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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药妻-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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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远处站了两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胳膊足足有树干那么粗,看着相当唬人。
    姜璇与两人说着话,见着殷修文探出了身子,又跑过去与殷修文说道:“老爷,这两位是李员外那边硬塞过来的护院,说是来保护核雕的安全,姐姐怎么推也推不了,只好收了。高一点的唤作虎眼,矮一点的唤作虎拳,姐姐说了,查过户籍文书,都是清白人家,瞧着也忠厚老实便索性留下来给我们家当护院了,老爷以后出门有人跟着也体面。”
    殷修文一听,登时有了大老爷的范儿,故作威严地走了出去,重重一咳,说道:“我们殷家虽然是小户人家,没什么规矩,但是该遵守的还是要遵守。我们殷家房屋也不多,外院还剩一间柴房,现下天热,住得倒也凉快。”说着,睨了两人一眼,等着两人应声。
    姜璇连忙道:“这位是大姑娘的父亲。”
    岂料两人瞥了殷修文一眼,只懒懒散散地应了声。
    殷修文一口气堵在心口。
    姜璇赶紧安置了虎眼与虎拳,又好言好语地与殷修文道:“哎,老爷,那两位到底是侍候过大户人家的,来我们家住柴房想来心里也不大高兴。等适应了便好!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我们家的人,以后要有人来找我们家不痛快,两个人门神似的往门外一站,哪里还有人敢上门找茬呢!”
    殷修文想起前几日被元宝赌坊的人押着回家的事儿了。
    当时要有两个压得住场的人站着,那几个人又怎么会如此放肆!如此一想,气也顺了,住柴房索性当是下马威得了!殷修文转身回屋,把去嘱咐阿殷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次日阿殷离开得早,直到华灯初上时,殷修文才将女儿盼了回来。
    虎眼与虎拳抱了满怀的东西,阿殷笑吟吟地道:“回家时经过西市,便去里头给爹娘浩哥儿买了东西。”胭脂水粉锦缎吃食书墨皆有,阿殷又道:“屋里的人都买了,人人有份。”
    殷修文的眼珠子几乎要黏在上头,问:“花了多少钱?”
    “不多,统共也就二两银子,掌柜的见我买的多,把零头都抹了。”
    殷修文一听,稍微松了口气,左看右看,却没见着银袋。阿殷后知后觉地拍了下脑袋,说:“险些忘了,女儿挣了银子,该孝敬父亲的。”解下钱囊,递给殷修文。
    殷修文打开一看,里头只得五十文钱。
    他脸色都沉下来了,可碍于阿殷身后两个虎视眈眈的壮汉,硬是没发作。
    阿殷说:“女儿全身家当只剩这些了。”她惆怅地叹了声:“本该还有四十八两银子的,可父亲记得吗?就是之前那张斗核大会的邀请帖,原本女儿想着父亲说得有理,不去也罢,免得丢人现眼,可我出去一趟打听了方晓得,这张请帖百金难求。且也不知谁传出去的,知道女儿有了这张邀请帖,非得要看一看邀请帖长什么模样。女儿心中苦呀,邀请帖是洛大人送的,若外头知道请帖已经被我们家撕了,洛大人岂不是以为我们殷家看不起他的核雕么?所以回来的时候,才托了人用五十五两银子换回一张新请帖。现在女儿还赊着账,欠人七两银子。不过没关系,钱没了再挣便是,女儿又接了一桩生意,过段时日便能还清了。钱没了小事,得罪洛家才是大事,父亲,你说女儿说得对不对?”
    一想到那张邀请帖百金难求,他亲自撕毁了一张,如今又倒贴了五十五两银子,只觉眼前有些发黑,半晌才从喉咙挤出一个沙哑“对”字。
    。
    阿殷回了房间。
    姜璇笑得一双眉眼弯弯,小声地道:“老爷认了?”
    “只能认了,估摸能安生好一段时日了。”
    也不枉她特地高价从隔壁方城请来了人牙子,挑了几天才选中虎眼与虎拳,看着能够唬人,但为人却极其忠厚,这个家只听她的命令。戏开台了,总得善始善终。江南李员外不假,相中她的核雕也是真的,不过江南里绥州太远,她借他的名头来了一场好戏,虚虚实实的,也无从查证。不过到底是有点理亏,欠了人情,阿殷准备送几个添头当人情。
    “姐姐,这些你都要送给李员外当添头?也……也未免太多了吧。”忽然,她目光一凝,说:“荷塘月色!这个核雕姐姐不是向来宝贝得很么?也要送给李员外?”
