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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门娇-第1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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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深谙适可而止之道,动作利落的隔着书案矮下身形,单膝跪地手压桌面,直视杜振熙的眼中半是恳切半是无奈,“我怕苏先生误会,以为我和苏小姐还有可能,以为杜府和苏家,还能恢复从前。我更怕你误会,以为我对苏小姐还存有念想,以为我是个只会信口捉弄感情的混蛋。”
  不是混蛋,是王八蛋。
  杜振熙撇嘴腹诽,回视陆念稚,“难道不是?”
  “自然不是。昨晚送走苏小姐,我就找苏先生谈过话。”陆念稚看着反应异于平常的杜振熙,即欣喜于她的步步紧逼,又不安于她反常的态度,不由放柔声音道,“如今我和苏先生,只有师生之情,因着定南王府,还有共事之谊。但绝无其他。
  我之所以知道你做了什么,是因为苏小姐找上定南王府,跟苏先生哭诉的声音不小,我想不知道也难。不过我没见她,苏先生自会送苏小姐回家,也会好好管教苏太太、教导苏小姐。以后,苏家人和杜府,再无干系。”
  话音落下,满室久久静谧。
  得不到杜振熙的回应,陆念稚心头的不安越盛,他正要再开口,就见杜振熙忽然探身靠向桌沿,一手推开挡在二人中间的文书、账册,一手冲他招了招,“四叔,您坐到我身边来?”
  明明是请示他的疑问句,招呼他的小手动作却又棉又软,仿佛挠在他的心尖上,让他不由自主的就依言行事。
  甫一坐定偏头去看,就对上杜振熙乍然盛放的笑颜。
  陆念稚只觉眼前发花脑子好晕,杜振熙今天到底怎么了,前后言行差距这样大,倒叫他无从分析无从应对。
  “四叔,您听好了,我要回答您之前问我的话了。”杜振熙挪了挪,靠近陆念稚一些,和陆念稚排排坐肩碰肩,微仰起头对着陆念稚半垂的目光道,“四叔,我确定自己的心意了。应该说,我确定我早就动摇的心意了。四叔,我喜欢您。我也喜欢您。”
  曲清蝉说得对,大少奶奶说得也对。
  她不应该再畏手畏脚,她应该付诸行动。
  而将苏家事件掰开揉碎说清楚以后,她也已然肯定,陆念稚是值得她下定决心,付出行动的人。
  她不会再退缩。
  杜振熙笑颜越发璀璨,浮上脸颊的羞意却不受控制,倒是喜胜于羞,她轻轻撞了陆念稚一下,“四叔?四叔,我喜欢您。”
  那毫无力道可言的一撞,倒似将陆念稚的脑袋撞得更晕了。
  这算不算,借苏小姐刺激杜振熙的意外之喜?
  竟能得来杜振熙这样大的转变。
  早知道,他就不该循规蹈矩,应该在突然回归的苏家出现之前,就捏造个能叫杜振熙纠结吃醋的人物出来,也省得他饱受相思之苦,一面急于铺开后事,一面忍着不和杜振熙见面。
  却也不算得不偿失。
  幸福来得这样突然。
  原来,被心仪之人告白,是这样的“幸福”。
  陆念稚仿佛能觉出手心徒然冒出的热汗,唯有表面的优雅尚且能维持住,他哑声开口,“小七也……喜欢我?哪种喜欢?”
