔叔不是骂他。叔叔对阿姨笑了笑,阿姨也笑了笑。小松不再害怕了,他说: 
  “我想坐船到那边,他们在找我。” 
  “谁找你?” 
  “收音机。” 
  “收音机?什么收音机?”叔叔和阿姨一同问,两人又笑着互相看了看。 
  “就是收音机,你听,就是这个收音机。” 
  池塘对面又响起了清楚的广播声。 
  叔叔和阿姨像得了什么最好的东西一样,高兴地手拉手蹲了下来。 
  “你叫小松,是不是?”叔叔问。 
  阿姨也说:“我猜你是小松,对吗?” 
  “你认得我?你上我们家去过吗?”小松也高兴起来。 
  “走,我们把他送到派出所去,真巧啊!……”叔叔对阿姨说。他们俩一人牵了小松一只手,去找派出所。 
  在走道上,小松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背后另一条小道上传来: 
  “为什么那个警察叔叔要广播说穿的是制服上衣呢?明明是海军服!” 
  “先不要急,到派出所就知道了,不会有错的。”另一个大人的声音回答。 
  小松一回头看见了姐姐,她的眼睛哭得又红又肿。一个警察叔叔拉着她的手,在后面另一条小道上急急地走着,只几步就走过去了。小松看着姐姐的背,不敢喊她,他怕看见姐姐的又红又肿的眼睛。 
  “小松!”突然从前面一条走道上,两个戴红领巾的哥哥叫着向他跑过来,喘着气说:“可把我们找得急坏了,你什么时候跑走的,也不告诉我们一声。” 
  这时,姐姐和警察叔叔也听到声音赶了过来,走近了他俩。两个“红领巾”抢着向警察叔叔报告,说他们大家正在小山上讨论功课,听见广播才知道跟他们在一起的小孩就是小松,可是小松又不见了,他们就分头去找;又说有一个女队员到广播叔叔那儿去报告,说小松穿的是制服上衣;又说如果早知道他是迷了路的,那早就把他送到派出所了…… 
  小胖见到了弟弟,生怕再失掉他似的,一把拉住了他。她见到弟弟湿淡淡的裤管,满脚的泥水,就拉着弟弟的手用力甩了一下说: 
  “跑到哪里去啦?看你,弄成这个样子,下次再也不带你来了!”说着,她就弯下腰去,又亲切地问:“冷不冷?” 
  小松不好意思地摇摇头,他知道自己这一次很不乖。年轻的阿姨抚摸着他的头对他说: 
  “小松下次乖,不乱跑了,是吗?”小松很乖地点点头,看了姐姐一眼,姐姐也正在看他,姐姐的眼睛已经不那么可怕了。两个人先呆呆地互相看着,看着看着,就突然一下都大笑起来,笑得很傻,越笑越有轻,小松还一面擦着眼泪。 
  值日的警察叔叔带着小胖和小松回到派出所,替小松洗弄干净,把制服上衣也还给了那个胖胖的“红领巾”姐姐。 

  傍晚,小胖和小松坐在摩托车里,身上披裹着大毛巾,警察叔叔把摩托车开得快快地,在宽阔的柏油路上跑得像飞一样。 
  “多快呀,要赶上那辆汽车了——赶上了!”小松快活地叫。 
  “又赶过一辆汽车了,还要赶上前面那辆!”小胖说。 
  “等我长大了,也开摩托车,我就送你上小学去。”小松说。 
  “去你的吧!等你长大我还进小学?那不是老留级呀!等你会开摩托,我大学都毕业了,我就要当医生,叫人人不生病。”小胖说。 
  “我呀,我也不上托儿所了,我要当解放军叔叔,姐姐你看,那是什么?” 
  小胖还没来得及看,那东西已经飞快地向后退去了。 
  街灯突然亮了,照得大街上通亮!摩托车越飞越快,赶过了大汽车,赶过了小汽车,也赶过了许许多多的自行车;一座大楼闪过去了一幅毛主席的大幅画像闪过去了,马路两旁枝叶茂盛的大树也飞快地打着转向后面溜过去。 
                               1953年6月 
    