    阿殷两指揽拢,表情有几分不自在。
    “不是。”
    。
    “侯爷,殷姑娘让属下送过来的。”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个拇指粗细的核雕,荷叶田田,还有两尾小鱼在波光粼粼的池塘畅游,水中倒映有月,倒是一番好景致。指骨分明的两指摩挲着核雕,陈豆又道:“殷姑娘说做扇坠或是玉坠也是极好看的。”
    指间一松,核雕又回了锦盒里。
    他淡道:“一个核雕便想打发本侯爷么?”
    陈豆说:“属下拿回去。”
    
    第30章 
    
    一个核雕便想打发他了么?
    阿殷琢磨了下这句话,又看看手里的荷塘月色核雕,有点儿犯难。
    想当初为了雕刻出荷塘月色的精髓,她好几夜都蹲守在荷塘边,体验月色下的荷塘,为了雕出水中月还掉进池塘里,当夜便受了风寒,病了整整五日才好的。
    不过想来也是,那位侯爷要什么没有,她觉得宝贵得很的东西,在他眼里说不定都不值得正眼瞧一下。
    只是这谢意不传达,她心里不舒服。
    她绞尽脑汁地想自己有什么能够入得了穆阳候的眼。
    恰好姜璇进来,装了一盘子的枸杞糕,放到桌上,随口说:“姐姐你盯了这么久,可有盯出什么心得来?”两姐妹平日里无话不谈,夜里铜灯一灭,黑漆漆的,心里话都一股脑儿地倒出。
    穆阳候的事情,阿殷怕姜璇担心,一直瞒着。
    眼下姜璇一瞅自己,倾诉的念头便蠢蠢欲动。
    姜璇到底与阿殷相处得久,她欲言又止的,立马嗅到不寻常的味道,说了句“姐姐等等”便颠颠地跑出去,回来时,气喘吁吁的,手里还多了一个茶盅和一个装了果品的食盒。
    她一一摆上,又斟了两杯蜜糖里泡过的枸杞菊花茶,眼睛贼亮贼亮的。
    “姐姐请讲,妹妹洗耳恭听。”
    阿殷最终还是没忍住,除了被轻薄的那几回皆与姜璇一一道来,姜璇听了,睁大了眼,显然惊诧极了:“是那位贵人教姐姐的呀!那位贵人愿对我们这样的人花心思,与我想象中有些不一样。姐姐,一个核雕打发不了,那两个如何?”
    。
    几日过去了,两个荷塘月色核雕没有退回来。那一日陈豆送了过去,回来时,阿殷还特地问了陈豆侯爷表情如何,陈豆只说了四个字,面无表情。
    阿殷稍微松了口气。
    不是不知道穆阳候想要的不打发是什么,可她真不想去见他。每次一见面,就没哪次是不被轻薄的,且一被轻薄便胸疼胸胀。以前也不曾苦恼过自己是一马平川,可现在却开始苦恼,万一当真亲一次长一点,以后她该怎么办呢?
    雕核都不方便了。
    再说穆阳候一肚子坏水,明明两个月侍疾一次,可上回第二天又向她索取一次,说句不好听的,阿殷当时便觉得侯爷跟小时候养的一只哈巴狗很像,到了发情期,逮着东西就使劲蹭,嗷嗷地叫个不停,让人心烦。
    不过眼下那边没什么动静,说不定回永平去了,她也乐得清静。
    又过了两日,穆阳候那边仍然没什么动静,阿殷胆子也大了点,择一风和日丽的早晨,踏着朝阳余晖,带着姜璇和虎眼,又雇了辆马车,往核雕镇驶去。
    驭夫和虎眼并排坐在车外,阿殷与姜璇坐在里头。
    姜璇左看看右瞧瞧的,说道:“马车始终比牛车舒服。”
    阿殷道:“那是,银钱也多了一翻。不过不打紧,现在我们有银子。再过些时日,我跟母亲说说,给家里添了一辆马车,出行也方便。”似是想到什么,阿殷唤了外头的虎眼一声,“等会到了核雕镇,劳烦虎大哥把范小郎喊到外面来,我们的马车就不进去了。”
    她有些事儿找范好核。
    与洛娇斗核一事在核雕镇传开后,估计不少人认得她这张脸,平日里有范好核当中周旋着还好,若出现在核雕镇,恐怕会招惹是非。第一回来核雕镇,她涉世未深,做事想得也不够周全,有时候想起也觉得对不住卖核雕的马大核,遂遣了人去找马大核,可惜没什么消息。
    转眼间,便到了核雕镇。
    虎眼把范好核喊了出来,到一处偏僻的地方,阿殷才下了马车。
    “姑娘怎地亲自过来了?让人传个口信,我便立马过去恭城,免得姑娘舟车劳顿。”
