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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用过的笔,我我我刚才摸了一下,他不会生气吧?”
沈令菡抚额,“周四公子,我能请求你别用瞻仰先人遗迹的心态来参观我爹的书房吗,不过是一支笔,我从小不知道给他折断了几支,你用也没事,他晚上不会来找你的。”
“……你把折断的笔都送我多好啊!”
四公子这样子,看着怪可怜的,沈令菡同情道:“要不这样吧,这支笔我就做主送你了,你回家慢慢瞧。”
周璞:“!!”
“啊,还有,今天晚上你跟谈小郎君睡我爹娘的床可以吗,我家里只有两张床,要委屈你了。”
周璞:“!!!”
他可以拥有沈先生的笔,还能睡沈先生的床,啊,他无法呼吸了,他可能要死了!
沈令菡遗憾的摇摇头,心说挺周正个郎君,傻的怪可怜。
她来到院子里,坐在井边,挽起裤脚看看脚腕,刚才忙着逃跑没顾上,这会儿坐下来还挺疼,好像还肿了。
沈先生说扭伤了要先用冷水敷,她从水井里打了一桶凉水,找了快帕子沾湿了摁在脚腕上,凉飕飕的疼。
“你扭伤了?”谈让端着脏碗过来,放下,蹲在她身边。
“嗯?你怎么知道我扭伤了?”
“猜的。”
猜的可真准。
“是哪一只伤了,我来给你揉开。”
沈令菡将信将疑的抬起脚,“你还会治扭伤啊,其实没什么事,过两天就好了。”
谈让摸索着握住她受伤的脚,纤细又带着凉意的手指摁在中心位置,微微使力,见她还受得住,才再次加力。
沈令菡疼的五官扭曲,不过没好意思叫疼,生生忍住了,倒是最初那股劲过去后,还挺舒服,他的手指跟井水一样凉丝丝,却更柔和,总之很让人对他刮目相看。
“要揉开才好,明天就别用凉水敷了,要用热水。”
“嗯,我记住了,阿让,你懂得还蛮多嘛。”
“也没有,一点点而已。”等揉差不多了,他又重新拧了凉水帕子敷在上头,“再坐一会吧,走路尽量别用这只脚。”
见他又蹲下来洗碗,沈令菡干坐着不好意思,“我来帮你洗啊。”
“你会洗碗?”
刚才小三小四要来帮忙,他都没让,一看就是没干过的,毛手毛脚的再把碗脆了。
“阿让你很瞧不起人那,以前家里的碗都是我洗的,在说你手生的那么好看,怎么能洗碗呢,还是我来吧。”
这话是套用何东家的,沈先生一双芊芊玉手从来不沾阳春水,谈小郎君也不该沾的。
谈让闻言笑了,心说这姑娘在家里的地位好像也不怎么样啊。
她不由分说蹲下来,翘着一只脚加入洗碗阵营,他也就没拦着,两人一块洗。
“阿让你负责拿干布擦就好了。”沈令菡把洗好的碗递给他,一边观察他如何擦碗,他虽然看不见,干活的时候却出奇的从容,倒比有眼睛的做的还好。
“你知道我爹沈先生,每次擦碗都要脆几个,后来我娘就不敢让他碰了,你可比沈先生强多了。”
“说谁比沈先生强啊,世上怎么可能有比他强的人那!”周傻子抱着沈先生的笔跑出来,对沈令菡的评定表示抗议。
站在郎台上的谈二掐着腰喷他:“人家小夫妻月下洗碗,你能不能别跑来找存在感,脸皮怎么那么厚那,去去去,屋里发疯去!”
周璞:“……”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又不是月下私会,至于吗?
谈让无奈失笑,“小麻雀,你家还有多余的被褥吗,有蒲席也成,看来今天晚上,我无法跟他同床了。”
谈二很善解人意的接了句,“那要不,你俩同床啊?”
众人:“……”
正文 029遭报应
翌日天未亮,沈令菡就醒了,她蹑手蹑脚的出来,没吵醒酣睡的谈二。
却发现谈小郎君已经在厨房里生火了。
“阿让你这么早起啊,是没睡好吗?”
