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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带的对沈亭也更加热情——看来要重新审视沈亭在家族中的地位了,毕竟,连这么私密的事都知道,沈亭怕是和国公府的关系非同一般。
当下试探道:“看来国公府竟是很快就要办喜事了吗?也不知哪家有此福分竟能和国公府成为亲家。”
沈亭一笑:“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就是安州杨家。眼看着好事将近,两家怕是要多走动走动。”
“杨家?”朱子康一怔——沈杨两家要结亲?
想想倒也能够理解,毕竟沈家姻亲多为武将,真想在文官中站稳脚跟,再没有比和杨家结亲更为便捷的了。
忽然又觉得不对,毕竟,杨家大房和二房虽是自来不和,可顾元仓要真闹得太过了,说不好会损及杨家名声——自己可是听说了,眼下对阵的已变成了顾元仓和杨家大房嫡女杨希和,本来之前顾元山下人已到官府提出告诉,却被自己以宗族事宜,官府不宜插手为由拒绝,之所以如此,更多的是看在顾承善的面子上。
可真论起来,顾承善娶得不过是国公府的庶女罢了,如何能和将来会袭爵的国公府嫡子沈佑相提并论?
不管将来如何,为两家亲事好看,眼下也必然不会听凭顾元仓闹得太过。
看朱子康沉思,沈亭自然明白,看来自己的敲山震虎起到了效果,以后但凡顾元仓闹得太厉害,便自可前来报官,不怕朱子康不出面调停:
“今日叨扰明公了,学生还得赶紧回去,说不得我那堂弟这两日就要回返了,怎么也得好好安排一番便是。”
第10章 诬告
重新做回马车里,沈亭明显松了一口气,轻轻摩挲着手里盛着药膏的小盒子,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朱子康的身份决定了这是个谨小慎微的人。绝不会冒一丝得罪权贵的可能。眼下自己要做的是把这件事坐实,起码得想法和身份尊贵的国公府嫡次子沈佑交好。
毕竟,朱子康不明白,沈亭自己个却清楚,即便朱子康面前,自己每每以堂弟呼之,实情却是自己根本和沈佑从未谋面,至于希和,也大可对二房稍微示好……
“沈佑要和大房结亲?”希和蹙了下眉头,虽是不忍拂了沈亭的好意,前思后想之下,终是苦笑,“沈大哥有所不知,我们两房根本没有和好的可能……”
当初那场给杨家带来巨震的舞弊案绝没有那么简单,甚而自己在娘胎里便身中奇毒,里面都或多或少有二房的影子。
好不容易得偿所愿,把大房踩在脚下,即便大房不要脸面的巴上去,二房又如何肯稍假辞色?不过是自取其辱罢了。毕竟,之前兄长曾一再告诫过自己,这世上,只有强者才有话语权……
更不要说对害了自家的人,老死不相往来尚且来不及,如何还能凑上前去摇尾乞怜?
沈亭脸色也有些难看——不比希和,即便外人如何讥嘲,却依旧有宠爱的她的父兄,可以丝毫不受外界影响。从小饱尝人世冷暖,过于艰辛的成长过程让沈亭深深明白了一个道理,有时候稍微的一点妥协就可以换来最大的利益,既如此,又何必拘泥于成见,非要选择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
只希和这里,自己却绝不愿对她有丝毫勉强。这么多年来过的太过艰难,看过太多龌龊的事情,心早已被粗糙的生活打造的日益冷硬,如果说阴暗的世界中还有一抹亮色,那就是希和了。
罢了,不去便不去了,大不了自己想法子多去哄着那个堂弟。
看沈亭脸上满是疲惫,希和也很是不忍,想了想缓声道:
“沈大哥放心,眼下问题的症结,不过是在顾承运身上,之前我已经着人打听着,眼下十有**应已觅到顾氏宗子顾承运的所在,只要顾承运回来,一切事情自可迎刃而解。”
因牵扯到兄长留下的势力,希和没有法子解释的太详细,上面这番话,若是杨希言在时,怕是又会叹息,妹妹有诸般好处,可就是太过心软……
