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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药妻-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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猛然间热汗也少了,令人浑身舒服得很。他道:“你说。”
    “阿殷来核雕镇的次数五只手指都数得过来,一直从范家小郎口中得知上官家方伯的名声,却始终未能得以拜见方伯。今日阿殷闻难题而来,拾起核雕时却忽然想起自己不曾拜见过方伯……”
    方伯慢慢平静下来,道:“未拜见又如何?”
    阿殷道:“所以阿殷才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阿殷不曾见过方伯,又要如何雕刻出方伯的模样呢?”
    方伯登时一凛,眼神已有了变化。
    阿殷见状,便知自己猜对了,又笑吟吟地道:“今观得方伯五官神态,心中已有雏形,时辰不多,阿殷先行告退。”一步,两步,三步……
    “且慢。”
    阿殷转过身,问:“不知方伯有何指教?”
    方伯问:“你是怎么知道?”
    。
    她拾起核雕时便在想,给予的桃核肚皮粗厚,握在掌心时,足足占了一小半的掌心。这般大小寻常来说都是雕刻人物的,不是半身便是全身,所以挑战者才会都选择了十八罗汉,或是弥勒佛,又或是八仙,这些都是核雕里神仙里最常见的。
    可是这些都不是方伯所要的。
    那么方伯要的是什么?
    。
    阿殷道:“我来时曾听范家小郎说,方伯这道难题不是近来才有的,早些年也曾考验过别人,可惜并无所获才一直搁置,直到斗核大会渐近,方伯才又提了出来。所以阿殷便在想,方伯如此考验,怕不是在考验核雕技者的核雕功底,也不是考验核雕技者的眼力,”一顿,她道:“恕阿殷斗胆揣测,方伯可是在等人?”
    不论她怎么雕核,定是雕不出方伯想要的核雕。
    方伯要的不是核雕,要的只是特殊的情怀。
    “竟被一个小女娃窥破……”方伯喃喃道。
    阿殷说:“我也只是猜测而已,若有得罪还请方伯见谅。”她欠身一礼,又道:“时辰不多了,阿殷先行告退……”
    “不必了。”方伯道:“你既已窥破老夫的想法,便已算是复原我的核雕。再说,你雕也雕不出他的神韵,何必多此一举。宝子,把请帖拿来,”睨一眼阿殷,“给这个大胆心细又聪慧的姑娘。”
    阿殷得了夸奖,不由有些欣喜,又盈盈地道了声谢,说了句“方伯谬赞”。
    也是此时,偏阁上的帘子打起,钻出一道青影。
    “你不必自谦,方伯向来不夸人。你能猜出来缘由,着实让人惊讶。”声音如泉水叮咚般令人如沐春风,再抬眼一看,那道人影已经出现在她的身前,穿着简简单单的浅色锦袍,腰带上垂着一块白玉佩,玉佩坠是一个精致的三仙戏蟾核雕。
    一张帖子递来。
    那好听的声音又再次响起:“方伯,邀请帖你留着吧,我这里还有多余的。姑娘聪慧,值得我的请帖。”
    方伯道:“少东家,这不成。”
    听到“少东家”三字,阿殷眼睫一跳,下意识地便看多了眼前的郎君几眼。
    方伯是上官家的人,上官家的少东家除了上官仕信还有谁?
    她一直想一睹上官仕信,没想到今日惊喜来得如此突然,果真如她想象中那般,生得眉目俊朗,光风霁月似的郎君。不过一切都不及他玉佩下的核雕来得有吸引力。
    可惜隔得有些远,并看不太清。
    见阿殷盯着自己的玉佩下的核雕,上官仕信不由了然一笑:“这是我近来雕刻出的核雕。”心中又是一喜,果真如他所料,是个真正喜爱核雕的人,明明邀请帖已经在她眼前,可她却直愣愣地看着他的核雕。
    他取下玉佩,也一并递到阿殷的眼前。
    阿殷方如梦初醒,耳根子有点红,竟然一见面就盯着人家的核雕看,实在太失礼了。
    方伯又道:“人家姑娘千里迢迢来我这里,为的就是邀请帖,你怎能半路出来截了我呢?再说,我不给她请帖,约摸又要说我为难她了……”
    阿殷听出调侃的意思,倒也不好反驳,只能腆着脸说:“方才只是阿殷一时情急,还请方伯海涵。”
    “海涵什么,你这女娃的性子颇合我意。宝子!”嚷了一嗓子,宝子匆匆忙忙地进来,方伯又道:“还不把请帖拿来。”见宝子看了眼上官仕信,方伯理直气壮地道:“听老夫的,这事儿少东家理亏。”
    宝子才应了声,将邀请帖也送了来。
    阿殷只觉人生峰回路转,昨天早晨还在愁着去哪儿弄请帖,结果现在已经有三张邀请帖摆在自己的面前。只是,却不能都要了。她接过宝子手里的请帖,对上官仕信欠了欠身,道:“无功不受禄,多谢少东家的好意。”
    上官仕信笑了一声,只道:“是在下唐突,让姑娘为难了。”
    他收回请帖,又道:“若姑娘不嫌弃,这个核雕便赠予姑娘,且当唐突之礼。我见姑娘似乎很喜欢?”