    阿殷笑道:“恭城到核雕镇不远,来这里走走哪里称得上是舟车劳顿。上回的事情还没亲自多谢你呢,这回过来我是有一事向你请教的。”
    范好核连忙道:“请教不敢当,我范好核若知道的,必定知无不言。”
    阿殷来找范好核是为了洛原的邀请帖一事。
    之前也打听过了,确确实实有百金难求一说。她本来还在考虑要不要去斗核大会的,当时她顾虑的是恭城毕竟熟人多,容易暴露,可现在也不存在这个问题了。她若想去,家里人断不会阻拦的,且依照现在的状况,说不定还眼巴巴地等她拨个头筹。
    但请帖被撕碎了,她也不能去绥州找洛原再要一张。
    本来洛娇就与她水火不容,现在她还是谢家的新妇,怎么看都是不宜打交道的,其长兄更应该避而远之。
    可那是斗核大会,她想去。
    核雕对她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雕核的时候她能感觉到有一种兴奋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之前在家中说拿五十五两买邀请帖,都只是托词,是她打听了,晓得真有人拿五十五两买了一张邀请帖才这么说的。
    她问:“你可知现在哪儿还能买到下个月斗核大会的邀请帖?”
    范好核摇头,道:“姑娘您有所不知,之前邀请帖出来时我便觉地不妥了,这里头有点不对劲。”他望望四周,又压低声音道:“我估计这是洛家的敛财手段,想去参加斗核大会的人,莫说恭城,单单是核雕镇里一百个人也能找出九十九个,而邀请帖又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为了那极少数的邀请帖,许多人都抢破了头。前几日还是五十五两一张,今个儿都变成八十两了。”
    阿殷闻言,不由咋舌:“都变香饽饽了。”
    “所以才说洛家心黑呐,依我看再过两日指不定能成一百两。一百两换一张请帖,那不是倾家荡产么?”
    阿殷笑道:“洛功曹凭着核雕鱼跃龙门,倾家荡产换一次这样的机会,大抵不少人都是愿意的。”
    “姑娘要真想要请帖,也不是没法子。姑娘可知为何斗核大会这般如火如荼?起初是洛功曹提议举办的,在这之前恭城都没这样的先例,后来绥州那位爷也觉得主意不错,便与洛功曹一起举办,洛家有邀请人的资格,绥州那位爷也有。”
    阿殷怔了怔,问:“绥州那位爷?”
    范好核这才想起眼前这位姑娘,许多核雕必备的常识都不晓得,又解释道:“上官家晓得么?”
    “嗯,知道的,绥州上官家乃核雕世家,恭城外的桃山便是上官家的地盘。”
    “对,说的就是那位爷。绥州那边的核雕技者都不大看得上我们核雕镇的,尤其是上官家出来的。姑娘可能不知,上官家是三朝皇帝都给了独一份的体面,听闻永平的那些达官贵人提起上官家无不敬重。匠人出身,能做到这般,天底下唯独上官一家。我们的核雕镇没有上官家的扶持也起不来,门口那块巨石,字便是上官家的少东家刻的。”
    阿殷想起当初自己第一次来核雕镇便对巨石上的字赞不绝口,原来是绥州那位爷的。
    “您跟我来,我边走边与你说。”
    阿殷戴上帷帽,又叮嘱了姜璇一番,方与范好核走进核雕镇。日头颇大,街道上人来人往,倒是没人注意她。范好核边走边说:“镇里负责租赁摊档的方伯是上官家的人,他手里有一张邀请帖,核雕镇里的人都晓得,但是没多少人打那张请帖的主意。方伯不要银钱,只要一样东西。”
    “什么?”阿殷的好奇心被勾出来了。
    “方伯有一核雕,损之有七,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核雕是什么,方伯言只要能人能复原便能得到邀请帖。打从放话那天起,每日都有人去尝试,可惜都丧气而归,如今倒没几个人去挑战了。我瞧姑娘您在核雕造诣上有几分怪才,说不定能得方伯欢心。”
    。
    南北街交汇处有一间宅邸。
    范好核熟门熟路地去与守门的小厮说话,没多久便过来了。他叹了声,遗憾地道:“今日不巧,绥州那位爷来了,方伯闭门不见客。幸好离斗核大会还有十日,还是来得及的。”
    阿殷道:“他在里面?”