我和小荣




作者:刘真

  刘真 原名刘清莲。1930年出生。山东夏津人。著有小说集《我和小荣》,散文集《山刺玫》等。 


一 活神仙

  因为我爱说话,说起话来声音又高又脆,同志们就给我起了个外号叫“歪把机关枪”。 
  一九四二年六月的一天晚上,赵科长帮助我把文件包结结实实的捆在身上,像往日一样,我就朝着我要去的那个秘密的地方出发了。 
  六月的天气是很奇怪的,刚才还有满天的星星向我挤眼睛。突然,暴风雨带着满天的黑云,像是一群没有笼头的野马,迎面,呜哇呜的叫喊着,拼命的向我扑来。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稳稳地站了站,挺起胸脯说:“怎么样?你欺负我是个十五岁的孩子吗?对不起,我是参加八路军三年的老战士啦,日本鬼子的飞机大炮我都不怕,你算什么?哼!”我坚决的迈开了大步,可是这风也不是好惹的,它更带劲的跟我干起来。我往前走,它就偏叫我向后退,我就偏要往前走,总不能让它打败。 
  我微微的向前弯着腰,喘着粗气,不知走了多少时候,我抬头一看,黑云已经织成了一块无边无沿的天幕,把银河,把北斗星,把整个的蓝天都盖起来了。我的心一慌,天哪!哪里是我应该去的方向,我竟不知道了。 
  四面都是日本鬼子的炮楼,探照灯像魔鬼的眼睛,在我的身上晃过来晃过去,好像就是为了寻找我的文件包。我急忙把文件包转移到胸前,紧紧地抱着。唉呀!我这可该往哪里走哇? 
  临出发的时候,赵科长有点不放心的低声对我说:“小王!千万要小心哪,这是一包很重要的文件,必须在天亮以前送到。这么远的路程,你能完成任务吗?”我有点生气地说:“这一点文件,就是闭着眼睛,也能送到。”赵科长伸手就来解文件包:“不行不行,你太自高自大啦,这样一定会出岔子,还是找别人……”我急忙拦住他:“好科长!我承认错误,我不过是嘴里说说好玩,心里并不是这样想的。”赵科长照我的背上捅了一下,往我手里塞了一个手巾包:“快去你的吧。”我出了大门,仔细看了看包包,原来是四个煮熟了的鸡蛋。噢!我想起来啦,这是昨天他媳妇来看他,从家里拿来的。真的,隔着皮我好像就闻到鸡蛋的香味了。 
  我是这么高兴地离开了他,真倒霉,我碰上了这样的坏天气。在这漆黑一团的夜里,走错一步就会叫敌人捉住,文件这么重要,我该怎么办?嗨!我真想插翅飞上天去,拿一把能盖过天的大扫帚,赶跑黑云,把明晃晃的月亮放在蓝天的正当中;我又想把太阳——那个火红的大圆球,从地球的那一面抱回来。 
  我正这样着急地胡思乱想,突然,有一点点火光在左边不远的地方,忽明忽暗的闪动。我想:假如是人,就绝不是敌人,因为一到天黑,敌人就变成了乌龟的脑袋,钻进炮楼的壳里不敢出头了。 
  我高兴的向火光跑去,走了不远,就钻进了一片古老的松树林。火光不见了,我正急的心慌,一个低沉又严厉的声音从树后面传出来:“干什么的?”把我吓了一大跳,我立刻假装冷静的回答:“我娘病啦,到城里去买药回来,走迷路了,你给我指个方向吧。”一个黑影子走到我跟前来,他两手抱住我的头,摇了摇,哈哈地笑了:“好一个老百姓,别跟我装蒜了。”从他的声音里,我听出了他不是坏人。这时候,月亮从裂开了的黑云缝里,露出脸来。我这才看出了,站在我面前的,原来是个白胡子老头,他肩膀上背着一条破口袋。他接着问:“说,快点,是不是同志?”我说了声:“是同志!”就把头深深地埋在他怀里了。不知怎么的,我觉着很委屈。他亲切的扳起我的头问:“你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快下命令,我的小首长。”我毫不客气地说:“我有要紧的事,快把我领到大王庄去,你去得了吗?”他满不在乎的:“嗨!这算什么。告诉你,我的腿是飞毛腿,眼是千里眼,天上也能去。”“好,那就快走吧!”他马上像个战士似的说:“立正,敬礼,开步——走。”我噗哧一声笑了,紧紧地拉住了他的手。 
  他虽然老,走起路来胸膛还是挺的那么高,比年轻人的精神还大呢。有他领着路,黑暗与暴风再也不敢逞凶了。 
  我觉着有点奇怪,怎么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就突然出现了呢?他真像奶奶讲的故事里的活神仙,能呼风唤雨,腾云驾雾。他的胡子有一尺长,就像晚霞中太阳爷爷的胡子。他把手一甩:“直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刚娶来的新媳妇。小心脚底下,别把脑袋摔个大疙瘩。”我憋不住地说:“老大爷!要不是我参加了八路军,反对了迷信,我真认为你是个活神仙。”他笑了:“哈哈,活神仙?那算得了什么,我比活神仙可强多啦,我会打鬼子,就这一条,不论是吕洞宾、铁拐李谁都比不上我。” 
  不知不觉中,我们走到了一个村边上,他又给我行了个礼:“报告首长,任务完成啦,我可以回去了吧?”我仔细一看,原来这真是大王庄。可是我舍不得离开他,我急忙拦住他的去路说:“老大爷,请你相信我,告诉我吧,你是干什么的?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他把嘴对准我的耳朵:“好孩子!我相信你。我是敌伪工作联络员,我姓孙,你不必问我的名字,高兴你就喊我孙大爷,不高兴就喊我孙悟空或者孙猴子都可以。千万别喊我猪八戒,猪八戒是迷媳妇的,我这么大年纪啦还能迷谁呢?就是我迷人家,人家也不迷我呀。还是迷抗日工作吧,它不嫌我老。”说完他就大步大步的走开了。我追到他跟前说:“你别以为自己挺秘密的,就是走到天边,我也还能把你找到。” 