    “这……这不太妥,多谢少东家的好意,只是太过贵重……”
    “没有贵重一说,仕信以为雕核之乐有二,一乃雕核时的过程,二乃核雕能遇上真心实意喜欢的主人。”
    阿殷难得遇上志同道合的核雕技者,不由欣喜极了,心中蓦然有了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感觉。这会她也不拒绝了,深谙拒绝便是自己矫情了,也对不住眼前的三仙戏蟾核雕。
    她双手恭敬地接过。
    方伯在一边漫不经心地说:“你也不必记在心里,少东家有一嗜好,就是爱送人核雕。只要能得他青睐,不管是什么人都乐意送。人家不收,他心中还不高兴呢。”
    阿殷由衷地道了谢。
    只是收了别人的礼,也不能不回礼。
    她往袖袋里摸了摸,半晌才摸出一个荷塘月色核雕,腼腆地道:“少东家赠我三仙戏蟾核雕,阿殷唯有以核雕还之,这是我近来雕刻的核雕,手艺粗鄙,比不上少东家……”
    “巧,真是巧。”上官仕信道:“荷叶田田,细微处见刀功细腻,姑娘手艺当真叫我惊讶。”他原以为阿殷只是个初出茅庐的核雕技者,未料此刻一见,功底深厚,没有七八年绝对成不了这样的水准。
    阿殷一听,便知他是真心喜欢,一颗心也放松下来。
    此时的她有些感谢穆阳候,当初又送了一个荷塘月色核雕过去时,阿殷担心他又会说两个核雕岂能打发他,便索性做了准备又多雕刻了一个,一直揣在袖袋里,想着哪一日穆阳候又召唤时她好送出去,没想到最后却成了送给上官仕信的回礼。
    她当初生怕穆阳候嫌弃,雕刻时费了许多心思。
    现在见上官仕信爱不释手的模样,喜悦油然而生的同时,还隐隐有一种自豪感。就如同方才上官仕信所言——雕核之乐有二,能遇上真心实意喜欢的主人,是核雕的福气,亦是核雕技者之幸。
    
    第34章 
    
    姜璇与范好核在外头等了许久,直到暮色四合时,姜璇才见到阿殷从屋里头走出来。一颗七上八下的心总算安稳下来。她疾步上前,低低地喊了声“姐姐”。
    阿殷朝她晃了晃手里的邀请帖。
    “难题破了。”
    姜璇高兴地道:“我就晓得世间没有可以难得到姐姐的事情。”
    范好核也高兴地道:“姑娘有怪才,果真破了方伯的难题,不用几天,外头又会再次晓得姑娘的名声了,来找姑娘雕核的人一定会更多。”
    “也多得你帮忙打听,实在劳烦小郎了。”
    范好核连忙摆手,道:“能为姑娘办事,是我的福气。”
    姜璇此时有些好奇,问:“姐姐,方伯的难题是什么?最后姐姐复原了什么?”她等待的时候,范好核与她说了许多方伯的事情,现在心里头跟猫抓似的,好奇极了。
    阿殷笑道:“我们离开这里再说吧,不好再叨扰方伯。”
    说着,三人便随着宝子往外走去,刚到门口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殷姑娘,留步。”
    郎君的声音悦耳动听,别样的吸引人。
    姜璇更快地扭头,瞧见来者锦袍玉带,端的是玉树临风。阿殷比姜璇慢了点,含笑道:“不知少东家有何指教?”
