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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玉为糖,拐个醋王-第4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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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月廿一,当夏侯绫带着一支车队出现在罗翠微面前时,罗翠微当场就很想找浆糊来黏住自己的破嘴。
  外人只知夏侯绫是在罗家长大的孤女,却不知她是京西罗家倾尽全力为下任家主培养的死士。
  罗翠微早已交还家主令,此时是罗风鸣代掌罗家事,按理夏侯绫就该留在罗风鸣身边,绝不会无故出京。
  夏侯绫款款近前,见罗翠微脸色不对,连忙伸手将她扶住。
  罗翠微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面色惨白:“家里出事了?”


第69章 
  当夏侯绫扶住罗翠微的手臂时,很明显能感觉她周身在发颤。
  夏侯绫自小在罗家长大,又在罗翠微身旁做了数年副手,在她的记忆中,即便当年家主罗淮突然重伤、罗家陷入群龙无首的乱局时,临危受命的罗翠微都没有现出过如此慌乱无措的模样。
  “家里好好的,哪有什么事?”心知必定有异,她连忙忍下满腔的话,出声安抚道,你别一惊一乍吓自己。你脸色怎么……”
  她此次本是受命前来,不过眼见罗翠微的情绪似乎与以往不同,心中飞快衡量了轻重缓急,便先将自己被派来的原因压下了。
  “那你怎么来了?”罗翠微轻声打断她,以将信将疑地目光在她面上逡巡,“罗风鸣手底下的事不够你忙吗?”
  “放弃北线商路之后,家中的商事自然少了许多;风鸣少爷接的这担子,可比当年你接手时清减得多,还真不够我塞牙缝的。”夏侯绫云淡风轻地一笑,眉目间是令人信服的十足底气。
  被她从容的姿态成功安抚下满心的惊疑,罗翠微以掌贴住自己的腹部,闭目稳了好半晌,才长舒一口大气。
  “你这一走,罗风鸣那里留的又是谁?”
  “罗锐。”
  罗家为下任家主培养死士,自不会将宝全押在夏侯绫一人身上,罗锐便是其余隐棋之一。
  只是罗锐年纪小些,各项资质上也赶不上夏侯绫这般拔尖,之前一直没有被启用。
  得知罗风鸣身边启用了罗锐,罗翠微这才真正放下心来,彻底相信夏侯绫的到来并无其它深意,想来就是父亲偏心舍不得她辛苦了。
  果然,夏侯绫接着就解释道,“家主不舍得你独自在这头太辛苦,早早安排我带着罗锐跟在风鸣少爷身边,这大半年下来总算诸事脱手,家主就让我赶紧过来照应着你些。”
  将最拔尖的夏侯绫拨出来给已出嫁的罗翠微,如今掌家的罗风鸣倒只能退而求其次启用罗锐,这事若换到旁的人家,只怕要闹个家无宁日。
  可罗淮偏爱长女,这事在罗家从来不是什么秘密;况且罗风鸣与罗翠贞对长姐都很敬爱,又曾在她羽翼下享她的庇护数年,自然也很乐意将家中什么好的都紧着她些。
  主母卓愉虽略有不满,不过她性子本就绵软,一家大小全都向着罗翠微,她便也说不出什么硬气的话。
  夏侯绫搀着罗翠微的胳臂,回身指了指车队,“风鸣少爷和三姑娘都给你带了东西,家主还忍痛割爱,让出两名司厨给你。哦对了,还有之前那批草果,上月底就全出货了,风鸣少爷只留了两成利,剩下的都给你带来了。”
  几大箱子的真金白银,若不是夏侯绫亲自押送,那还真是谁都不放心。
  “这个罗风鸣,倒是愈发有个掌事少爷的样子了,很有主张嘛,”罗翠微不知自己是该气还是该笑,“之前我在信中说好给他四成利的,他竟给我阳奉阴违?”
  其实罗翠微从未向家中诉过昭王府钱银拮据的苦,但当初借道临川之事是她与罗风鸣“合谋”过的,罗风鸣自然知道昭王府穷得叮当响的事。
  想来也是不愿自家姐姐成婚后便要过紧巴巴的日子,这就变着法往她手上使劲塞钱。
  “若不是家主提醒说你会发火,他原本是要把全部的盈利都给你的,”见她瞪了眼,夏侯绫笑着拍拍她的背,“这是你们两姐弟之间的事,我可不敢多嘴。你若不愿收,就自个儿当面退给他去。”
  眼下正是缺钱的时候,罗翠微当然不会矫情到将弟弟这份实诚的心意推回去,便只能笑笑,随口问,“从京城到临川这么远的路,谁出的主意带现银啊?”