确切的说是没睡,同室的某傻子呓语了大半宿,哼哼的都是沈先生,不知道是不是沈先生半夜来找他了。
“你这么早起是要回何宅吗?”谈让指指刚烧好的茶水,示意她自己倒,“既然夜里没回去,倒也不必这样着急,等天亮了不迟。”
他的意思她懂,他是说最好等琅琊王离开再回去。她心里确有不安,既害怕回去遇上,又担心如果琅琊王发现她跑了,会不会降罪什么的。
不过早起不是本意,主要是因为有人干扰,她是被谈二娘的鼾声活生生吵醒的。
“那我不着急回去。”沈令菡翻箱倒柜,没找出什么可吃的来,“家里没吃食了,我出去买点吧。”
“小三小四已经出去了。”
“是吗,倒是多亏了他俩。”她想起昨晚上就乐,“其实周四公子人挺好的,不知道为什么阿芷就是看不上他。”
“哎哎,谁看不上谁啊?”周四怀里揣着笔,脸上挂着俩大黑眼圈,不高兴的站厨房门外,“你们听听嘿,大姑娘鼾声如雷,新不新鲜,可不可乐?”
沈令菡嘴角一抽,“四公子,这种时候就该装听不见,姑娘都要面子的啊,你可千万别当面提。”
不然阿芷能恨他一辈子。
周璞自认为涵养很不错,对谈二娘的印象不好不坏,这姑娘不知道怎的,每回见了他都跟让人踩了尾巴似的,那是他想计较吗,都赖她说话难听,昨天晚上就差指着鼻尖骂他不要脸了。
“哼!阿让,既然沈小娘子没事了,咱今日得早点回去,我可不想再瞧见她。”
天亮的时候,小三小四回来,带了些现成的吃食,小三说:“公子,沈娘子,琅琊王一早就走了,倒是没听见什么响动。”
什么也没有吗,还挺意外的。
周璞不好意思的跟她说,“你以后尽量避着些吧,王爷他可能不会善罢甘休,吃的喝的也注意着,虽然于事无补,但我理应代王府跟你道歉,三番两次的,我都觉得没脸见你俩了。”
四公子给人的感觉挺矛盾的,长得一本正经,说话又不太正经,再加上昨晚上见识了他傻的一面后,基本把他归为了吊儿郎当又注定没什么作为的世家公子一类,因为很明显,脑子不好。
然而很多时候,他又很知晓人情世故,想的也比较周全,理应划分为聪明人的行列,用沈先生话说,深谙人情之人,往往能成事。
“多谢四公子提醒了,我会小心的。”
谈让对周四道:“你回去也小心些。”
周璞一愣,他倒是差点忘了,家里还有个人惦记着小瞎子,若知道他们二人出来游玩一夜未归,怕是要完蛋。
“没事没事,他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倒是你自己整天独来独往的,可加点小心。”周四看着他的脸,叹气,“所以说长得好看是非多,我以后说媳妇就不找太惹眼的。”
正巧这功夫谈二打着哈欠出来,没有侍女帮她打理,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看着很不像样。
周璞啧啧了两声,“瞧见没,就这模样的,肯定一辈子太平。”
谈二哈欠打到一半,回过味来,四下没找着趁手的家伙,脱下绣鞋就往他脸上砸,“你骂谁呢,你自己照镜子吗你!”
周四公子拔腿就跑,“走勒小三小四,阿让兄跟上啊!”
沈令菡捧腹大笑,“四公子怪好玩的。”
谈让握拳笑笑,“我也走了,你小心点,小麻雀。”
又叫她小麻雀……
他俩走后,沈令菡跟谈二再次返回新宅子,果真没什么异动。
难道连晕倒的那俩看守都没发现?
于氏的确是没发现,她能想到在后院找俩看守,已然极尽周密之能,压根儿想不到夜里看护是要替换的,没人替换自然没人察觉。
她一早起来就吩咐了,不许去打扰令娘,美滋滋的想着巴结上了王爷,今后数不尽的好处都会滚滚来,现在自然供养祖宗似的养着令娘,甚至还叫厨房煮了燕窝。
而当瞧见沈令菡二人打外面回来时,险些怀疑自己见了鬼。
“舅母早啊。”
“你,你你你们打哪冒出来的?”
谈二主动交代:“都尉夫人见谅,昨晚上我忽然想拜访一下沈先生的书房,所以缠着令娘带我去了小木屋,没来得及跟你说,您别生气哈。”
于氏不生气,她只是想知道琅琊王生没生气,贵人一大早就走了,甚也没提,她还以为人家为了避嫌,可令娘晚上没在,那他,他……
“夫,夫人,不好了,您您您快去瞧瞧吧……”一个小丫头惊慌失措的跑来,欲言又止的指着沈令菡的小院。
“我瞧什么?”于氏不明所以。
小丫头看看沈令菡,嘴里艰难的挤出了两个字,“瑶,瑶娘。”
沈令菡脑袋一炸,看向还在愣怔的于氏,“阿瑶昨晚上在哪?”