听希和如此说,沈亭的拳头不自觉的攥紧,便是眸色也有些暗沉——人海茫茫之下,竟能这么快就找到顾庆云,让沈亭不想到杨希言都难。
要说这么多年在杨家,沈亭最不喜欢的一个人就是杨家长子杨希言了。总觉得那双冷凝的眸子瞧着自己时总带着些审视之意。
偏生希和却和这个兄长感情好的紧,为了不让希和为难,自己也只得不着痕迹的讨好杨希言……
好容易杨希言外出游历了,可瞧希和的样子这么久了,怕是依旧对乃兄依赖的紧。
比方说,明明自己前后奔走,希和却依旧坚持己见,而且那些派去寻找顾庆云的人手,自己可不信和杨希言没有关系——
女人而言,只要好好的待在后宅相夫教子就好,何须为外事劳神?那些繁杂事务,自然应该由男人担着就是了。
偏是杨希言,有限的几次碰面,总瞧见他在教导希和学些男人的本事,甚而还带着希和往外跑,亏得杨希言两年来一直在外,到现在都没回来,不然,不定把希和怎么带歪呢。
眼下杨希言的影响还在,沈亭也不欲希和为难,却是暗下决心,一定要让希和改了和杨希言一般自以为是的毛病,就只希和倔强的性子还不能硬来,眼下只有慢慢图之。早晚有一天,希和会成为自己一个人的希和,不必为俗务劳神,只管全心享受自己的宠爱、做这世上最幸福的女人便好……
送走沈亭,希和转身的功夫,正好瞧见苏离。忙笑着迎上去:
“离姐姐。”
苏离这才收回落在沈亭身上的视线:
“阿兰回来了,顾元峰家之所以至今没有子嗣,确然和顾承运的妻子小郑氏有莫大干系。”
瞧着希和的模样,全不似看着沈亭时的冰冷——
希和果然和阿言很像呢,都是一样的聪明。竟是一下就能想到郑氏身上。
“阿兰姐姐真厉害。”希和眼睛一亮,也不知道兄长从哪里找来离姐姐主仆这样的奇女子。离姐姐医术之高明,怕是宫里的太医都大大不如,至于阿兰,瞧着瘦瘦小小的,却委实是个高手,之前顾元仓一家的惨状,可不正是阿兰出的手?当真是出神入化、神鬼不知,用来对付顾元仓那家无赖,可真真是有些杀鸡用了牛刀、大材小用呢。
希和的笑容太过灿烂,瞧得苏离心神都是一晃——
完全消除掉脸上的青紫疤痕后,希和不定多美呢。现在只瞧着这样一双灿若星辰的眼眸,自己都有些移不开眼了。
“有了这些证据,那小郑氏不诬告我外祖父也就罢了……”希和轻笑道,话未说完,院外却想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希和住了口,让人去把门打开,待看清外面的人,却是吃了一吓——看打扮,竟是官府中人。
远远候着的顾祥倒是认识,顿觉有些不妙,忙小跑着上前:
“哎呀,这不是刘捕头吗,难得刘捕头大驾光临,快快里面请。”
刘捕头也瞧见了希和,跟着顾祥上前见礼:
“顾元山可在?今儿奉太爷之命前来,郑氏状告顾元山谋害顾氏宗子顾承运,眼下状纸已然呈送县衙,三日后县衙大堂听审。”
郑氏竟然状告老爷谋杀?顾祥一旁听着吓得脸都白了,甚而连手上准备好送出去的荷包都差点儿摔地上,好容易塞到刘捕头手里,才抖抖索索的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还请捕头大人明示。”
刘捕头捏了捏手里的荷包,不由一怔,里面分明不是铜钱,竟是银子。顿时大喜,再加上来之前县令大人也悄悄暗示过,尽可能给顾家行方便,当下也不拿乔,小声道:
“这件事和咱们朱大人倒是没有干系,听说那郑氏是直接拦了监察御史周大人的车轿,令得朱大人也很是颜面无光……”
这句话倒是不假,衙门中的朱子康这会儿可不是正顶着一脑门子的官司?
本来上官巡察已是让朱子康胆战心惊,唯恐出什么纰漏,给上官留下坏印象,甚而之前即便被沈亭说动,也没敢妄动。
再没想到千防万防,竟是出了顾元仓和郑氏这样的人——
郑氏拦路喊冤,可不是明摆着告诉周治中不独自己治下不太平,老百姓也并不认可自己,不然,何至于做出这等越级上告的事情来?
亏自己之前还看在顾承善的面子上对这一家子多方回护!