  这也太张狂了些。
  夏侯绫四下看了看,这才低声道:“有人暗地里搞鬼,家主说了,松原那头能避着就避着。”
  “黄家?”罗翠微蹙眉。
  罗家将北线商路都让出来了,他们还想怎么样呢?
  “不是黄家,”夏侯绫摇了摇头,“眼下还吃不准,不过你不必管,家主和风鸣少爷已做了应对。”
  听到家中有对策,罗翠微便不再多问,吩咐陶音找人将那几车东西放置妥当,又替两名司厨安排了住处,这才带了夏侯绫回屋说话。
  在得知罗翠微有孕后,夏侯绫深吸一口气,笑弯了眼,“难怪方才我觉得你不对劲,就说你以往并不是那么沉不住气的性子。”
  罗翠微扶额,笑得有些别扭,“我也不知怎么的,这些日子脾气总是不大稳,喜怒不定的,总是很想……无理取闹。”
  克制得挺辛苦的。
  “这下有我替你出外卖苦力,你也不必怕出去得罪人,在家想怎么作就怎么作吧。”夏侯绫拍拍心口,义气得很。
  ****
  有了夏侯绫在身边,罗翠微总算成了个名副其实的甩手掌柜,除了动动脑子动动嘴外,诸事都交由夏侯绫出面打点。
  她近来总觉心头有无名火快要压不住,怕自己当真会作到上房揭瓦,便尽量减少出门,每日除了吃饭,便多在寝房中窝着翻翻闲书、掰着手指头数着算云烈何时回来,最多偶尔在院中走一走。
  不过说来也怪,这一闲下来,她害喜的症状倒一日比一日更凶,有时简直像是心肝脾肺都要吐出来似的。
  成日里就这么吃了吐、吐了吃的,纵有罗家来的两名司厨变着花样为她进补,她的下巴还是以最快的速度尖了起来。
  这样的日子本就难熬,等到十月廿八,距离云烈说的十日已多过了三日,他竟还没回来,罗翠微就更加坐立不安了。
  若放在以往,罗翠微再怎么担心,在人前也会忍着不露半点端倪;如今有了身孕,近来害喜又那样厉害,吃不好睡不好的,似乎连脑子都没从前转得快了,这时讲什么道理都不好使。
  夏侯绫递了一罐子蜜糖腌梅子给她,哄小孩儿似的,“去睡一觉,或许等你睡醒,殿下就回来了。”
  说着就给陶音递了眼色,示意她去铺床、烘被。
  罗翠微也觉得自己近来的心性比从前古怪许多,不忍再让夏侯绫与陶音无辜受累,便老老实实抱了装着蜜糖腌梅子的甜白瓷小罐子回房。
  坐在榻上,拿被子卷住周身,只露出一张不安的脸,怔怔望着床头烛火心潮起伏。
  ****
  深秋子时,临川的夜已有了些天寒地冻的意思。
  当云烈快马加鞭赶回来时,玄色大氅上的夜露已凝成薄霜。
  陶音警醒,一听到响动便赶忙披衣出来查探,见是云烈回来,顿时松了一口气。
  还没等她说话,云烈便远远冲她摆摆手,示意她回去接着睡,自己则脚步匆匆往寝房去。
  陶音抿笑退回房中,见同屋而眠的夏侯绫也已明眸大张,便低声对夏侯绫道,“说好十日就回的,如今晚了三日,待会儿说不得要被王妃殿下赶出来。”
  语气听起来竟像有些幸灾乐祸。
  “我瞧着翠微这些日子一直压着火,约莫就等着昭王殿下回来,她才好意思作天作地,”夏侯绫仰面躺在榻上,单手枕着后脑勺,闷闷笑道,“昭王殿下想必能体谅她是因为有孕的缘故吧?”
  陶音笑着缩进自己的被窝,打了个呵欠,“殿下走时王妃殿下才知自己有孕,怕叫他分神牵挂,就没说。”
  “他不知道的?!”夏侯绫一诧,翻身而起,不安地以手指耙着自己的发顶,“那这怕是得去提醒一声,请殿下让着些才行啊……”
  她从前与云烈交道不多,料想他戎马多年,又是位殿下,若当真被罗翠微甩脸欺到头上,只怕是温柔不起来的。
  想着既云烈不知罗翠微有孕的事,若一口气没忍住,两人卯起来相持不下,那可就大事不妙了。
  余光瞥见她掀被就要下床,陶音赶忙小声制止,“没事的,你不必担心。什么时候殿下都是让着的,吵不起来。”
  虽陶音说得笃定,夏侯绫却还是放不下心,竖起耳朵凝神听着寝房那头的动静。
  没过多会儿,事实就证明了她的担心完全多余。
  她甚至有点想笑。
  ****
  预期晚归的昭王殿下果不其然地被赶出了寝房。
  房内长烛通明,烛火摇曳着温暖的光影。
  隔着门板的房外,却是另一番可怜巴巴的景象。
  “微微……”云烈顾不上掸去一肩的霜露,持之以恒地轻轻叩着门,“再不开门我可踹了啊。”
  话说得厉害,嗓音却是低低哀哀的,连叩门的动作都极尽轻柔,像是怕惊着里头的人。
  “你踹一个试试?看我不敲扁你的狗头!”