二 十二岁的小荣

  这时候,已是深夜两点钟的样子,公鸡还没有直着脖子叫喊。人们都在睡大觉。只有白杨树叶子沙沙地响,好像是一个善心的老大娘,低声的,永不停息的对我讲着故事。也不知是谁家的娃娃,突然哭起来,可能是衔住了奶头,又睡着了。一个男人打呼咯打得好响啊,像打雷一样。我忽然感觉到,在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交通员最勤劳,我们的工作也最有趣,在很多个这样的夜里,只有我们,走在路上,在静静的村庄走过,在千百万人们的熟睡中悄悄走过。我对星星和月亮讲着话,我看见过猫头鹰,也看见过一群群过路的、疲劳的大雁在沙滩上睡觉。我不愿惊醒它们,在它们身边轻轻绕过。我的手痒啊,我真想抓一只抱在怀里,可是我听奶奶讲过,大雁都是一对对才能过活,如果失掉了一个,另一个就一辈子不休息,别的雁都睡觉,只有它站岗。你看,它多难受哇,我宁愿一辈子不打猎,也不愿伤害它们的同伴。 
  我这样胡思乱想着,已经走近了交通站李大娘家的门口,她家的小院子,孤零零的站在村东头的高土岗上。门口有一棵两搂粗的空心老槐树,树下是一口清亮亮的甜水井。李大娘常常坐在槐树下,一面放哨,一面给同志们洗衣裳。同志们来了,不管刮风下雨,半夜三更,大娘大爷就急忙烧水,做饭,就像自己家人来到了一样。一看见他们家的大门,我的腿就软了,真想躺在炕上睡他两天两夜。他们家只有三口人,那一个是他们十二岁的独生女小荣。她是一个挺好的小姑娘,就是有点太厉害。比如她烧好了一盆开水,总是下命令似的说:“别那么慢慢腾腾的,快洗脚,洗完了吃饭。”还有,她自己不爱说话也没有人埋怨她。本来嘛,一个人一个脾气,谁也管不了谁,可是她偏偏管着我,不许我多说话:“你少叨叨两句也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看,好像我说话会震聋了她的耳朵一样,真奇怪。今天我又来啦,还不知她又怎么管着我呢。 
  按着规定的记号,我在他们房后墙上跺了三脚。往日,马上就有人回答一声咳嗽,接着就轻轻的开了门。门缝是放了油的,没有响声。可是这一次我连跺了四次脚,里边一点动静也没有,是他们睡的太死?没这样过呀。我悄悄的溜到大门口,把事先预备好的铁丝拿出来,准备拨门。我顺着门缝往上一摸,妈呀!可了不得了,门缝上斜贴着三道封条。我大吃一惊,头也发热了,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家的三口人都到哪里去啦?这可叫我怎么办?这里是敌占区,离平汉铁路只十多里路。本来这文件是叫赶快转送到铁路西交通站去,可是我没去过呀。返回去吧?七十多里路,不但任务完不成,天亮以后还可能叫敌人捉住,最要紧的是文件。 
  我又急又气,伸手把封条撕下来,就用身子撞大门。小狗汪汪的咬了两声,从水道里爬出来,一看是我,它就不咬了。这是小荣喂的一只小黄巴儿狗。看见它,我觉得真亲哪,我急忙把它抱在怀里,吻着它的小鼻子说:“小宝贝!告诉我吧,大娘大爷和小荣到哪里去了?”说着,我的眼圈湿了。 
  突然,一个黑东西从老槐树的空心里跑出来,吓的我后退了两步。我冷静了一下,伸手从腰里抽出木头手枪,低声的:“干什么的?”她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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