饶是气的心肝肺都是疼的,却是丝毫不敢表露出心里的不满。
实在是上面高坐的周治中这会儿正满脸不愉:
“顾元山,这名字好生熟悉……”
下跪的郑氏也机灵的紧——之所以拦住周治中,可不就是顾元仓出打的好算盘——
瞧那杨希和的样子,竟是绝不肯低头,如此,自然要让她吃个更大的苦头——不是要为外祖一家出头吗?不闹的话,顶多让自己那龚氏二嫂跪跪祠堂、拿出些钱财罢了,丑丫头倒好,不说求饶,反而还敢跟自己对上,那就让她眼睁睁的瞧着如何亲手把外祖父外祖母送到监牢中去。
眼下看周治中如此说,小郑氏如何不明白周治中定是想起了什么。
能做出谋害顾家子嗣的事,这小郑氏自然也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当下趴在地上重重的磕了个头,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嚎起来:
“青天大老爷,要为民妇做主啊……顾元山数年前想要强抢我姑丈顾元仓家幼子为嗣子,后来得蒙青天大老爷做主,令民妇姑丈一家始得团圆,却不想竟是为今日之事留下后患——彼时顾元山想要拿出钱财让民妇公公为其作证,胡说什么顾承善过继乃是两厢情愿,不存在强抢人子之说,民妇公公身为一族之长,自不好为了些身外之物便颠倒黑白。本来案子已经结了,却不料顾元山夫妇竟是怀恨在心……之前已是故意犯了习俗妄动喜被……这会儿更是索性把民妇相公诓了去……以致相公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公婆受不了打击都病卧在床,还请青天大老爷为民妇做主,令那顾元山夫妇把民妇丈夫还了来……只要能令民妇一家得团圆,民妇定给大老爷立个长生牌位,日日跪拜……”
郑氏这话说的也圆滑,虽是状告顾元山谋生,却是未曾说死,真是到时顾承运回来,也照样能圆的过去。却能最大限度的激起周治中的义愤之情。毕竟周治中一直以青天自居,之前的强抢人子案可不是他一手裁决?这会儿又先入为主之下,顾元山一家注定要倒大霉。
第11章 痴心妄想
“三日之内,老爷也不知能不能及时赶回来,还有那县衙之上……”顾祥急的都快哭了。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本来若是本县太爷朱子康审案也就罢了,好歹有回旋的余地,真要落到周治中手里,怕落个屈打成招也不一定——
听说那周大人自幼家贫,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嫉恶如仇的性子。
可叫自己说,哪里是嫉恶如仇,分明是疾富如仇还差不多。当初会完全站在顾元仓一家那边,可不就是因为顾元仓家贫,自家老爷富有?竟是丝毫不愿相信老爷的话。
这会儿再落到他手里,老爷怕是没错也得脱层皮。
“无妨,事情交给我就好,你只需在家等外祖父便好。对了,此事不须告诉娘亲。”希和也没想到,那小郑氏还真敢去告。看来自己眼下得先回安州一趟,一则和沈亭通个信,二则送顾承运来的人这会儿应该也快到了吧?
须得用掉哥哥一枚令符,要么对方身份敏感,要么就是地位非同一般,还是亲自接待的好。
当下回禀了母亲顾秀文,只说要回去瞧瞧祖母如何了,便急匆匆坐车赶回安州府。
刚进院子尚未梳洗,一个乐呵呵的声音就一路传来:
“哎呀,我的宝贝言儿在哪儿呢?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希和嘴角顿时止不住微微上翘,再没有之前的冷凝,完全恢复了少女的娇俏:
“才不是宝贝言儿呢,是乖孙女儿宝贝阿和啊……”
说话间,一个满头银发精神健旺的老夫人已然进了房间,先是笑嘻嘻的瞧着希和,然后眼睛就开始发红:
“阿和……”
“祖母怎么了?”希和吓了一跳,丢下刚摘下的脸上的白纱,忙忙的上前,像抱小孩一般努力把老妇人抱在怀里。
旁边伺候的丫鬟忙帮着解释:
“老太太今儿个一直念叨着要带言少爷和小姐吃桂花糕呢。却总是找不见人,这会儿见着了,心里怕是有些委屈呢。”
说着又笑眯眯的转向年老妇人道:
“老太太,这不是和儿小姐回来了吗——”
还要再说,却被老太太一把推开:
“你才不是我孙女儿呢,告诉你,我孙女儿生的可跟别人不一样,最是别致了,送子娘娘送来时可是特特做了记号的,你们谁都甭想把我孙女儿给抢走。”
嘴里说着,一双干巴巴满是皱纹的手已经抚到了希和依旧有着青青红红痕迹的脸上,满是怜爱道:
“瞧瞧,我就说嘛,这才是祖母的小心肝、我们家小仙女儿宝贝阿和呢。”
虽是听了很多遍,可每一次听到希和还是止不住想要落泪——
幼时不懂,等长大了渐渐懂得容貌于女孩子的重要性,希和不知哭过多少次,甚而还因为祖母叫自己小仙女儿大发雷霆。
等慢慢晓事后才明白,无论自己相貌如何,于爱自己的家人而言,始终是他们心目中最值得宠爱的人,也是属于他们的永远的小仙女儿。
可等自己明白了这个道理时,祖母便一日日越发糊涂了,有时希和甚至庆幸,自己有一张五颜六色的脸,不然,祖母怕是会和忘了爹爹一般,连自己也不认识了吧?