  以往的温柔软嗓陡然变得凶巴巴,云烈却半点愠色也无。
  因为他听出了她颤颤话尾里的后怕,猜到自己逾期晚归的这三日里,她有多提心吊胆。
  他想了想,释出了哀兵之策:“我这十几日都没有合眼了……外头很冷的……”
  里头静了半晌后,扬起藏了心疼的哭腔,“滚去睡偏厅。不许再敲门,不然打断你狗腿!”
  这像是铁了心不开门了。
  云烈眸底湛了湛,计上心来,“那你歇着吧,我就在门外,不吵你,有事叫我就行。”
  说完,他就地坐在门边,额角抵在门框上——
  抬起爪子有一搭没一搭地,开始挠门。
  对,他就是这么听话,没有再敲门。
  只是挠而已。


第70章 
  先前甩门将人挡在外头之后,罗翠微并未回到床榻上,而是一直站在门后的。
  轻咬着唇角,红着眼眶,满眼的水光潋滟,就那么瞪着紧闭的门扉。
  她也不知自己到底想要怎么样,脑子里似乎有两个罗翠微在叉着腰互相指着鼻子跳脚。
  懂事贴心的那个罗翠微在劝:他是去做正事,又不是贪玩,必定是出了茬子才多耽误了这几日,做什么要为难他呢?
  作天作地的那个罗翠微在闹:他言而无信!无端端晚归三日,不知道家里有人会提心吊胆吗?关在门外都算轻的!
  总之她一会儿觉得自己理直气壮,一会儿又觉自己蛮不讲理,直将自己搅和得头疼,半晌也没个定准。
  直到那挠门声响起,她再忍不住,呼啦一声将门扯开。
  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呆了。
  见房门被打开,云烈没说话,慢慢将那只挠门的手收回去背在身后。
  俊朗刚毅的脸庞微仰,漆黑双眸迎着房内溢出的幽幽灯火,神情和软地看着她,不见一丝恼怒波澜,倒像藏了点愉悦欢喜。
  “地上凉,”罗翠微吸了吸鼻子,哽咽道,“你起来……”
  见他还是没动,她心中发疼泛软,便将自己的手向他伸去。
  云烈的眸底倏然灿亮,像被谁撒进了一把星星。
  他的唇角弯起笑弧,徐徐抬手,却并未直接去握她温热的手,而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隔着衣袖,他手上的寒意便不至于沁着她。
  意识到这一点后,罗翠微眼中浮起懊恼与自责,大颗大颗的眼泪就那么不要钱似地猛掉。
  她觉得无理取闹的自己真讨厌。
  ****
  见她掉泪,云烈心头一揪,再顾不得装可怜,倏地站起身来。
  想要抱住她,却蓦地想起自己身上满是冷幽幽的霜露;抬起大掌想替她擦眼泪,又怕自己手上的寒意沁着她。
  高大的身躯手足无措,慌得似要瑟缩成一团。
  “怎么哭了?”
  仓皇中,他伸手虚虚扶了她的明显瘦削的肩头,将她整个人转过去面向房内,轻轻将她推着进了房,反手将门掩上。
  她掉着眼泪不吭声,任由他轻推着自己朝前走了两步后,倏地旋身,双臂环住了他的脖颈。
  此时的云烈手比脑快,双臂已在须臾之间绕过她的后背,将她拥住。
  温热的泪脸若有似无地贴在他的颈侧,伴着压抑的抽噎,烫得他的心尖都要打卷儿了。
  “我身上凉,你先……”
  随着他这句慌乱的提醒,脖颈上的那双藕臂倒圈得更紧了。
  云烈无奈,臂上略一使力,将她抱起,迈开大步匆匆走到床榻前,稳稳将她安顿在床中做好。
  又扯过被子将她裹得密不透风,这才半蹲在榻前,隔着被子握住她的右臂。
  “有事耽搁了几日,回来晚了,叫你担惊受怕,”他的喉头滚了好几滚,每多说一个字,嗓音就更痛喑几分,“你要打要骂,要发脾气,都行,只求你别哭。”
  罗翠微抬起朦胧泪眼,抽泣着问,“为什么……为什么晚归?”
