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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为糖,拐个醋王-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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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说完!”
  “眼下生气也没用,毕竟只是捕风捉影的消息。若到时他们当真提出谏言……见招拆招就是。”你快走,我有急事要出门。
  “可我就是生气!就知道勾心斗角、党同伐异,真是怎么下作怎么来!”
  “父皇还没那么糊涂。临川与沅城都有不得不防的虎狼,若当真减员,那是在给敌方递刀子。”
  “再不糊涂,也架不住‘有些人’成日在他跟前舌灿莲花!”云沛焦躁怒声,“混账玩意儿!心术不正!眼里没点大局……哎我说,你能不能放过你家这点儿娇花啊?!”
  云烈回头瞥了一眼,尴尬僵住,讪讪将手放下。
  回首他俩一路走来的方向,右手侧那些横溢斜出的红梅枝头,已是光秃秃一片凄凉了。


第20章 
  其实云烈与云沛之间的关系,从未亲厚到可以无话不说的地步。
  虽说天真懵懂的孩提时两人都在内城,少年时也同在北苑的皇家书院进学,但因男女有别,皇子与皇女的宫室殿院总需有个距离分寸;之后一个去了临川,一个去了沅城,即便偶尔有事回京,也未必恰好同时。
  这一两年才见上一面的交道,实在难有什么亲近往来。
  “你满脸忍耐是什么意思?”云沛眉心皱紧,眼睛虚成眯缝。
  云烈干咳了两声,抬眼望天:“我原本有事要出门。”
  “你还有心思想着出去玩儿?!”云沛一手叉腰,一手怒指他。
  “不是出去玩,是……”若这人不是他的亲姐姐,他真想干脆利落地飞起一脚就将她出门去。
  然而很不幸,这人就是他的亲姐姐。
  打不得,骂不得,还赶不走。
  “人家都打算对咱们挥刀相向了!”云沛挥手打断他的话,勾住他的肩膀将他拖走,“不行,这事上咱俩是利益攸关的,没道理只有我一个人生气!你得陪我喝酒!陪着我一起骂他们!”
  在五位已开府的殿下中,只有云烈与云沛是领军戍边的统帅,所以云沛说的一点也没错,这件事上两人确实是利益攸关的。
  云烈倒不反对在此事上与云沛共进退,毕竟若裁军之事真被定下来,那就不分临川军还是沅城水师,全得挨上一记重创,他当然不会作壁上观。
  可他并不想陪愤怒的云沛做喝酒、骂人这种事,毕竟无聊又无用,对解决问题毫无帮助,况且两人之间也没这么亲密无间的交情。
  最重要的是,他实在很想赶紧去找罗翠微,将误会解释清楚。
  “我没钱买酒,你回自家喝去。”云烈板起脸,挣脱她的钳制。
  “我也没钱,”面对他的冷漠脸,云沛毫不气馁,再度勾住他的肩,“不过你说得对,我那里确实有几坛子好酒,别人送的。”
  云烈忙到:“那你回……”
  “陈叔!”云沛眼见地瞧见陈总管的身影,立刻扬声大喊,“赶紧派个人去我府上,将我那几坛子酒取来,我今日要在你们这儿吃饭!”
  云烈听了想打人,“我没要请你吃饭!”
  结果,云沛不但在他这里吃了饭,还连吃他两顿,末了还拉上熊孝义也一起,痛饮痛骂直到夜幕降临。
  ****
  翌日,内城传来圣谕,令云烈提前进宫拜见他的母亲,并参与讨论年后随圣驾出行的春猎名单。
  由于春猎名单的安排会涉及许多复杂的因素,通常由负责皇帝衣食住行的少府指定至少三位属官一同斟酌,使名单能尽量平衡各方势力,避免疏忽遗漏,使人对圣意产生不必要的揣测与惶恐。
  这随行名单除了皇子皇女,也须有适当人数的宗亲、世家、勋贵、文臣武将。
  除此外,还得兼有农、工、商之家,以彰显云氏皇族“与民同乐”的传统。
  许是因为已有三年未行春猎,显隆帝为稳妥起见,不但召了云烈、云沛,还有桓荣公主云汐、安王云焕、恭王云炽,与少府官员共商此事。
  如今拢共就这五人是开府有爵的,眼下储位虚悬,这五位殿下之间关系自不免微妙,通常情况下都颇有些王不见王的意思,甚少共执同一件差事。
  今日显隆帝将这五人凑作堆,美其名曰“协助少府”,可少府属官们却全都有一种“毋宁死乎”的冲动。
  而比少府属官们更加抓心挠肝的人,那就非云烈莫属了。
  “父皇这是怎么想出来的?”云沛偷偷将他拉到一旁嘀咕,“咱们五个凑一块儿,没人血溅当场就算手足和乐了,还指望能达成共识?!”