  乍然到手的惊喜,他忍不住反复确认。
  “喜欢。”杜振熙觉得陆念稚发愣的样子有点傻,她的心软下去,撑着椅座靠向陆念稚,在他嘴角落下轻巧一亲,“这种喜欢。”
  可以做亲昵之事的喜欢。
  陆念稚喉结滚动,脸颊线条顿时紧绷。
  很好。
  优雅什么的,崩了。

  第198章 扎心

  许是既定印象太深刻,杜振熙对陆念稚的内心波动毫无所察,非但不觉得他气质略垮,反而越发觉得他依旧呆愣的模样,难得的傻气,她笑起来,羞喜之余更添小小得意。
  以前都是她被陆念稚牵着鼻子走,现在,陆念稚倒似成了无力招架的那一个。
  由被动变主动的滋味,原来这样好。
  杜振熙眉眼微弯,眸底笑芒触及陆念稚缓缓调转的视线,才惊觉他的目光转瞬间深邃黝黑,其中意味即熟悉又陌生,她心弦触动,下意识地就做出了回应。
  尚未退离陆念稚嘴角的唇,再次贴了上去,轻柔的触感覆满陆念稚的唇瓣,她垂眸,轻轻闭眼。
  陆念稚的瑞凤眼微瞠,生怕惊动杜振熙似的,小心翼翼抬手捏自己的脸,不痛,但是有真实感觉,不是梦。
  连日来客居定南王府时的夜间美梦幻化成现实,不懂得立时抓牢的,是傻子。
  陆念稚自然不愿做傻子,他的指腹掠过自己骤然放松的脸颊,滑落在杜振熙微仰的脸侧,张开长指捧起杜振熙的脸,方便他契合这个蜻蜓点水似的亲吻。
  杜振熙只觉被触碰的耳侧、脖颈都热起来,她眼睫一颤微张开嘴,迎合陆念稚。
  吻越深,眷恋越盛。
  偏造物主狡猾,杜振熙又笨拙。
  陆念稚不得不给她留呼吸的余地,他结束长吻,恋恋轻啄杜振熙的唇,声音越发哑,“小七?是不是……还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他残存的理智虽少得可怜,却依旧顽固的存在着,提醒他惊喜虽可贵,但他和她的这段关系容不得未知因素,不弄清楚因果,他只怕再有变数。
  “除了苏小姐的事,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杜振熙反问一句,调整呼吸道,“看见您和苏小姐动手动脚的,我就火烧心口。很难受。我不喜欢你们在一起,所以您还是和我在一起吧。”
  她是不会承认苏小姐只是诱因,而曲清蝉和大少奶奶,才是令她笃定心意的要因的。
  一个是忘年交,一个是家中除江氏外唯一知晓她秘密的人,这份独属于她的美好,她很珍惜。
  至少目前,还不想和其他人分享。
  也省得节外生枝。
  给出的答案简单粗暴。
  也许初生牛犊不怕虎,半开窍的人一旦开窍,所说所为就会变得直接和果决。
  陆念稚沉声笑,“原来我们家小七,醋劲儿这样大?”
  杜振熙哼哼着去咬陆念稚的唇,转着眼珠道,“桂开呢?”
  “被竹开’请’去外院花厅做事了。”陆念稚再次意外杜振熙的大胆举动,他没有认输和退缩的必要,追着杜振熙边啄边笑,“你是不是和竹开说过什么?我才回来,他就从门房一路跟进霜晓榭。紧跟着就把桂开’请’走了……”
  她没和竹开说过什么,架不住竹开脑洞大瞎误会。
  杜振熙全不知竹开一直都真相了,无意多说他人,反客为主的吻住陆念稚,动着嘴又动手,暗搓搓伸手往陆念稚的衣摆下探。
  竹开虽然脑洞清奇,不过总算歪打正着,现在剩她二人独处,正是天时地利人和。
  她记得江氏说过,能和老太爷恩爱到老,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江氏擅做小食,牢牢抓住了老太爷的胃。
  她无法抓牢陆念稚的胃,那就抓牢他的身子好了。
  她要为将来恢复女儿身加一道保险。
  让陆念稚没有反悔的余地。
  不过主动毛手毛脚的血本下得略大,她偷摸的小手忍不住抖啊抖。
  这岂止是大胆,简直是犯罪。
  引陆念稚犯罪。
  他身形僵直,心下气闷。
  杜振熙,到底有没有身为姑娘家的自觉?
  他暂时不打算揭破她的女儿身,说是有意捉弄“报复”她,其实更多的是为将来打算,她这样胆大妄为,是想磋磨死他,还是毁了自己?
  真是令人……又爱又恨的傻姑娘。
  陆念稚好容易才压制住翻涌的气血,按住杜振熙使坏的小手,分开道,“小七,你想干什么?”
  “您不是说,想要我吗?”杜振熙红着脸眨着眼,即不解又羞怯,“虽然现在还不能全都……给您。但可以给一点。您先要一点点,行不行?”
  不行!
  能不能别仰着懵懂不解的小脸看着他,说这种直击要害的话?
  陆念稚哀叹着扶额,不敢再放任自己和杜振熙过分亲昵,强忍着意动退开,绷着脸正色道,“以前是我行事欠妥。现在你我两情相悦,有些事……急不得,也不能错了顺序。既然你心意已定,我总不能让你不明不白的跟着我。
  虽然你我的事,有些……难办。但总有解决的办法。等将来你我能名正言顺的明了关系,再论其他不迟。再说了,我说想要你,你就敢给?同为男子,你可知道该怎么给?”
