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阅读过程发现任何错误请告诉我们,谢谢!! 报告错误
八万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进入书吧 加入书签

几度夕阳红-第9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不知道坐了多久,然后,他听到霜霜有了动静,她的脚步穿过走廊,到楼下去了。他站起身,走到窗口去张望,只一忽儿,他就看到他那辆灰色的小轿车如箭离弦般向街头狂驰而去。他叹息着坐回椅子里,他知道这以后会是什么:闯红灯、超速、没有驾驶执照。他又该为她准备罚款和具保了。
  燃起一支烟,他按铃叫来了阿金,吩咐着说:“魏少爷回来的时候,让他到我房里来一趟!”
  无论如何,他要为霜霜做一番努力,他必须尽量挽回这件事,必要时,他不惜恩威并重,对如峰稍稍施一些压力,他深深了解,魏如峰对他这位姨夫,是十分敬爱和顺从的,为了霜霜,他顾不得其它了。
  魏如峰回来的时候并不太晚,只有九点多钟,他吹着口哨走上楼梯,阿金叫住了他,转告了何慕天的话。
  “OK!”他说。
  回到卧室,他先取了睡衣,到浴室去洗了一个澡,一面洗,一面不停的吹着口哨。晓彤,多么惹人怜爱的孩子!那水盈盈的眼睛,那怯生生的表情,那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
  “喔,别碰我,记住,我们才是第四次见面!”
  “第四次!”他迷糊的问:“我觉得,我们已经认识四十年了。”
  她笑了。
  “你一定有很多的女朋友!”
  “不错,”他坦白承认:“我曾经有过很多的女朋友!”
  “是你眼光太高吗?”
  “或者是她们眼光太高。”
  “包括何霜霜在内?”
  “霜霜?”他一愣,盯着她问:“你听到些什么流言?”
  她又笑了,黑眼珠生动而活泼。
  “是'流言'吗?”她问。
  “霜霜是我的小妹妹。”
  就这样,好象已经解释清楚了什么,她不再把手从他手中抽出来,不再保持两人座位中那一尺宽的距离,当他用手揽住她的腰的时候,她也没有退缩,只抬起她那两排长长的睫毛,用那对黑蒙蒙的眼睛凝视他。这凝视使他那样心动,他竟想在众目昭彰的灯光下吻她,但他毕竟没有那样做。她的头倚在他的肩上,细细的发丝轻轻的拂着他的面颊,她低低诉说的声音像潺潺的流水般在他耳边轻响:“我骗了妈妈,我告诉她我是到顾德美家里去做功课,妈妈相信我一切的话,因为她永远把我看成一个小女孩,一个单纯得一无所知的小女孩。我本不长于说谎话,可是,在我向她说谎的时候,我说得那么自然,就好象是真的一样,我不明白我怎么会如此?这使我对自己怀疑。”她停下来,把一只手放在他手腕上,仰头注视着他:“你也曾对自己怀疑过吗?你觉不觉得每个人都有矛盾的性格?好的与坏的思想,坚强与懦弱的个性,常会集中在同一个人身上,于是你就没有办法清晰的分析你自己。”
  他凝视她那跳动的睫毛下藏着的黑眼珠。
  “你常常分析你自己吗?”
  “有时,我试着去分析。”她又笑了,用两只手交叉着枕在脑后,靠在沙发椅里,那股慵散劲儿更其动人。“可是,不分析还好,越分析就越糊涂。”
  “每个人都是如此,”他说:“分析自己和了解自己都是一件难事,”他凝望她:“你是不必分析自己的,一切最单纯,最完美的事物都集中在你身上……”
  “你错了,”她的黑眼睛深深的回望着他:“世界上没有一件单纯的东西!”他沉默了,他们对望着,时间在双方恒久的注视下凝住了。半晌,他眩惑的托起她的下巴,迷茫的说:“我奇怪,在你这小小的脑袋里,怎么容得下这么多的思想?而我一直都认为,女人是最现实的动物,你这小脑袋里的东西,好象还非常复杂和丰富哩!”
  “你想发掘吗?”
  “你让我发掘吗?”
  “如果你是个好的发掘工人。”
  “我自信是个好工人,只要你给我发掘的机会和时间。”
  “你有发掘的工具吗?”
  “有。”
  “是什么?”
  他捉住她的手,把那只手压在他激动而狂跳着的心脏上。
  “在这儿,”他紧紧的望着她:“行吗?”
