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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檐-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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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玉儿又想了想,道:“前几日,我和大福晋商量了新的规矩,大福晋没同意,可我还是想去求一求,你这边等一等,等我的话。”
  尼满不解,但是玉福晋让他等,他自然愿意等。
  但是回到大政殿,几位大臣散了后,皇太极便问他:“玉儿来过了?”
  尼满应道:“还是一样,玉福晋来问您是否用膳了。”
  皇太极一笑:“在她们眼里,莫不是怕我冻死就是怕我饿死,成天的瞎操心。”
  尼满见大汗满眼笑意,那是有人疼有人爱,才会有的福气,他怎么会真的嫌弃,欢喜还来不及。不过尼满想了想,还是把大玉儿方才的一番话禀告给了皇太极。
  皇太极眯眼看着他:“什么新规矩?”
  尼满也是摇头:“奴才没听谁提起过,想来只有大福晋知道。”
  皇太极微微皱眉,打发他:“去问问。”
  这一边,宾客都散了,今日宫里不摆宴,三日后才有宴会,且今日起得早,哲哲颇感疲惫,用了午膳想要歇一歇,玉儿却跑回来了。
  此刻,大玉儿正跪在哲哲的卧榻下,严肃地说:“明朝的嘉靖皇帝就险些被宫女勒死,到如今他们宫里都是这样的规矩。是屈辱了一些,可娜木钟那样的人,谁知道她对大汗有没有仇恨,姑姑,我们不得不防。”
  哲哲道:“那么从此往后,你和你姐姐,都要这样侍寝吗?你姐姐那样胆小,还不吓死她?”
  原来大玉儿始终担心娜木钟对皇太极有恨,若是刚烈之人,万一要和皇太极同归于尽怎么办?
  她在翻阅明史时,看到嘉靖皇帝险些被宫女勒死的事,虽然是朱厚熜暴虐在先,死不足惜,可事情还是值得警醒,娜木钟那般带着仇恨而来的女人,怎么能毫无防备地让她留在皇太极的身边。
  哲哲轻叹:“一样从那里来的女人,你怎么不防窦土门福晋,我知道,你只是忌惮娜木钟。”
  大玉儿毫不遮掩:“就是,我怕她伤了大汗。”
  “这件事,要不要和大汗商量再做决定?”哲哲谨慎地说,“大汗未必乐意这个样子,把女人脱…光了包在被子里送到他身边,还有什么意思?更何况,你和海兰珠,都是他心尖上的人,他舍得吗?”
  大玉儿很坚决:“那也好过,他被人伤了身体,我光是想一想,夜里就睡不着。”
  哲哲便吩咐阿黛:“去把海兰珠叫来。”
  “叫姐姐做什么?”
  “海兰珠若是不怕,咱们就这么做,你姐姐若是害怕怎么办?”
  傍晚时分,不等尼满打听,大福晋那儿就派人来传话了,他听得目瞪口呆,再三问了几遍,才敢进来回话。
  皇太极听了直发笑:“玉儿想出来的?”
  尼满尴尬不已:“像是。”
  皇太极自言自语着:“不成啊,女人是用来心疼呵护的,怎么好这样折腾,她防备别人,也不该轻贱了自己。”
  尼满垂首道:“大汗,大福晋已经答应了。”
  皇太极想了想,放下手里的奏折说:“那就只对娜木钟一人如此。”
  尼满怔然:“大汗,这是不是太、太欺负人了。”
  皇太极不屑:“她若反抗,或是不从,把她丢回去就是了。”
  “是、是……”
  转眼天黑了,侧宫中,娜木钟散下满头乌发,坐在镜台前,由丽莘为她梳头,主仆俩说着悄悄话,忽然间,有人闯了进来。几个年长粗壮的嬷嬷站在那里,冷酷地说着宫里侍寝的规矩,不由分说地上前来,将娜木钟架起来。
  丽莘大喊:“放肆,你们这些奴才,放开主子。”
  娜木钟的心跳得厉害,可她还是稳住了,问道:“这是宫里的规矩?”
  嬷嬷们应道:“是,侧福晋,失礼了。”
  对面侧宫里,大玉儿抱着阿哲哄睡,透过窗户,看着对面的动静,海兰珠将阿图放在炕上,轻手轻脚走来,小声道:“玉儿,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
  屋子里烛光昏暗,只能依稀看清彼此的模样,大玉儿问:“姐姐是在同情她吗?”
  海兰珠愣了愣:“那倒也不是……我就是……”
  大玉儿说:“姐姐可知道,曾经有多少女人在她手下受尽折磨,甚至丢了性命吗?”