  也只能先拿“男风”说事,唬弄下杜振熙了。
  他的傻姑娘胆儿肥起来,他是真的无力招架。
  更怕一时迷失心智,坏了他的布局。
  他用心良苦,杜振熙脸色愈红。
  她还真不知道,同为“男子”,该怎么做那事。
  而身为女子,她现在能给的也不多。
  陆念稚尊重她,她也不必硬着头皮上,另寻机会另想办法也好。
  杜振熙小手不抖了,她蜷了蜷手指,上头还残留着陆念稚皮肤的温度。
  而那一句两情相悦,比她手指的温度更灼人。
  简单四个字,居然这么……动听。
  好羞人啊!
  杜振熙咬着止不住上翘的唇,干咳一声取来那方匣子,斜睨陆念稚道,“四叔,我来处理这些东西可使得?”
  陆念稚才松了口气,闻言又提起心口,“你要做什么?”
  “我不想留着它们,丢出去又怕被谁捡着惹出是非来。”杜振熙盯着陆念稚,哼道,“我想着剪坏了了事,我动手,您递不递剪子?”
  “现在还对我用敬称,嗯?”陆念稚提起的心口一松,全数化作朗声长笑,“傻……小七。何必费事动手?”
  不用敬称,那叫陆念稚什么?
  她才不学苏小姐喊恩然哥哥呢!
  杜振熙暗自撇嘴,看着陆念稚的笑脸忍不住又抿了抿嘴,眨眼道,“您……你想怎么做?”
  原来简单一个你字,也能令人心悸。
  陆念稚笑颜耀目,学着杜振熙眨眼,“物归原主就是了。”
  原主苏小姐收到这匣子,还不知要怎么二次受伤呢?
  可真够扎心的!
  比起恶趣味的程度,她实在难望陆念稚项背。
  杜振熙再也压不住高高翘的嘴角,将匣子丢给陆念稚,果断结束和苏小姐有关的话题,“那……我们的事,你打算怎么解决?”
  陆念稚眼神微闪,缓声道,“我今天突然回来,不全是因为听说了你的’丰功伟绩’。也是为了回来休整一夜,打理出远门的行装。运送钱庄银两的镖队已经整装待发,明天就会启程离开广羊府。
  出岭南先过闽南,再去江南。我会亲自领队护送,到闽南将钱庄的几处重要分号理清楚,江南那头会交给杜府名下的大掌事负责。这一趟来回,少说要半个月。等我回来,我会和老太太说我们的事。”
  正事倒是交待得一清二楚,解决办法却说得言简意骇。
  但已然足够。
  陆念稚已有承担责任的决心,她也会担起自己该承担的义务。
  即便时机未到、未来难测,她提前恢复女儿身又如何?
  有得总有失。
  人要珍惜幸运,同样不能太贪心。
  杜振熙再开口,声音同样低而缓,“四叔,等我们的事落定后,我只盼你能继续做好家主之位,担起杜府的门楣。”
  陆念稚心头一震,他知道她为什么不再争,但他无心再纠缠此事,只看着杜振熙无声笑,“家主之位不会是我一个人的。”
  而是他和她的。
  杜振熙心下触动,竟觉这句话比两情相悦四个字更令人即羞且喜,她伸手去拽陆念稚的袖子,“那你明天,又要走了?”
  陆念稚的目光落在杜振熙的唇瓣上,轻嗯一声道,“小七,再……亲一下,好不好?”
  临别赠吻么?
  杜振熙咬着唇靠上去。
  亲吻令人晕眩,她退开来低喘气,“晚上我去庐隐居陪你用晚膳?”
  陆念稚心动眉眼却不动,无奈摇头道,“临走前,总要和老太太用一餐饭。待会儿在清和院见?”
  杜振熙顿时羞愧,殊不知陆念稚出了霜晓榭后,又忍不住哀叹扶额。
  他哪里是孝心无匹,根本是怕晚上身处自家主场庐隐居,会忍不住对杜振熙做出什么“坏事”来。
  再忍一忍,等他回来就好了。
  他甩袖将匣子丢给等在外头的明忠,刚交待完如何处置,就听明忠道,“小郡爷来了。”
  陆念稚脚步微顿,随即勾唇道,“他自会找到庐隐居来。现在不急。”
  不急什么?
  明忠一头雾水,虽然觉得他家四爷轻快的背影透着算计和叼坏,但他一向晓得主子没说的就不该他问,遂调转步伐,捧着匣子去扎苏家的心。
  却不知早被陆念稚窥破心思的沈楚其,果然没有急着去庐隐居,而是径直就先往霜晓榭钻。
  杜振熙乍见沈楚其,同样一头雾水,“我听曲大家听余指挥使说,最近城防因左近卫所休整,换得频繁。你怎么来了?不是正忙得王府、城郊两头跑么?”