  这话虽不无夸张的成分,却也算是大实话。他们五人各有利益盘算,总有人会忍不住想扯另几个的后腿,怎么想都不可能轻易达成一致。
  果不其然,少府属官才将粗拟名单呈在五人面前,桓荣公主云汐与安王云焕立刻就杠上了。
  眼见二人相持不下,头大如斗的少府官员赶忙派人禀报显隆帝,请求圣裁。
  显隆帝轻飘飘挥挥衣袖,笑答,“这种事,让孩子们替朕操心就够了,若一时定不下……”
  他转头看向自己的近身内侍,“杜福善,让人给五位殿下准备寝殿。若一时谈不拢,那就住下来慢慢谈,不急。”
  云烈得知这个结果后,面色与衣衫同黑,简直恨不能将云焕和云汐这两个搅事精当场捏死。
  ****
  五位殿下——主要是云焕、云汐和后期加入混战的恭王云炽——关于春猎名单的争执对峙,整整持续到正月初九。
  一连六天被笼罩在这几位殿下剑拔弩张的气团下,少府属官们可谓心力交瘁,眼见今日似乎渐入佳境,他们暗暗松了一口气,仿佛听到了美妙的收官之音。
  就在这胜利在望的时刻,云烈却出人意料地强势发声了。
  在过去的几天里,云烈虽一直黑着脸,话却不多,没出过什么旁生枝节的意见,全身上下、由内而外都透出“哪儿来这么多废话,赶紧完事,本王急着打道回府”的气息。
  此时他忽然气势凌厉,对名单最末那“商户之家”的部分拍案而起,所有人脸上都写满惊讶。
  “京中商户若论翘楚,非京西罗家莫属;这名单上既连罗家都没有,唐家算怎么回事?”
  在京中商户中唐家确实不起眼,之所以会在这名单上,成为随圣驾出行的商户备选,自然有一些不能见光的缘由。
  云烈一上来就直指问题核心,干净利落地掌控了局面。
  少府属官们自不敢多话,云汐、云炽隔岸观火,云沛一头雾水。
  安王云焕正色道:“五皇兄此言差矣……”
  连日来的混战中,云焕可谓胜多负少,毕竟就某些层面来讲,他是五人中筹码最多的一个。
  “废什么话?想不通就自己出去打听打听,”云烈直视着他的双眼,气势之凛然,活像是沙场对敌阵仗,“若连京西罗家都没有资格做商户代表,你先问问唐家自己敢不敢认这么大脸。”
  云焕本就疏于武艺,加之又久居京中养尊处优,与云烈相比身形显然偏于瘦弱文气,此刻当面锣对面鼓的,光在身形上就落了下乘。
  不过,唐家显然牵动着云焕的某种利益,他即便被云烈的突然发难打了个措手不及,却也不会轻易低头退步。
  “五皇兄久不在京中,有些事可能不大清楚,”云焕清了清有些发紧的嗓子,“这其……”
  “这什么这?”云烈俾睨着他,“心里有点盘算、有点偏向,这是人之常情,但吃像不能过于难看。”
  云焕不忿,弱弱叫嚣:“五皇兄说我吃像难看?你力保罗家,难道就没有偏私之心?”
  ****
  谁都知道,在这五位已开府的殿下中,云烈无陛下爱重,无舅家护持,势单力薄之下自然低调,不大沾染朝中争斗。
  有时便是受到一些打压、排挤,若无十分必要,他明面上也不会太过锋芒毕露。
  久而久之,大家都有些淡忘了,他是个戍边守关的沙场悍将。
  那可是一副铁血烽烟中都没有退半步的硬骨头。
  在如今的临川防线上,每每中军云字旗一出,北狄人就要提前开始做往回撤的打算了。
  北狄人中有个传言,“云烈其人,站着是击不垮的钢铁城墙,倒下是翻不过的巍峨高山;在没有十足把握将他彻底绞杀之前,千万不要有与他正面缠斗的想法”。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今日似乎铁了心要护住点什么,嚣张气焰全开。
  区区云焕,在他这般气势下,根本不是对手。
  “我当然有私心,可那又如何?”云烈冷冷勾起唇角,目射寒江,“到底是什么误会,让你以为我是个讲道理的人?”