许是察觉到希和的悲伤,老太太忽然反手揽过希和,还如同哄小婴儿般努力晃悠着:“哎呀,祖母的宝贝不哭。祖母给和儿拿好吃的糕糕,还有好玩的竹马,哟哟哟,咱们和儿要多笑,笑起来才好看呢……”
这边说着,又一个丫鬟快步走进来,看见祖孙俩抱在一起的模样倒也不以为忤:
“小姐,外面沈夫人来访,说是有急事要见小姐。”
“沈夫人?”希和愣了一下。若说自己还算熟悉的沈夫人,也就一个罢了。
“就是沈亭沈公子的娘亲,沈夫人说和沈公子有关……”
“快快有请。”希和怔了一下,忙道。沈夫人这般急急前来,难不成沈亭去国公府求见出了什么意外?
“有人来找和儿玩吗?”一直默不作声的老太太忽然探出头道,“我也要去。”
言辞间竟是有几分雀跃。
知道希和有正事要做,丫鬟上前想要搀了老太太离开,无奈老太太巴着希和的胳膊无论如何也不愿意。
唯恐惹哭了祖母,希和忙挥手令丫鬟下去:
“无妨,让祖母在这里便是。”
因老太太亦步亦趋的跟着,希和只得息了亲自到外面迎的心思,好容易安顿的老太太在屋里歇了,自己走到老太太视线可及的滴水檐下,沈亭母亲刘氏正好走过来。
“伯母——”希和忙笑着招呼。
却不妨刘氏只轻轻“嗯”了一声,耷拉着眼皮子道:“咱们进去说话。”
竟是当先越过希和,径直往房间里而去。
见到外面有人来,老太太本来高高兴兴的站了起来,不提防一下对上刘氏满面寒霜的脸,登时就有些害怕:
“和儿和儿,婆婆来了……”
要说老太太这辈子最怕的人就是当年的婆婆。
希和祖父杨成轩虽是长子,又威望夙著,却最是个孝子,即便堂上是继母,也从来都是恭敬的紧,偏对方却根本没把杨泽芳当成亲儿子,不然也做不出让二房驱逐大房的事。至于说对身为长媳的老太太也从来都是苛刻的紧。
以致老太太眼下虽然糊涂了,除了认定最喜欢的就是宝贝孙子和小仙女儿孙女外,还记得最可怕的人就是“婆婆”。
刘氏的脸一下沉了下来,不独未向老太太见礼,反而怒声道:
“胡说什么?谁是她婆婆?”
又气恨恨的瞧向希和:
“杨希和,即便再丑,好歹也是女孩子吧?如何就能这么没皮没脸,巴着我家亭儿不放也就罢了,怎么还敢现下便以我沈家媳自居?倘若是个自爱的,我还高看些,似你这般……”
“沈夫人,慎言!”希和气的身体都在发抖,无论如何也不明白,无端端的怎么会听到这样一番喝骂,更无法忍受的是,对方眼里根本丝毫没有尊重祖母的意思。这般既不见礼又当着祖母的面辱骂自己,分明是根本没把杨家看在眼里。
“什么巴着沈亭,什么沈家媳,沈夫人若再胡说八道,就离开我家!”
两家从未有过约定,沈亭和自己也就是师兄妹的关系罢了,甚而年龄渐长后,爹爹也好,兄长也罢,都不许自己和沈亭太过接近,就是为自己的闺誉着想,唯恐无聊的人妄加谈论。
自己虽然尊重沈夫人是长辈,可也当不得她这般红口白牙的污蔑。
“你还敢同我呛声?”刘氏气的脸都青了——真以为对沈家有恩就可以为所欲为了。这还没怎么着呢,就敢在背后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