  海兰珠心惊肉跳,小声道:“玉儿,别说了,我再也不提了。”
  大玉儿叹息:“她若不来,也就不必受这些苦,自找的。”
  这话,说者无心,听者……海兰珠即便有心,也知道玉儿绝不会这样说她。
  但道理一点不差,娜木钟的名声,并没有随着林丹汗的去世而消失,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大福晋手腕毒辣,她既然敢来盛京,就该有所觉悟和准备,今天这一切,才只是刚刚开始。
  几位嬷嬷从对面出来,冷声吩咐门前的人要注意什么,大家都是懵懵懂懂的,毕竟这规矩,今晚还是头一次。
  侧宫里,丽莘摆脱了看管跑进来,看见娜木钟被卷在被子里,脖子肩膀光溜溜的,像是什么都没穿,心疼地说:“福晋,您怎么了,她们对您做了什么?”
  娜木钟的眼里,蒸腾着杀气,冷冷地笑着:“我没事,你出去吧,皇太极要来了。”


第137 我怕她走火入魔

  夜色渐深,大玉儿抱着阿哲回到自己的侧宫没多久,皇太极就来了。
  宫人们点着十几盏灯笼,一路簇拥着大汗走过凤凰楼,去向那空关了几个月的屋子里。
  灯火从窗前透出来,那里头亮如白昼,甚至能看见晃动的人影,大玉儿也不知道,这人影究竟是她看见的,还是幻想的。
  “格格,睡吧,您别多想了。”苏麻喇最了解主子,劝她,“好几天没睡好了,为了那样的女人,犯得着吗?”
  大玉儿怔怔地说:“他明知道娜木钟不是好女人,为什么要留下来?”
  苏麻喇笑道:“不是您对奴婢解释的吗,只有这样,才显得传国玉玺尊贵,而娜木钟再坏,她身份尊贵,她人虽然不好,可命不算太差。”
  “是啊,我什么都明白。”大玉儿拍拍怀里的小阿哲,“你们姐妹几个,稀里糊涂些才好,看得太明白,心里就苦。额娘好歹,还有阿玛呢,谁知你们将来的额驸,能不能是好男人。”
  苏麻喇将熟睡的小格格接过来,笑道:“大汗非得挑选天下最好的男人做女婿才行的,这您就别操心了。”
  大玉儿心里却明白,女儿们,终究会变成大金的礼物嫁出去,姑姑的两个大女儿,小小年纪就已经被指派了婚事。不是大玉儿的孩子,她不能多嘴,而姑姑看起来没事,她难道会真的不心疼吗?
  “苏麻喇,我刚才对姐姐说了很过分的话,我是无心的,但愿姐姐也别多想。”大玉儿说,“她若伤心,我就罪过了,我这张嘴巴真是欠。”
  “您说什么了?”苏麻喇不懂,但她知道大格格的性情,不以为然地说,“您实在过意不去,明天去向大格格解释,奴婢还是那句话,亲姐妹有什么不能说的?而且就算您把天捅个窟窿,大格格也不会怪您,会默默地拿着针线去缝补,大格格看起来柔弱,其实心里什么都明白,叫我说,我觉得大格格很坚强呢。”
  大玉儿撅着嘴问:“姐姐比我好,是吗?”
  苏麻喇笑道:“那怎么比,非要我说,自然还是格格好了。”
  “就你会哄人。”大玉儿拍拍她的脑袋,帮着一道将熟睡的孩子放在炕头,用虎口比划孩子们的身长,说,“阿哲比她的姐姐们小时候都高些。”
  苏麻喇问:“您还记得格格小时候的身长?”