  她的大眼珠在转动着,像电影上的特写镜头,慢慢的,将眼光在他的脸上来回巡逡,最后,那对转动的眼珠停住了,定定的直视着他的眼睛。小小的鼻翼微翕着,呼吸短而急促,温热的吹在他的脸上。他对她俯过头去,又中途停住了,他不敢碰她的唇,怕会是对她的亵渎。拿起了那只手,他把它贴在自己的面颊上,额头上,最后,紧贴在自己的嘴唇上。他无法再抬起眼睛来看她,因为,在自己充满幸福和激动的心怀里,他忽然觉得要流泪了。而当他终于能抬起眼睛来看她的时候,他只看到一张苍白而凝肃的小脸,隐现在一层庄严而圣洁的光圈里。
  怀着这些温馨如梦的回忆,他在浴盆中浸得已经太久了。
  洗过了澡,穿上睡衣,他走出浴室,直接来到何慕天的房间里。房里又是烟雾沉沉,何慕天正坐在他的安乐椅中,那神情看来又遭遇了问题。他对魏如峰仔细的审视了两眼,指指前面的椅子说:“坐下来,如峰。”
  魏如峰坐了下去,注视着何慕天,等着他开口。何慕天先燃上了一支烟,慢慢的抽了一口,然后从容的说:“昨天公司里开了董事会议,关于你那份增产计划,大致是通过了,预备明年一月份实施。至于在香港成立门市部一节,也预备明年春天再考虑。最近,胡董事说业务部的施主任有纰漏,我想要你去注意一下,必要时,就把施主任调到别的部门去。”
  “好,我尽量注意。”魏如峰说。其实,泰安纺织公司的股份百分之七十都在何慕天手中,其它的董事不过握着一些散股,所谓董事会议,也就是形式上的而已。事实上,只要何慕天有所决定,会议开不开都无所谓。
  何慕天喷了一口烟,沉思了一下,微笑着说:“公事交代清楚了,我们也该谈谈私事了。”
  “私事?”魏如峰愣了愣。
  “嗯,”何慕天点点头,亲切的说:“如峰,有没有出国的计划?”
  “怎么?”魏如峰有些困惑。“公司里想派人出去吗?我并不合适,我学的不是纺织,又不是商业。”
  “我知道,我只是问你对未来的计划。你已经二十─六?还是二十七?”
  “二十七。”
  “对了,二十七岁,我像你这个年龄,已经有霜霜了。”
  “姨夫是在问我的终身大事?”
  “也有一点是,我听说你和一个交际花过从很密,有这回事吗?”
  “哦,”魏如峰笑了笑,这并不是他的秘密。“那大概指的是杜妮。她死缠住我,我可没对她动感情。”
  “虽然没有动真情,一定也有来往吧?”何慕天锐利的盯住魏如峰问。
  魏如峰点点头,笑着说:“假如我说和她没有关系,就未免太虚伪了,是吗?姨夫,你一定了解,和这种欢场女人来往,如同交易,谁都不会动真情的。而且,对于送上门来的女人,只要她长得不错,我也不会像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
  “唔,”何慕天把烟从嘴里拿出来:“我喜欢你这股坦率劲儿。那么,告诉我,为什么最近一个月以来,你把这些女人全断绝了?”
  魏如峰一怔,接着就胀红了脸,他不安的在椅上蠕动了一下身子,伸了伸腿,说:“姨夫,你对我的事好象清楚得很呢!”
  “当然清楚,”何慕天微笑着,深思的说:“你想,你将来会继承泰安,这么大的一个公司即将落在你的肩上,对你的事,我怎能不关心?”
  “什么?”魏如峰吃了一惊。“我?继承泰安?为什么?”
  “你是我的亲人,又有商业天才,公司在你手里,比在我手里更安全。而且,近来我对商场中的追逐倾轧,已经觉得疲倦了,很想把这个重担交卸下来,然后过几天清静日子。假如你没有什么出国读书的计划,我就希望你把时间多放在公司里一些,工厂里也去跑跑。两三年后,你就可以变成实际的负责人了。”
  “姨夫,”魏如峰皱皱眉头,深深的望了何慕天一眼:“你要把公司给我,我应该感激你,可是,说实话,姨夫,我并不想负责泰安。”
  “为什么?”
  “我和你一样,我厌倦商场的这些竞争和欺诈。我自己是学文的,商业和纺织都不是我的兴趣,也不是我的本行,我之所以留在公司里,完全是因为你需要我。有一天,霜霜会结婚,那时候……”
  “慢慢来,如峰,”何慕天打断了他。“你对这笔财产一点不动心吗?”
