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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王子的天使-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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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到很后来,他才明白,那是她的职业病。
  为教学互动,她习惯在说话之前先抛出问题,然后不管学生肯不肯回答,她都会进入原先预备的课程。
  之后第三,第四……第无数次,她会在他进出门前探出头来,对他热情一笑,说:“你要出门啊?”,“你回来啦?”,“今天过得好吗?”,“你的衣服很好看。”诸如此类的废话。
  她说废话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竟没有拿胶带把她的嘴封住的欲望。
  她对每个人习惯性装熟也不奇怪,反正她的个性就是热爱讨好每个人,可是被阿雪训练出严重洁癖的他,竟然没有在她拉扯过自己的衣角后,马上换下衣服,没有在她不小心靠上他肩头的时候,嫌恶地拍拍肩,没有在她好意地将一杯看起来黑糊糊,恶心的十谷米浆递给他时,将它丢进厨余桶里,反而因为她说,它对人体很好哦,就等下喝掉……这状况很奇怪。
  他并不晓得朱苡宸的存在对自己有什么意义,他只是确定自己并不讨厌她,也许……也许这些和她的小名叫做“阿朱”有关吧?
  安凊叙打开电视,电视萤幕里大力放送着安帼豪的绯闻,传闻中的女主角被记者追着跑,几次她用手指滑过眼角,拭去泪水。
  该如何解释这种事?
  是遗传,是轮回?安帼豪和安理卫都娶了个强势霸道,却能助自己一臂之力的女人,但也都爱上温柔,能给予心灵慰藉的音乐老师。
  当年,安理卫为了挽救自己的政治生命,伪造他这个私生子的身份,九岁的孩子,愿意退让成全大人们的外遇,乖乖地为他圆谎。
  如今,这个女人会怎么做?和他的母亲一样,当个安静无声的第三者,默默吞下满腹委屈,成全安帼豪的前途?说实在的,他很期待答案。
  下一条新闻,安帼豪牵着妻子的手,两人声泪俱下,他说自己不想为了一次选举,让他与妻子之间的深厚感情遭到破坏。
  接着,他大力控诉对手的造谣抹黑,甚至要选民睁大眼睛,看清楚,是要选一个只会恶意抹黑的候选人,还是选一个能真正为大家做事的人,最后依旧是老套的戏码,他要向八卦杂志及对手提出告诉。
  安凊叙笑了,发自内心的愉快笑意。
  恶意?抹黑?越来越有趣了。
  他双手横胸,盯着电脑萤幕,看着激动落泪的安帼豪,看着强势霸气的“大嫂”,她誓言扞卫自己的家庭,绝不容许外人摧毁。
  但如果摧毁婚姻的不是外人呢?如果女孩不肯心甘情愿地成为忍气吞声,委曲求全的第三者呢?
  安凊叙举杯,嘴角噙着笑意,为即将到来的胜利感到快乐。
  他有过许多成功经验,包括申请到一流大学,考到一流执照,在每次的金融风暴来临前脱身……然而,从来没有像这次赢得这样畅快淋漓过。
  手机响起,他看一眼来电显示,是康易成,与安帼豪竞争最激烈的议员候选人。
  很不巧的,他恰恰是安凊叙在哈佛念书时的同学,当年两人都是远渡重洋求学的异乡游子,所以即便他性格冷清孤僻,仍旧与康易成培养出革命情感。
  “阿叙,你看到新闻了吗?”
  电话中,康易成的语气带着极大兴奋,自从安凊叙找上他,表示要为他低迷的选情操盘后,他的民调数字节节上升,而今天绯闻案爆发,那些因形象清新而支持安帼豪的婆婆妈妈们,恐怕要转移目标了。
  “看到了。”不自觉地,他的嘴唇拉出得意的笑容,眉毛弯起漂亮弧线,骄傲在眼角张扬。
  “怎样?要不要把剩下的照片交给八卦杂志?”那照片香辣火热,一旦爆出,肯定能为杂志带来高销售量。
  “不,再晚两星期,暂时让他松口气。”
  “为什么要给他时间喘息,直接歼灭不是更好?”