    上官仕信取出一个香囊。
    “殷姑娘方才走得急,落了东西。”
    “啊,是我疏忽大意了。”她接过香囊,盈盈一拜:“多谢少东家。”
    上官仕信温和一笑:“举手之劳而已。”
    。
    天色渐黑,核雕镇上来往的行人也少了,不少摊档提前打烊,比起白天的热闹,此时的街道显得格外冷清。宅邸的门一开,阿殷与宝子告了别,带着姜璇与范好核往镇外走去。
    劳累了一整个白天,阿殷有些疲倦,一路上也不多言。
    快走到镇口时,身后忽有人轻轻地扯了扯她的衣角,一回头,却是扭扭捏捏的阿璇,她问:“怎么了?”
    “刚……刚刚的郎君,姐姐称他是少东家,可是绥州那位爷?”
    阿殷回道:“是呢,就是上官家的上官仕信。”
    范好核也是头一回见到本人,不由惊讶地道:“果真跟传言说的一样,是个俊郎君,难怪绥州如此多闺阁姑娘倾心于他。”说到最后,范好核不好意思了,拍了下嘴,道:“两位姑娘,我只是一时嘴快。”
    在两个姑娘面前说这些,实在不像话。
    阿殷不在意,笑了笑,说:“无妨。”顿了下,她左右张望,见夜色下冷冷清清的,并无路人经过时,取出今日从方伯那儿所得的邀请帖,道:“这些时日真多谢小郎了,此乃小小心意,还盼你收下。”
    范好核一看,吓了一跳,连忙摇头:“使不得使不得,这……这太贵重了,收了岂不是折煞了小人?”
    阿殷道:“小郎严重了,若无小郎的相助,阿殷也无今日。这是你应得的。小郎不必与我客气,不瞒小郎,我昨日已得一张请帖,如今手里有两张,多出一张不用也是白费了。小郎收好,至于小郎想如何用都随你的心意。”见他还不肯收,阿殷又道:“趁现在周围没人,小郎赶紧收下,不然等有人了,怕是会招惹麻烦。”
    范好核这才万分感激地收下。
    心中说不高兴是假的,可如今这邀请帖已经喊出一百两银子的价格,捧在掌心里只觉有千斤重。先前有些犹豫的念头,此刻清晰了起来。他忽然对阿殷行了个大礼:“小人有一不情之请。”
    阿殷道:“你先起来再说。”
    范好核起身,道:“姑娘赠小人邀请帖,小人喜不自胜,感激涕零。小人先前已有这样的念头,但怕唐突了姑娘一直不敢言。今日恕小人斗胆,欲毛遂自荐,跟随姑娘,供姑娘差使。”
    阿殷没想到范好核会这么说,不过她确实缺了个身边跑腿的,先前也唤了人牙子找了几个仆役,可不是不够机灵,就是心机太多,她正愁着要去哪儿找一个合心合意的。现在范好核送上门来,她自是欣喜的。他帮了她许多,为人也可靠,之前也问过他的家世,闵州还有五旬老父,一直靠小买卖为生,可以说是家世清白,不会累赘。
    她问:“你真的愿意?”
    “是。”斩钉截铁。
    阿殷道:“好,我以后必定不辜负你这一番美意。”
    “小人愿为姑娘肝脑涂地!”
    。
    上了马车后,姜璇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落在阿殷眼底,她心中有一丝了然。姐妹情谊多年,妹妹想什么,当姐姐的看一眼也能揣摩出七八分来。
    她握过姜璇的手,问:“妹妹年有十七,又生得貌美如花,便跟小时候祖父给我们讲话本时的才子佳人那般,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翩翩君子,玉树临风又温文儒雅,叫多少闺阁佳人芳心暗许……”
    姜璇红了张脸。
    “姐姐!”
    “阿璇别害羞,上官家的郎君细心体贴,又生得潘安似的模样,佳人芳心暗许也是理所应当之事。”
    话音未落,姜璇捏紧了阿殷的手,问:“姐姐也这么觉得?”
    阿殷说:“今日接触下来,确实是个与众不同的郎君,气度胜恭城郎君一大截,且对核雕那份真心,也是少有。”
    见她赞不绝口的,姜璇的脸红扑扑的,却不是因为害羞而红,是兴奋而红。
    “当真?”
    “骗你作甚!”
    姜璇眼睛似有璀璨星光:“姐姐心悦他?”