  大玉儿嗔她:“怎么不记得,我连你小时候的事都记得。”
  苏麻喇嘿嘿笑着,回忆往昔,感慨道:“小时候你带着我往泥塘里滚,被大人们抓回去,我的阿玛要拿马鞭抽我,你冲过来拦着说,要打苏麻喇就先打我。”
  大玉儿生气地说:“结果额娘真的把我打了一顿,我没救下你,自己也好几天下不了床。”
  她躺下,想起母亲,心里隐隐发疼:“额娘从前总是念叨,将来谁能娶我呀,她一定没想到,我会被送到盛京来。”
  “福晋若在天有灵,一定很放心,因为女儿嫁了喜欢的男人。”苏麻喇不愿格格提起丧母之痛,她知道格格对大汗的情意。
  大玉儿很感激苏麻喇多年的陪伴,只有她会时时刻刻暖着自己的心,笑道:“你呢,你几时有了喜欢的人,要告诉我,我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苏麻喇淡定地说:“我不会有喜欢的男人,这辈子,我都跟着你,福晋走的时候,我答应过她,要照顾你一辈子,答应了的话,怎么能反悔。”
  “不是反悔。”大玉儿说,“苏麻喇,我也要你过得幸福。”
  “那今晚能不能和您睡一夜?”苏麻喇嘿嘿笑着。
  “快上来,你总算想通,肯陪我睡了?”大玉儿拉着苏麻喇,和她挤在一起,温暖柔软的身体互相依偎时,她恍然想起了在这榻上和姐姐说悄悄话的光景。
  “明天我就去给姐姐赔不是,我不该在她面前说那样的话。”大玉儿定下心道,“就算说者无心,伤人了,就是伤人了。”
  然而海兰珠,当真没放在心上,她当然明白大玉儿是说娜木钟,不过她也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洒脱。
  入宫以来,皇太极不论是在妹妹那边,还是在其他庶福晋或是窦土门福晋的屋子里,她都心如止水不在意,可偏偏对这个娜木钟,有些放不下。
  是被玉儿吓着了,担心娜木钟会伤害皇太极,还是因为第一次感觉到,被一个美丽的女人的威胁?
  对面屋子的灯火终于熄灭了,海兰珠的屋子也跟着暗了几分,她翻了个身背对着门外,她不要难受。
  只有这屋子里的皇太极,才是她一个人的,出了这道门,她的心疼难受便都是对丈夫的在乎,她终于明白玉儿为什么会说,不原谅,至少她还在乎。
  谁也不知道,那一晚皇太极是如何对待娜木钟的,可之后几日,他都在娜木钟的侧宫逗留,表面上,新福晋十分风光,但这独特的侍寝方式,已经在宫里宫外传开了。
  齐齐格到多铎府里,吃侧福晋的生日酒,不过是亲近的女眷小聚庆祝,她们叽叽喳喳全都在说宫里的事,说娜木钟每天晚上,都被脱…光了卷在被子里,等待皇太极的临幸。
  有人夸张地说:“据说明朝皇帝的妃子就是这样的,还要从皇帝的脚底下爬上去。”
  齐齐格听着,顿时一阵恶心,什么都吃不下了。
  她一个人到园子里散步,想透透气,见多尔衮和多铎来了,心情才略好些,多铎见过嫂嫂,便往膳厅去,爱妾的生辰,他总要露个面。
  多尔衮则问妻子:“怎么一个人跑出来?”
  齐齐格笑道:“她们太吵了,我耳根子疼。说来说去,都是在说娜木钟的事,敢情他们夜里都在侧宫里盯着看呢,一个个说得那么真。”
  多尔衮道:“说起来,我还是在回来的路上才听说,我们到达察哈尔部前,泰松公主因不愿嫁给代善而寻死觅活,竟被娜木钟亲手鞭打了一顿。还是在路上,我看他们找创伤药,才知道这件事。”
  “娜木钟这么厉害?”齐齐格连连摇头,她十四福晋虽是盛京城里头一号厉害的女主人,可她也从没亲手鞭打过奴才,且若非十恶不赦之人,她也绝不会用私刑。
  “她似乎也不打算藏着掖着,反正本就名声在外。”多尔衮不屑地说,“不知将来在宫里成了气候,会不会变本加厉。”
  齐齐格唏嘘不已:“这折腾人的侍寝法子,是玉儿想出来的呢,你知道吗?”
  多尔衮心头一惊,努力抑制了,摇头:“我怎么会知道。”
  齐齐格担心:“那丫头书看得多了,眼界宽了,主意也多了,虽然是好事,可我还担心一件事。”
  多尔衮假装不以为然,拉着她往膳厅走,随口问:“什么事?”