  “现在离选举还有十六天,我们掀出底线,顶多逼得他召开记者会,你也看见,他的演技多好,哭功多强,届时他坦承自己犯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再用柔情攻势发誓自己永不再犯,而他的妻子跪哭求得选民原谅……最后他的母亲、父亲跳出来,提及当年的乌龙外遇事件,最终,一句阴谋论被挑出来,届时林小姐就不是外遇,而是敌方阵营所使的仙人跳了。”
  说完,他一哂,台湾的疯狂选举,往往比八点档乡土剧更具可看性。
  “天啦,我还真没想到这个。”
  “总之,先缓两个星期,这段时间盯紧安帼豪的行踪。他势必会找上林小姐,不管是安抚,还是协商分手,如果林小姐再要求个‘临别秋波’,留下证据的话……你就稳赢不输了。”
  “知道了,阿叙,如果我赢,你一定要来帮我。”
  帮?他对政治不感兴趣,他只对打压安家有莫大乐趣。
  挂掉电话,再看一眼电视里,红着眼眶的安帼豪,他已经没有印象,不知道当年父亲面对镜头时,是不是也像他这般无辜压抑。
  关掉电视,安凊叙拿出琴盒,心里想着,隔壁的朱苡宸是不是又捧着一杯黑糊糊的东西,贴在墙壁上倾听?
  阿朱……可惜她身上没有几个类似家暴留下的青紫,不然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喊她阿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太好,在拿起小提琴的同时,他竟然有一股冲动,恨不得去敲开她家大门,亲自为她演奏。
  然,当他握上门把时,又垂下双眉,这算什么,分享?
  他的痛苦不需要旁人分享,快乐自然也不需要。
  松开手,叹口气,他打算回原地拉琴,但像是很有默契似的,门铃在此刻响起。
  她来了?带着两杯黑糊糊的“维他命B群”?他没有刻意露出微笑,是脸部细纹自己做的主,自动摆出一张喜悦表情。
  他打开门,朱苡宸虚弱地扶着门框,满脸潮红,发肿的双眼几乎睁不开,她试着勉强挤出笑脸,用沙哑的嗓音问他,“对不起,你这里有没有伏冒热饮?我快不行了。”
  吃伏冒热饮就行了吗?那么满街的诊所,医院用来做什么?
  他不是多事的人,绝不会插手与自己无关的事,她不过是邻居,不过是刚好小名和那令他牵挂的邻家妹妹相同,他不需要多事。
  他在心底对自己说过好几个回合,然后转身,去拿感冒药来给她。
  她半眯着眼,说一声谢谢,没有敷衍,是真心诚挚的感激,接着转身离开他家。
  他并不想多作挽留,但是关上门……
  关上门之后呢?他应该去拉小提琴,应该去做该做的事情,不应该站在门边侧耳倾听,试图听取那个女人的动静。
  隔壁的大门打开了,他听见。
  砰,重物坠地声,他也听见了。
  想也不想,他直接冲出家门,果然,笨阿朱倒地不起。
  如果不是他顺手带上自己家的门,却忘记把钥匙带在身上,如果不是她昏得很彻底,如果不是他的家庭医生正好在附近……他绝对无法忍受在这样的屋子里待上三分钟。
  脏,乱,没有秩序。
  这不是房子,是垃圾集中场,安凊叙不晓得在这里,怎么能够安然存活。
  朱苡宸住处的沙发,柜子,桌面……所有平整的地方通通堆满书籍,地上放眼所及全是空瓶,空塑胶袋,她的工作应该不是什么政治研究,而是资源回收。
  他怀疑,如果这个时候来个六级地震,他和她会不会双双被埋在书本底下,现代版的焚书坑儒就此传开。
  他抱她进屋时,根本不晓得该把她放在哪儿,的确,有一间看起来很像卧室的地方,但道路险阻,层层障碍横在客厅与卧室中间,他根本无法在抱着她的情况下突破障碍,抵达目的地。
  于是,他放弃卧室,沿着墙角缓慢行进,生怕一不小心,踩到某种可疑物品,摔死她,也摔死自己,他可不想因为过失致死而吃上官司。
  他费了大力气,好不容易打开其他几间房,很可惜,里面空空如也,连一片可以躺的薄木板也没有,于是,再不情愿,他还是得抱着她回到看起来很危险的卧室。
  安凊叙用他的长腿当武器,展现腿力把所有横在路中央的东西全部一举踢开,然后把她往床上一放,再把压在她身下的几本原文书扫到床底下,拉起那条显然破旧到可以称之为抹布的棉被,往她身上一盖。