  魏如峰苦笑了。
  “当然动心,”他说:“如果我说对财产金钱不动心,我就太矫情了。但是,我不愿继承泰安,这应该属于霜霜……”
  “属于霜霜──”何慕天沉吟着说:“和属于你,这不是一样吗?”
  “什么意思?”
  “我是说──”何慕天喷了一口浓烟:“如果你和霜霜结婚的话。”
  魏如峰陡的愣住了,他瞠目结舌的望着何慕天,后者正平静而从容的吐着烟雾。他站了起来,盯着何慕天的脸,诧异的说:“你开玩笑吗?姨夫?”
  “一点也不开玩笑,你们是表兄妹,从小在一块儿长大,彼此了解,又彼此亲爱……”
  “但是,我不爱霜霜,霜霜也不爱我!”
  “爱情是可以慢慢培养的。”
  “我觉得你的想法有些荒谬,这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魏如峰深吸了口气说:“我一直把霜霜当亲妹妹看,而且,我现在也正在恋爱。”
  何慕天震动了一下,在烟灰缸里揉灭了烟蒂,故意轻描淡写的问:“是吗?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像杜妮那样的吗?你预备和这女人'恋爱'多久?”
  魏如峰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他做梦也没想到何慕天会用这样的语气来侮辱他的恋爱,而且还连带侮辱了晓彤。这使他无法忍耐,他用手指抓紧了椅背,竭力控制自己沸腾的怒火。半天后,才颤抖着嘴唇,冷冰冰的说:“姨夫,我明白了,你想用泰安去给霜霜买一个丈夫?你找错了对象了,街上的男人多得很,你随便去拉一个,告诉他你那优厚的条件,他们一定会趋之若鹜的!至于我,你骂我不识好歹吧!”
  说完这几句极不礼貌的话,他掉头就向门口走,何慕天呆了几秒钟,然后猛然恼怒的大声喊:“站住!如峰!”
  魏如峰站住了,慢慢的回过头来,何慕天面对着一张倔强而坚定的脸。他逐渐泄了气,怒容从他脸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层深切的落寞和失意,怎样的一个青年!霜霜何其无缘!他叹了口气,对魏如峰摆摆手,乏力的说:“好,你去吧!”
  魏如峰迟疑了一下,向门口走去,何慕天又叫住了他:“等一下,如峰!”
  魏如峰再度站住,何慕天凝视着他,慢吞吞的问:“告诉我,你的女朋友叫什么名字?”
  “杨晓彤。早晨的那个晓字,彤云的彤。”
  “很漂亮吗?”
  “哦,”魏如峰怒火已消,热心的说:“不是漂亮,而是可爱,漂亮这两个字多少有点人工美的成分在内,晓彤是完全自然的美,真实的美,由内在到外表,无一处不美。”
  何慕天凄苦的一笑。
  “好,你去吧,如峰,希望有机会能见到这个神奇的女孩子。”
  魏如峰也笑了。
  “你一定很快就会见到她,我会带她到家里来玩。”他说,望着何慕天,他知道,他们之间的不快已经过去了。
  楼下,突然间,尖锐的喇叭声又划破了寂静的长空,在夜色中锐利的狂鸣起来。
  明远面对着自己那张“浣纱图”,看了又看,越看越心烦,这已经是今晚画的第三张了,竟连个美人脸都画不好!“天才”早已是过去的东西了,他在自己的画里找不到一丝才气,别说才气,连最起码的工力都看不出来。他皱皱眉,“重拾画笔”,多荒谬的想法,徒然浪费时间精力和金钱!一阵烦乱之下,他抓起那张纸,揉成一团,用力的对墙角扔过去,纸团击中了正坐在墙角补衣服的梦竹身上,她一惊,抬起头来,接触到明远的一对怒目。
  “又画坏了?”梦竹柔声问,小心翼翼的。“慢慢来,别烦躁,现在就算是练练笔,笔练顺了,就可以画好了!”
  “废话!”明远叫:“我告诉你,我根本就不该听王孝城的话,画画!他以为我还是以前的明远呢!殊不知我早已变了一个人,艺朮家的梦只有留到下辈子去做了!从明天起,我发誓不再画了!把这些画笔颜料全给我丢进垃圾箱去!”