    “是的。”
    阿殷闻言,不由有些心生向往,能刻得一手那样的好字,想必核雕的造诣也是不凡,真希望有一日亲眼目睹。范好核说等方伯见客了,一定立马给她带口信。阿殷又瞅了宅邸一眼,方与范好核告辞。
    阿殷往回走,快要走出核雕镇的时候,冷不防的,陈豆出现她面前。
    “姑娘,侯爷在前方的客栈。”
    阿殷背脊好一阵发凉。
    该来的还是来了。
    
    第31章 
    
    陈豆领着她往客栈走,越近阿殷便越是心惊,是她先前在核雕镇住过的客栈,就连上房也是先前她住的那间。穆阳候竟这么早便开始窥视她的一举一动了?
    穆阳候的无处不在,令她心有恐慌。
    她觉得自己是他掌心里的一只鸟儿,就跟孙行者那般,被压制在如来佛的五指山下,挣脱不得,逃不得,却不知何人才是解救她的唐玄奘。
    不过幸好阿殷向来是个容易想得开的人,不然在家中多年早就被憋出病来。她按捺下心中的情绪,整整衣裳,跟上陈豆的脚步穿过廊道。
    言深守在上房的外边,见着阿殷,思绪千回百转,上一次侯爷亲她的场景历历在目,总觉得阿殷是个极其不可思议的姑娘。不过倒也晓得自家侯爷上心,没了先前难为她的心思,微微垂首,说道:“侯爷在里面。”
    说着,推开门,侧过身子。
    屋里明亮透彻,关着窗子依然能够见到阳光的剪影,稀稀疏疏地倒映在青石砖上。不是漆黑一片,她也稍微松了口气。她垂着眼,施了一礼。
    背后的房门缓缓关上。
    “吱呀”的一声,无端在她心头跳了下。
    “起来吧,不必多礼。”有书页窸窣的声音响起,“你坐,也不必拘着。”阿殷闻言,道了声“是”,方缓缓抬眼。核雕镇里的客栈不差,上房里价格不低,里头是应有尽有。
    一张黄梨木书案前,上面堆了半个手臂高的簿册,再远一些还有杂七杂八的东西,阿殷没有多看,收了眼,在离书案不远处的圆桌前坐下,心里头有点突突。
    这倒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穆阳候,没有一开口就咄咄逼人,更没有冷言冷语,不过却不知他想做什么。
    他不开口,她也不敢先开口,目光在上房里四处打量,瞅完窗栏的纹案瞅圆桌上的茶杯,一样一样事物地仔仔细细看过一遍后,一瞧漏壶,也不过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
    沈长堂很安静,除了翻页时发出轻微的声响,其余时刻他也不说话。
    阿殷忍不住将目光落在他身上。
    他今日穿了黛青弹墨圆领锦袍,外罩一层天香薄纱,略微分散了黛青的浓厚,窄袖微挽,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手腕,平添几分随性。阿殷瞧着,又稍微往上挪了点,心道上天当真眷顾这位侯爷,不仅仅赐予了滔天权势,而且还有一副好皮囊,好事尽数都让他占了。
    目光又缓缓上挪,冷不防的对上他那双丹凤眼,心中又突突一跳,慌忙地避开,假装打量他身后的屏风。
    。
    握着簿册的手一顿,沈长堂微微一哂。
    近日事多,永平那边的事跟雪片儿一样,绥州这边的事情也多。人道他是尊贵无比的穆阳候,能只手遮天,令官员闻风丧胆,却不知身上担子有多重,圣恩又有多沉。
    事情一多,也无暇顾她。
    可好些日子不见,倒是有些想见她了,问一问两个核雕到底有几个意思。本来是打算处理完手中事物才与她算账,便先逮了人,然而她杵在不远处,却叫他有些分心。
    眼睛不安分得很,左看右瞧,最后竟还肆无忌惮地看他。说她胆大吧,有时候有胆小得很;说她胆小吧,也不对,孝道盛行,他稍微教唆了下,她都敢把他父亲拿捏起来。
    簿册上白纸黑字的,分分明明,她一进来,进度便慢了不少。
    他索性放下簿册。
    声音沉沉。
    “过来。”
    。
    阿殷是有经验的人,沈长堂每回的“过来”二字,接下来必定是要索吻了。她有些犹豫,也觉得自己不能总这么顺从,明明答应她了,只要她侍疾的,可现在他哪里像是需要侍疾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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