  紧接着,他打电话,医生说二十分钟之内到。
  再然后,他觉得自己的家庭医生是个亲切,性格还算不错的男人,决定自己有义务让他快快乐乐进门,平平安安离开,于是他弯下腰,开始打理她满屋子的东西。
  他是个极有效率的男人,当门铃响起时,他已收拾了两大袋垃圾放在门口。
  因此,医生进门后没有碰到他几十分钟前所遇见的困难,走到病人的床边,看完病,打完点滴,医生留下足够的药品,平安,充满喜乐地离开。
  天晚了,病人需要看护,因此安凊叙仍坐在床边,等待点滴结束。
  然而,五分钟后,他开始出现幻觉,先是脚底发痒,之后手臂跟着痒起,他狠狠抓几下,又发觉连头皮也在痒,他压根没办法安然的坐在这张看起来很久没有擦拭过的椅子上。
  他想转身跑回家,用力把门关起来,免得这里的细菌越区入住……
  不对,他的大门被反锁了,没关系,大不了找个锁匠……
  但是,吊在她手上的点滴……他咬牙切齿,在狠狠挠了十几下头发之后,他再也坐不住。
  拿起手机,急CALL他的钟点女佣,用五倍价钱让她找一票人来上夜班。再打电话给他的设计师,造型师……他深深相信,这种环境没有一票人来打理,根本无法恢复正常情景。
  这一觉,朱苡宸睡得超级舒服,枕头很软,棉被很软,空气中还带着淡淡的香气,她高举双臂,伸个懒腰,把身体延伸到最极致,缓缓睁开眼睛……惊吓指数两百。
  这里是她的房间?怎么这么陌生?她的书呢?她的垃圾呢?她东一件,西一件像万国旗的衣服呢?即便是身子以下,床垫以上的被单……也不是她熟悉的那组,怎么会呢?她的窗户不可能干净到可以看见对面大楼,她的化妆台至少叠了十几本书,不可能干净到能够……摆上精油蒸气机?
  她猛地跳起,这时,她发现身上的衣服也不熟悉,她整个人惊恐到最高点,她跳下床,开始放声大叫。
  怎么会,怎么可能,怎么……
  她冲出了房门,她的家整个变了,熟悉的东西不在原处,窗明几净得像样品屋,难怪她会闻到香气,因为餐厅桌上正插着一束金黄色的香水百合。
  她用力捂住嘴巴,眼睛瞠到最大直径。
  怎么回事?她被外星人绑架了吗?外星人见她聪明可爱,清秀端庄,觉得她的基因肯定不坏,于是抓她来交配,生出“人T”混血?
  她哭丧着脸,狠狠地又放声大叫两回。
  “叫够了?”
  安凊叙斜靠在厨房门口,他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捧住杯子,喝着她经常喝的十谷米浆,味道……比视觉更好。
  “你,你……你……”她像跳针的唱盘,重复着同样一个字。他也被绑票了?
  女ET相中他的高大威猛,英俊雄壮?
  “我很好,不必问候,不必道早安。”
  他走到焕然一新的沙发上,坐下,轻轻敲着放在同样全新的茶几上笔电的键盘。
  哪有人敲键盘的速度可以这么快却又这般优雅?朱苡宸盯着他的动作,久久阖不上嘴。
  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应该……哦,对,她走到他面前,深吸两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疯狂,“请问,我们被外星人绑票了吗?”
  他给她的回应是,双瞳里流露出些微悲怜,不会吧,年纪轻轻的,一场重感冒就把她的脑袋烧成豆腐乳?
  “看你的表情,我们应该还在地球表面哦?”
  她接下来的话让安凊叙稍稍恢复正常,不过他还是探了探她额头温度,确定疾病已经远离。
  “既然如此,为什么我的房子会……”她无法形容,只好翻过手掌,十指向上下左右比几下。
  “从猪圈变成住屋?”他接得言简意赅,伤人度却是百分之百。
  她没花时间讨论他的无情用语,“呃,对,可以请你略略我说明吗?”
  “我请了五个人,花了六个钟头。”
  花六个钟头把她所有的东西通通丢掉?
  她咬牙切齿,双手紧握拳头,无声哀怨着,他是有洁癖哦,别人的房子他插什么手。
  她真的很想发飙,可惜一来她不习惯对人发疯,二来他那张冷面判官脸……如果她发疯,他会怎么做?