  颤糯糯的哭腔里全是心惊与后怕。
  “熊孝义带了人越境去北狄那头探查一些事,无意间发现了两个被关押起来的暗桩同袍。”云烈耐心地将逾期晚归的缘由讲给她听。
  正如他们之前揣测过的那样,那两名在北狄埋了多年的暗桩身份被勘破,才失了与临川这头的通联。
  熊孝义找到那两名暗桩时,他们已经历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刑讯拷打,遍体鳞伤自不待言。
  既他们身份已被勘破,若将他们继续留在那里,除了赴死殉国,他们不会再有别的结局。
  熊孝义当机立断,决定将这二人救出带回。
  虽他此行带了两名小将同去,可毕竟被救出的那二人身负重伤,无法独自行走,只能由熊孝义等三人轮流背着赶路。
  如此一来脚程自就慢了,险些被北狄的追兵咬住尾巴。
  “他们为了躲过追兵,半道寻了隐秘处藏了一日一夜,待那些追兵退了回去,才继续往咱们这头赶,因此就多耽搁了三日。”
  在这被耽搁的三日里,云烈也是心急如焚,不知那头生了怎样的变数,便迅速调整了防务,加强了戒备枕戈待旦,以防对面突然来袭。
  直到昨日黄昏熊孝义等人被安全接应回到自家营地,他才放下心来,马不停蹄就往家赶。
  这惊心动魄的过程听得罗翠微止住了泪,张大美眸忧心不已,“受伤的那两人,如今都得了救治吗?军医那头的药可还够?”
  临川军常年钱粮拮据,手头稍稍宽裕时便先紧着口粮,军中常备的药材极少,这事她是知道的。
  见她终于止了泪,云烈松了一口气,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眼中笑意柔和。
  “别担心,都是外伤,性命并无大碍。天亮后会有人送他们回来,到时请济世堂的大夫再细细诊治,将养些时日也就好了。”
  毕竟那两人身上有伤,不宜跟着他连夜赶路,只能待天亮后再用马车送回来。
  “若钱不够,你记得同我讲,如今我这里有余钱了,不怕的,”罗翠微点点头,伸出手来擦去自己面上的泪,又侧身往里让出一半的被窝,“你说你都十几日没合眼,快躺下睡吧,旁的事咱们明日再说。”
  云烈站起身,噙笑亲了亲她的额角,“你先睡,我去洗把脸再……”
  见她立刻不满地嗔瞪自己,他纵容地勾起唇角,叹道,“那,你陪着我去洗脸?”
  ****
  瞥见床头立架上搭着的玄青云纹锦外袍,云烈抿紧止不住上扬的唇角,却藏不住眼里连绵起伏的欢喜。
  他不在家时,他的小娇妻就这么将他的袍子立在床头,时时睹物思人?
  不过他没说破,笑着将它取下,披到罗翠微的身上,并替她系好系带。
  那袍子的下沿垂到她的脚面,宛如小孩子偷穿大人的衣裳,可爱得很。
  云烈心中一悸,倾身在她唇上啄吻几下,这才领着她出了寝房。
  外头风冷,她便躲在他身后,揪着他衣角亦步亦趋。
  陶音做事仔细,夜里也会在小炉里留些碳火,煨着热水备用,倒也方便。
  云烈匆匆净了面,又在罗翠微的要求下就着热水泡了泡脚,将周身寒意尽褪,这才打横将她抱回房中。
  “你睡,别管我,”罗翠微拢了拢身上的袍子,盘腿坐在他身旁,“我就看着你睡。”
  因她白日里一直坐立不安,夏侯绫早早将她赶房躺下,便叫她睡得有些颠倒,这会儿是半点困意都没有,精神得很。
  “我又没要做什么,你那一脸防备是几个意思?”云烈侧身朝她挪了挪,笑得无赖兮兮。
  “哪有一脸防备,快睡快睡,”罗翠微将两脚伸进被中抵住他的身侧,嗔笑嘀咕,“而且大夫也说了,有孕初期不让胡闹。”
  她原本还想与他分房睡来着。
  被窝温软,有她的馨香,这让云烈心神松弛,积攒十几日的疲惫顿如排山倒海,脑子里像塞了团吸饱了水的棉花,当即就不太好使了。
  眼皮瞬间若有千斤沉,他咕囔了一句后,将她的双脚捂在心口,闭上了眼。
  约莫过了半刻,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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