    阿殷一愣,怕她误会,连忙道:“不是心悦,只是爱好相投,颇有高山流水遇知音之感。心悦谈不上,妹妹喜欢的郎君,我又怎会夺你所好?郎君再好,也不及我与妹妹之间的情谊好。”
    姜璇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不不不,姐姐误会了!我没心悦上官家的郎君!我只是觉得上官家郎君那么好,姐姐对他也赞不绝口,是……是个姐姐可以托付终身的好人家。姐姐以前吃了那么多苦,值得上官家那样的郎君,比谢家小郎好上千百倍。”她捏紧了阿殷的手,“姐姐不要误会,我真没喜欢上官家的郎君,我如今看外头的郎君,心里头想的都是能不能配得上姐姐。姐姐好了,我心里头才高兴舒服。”
    阿殷闻言,心中愈发怜惜自己的妹妹。
    她道:“阿璇,你别总想着姐姐,也要顾着自己。缘分这回事,来了便来了,不来也没什么。不说我心里对上官家的郎君是什么想法,人家也未必看得上我。绥州上官家可是比恭城谢家还要厉害的人家,那般家大业大,我这样的身份,又怎能融得下我?如此便很好了,有着共同的喜好,还有一致的想法,当夫妻还会吵架呢,当知音是惺惺相惜。”
    况且,她被穆阳候轻薄了那么多回,清白早就没了,哪里敢奢望嫁人呢?
    姜璇坚持道:“姐姐别灰心,等我们挣更多的银子后,招婿入府,谁也不敢嫌弃姐姐!”见阿殷面色惆怅,她又绞尽脑汁地说值得高兴的事情,末了还提起范好核。
    “姐姐之前不是一直愁着找不到合心意的人差使么?现在有了范小郎,总算了却姐姐的一桩心事。范小郎人真好,没有心机城府,是个老实人,我们在核雕镇遇上他,也是我们的运气。”
    阿殷正色道:“阿璇,以后家里人会越来越多,范小郎,虎眼,虎拳,这些都是我们自己的人,是可以相信的。范小郎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心里有他自己的打算。他愿意追随我,绝非只看在我的份上。早前的穆阳候,如今的上官少东家,两个都是大人物。不然范小郎早在我开口寻人时毛遂自荐了,他等到今日无非是认为我身后有两座靠山。”
    “啊……”姜璇完全没有想到这一层。
    阿殷又道:“不过这也无可非议,是情理之中的想法。我与你说,只是想让你知道范小郎可以信,但他绝非你想象中的纯朴憨厚的范小郎。”
    。
    斗核大会渐近,阿殷不再出门,也没接买卖,专心钻研核雕。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有预感此回斗核大会必定人才济济。先前还只是洛原一手举办,如今添了上官家,前来斗核的人说不定都是劲敌。
    而与此同时,洛府的正门大开,洛原一家恭恭敬敬地将上官仕信送了出来。
    因着斗核大会将近的缘故,洛原得了李太守的允许,能在恭城留到斗核大会结束。毕竟斗核大会在恭城举办,人在恭城,有事情也方便处理。
    目送上官家的马车离去后,洛原才松了口气,转身回府。
    洛父说:“儿啊,连上官家都如此注重这场大会,你定要好生操办,切莫落人口实。”
    洛原道:“父亲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操办。”
    “我听说你给了殷氏请帖,你这样做是对的,娇娇毕竟被我们宠坏了,做事从不思前想后,我时常担心会给你惹来麻烦。你能不顾你妹妹的阻止,给殷氏请帖,可见你这一两年在永平有所成长。得饶人处且饶人,娇娇她……”
    洛原不可置否地打断:“父亲,我懂得如何做,你放心。”
    马车里。
    “少东家,洛家的手段真是上不得台面,敛财一套一套的。我要是御史,肯定把他抓起来抄家。一张邀请帖居然敢卖一百五十两,简直是疯了。”江满数落着洛原,道出了一二三四五个洛原的不是,活脱脱青天大老爷附身,不把洛原送上虎头斩誓不罢休的模样。
    上官仕信道:“不是他亲自经手,别人抓不住他的小辫子。多行不义必自毙,他敛他的财,我找我的才,互不相干。”
    “哎,少东家你心里就只有核雕。依我看,这回斗核大会有洛原这样的附骨之疽,哪会有什么好人才?少东家抱这么大的希望,怕是最后要失望而归了。”
    “此言差矣。”他微微一笑,把玩着玉佩下的核雕。
    江满望去,“咦”了声,只道:“少东家,你又换核雕了,让我瞧瞧……”上官仕信的五指合拢,江满讪讪地道:“是是是,我不看便是,你的核雕我又不是没看过,今个儿还宝贝起来了。”
    上官仕信打发他。
    “我有些渴了,找家茶肆坐坐。”
    江满应声。
    待江满下了马车,上官仕信方展开五指,里头正是一个荷塘月色核雕。先前看的时候他只觉刀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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