  梦竹带着几分怯意站起身来,她实在怕极了明远的砸颜色碟子和摔笔摔东西。她走过去,代他把颜料收拾好,笑着说:“今晚别画了,明远。你也太累了,白天要上班,晚上又要画画,休息一晚吧!明远,我们也好久没出去走走了,干脆今晚去看看朋友好不好?”
  “看朋友?去看王孝城吗?看他有多成功,弟子满天下,一小张横幅卖个两三千,大家还求爹爹告奶奶似的去求他的画……”
  “明远,”梦竹锁紧了眉:“你变了!孝城是我们多年的老朋友,但是,你说起他来口气中充满了嫉妒和刻薄,他待我们不错……”
  “是的,他待我们不错!”明远干脆大叫了起来:“每隔两三天,他就送奶粉衣料罐头什么的来,他现在阔了,他送得起东西,他的东西使你对他五体投地……”
  “明远!”梦竹叫。
  “他对我们施舍,表示他的慷慨!我呢?我就得受着!他阔了,他不在乎,但是,我杨明远的一家子就在接受他的救济,我告诉你,梦竹!你不许再接受他的礼物……”
  “我并没有要他的礼物,只是他的诚意使人难以拒绝,每次提了东西来,还陪尽笑脸,又怕给我们难堪,又怕我们拒绝!人家是一片好心。”
  “好心!”明远咆哮着:“我杨明远就要靠别人的好心生活吗?是的,我穷,你嫁给我了,你就要跟我过苦日子!我的运气不好,我倒霉,你就只好跟了我倒霉!……”
  “明远,你别把话扯得太远好不好?难道我嫌你穷了吗?收孝城的礼是不得已,你为什么一定要把别人的好意当恶意呢?人家又没有嘲笑你或看不起你的意思!”
  “他没有恶意,可是我受不了!他使我觉得压迫,你懂不懂?无时无刻,他都用他的成功,他的富裕的生活,他的身分地位来压迫我!而以前,任何教授对我的评价都比他高!现在呢?他成功了,他用礼物,用那些同情的怜悯的眼光来堆积在我身上,他使我受不了,你懂吗?我受不了他那种把我当作病人膏盲的人的那副样子……”
  “他成功了,这并不就是他的过失,是不是?”梦竹问。
  “你不能因为他的成功,就抹煞掉你们的友谊呀!”
  “友谊!”明远嗤之以鼻:“这是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
  梦竹呆呆的站着,沉痛的望着明远,好半天,才幽幽的说:“明远,你变得太多了。”
  “是吗?我变得太多了?”梦竹的话更加勾起了明远的怒火,他逼视着梦竹说:“是的,我变了,你知道是什么让我变?你知道我一点都不爱这份生活吗?你知道我厌倦得想死吗?你知道──”“我知道,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梦竹叫着说,被明远逼迫得忍无可忍:“就因为我知道得太清楚,所以我忍受你一切的坏脾气,忍受你的嚣张和无理,忍受你的怪僻!你还要我怎么样呢?”
  “你后悔了吗?后悔嫁我了吗?”
  “我有什么资格后悔!”梦竹神经紧张的大叫了起来:“你娶我是你对我的恩惠,我还有什么资格后悔!十几年来,我必须时时记住这一点,杨明远,你是个伟人!你伟大!你在我落魄的时候──”猛然间,她缩住了口,瞪视着房门。在门口,晓彤正张皇的站在那儿,恐惧的望着争吵中的父母。梦竹泄了气,她费力的把溢出眼眶的泪水逼了回去,用手摸了摸自己激动得发烫的面颊,低低的对明远说:“对不起,我,我是太激动了!”
  明远没说话,沉默了片刻,才用阴沉的眼光,扫了晓彤一眼,冷冰冰的说:“你下了课,怎么到现在才回家?”
  “我,我,我在学校做功课。”晓彤嗫嗫嚅嚅的说。
  “晓白呢?”明远又问。
  “我,我没有看到。”
  明远调回眼光来,冷漠的看了梦竹一眼,说:“我们的两个孩子,都连家都不要了!放了学不回家,吃晚饭也不回家!”
  他的口气,好象孩子们不回家,都应该是梦竹的责任似的,梦竹想说什么,又忍耐的咽了回去。孩子们是最敏感的小动物,家里的气氛一不对,他们就会最先领略到。近来,明远的坏脾气笼罩着全家,动不动就要咆哮骂人,连小鸟都知道巢里是否温暖,又怎能怪孩子不愿回家呢?家系不住孩子,这不是孩子的过失,而是父母的过失。怎么能让正在求学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