于氏的脑袋艰难的回过了味,当即尖叫一声,拔腿就往小院子里跑,“阿瑶!我的阿瑶……”
沈令菡跟在后面,脑子空荡荡的,阿瑶她怎么会在那呢,舅母怎能如此粗心,她要是,要是……可要怎么办啊?
布置华美的小房间里红烛燃尽,莫名有几分凋零之感,桌上摆放的糕点茶水零零散散,一只果子很不长眼的滚落在脚踏边,磕的鼻青脸肿。
粉嫩的床幔后,一个小脑袋犹豫着探出来,迷茫又带点惊慌,仿佛大梦初醒,不知置身何时何地。
瞧见于氏进来,弱弱的喊了声娘。
于氏疯了似的看着眼前一切,扑过去揭开床幔,阿瑶吓的立刻缩进被子里,“娘,我,我怎么没穿衣服啊,我不是故意跑进来的,也不知道怎么就睡着了,你可别打我啊。”
“你个没脑子的糊涂东西!”于氏又哭又喊,隔着被子拍打阿瑶,“谁让你来的,谁让你进来的,这下好了,我看你还怎么嫁人,呜呜,我怎么这么命苦啊!”
沈令菡跑进来,“舅母,你打她做甚!”
别说阿瑶,连她都懵懵懂懂的,要不是经历了琅琊王这档子事,她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乱七八糟的脏事。
可饶是如此,她也震惊的说不出话来,阿瑶还这么小,琅琊王怎么能下得去手呢,竟是不怕遭报应吗?
阿瑶被她娘打的哇哇哭,便是再懵懂,也隐约知道自己不好了,况且身上还疼,只不过不敢提。
“你来当什么好人!”于氏转头又来打沈令菡,“都是你害的,肯定是你故意引她过来的,你个扫把星!”
“舅母,你好歹先看看阿瑶要不要紧啊,骂来骂去有什么用。”
谈二娘见令娘被打,顿时气不打一出来,“都尉夫人你怕是有病吧,关令娘什么事啊,我算是瞧明白了,分明是你不安好心算计令娘,结果报应到自己闺女头上,要不是昨晚上我们走了,现在倒霉的就是她!”
她可算是明白昨晚上是怎么一回事了,琅琊王一来,大家都知道何家不安好心,这才来救她们出去,但凡令娘傻点,那老色鬼就要得手了。
好啊,敢来算计她谈家的媳妇!
谈二袖子一撸,随手抓了只果子就往于氏脸上砸,“你个不要脸的花蝴蝶,算计我谈家媳妇还要倒打一耙,今日有我在,你休想欺负了令娘去!信不信我回家就告诉爹娘,明天就罢了何都尉的官!”
于氏奋力扭打的身子一怔,罢官这俩字可要不得,比收回宅子还要老命,这才想起来眼前还有个谈家人,断是惹不起的。
只好又返回床边,扑在床前哭,“我苦命的阿瑶啊!”
“娘,你老哭甚,我这是怎么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
沈令菡愁的脑袋都大了,只想找块木板钉上于氏那张嘴,虽说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可她好歹别当着阿瑶的面嚷嚷,小姑娘经了这样的事,劝慰引导或者先瞒着都好,这么要死要活的,再把人逼上绝路。
“令娘咱们走,别在这管她们的破事,好心当成驴肝肺,说不定待会儿还要打你。“谈二气不过,拉着她要走,”我看你还是去我家住吧,别回头又让他们把你坑了。”
去谈家自然是不可能的,但新宅子这里她也不会再来,她还是要回都尉府的,在外祖母眼皮子底下,量于氏也不敢再把琅琊王引来。
“阿芷,你要不先回府吧,我们家里这样,让你看笑话了,我改天再找你玩。”她不由分说把谈二送出去,“你不用担心我,另外我还得求你个事,阿瑶的事,请你别说出去行吗?”