  “我是来找陆四叔的。”沈楚其没被杜振熙绕晕,只盯着杜振熙看,有机会见面自然不会放过,借口信手拈来,“明天王府的府兵会拨出一队来,掺进护送钱庄银两的镖队里。这事儿我领头,本想找陆四叔敲敲细节,偏巧他回杜府了,我就找过来了。”
  闻风赶来霜晓榭,倒和陆念稚走了个前后脚,于他来说正好。
  于杜振熙而言,也正好,她见沈楚其说罢自顾喝茶,略一犹豫,就凑近沈楚其道,“阿楚,我有件事想告诉你。”
  沈楚其竖起耳朵,偷偷嗅杜振熙身上好闻的香味,面色恍惚道,“什么事这么神秘?”
  “阿楚,我也有喜欢的人了。”杜振熙绽放出荡漾心中的笑意,和沈楚其咬耳朵道,“不过和你的情况相似,我喜欢的人,暂时也不能坦白。我只告诉你,你要替我保密。”
  这场景似曾相识。
  沈楚其好半晌才将落进耳中的字眼,拼成他能理解的完整语句。
  他愣愣转头,呆怔的看向杜振熙。
  捧着茶盏的手,改而捧心。
  他家熙弟,心里有人了?
  简直扎心啊,老铁!

  第199章 不哭

  暗藏心思的一次寻常碰面,竟得了这样一句话。
  沈楚其只觉得有只无形的手,穿透他的胸膛,将他一瞬停跳的心脏用力揪了起来,他做不得声给不了反应,似漫长似短暂间才惊觉连呼吸都忘了,喉咙干得发疼,他抓救命稻草似的握紧茶盏,仰头猛灌茶水。
  “慢点喝,别呛着。”杜振熙见沈楚其一气喝干茶水,忙又续杯添上,弯着眉眼道,“吓着了?如今你也算体会到我当时的心情了。你一有心上人就告诉我,现在我也将心底的秘密告诉你。阿楚,我会为了那个人努力,也希望你和你心上的姑娘,能顺顺利利。”
  她是真心盼着江氏的话成真,沈楚其和杜晨芭的私下来往,将来能有摆上明面的一天。
  她不点破,似是而非的祝福,只叫沈楚其的心越发揪得生疼。
  明明眼里倒映着他的影子,明明是和他对坐私话,那双明媚眼眸中细碎的欢悦光芒,却不是因他而起。
  还有什么好细问深究的?
  他从来没见过杜振熙这样的笑容。
  单这笑容,已经说明了一切。
  而岁月是把杀猪刀啊呸,岁月是块磨刀石,他历练多时,早已不是以前那个只顾恣意、不知思虑的他了。
  “熙弟,你还真是没变。这副煮茶的手艺一点都没变。”沈楚其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只能拿茶水说事,他晃了晃茶盏,强笑道,“还是那么好喝。好兄弟,再给我添上一杯。”
  这一声好兄弟仍旧出自真心。
  但脸上的笑容无论如何都自然不起来,沈楚其兜了一肚子茶水不敢再逗留,仓惶告辞,撞上等在门外的小厮阿秋,眼睛突然就红了。
  阿秋也跟着心酸,忙捏着鼻子跟上沈楚其,心中默念阿弥陀佛。
  四方神佛诶,现世报怎么来得这么快?
  他家小郡爷当初按耐不住,吐露已有心仪之人,可不是为了应在今天,和杜振熙交换什么秘密的!
  阿秋好生心疼沈楚其,只默默跟着沈楚其,有意让沈楚其自个儿消化消化,拐来绕去定睛一看:好么,怎么往当初遇见杜晨芭的小花园来了?
  他举目四望,又默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当初沈楚其能得杜晨芭开解,只盼今天也能。
  目光所到之处,正杵着杜晨芭和丫鬟们的身影。
  “阿楚哥?阿秋?你们怎么来了?”杜晨芭经丫鬟提醒,转身望过去不由意外而笑,“今天真是又有喜事,又见贵客!大嫂才诊出喜脉,她怀着福姐儿时最爱喝花露,我记得小又也爱喝花露。我才刚摘了许多鲜花,阿楚哥要不要带一些回去给……”
  话未说完,杜晨芭就惊愕的瞪大了双眼,她身边的丫鬟亦吓得忙装瞎,抱着花篮纷纷遁走。
  堂堂小郡爷突然就哭了,她们表示绝对没看见,默默守在小花园门外,帮自家小姐和小郡爷放风。
  杜晨芭哪里还有闲话摘花的心情,忙提着裙子小跑向沈楚其。
  男儿有泪不轻弹。
  更枉论沈楚其被定南王揍成狗,都没掉过一滴泪。
  “阿楚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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