  “你!你……”
  他那丝毫不符合套路的匪悍之气将云焕噎得不轻,一时想不出该用什么法子化解。
  “你什么你?”云烈冷眼将云焕冻成冰雕,又环视在场众人,“谁要保这唐家留在名单上,我就保他出了内城门就横着被送回府。”
  这话就太……
  云沛清了清嗓子,见他充耳不闻,只能出声圆场:“云烈,八弟可不是咱们军中同袍,不能这么玩笑吓唬人的。”
  “谁有闲心同他开玩笑了?”云烈轻嗤一声,对云焕道,“你要试试吗?”
  云焕默默将头扭向一边。
  不试,谢谢。
  ****
  云烈是在宵禁前一刻回到昭王府的。
  回到府中后,他并未即刻回寝殿去,而是先找了熊孝义来,问了这几日罗翠微的动向。
  得知罗翠微一次都没来过,他心中已经怄得快吐血,哪知熊孝义无意间又补一刀——
  “哦对了,初五那日贺国公府那个高展去罗家玩了一整日;今日我听说贺国公府给罗翠微发了请帖,邀她明日过府赏花。”
  这下可不止是“怄得快吐血”这么简单了。
  如果有机会,云烈更想让贺国公府的某个人吐血。


第21章 
  “初五那天高展去了罗家?玩了一整天才走?”
  云烈说这话时面无表情,嗓音平淡如水。
  可熊孝义总觉得,那双一瞬不瞬直视着自己的幽深黑眸,或许下一刻就能喷出两道火龙。
  头皮发麻的熊孝义偷摸往后退了半步,“啊,是。”
  “今日,你听说贺国公府给罗翠微下了请帖,邀她过府赏花?”云烈又问。
  不知自己哪里出错的熊孝义绷紧了五大三粗的身躯,僵硬地点点头,偷摸又退了半步。
  原本靠着椅背的云烈徐徐坐直,右手松松握拳,以指节轻叩桌面两下,“请问,这两件事之间是否有必然关联?”
  “这必、必然关联,或许有,也或许没有……”熊孝义模棱两可地含糊着,有一种夺门而逃的冲动。
  不得了,昭王殿下用了“请问”这个词!事出反常必有妖!
  “既你也不确定这两件事是否有必然关联,”云烈面色陡转,猛地一掌拍向桌面,怒声道,“那你连起来说是什么意思?!”
  他那一掌力道显然不小,桌面上摆放的砚台、书册整整齐齐跟着跳了起来;就可怜了那瘦骨伶仃的笔架,一头栽倒在桌上了。
  “连起来说……有什么不对吗?”熊孝义哭丧着无辜的大熊脸,虚心求教。
  云烈“腾”地站起身,带了满身的“迁怒之火”呼啸而来,一把揪住熊孝义的衣襟,“连起来说,我听着就很生气;我一生气就想把你打成熊肉饼!”
  至于为什么这两件事连起来说会让他觉得生气,他还没来得及深思,反正他现在只想打人,不,打熊。
  书房外月黑风高,书房内拳脚乱飞。
  值夜的侍卫们纷纷从各个角落冒出来,涌向书房外的院中,探头探脑地张望着书房窗户映出的两道身影。
  ——嚯,殿下挥拳了挥拳了!
  ——熊参将抬臂挡下,旋身要跑!
  ——哎呀,被揪住后领甩翻在地了!
  ——熊参将站起来了!他要开始抵挡和反击了!
  ——殿下转身就是一个飞腿!
  ……
  真是好一场激烈、暴躁又精彩的单挑啊。
  闻讯赶来的老总管陈安裹紧披在身上的外衫,又急又忧地想要从门口围观的侍卫们中间挤过去,“你们怎么也不去劝劝?!”
  侍卫们七嘴八舌地笑,“没事的陈叔,只是动拳而已。”
  “往常在临川时,都是‘一言不合,拔刀就砍’的,哈哈哈。”
  不过,话又说回来……
  “咦,殿下不是刚从内城回来么?这是为着什么事跟熊参将打起来的?”
  ****
  良久之后,书房内势均力敌的两人终于打累了,各自气呼呼坐在椅子上瞪着对方。
  “你这个人,也太不义气了!”熊孝义用手背按住自己的嘴角,愤怒控诉,“我都是避开了你的脸打的!”
  云烈翻了个白眼,随手抹去额上的汗,“我又不是刻意往你脸上招呼的!是你自己误判没躲对方向,还好意思嚷嚷?!”