事关姑娘的名誉,谈二再傻也懂,“罢了罢了,就你心眼好,我不说,可你也别净受委屈,你成了我家的媳妇,我们家都是要替你做主的。”
沈令菡一阵欣慰,她从没把嫁给谈让跟嫁进谈家划过等号,也没以谈家媳妇自居,谈二这几句话无疑是充满暖意跟友好的,让她对谈家那样一个地方,不再尽是成见。
而更令她欣慰的是,经过昨晚的相处,谈二娘对她三哥的态度在缓和转化,言语间不自觉有了维护之意,让她意识到,这场权宜性质的联姻,或许也并不尽是坏处。
不过因为阿瑶出事,于氏把罪过都扣在沈令菡头上,连嫁妆都要收回去,老夫人亦大发雷霆,她在娘家仅剩的几个月,从此更不太平起来。
正文 030收嫁妆
阿瑶在她娘毫没遮拦的哭嚎中,终于得知了自己的不幸,连吓带刺激,病了,高热不退。
于氏原本想瞒着,这下却瞒不住了。
郑氏在都尉府住习惯了,本来没想搬进新宅,况且她一直对琅琊王送宅子心存疑窦,总觉得得便宜没好事。不过架不住她傻儿子说和,本着成全儿女孝心之意,便开始收拾包袱准备搬家。
然而包袱皮还没裹上,阿瑶的事就传进家门,她脑袋一懵,手一哆嗦,刚收拾好的细软哗啦撒了一地。
何有志蹲在门口唉声叹气悔不当初,他就知道要遭报应的,可谁知道报应来的这么快,一想起好好一个闺女就这么毁了,他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
“娘,我也是才知道,于氏那婆娘连我都瞒着。”他抱着脑袋抽泣两声,“您说可怎么办啊,儿子都没主意了。”
郑氏方才血气上涌,眼前黑了半天,这会歪在炕头站着,一只手哆嗦的指着她倒霉儿子,“你那婆娘在哪,还不让她滚回来,阿瑶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她!”
孙女拿不出手,总归是何家的娃,比她那不要脸的娘可要紧多了。
老太太一发话,于氏被迫从热乎没几天的金窝里挪回来,自知理亏,倒也不敢不情愿。
她跟阿瑶回都尉府,沈令菡也从小木屋里搬了回来,这两日她白天就去新宅子里看阿瑶,顶着于氏的冷嘲热讽,就生怕阿瑶想不开。
阿瑶一直发热,倒也没工夫想不开,只不过两日的功夫便蜡黄憔悴,郑氏看了一眼就指着于氏的鼻子骂了半天,又不死心的进屋检查她的身子,出来后就好似被抽干了力气。
平日里如何也罢,可关系到一个女娃的一辈子,关系到何家的名声,老太太如何能不痛心。
“你办的糊涂事,你怎么能这样糊涂!”她咬牙切齿,只恨不得将于氏这个蠢妇赶出家门。
于氏翻了翻眼珠子,“娘,我这不都是为了有志的前程吗,得罪琅琊王还能有什么好,换成是您,您要如何?”
郑氏被她噎的够呛,“那你也不能——不能把令娘坑进去啊?坑你自己闺女知道痛心,坑外甥女倒心安理得了,得罪了谈家,何家照样没好!”
“我也不辩解了,横竖怎么做都要得罪贵人,您骂我糊涂我也认了,可我再糊涂也比不得令娘狠心,她早就知道琅琊王的心思,自己走了倒把阿瑶骗进去,您也不能只说我吧?”
郑氏一愣,令娘她……不能吧?
见她不信,于氏哼了一声,“别以为那小丫头多么懵懂人善,比她娘可精明心狠多了,算计我嫁妆的时候您还瞧不出来吗,外面不知勾结了什么野男人,打晕了看护跑的,您说她不是早有预谋是甚?哼,反正是别想从我这拿一分嫁妆,都陪给阿瑶都不够。”
郑氏本来不信,这么一说倒是犹豫了三分。
“舅母,您说话的时候也摸摸心里的谱。”沈令菡从阿瑶屋里过来,对上郑氏那怀疑的眼神,心里泛着凉,“要不是你在茶水点心里加了药,阿瑶能这样吗,我跑是为了自保,你算计我又是为了什么?怎么,非得是我躺在那里半死不活,你心里就舒坦了,我就是好人了?”
她一般不会用这种严肃的语气跟家里人计较,实在是于氏的糊涂跟颠倒黑白激怒了她,阿瑶不这样倒也罢了,于氏泼几盆脏水就让她泼,可现在不是不痛不痒就能解决的事,阿瑶冤,她更咽不下这口气。
“再说了,嫁妆是我坑你的么,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