  齐齐格说:“我怕她把对海兰珠姐姐的满腔无奈,全宣泄在娜木钟的身上,可千万别走火入魔了。你说娜木钟才来,还什么事儿都没干呢,她就这么对付人家。当初在围场打了扎鲁特氏一巴掌,真的是冲动不懂事吗?大概只有玉儿自己知道了。”
  多尔衮不想和齐齐格谈论大玉儿,可每一句话都扎在他心里,他为何不在半路上,就把娜木钟弄死呢,何必把那样的女人,送到内宫去。
  “我就说啊,玉儿看起来像兔子,心里头藏着虎狼呢。”齐齐格喋喋不休,对多尔衮说,“我往后,也要多留个心眼才好,她若能干,皇太极就必定会利用她。”
  然而很多时候,是利用,还是倚重,旁人说了不算,当事人若心甘情愿,那做什么都不会有怨言,都不会退缩。
  齐齐格叹息着:“皇太极可别辜负了玉儿的心意。”
  此刻皇宫书房里,范文程来向大玉儿道别,他就要离开盛京去办差,过了夏天才会回来。
  于是,临走前送了好多书来给大玉儿,还有他的小妾亲手缝制的几块手帕,以表达感激之情。
  “粗鄙之物,还请玉福晋不要嫌弃。”范文程躬身道,“贱内十分感激福晋的救命之恩,她说当初若非您想法子把她带出去,她已经决定自尽了。”
  大玉儿翻看着几块手帕,夸赞绣工精美,但笑道:“不必谢我,该谢大汗。而她也十分聪明,若是胆小的,即便收到了传话也不敢试一试,她却有胆量主动把茶水送到我面前来,才为自己争取了机会,可见人的命,终究还是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范文程明白,十五贝勒府里,有皇太极的人,是皇太极派人告知他的女人,在十五福晋生辰这日该做什么。他的女人也是胆大,正如玉福晋说的,换做胆小的,怕是连信都不敢信。
  “你现在两头都不是,不如认准一处做主子,或许还有条明路能走。”
  大玉儿的目光,已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书本中,那一段段遥远的历史,那一个个伟大的君王,和一场场激烈的战争,在她的身体里发生了奇妙的变化。
  “玉福晋的话,臣明白。”范文程说着,俯身叩首,“臣愿为大汗效忠,愿为玉福晋效忠。”
  “大人起来,你是我的先生,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在书房里,只有我叩拜你,出了这道门,才论君臣。”
  大玉儿以礼相待,将苏麻喇唤来,命她去取一些碎金子来,对范文程说:“范大人路上小心,自行保重,你别忘了,来日要在太和殿上,完成你先祖的夙愿。”
  范文程起身来,深深作揖:“臣不会忘。”
  之后,范文程略略讲解了几本新送来的书分别是讲述什么,大玉儿听得很仔细,也充满了兴趣,一时将心中的烦恼都忘了。
  这一边,皇太极从十王亭归来,想到海兰珠屋子里歇一歇。
  宫人跟来告诉他书房里的光景,皇太极不以为然地挽着袖子说:“你们不要去打扰,待书房里散了,再让范文程到大政殿等我。”
  海兰珠已经听见丈夫的动静,从门里迎出来,皇太极嗔道:“我叫你别出门,你还真的不出门了?憋坏了怎么办,外头春色正好,出来透透阳气才是。”
  “我在等你啊。”海兰珠眼眉柔和,笑意暖暖,伸出手道,“快进来歇歇,累了吧。”
  皇太极说:“不歇了,我带你去散步。”
  海兰珠摇头说:“不着急,已经约了齐齐格,明日和玉儿一道去十四贝勒府逛逛。”
  皇太极微微皱眉,终于进门,解开领口的扣子说:“去多尔衮家里?”
  海兰珠明白,反问:“不合适是吗?其实齐齐格也有顾虑,但姑姑却同意了,姑姑说就该大大方方的才好,我和玉儿都挺意外的。”
  皇太极嗯了一声,不言语。
  海兰珠知道他内心的压力,上前来摸摸他的胸膛,温柔地说:“你又来了,放轻松些,放轻松些。”
  “怎么放轻松?”皇太极拥着她,满眼宠溺,“你教教我?”
  海兰珠赧然,推着他坐下,将备好的茶点送来,皇太极惬意地躺下说:“舒坦……”
  “歇会儿吧。”海兰珠说着,轻轻拿过毯子,不经意地朝对面侧宫望了一眼,她立刻把心思收回来,她不怕,也不会让,娜木钟算什么。
  果然,娜木钟那里,也紧紧盯着这一头的光景,丽莘刚跑回自家主子身边,不屑地说:“福晋,皇太极还真是去见那个海兰珠了。”
  娜木钟却瞪着她:“大汗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丽莘忙跪下:“奴婢该死。”


第138 切忌敌在暗处我在明处

  细长的手指上,染着鲜红的指甲,小指尖尖地划过丽莘的脸庞,仿佛多一分力道就会在她的脸上留下血口子。
  娜木钟冷冷地说:“记住,现在你若犯什么错,我护不了你,只能舍弃你。丽莘啊,想要回到从前的日子,就老老实实跟着我。”
  “可是他们太过分了,奴婢打听过,夜里侍寝的规矩,是从您这儿才开始的,就连隔壁那一位,都用不着这样。”丽莘愤怒不已,“他们明摆着就是欺负你。”
  “我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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