  深吸气,深吐气,吸吸呼呼,再吸吸,再呼呼,她努力让心脏回到一分钟八十次时,才相当克制地笑问:“请问,我必须要到哪个回收场,才能找回我满屋子的书?”
  那些书是她多年收藏,用钱也换不到的重要资料,他眼睛眨也不眨,就将它们……天,现在她宁愿自己是被外星人抓去混基因。
  “左手边第一个房间。”没抬头,两手继续敲键盘,但他可以猜得出她脸上的哀怨表情。
  没丢?
  朱苡宸飞快跑到他指定的房间,一整排落地书架,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她以为被回收的书,最厉害的是,书不但分门别类,还按笔画一一排好,列印出来的资料也整齐放在架子上……这个,钟点工人不会做吧?那么,是他吗?
  失而复得的快乐,让她想再度尖叫。
  呼,谢天谢天,她缓缓吐气。
  走到靠窗处,一张约一百八十公分的长架子,摆着她的三部电脑,打开电脑,她确定做到一半的工作有确实存档,心底再感激一次天地神明。
  他是怎么办到的?仅花一个短短的晚上,或者她已经昏睡三天三夜,自己却一无所知?
  第3章(2)
  走出房间,她想向他解释,她付的租金租下一房两厅已经很过分,实在不该使用其他空房。但……这又关他什么事?望着干净到像新居落成的空间,她有几分羞愧。
  一个女人实在不该把日子过成这样的,表哥每来一次就念一回,然后认命地动手帮她打理收拾。
  也许是小时候做得太多吧,那时为了当乖小孩,为了讨好大人,她认真做家事,每回厌倦到近乎痛恨时,她便告诫自己,寄人篱下的孩子没有权利厌烦家事。
  后来搬离老家,她每回拿起抹布,那种自己是无家孤儿的无力感便会侵蚀也的知觉,她痛恨那种感觉,所以非到万不得已,绝不动手做家事。
  她想,自己还是有几分反骨任性的,她任性地把生活过得懒散而漫不经心,似乎想弥补童年的自己似的。
  他还在敲电脑,姿势依旧高贵优雅,如果他说自己是染上黑头发的英国爵士,她想,她会相信。
  “我去刷牙洗脸。”
  突兀的说完这句话,她又闷了,对绅士说这个,就像问总统“我可不可以去尿尿”一样,好奇怪哦,就算她想回房脱衣服裸奔,也与他无关啊。
  如她的意料,他没回答,果然……
  额头三条黑杠,她垂头走进房间。
  她没迅速转身去看他,否则她会发现,优雅的爵士在她进入房间时,很不优雅地噗哧一声,捧腹大笑。
  当朱苡宸再度出现时,安凊叙已经工作完毕,笔电关机,她在浴室里斟酌老半天的话,走到他面前,却发觉不知道该怎么说。
  “呃,那个,那些书架要多少钱?我应该要还给你。”这笔钱她花得不甘愿,虽然是他自作主张,但也算得上是……帮忙。
  “加上五个钟点女佣,一共十七万三千两百元。”
  设计师,新寝具,家庭医生的出诊金以及她身上的睡衣,他都没算进去,够意思了。
  “十,十……七万……”她的声音颤抖,两只贴在脸上的手心用力过度,把她的脸弄得像压坏了的红龟棵。
  十七万是她一年半的租金,是她活期存款里的总额,是她……
  就算她是个很会赚钱的粉领阶级女性,但这笔钱,她打算用来给自己买房子,而不是给满屋子的书买一个安身立命的地方啊。
  她在心里沉默地哀叫两声后,悄声问:“我可不可以分期付款,每个月摊还一万五千块,行不行?”
  他点头。
  “你还有其他的问题?”这是他主动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有,最后一个,我昨天晚上穿的衣服……”
  “你发烧,流了满身大汗,是造型师帮你换下的。”想到什么似的,他又补上一句,“造型师是女的。”
  “哦。”她缓慢应答。
  安凊叙见她不再说话,反问:“所以,你已经问完了?”
  “对,问完了。”她合作点头。
  他瞄她一眼,今天话这么少,是病毒影响了脑细胞?“既然你已经问完,我有问题。”
  “好啊,你问。”
  他起身,走进她的卧室,朱苡宸想起自己刚换下来的衣服随手丢在未整理的床铺上,呃……她巴自己的脑袋一下,连忙追着他的脚步进房间。
  果然,明显有洁癖的男人,在一声长叹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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