  熊孝义重重哼了一声,揉着唇角痛处,也还他一个白眼:“你莫名其妙发什么癫?我哪句话惹着你了?”
  “谁让你偏要把那两件事连在一起说!”听了就生气。
  “哎不是,”熊孝义双臂交叠的桌案边沿,熊脑袋好奇地往前探,“为什么不能连在一起说?”
  “两条线索并列陈述,那无异于明确宣告,这两件事之间有必然关联!”云烈皱着眉头,一脸正气地质问,“你有十足把握,刚才那两件事之间有必然关联?”
  “虽然没有十足把握,可我也说了,或许有啊!”熊孝义据理力争。
  “或什么许?”云烈瞪他,“你一个中军参将,向自己同袍通报军情的时候就这么不严谨?”
  对,就是因为这头熊说话不严谨,他听着才生气的。
  就是这样没错。
  熊孝义“呿”了一声:“这又不是真的军情!日常琐事而已,就随意揣测一下不行吗?”
  “不行,”云烈斩钉截铁、义正辞严,“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不能惯你这坏毛病,否则将来再回临川时,你就是头废熊了!”
  熊孝义目瞪口呆地指了指他。
  这帽子扣得可真大!
  ****
  将满心火气迁怒到无辜的熊头上之后,云烈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在脑中捋一捋整件事的脉络了。
  事情的源头似乎就在腊月廿九那日。
  罗风鸣和夏侯绫来送年礼,正赶上他在府中接见黄静茹,想来必定是回去后就跟罗翠微说了。
  知道他见了罗家的死对头,那姑娘一定不高兴了。
  接着他脑子一抽又将那匣子金锭还了回去,还送了紫背葵……
  这下好了,她这么多天都没来,多半以为他的意思是想绝交来着。
  其实都是误会,都是误会啊!
  明明几句话就能解释清楚的,鬼知道为什么他就被各种破事拖了这么些天。
  可冤死他了。
  “算了,我这就去同她解释一下,免得明日又被什么奇怪的事耽误了,”云烈嘀嘀咕咕地站起身,“只是误会,解释清楚就没事的,她不是小气的人。”
  熊孝义大惊:“想什么呢?这都宵禁了!想被夜巡的皇城司卫戍……”
  见他露凶光,熊孝义赶忙改口,“行,你艺高人胆大,皇城司卫戍根本不会发现你的行踪。可你这大半夜突然跑去罗家,不怕把罗家人吓到昏过去啊?”
  “我是长了青面獠牙吗?”云烈虽忿忿的,却也知他说得有理,便又坐了回去,烦躁地踢了一下桌脚。
  今晚不睡了,等宵禁一结束就去解释!
  熊孝义遗憾地感慨道,“我觉得吧,就算你去把误会都澄清、罗翠微也不生气了,只怕她将来也很难像之前那样,天天往这儿跑了。”
  顿顿有肉吃的好日子,已经离他越来越远了,唉。
  云烈蹙眉瞪向唉声叹气的熊孝义:“凭什么?!”
  解释清楚了、不生气了,那就,那就,当然应该还和从前一样才对啊!
  不给肉吃也没关系啊!也不用再送钱来啊!
  年后补发了冬饷,他还会还她钱,给她买甜糕吃,给她……总之就是会报答她的!
  凭什么不来?!
  不对不对,她会来的。等明日他将这些话都跟她说了,她就会来了。
  毕竟,她明明就……就对他……是吧?
  ****
  此刻云烈的眼神实在太过波澜起伏、内涵丰富,又意味不明,熊孝义实在看不大懂。
  不过,另一件事他倒是看得很懂的。
  “呿,等她跟贺国公府越走越近,是个人都不会再来看你那不冷不热的脸色。”熊孝义撇撇嘴,不小心扯痛了唇角的淤伤。
  嘶痛地倒抽一口凉气后,熊孝义才接着道,“罗家有罗家的难处,她既误会你不愿再与她往来,那肯定得另寻靠山照应一下自家啊。”
  “我没……”云烈脑中嗡嗡的,一时也不知自己要说什么了。
  想到自己再没肉吃了,熊孝义忍不住又补一刀,“人家贺国公府可是下帖子去郑重相邀的!简直是礼敬有加、诚挚欢迎。哪像有些人?呵呵。”
  想当初,有些人可是把罗家的拜帖给退了好几次咧。
  云烈当然听得出熊孝义那充满嘲笑的弦外之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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