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省委书记和他的秘书们-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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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十年代兴起的交谊舞风,五八年大跃进,停止了一段,六二年“解放”了几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当做“资产阶级生活方式”不废自除了。也许是八零年,八一年,或者是八二年,各个单位又兴起了交谊舞之风。这交谊舞的兴衰,是和国家的政治生活紧密相连的。闵青莲喜欢跳舞。
  有一天,在一个晚会上,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邀请她跳舞。两人跳了几场,真是“配合默契”,痛快,出汗。中间休息时,两人坐在一旁说悄悄话。先是互相问了姓名,工作单位,家庭住址。青莲主动告诉对方,她爸爸是警备区政委,妈妈又是什么处级干部等等。对方也说他是什么高干的儿子。
  “你一定有一个幸福的家庭。”那青年说,又问:“你爱人呢?怎么不一起来跳舞?”
  “给张书记当秘书。”
  “那才好哩,提拔得快。你的家庭真是幸福加幸福,令人羡慕!”
  “你别说了,我们那一位呀……任嘛儿不是,‘ 蜡做的苹果──中看不中吃’ 的玩意儿。”说完自己格格笑起来。
  舞会结束,他们走出舞厅。青年说:“我能有幸送送你吗?”
  心有灵犀一点通,青莲把青年领到自己家里。
  是这个青年,当晚使她品尝到了做“真正女人”的滋味。以后两人就常常来往了。
  从被卜奎“捉双”之后,闵青莲一直闷闷不乐,称病不上班。痛爱女儿的妈妈,摸摸女儿的脑袋,不发烧,问她什么地方不舒服,她也不说;让她去医院,她又不去。
  千问万问,女儿不说话,妈妈只好把丈夫找来,女儿怕爸爸。
  “我看你什么病也没有──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说!”
  女儿哼吃了半天,说:“他,他……要跟我离婚。”
  关于离婚问题,老夫妇私下商量过,青莲父母有不同意见。老岳母从道德角度考虑,认为都三十来岁了,离婚名誉不好,人家一听说离过婚的人,谁还要呀!
  老岳丈不以为然:“当初我就不同意这门婚事。这是历史性的错误。”
  老岳母说:“当初不是看着他是张敬怀的秘书吗?人家给省委书记当秘书,用不了三四年就提拔了。可是他当了这么多年秘书,还是伺侯人的小秘书一个。”
  青莲呢?她本来也想过离婚,但离婚的理由却不能向父母说出口。
  爸爸惊一听“离婚”二字“啊?”叫了一声。因为卜奎被任命为林钢为副总经理兼党委副书记的省委文件,他也看到了,随后说:“这个小崽子,升官了,要当陈世美呀!我打断他的腿!”一只不锈钢手杖把地板敲得通通响。
  青莲不得不说出部分真实:“那也用不着,他不是一个男人,他无能……”
  老爹一听,明白了,这才冷静下来。
  可是怎么离法呢?老爹在考虑:离婚当然得去法院。什么理由呀!总得有个原因吧!最为现成的理由是“感情不合”,但,要离,必须是女儿首先提出,由女儿当原告。不然,他一个警备区政委的女儿叫人给“甩”了,岂不有失体面。
  “这小子在哪里?”
  “他到林钢去了。”
  老爹沉默一刻,说:“等他回来再说!。”
  卜奎回到张书记家里,并没有把他在家中“捉双”的“惊遇”,告诉张敬怀。
  他感到,自己面临的责任这么重大,工作担子又这么沉重,如果干不好,别说对不起组织,对不起张书记,连自己都对不起。还没有上任,就先提出离婚,时机是很不适当的。卜奎是那种善于控制自己感情的人,临行前他想,自己一下担任这么重要的职务,怕干不好,让张敬怀给他指指路。
  “让我到林钢工作,任务太大、太重了。怎么把工作干好,我想听听张书记的意见。”
  张敬怀想了想,说:“要把工作干好,当然不是一两句话能够说清楚的事。
  现在林钢在任的陈书记兼总经理,在建设钢铁公司这个大型企业中,是立了功劳的。但是年纪大了,总要退下来的。你现在是他的副手,如果你工作做得好,将来你要准备担任更重的担子。“
  张敬怀在这里停顿了一下,推心置腹地说:“我只说这么几点:
  “第一,你现在不是秘书了。你要独当一面,你也是‘ 首长’ 了,也要有私人秘书,也要有很多人围着你,为你服务。最重要的是要把‘ 一班人’ 团结好。
  且不可整人。我是挨过整的。你也算挨过整了。无论谁发生了问题,得宽容处且宽容。
  “第二,你现在手中有权了。权力这个东西,有两面性。一方面你想干事业,没有权力不行;另一方面,你掌握着权力,如果没有监督,也很容易犯错误。我们常常说,作为一个革命者,有‘ 三关’ :第一是‘ 掉头关’ ,即在战场上,在敌人的监狱中,不怕牺牲;第二是‘ 埋头关’ ,即埋头工作,创造业绩;第三是‘ 出头关’ ,即出头了,升了官,有了名。现在你面临的是‘ 出头关’。很多人过不去这一关。犯这样那样的错误,大多在‘ 出头关’ 阶段;
  “第三点,工作中要敢于创造,要敢为天下先。经过文化大革命,形成了这么一种风气:没有‘ 红头文件’ ,报纸上没有说的话,上级领导没有讲过的意见,自己不敢说,不敢讲。一切都‘ 惟上,惟文’ ,一个国家也好,一个政党也好,大家都是互相重复,怎么发展?当然创造、改革、创新,可能犯错误。我们要形成一种风气,不创造,不创新,就是错误。有的人一辈子什么错误也不犯,可是什么事情也没干,到死了,犯个最大的错误──白活了。这一点我希望你记住并且付诸实践……就说这几点吧。你不是还要回来吗?你在林钢初步了解点情况,咱们还有机会再说话的。”
  “林钢”在林阳市的产值,占该市的百分之八十。林钢号称有三十万职工,从采矿、选矿、烧结、炼铁、炼钢、轧钢。而轧钢就分大型铁轨、无缝钢管、薄板等等,加上后勤服务,教育科研,直属单位数十个。如果一下问林钢某个职工:“你们林钢总公司下面有多少分公司和分厂?”恐怕大多数人回答不出来。
  省委办公厅打电话告诉林阳钢铁公司,说是新任命的副总经理卜奎要先去林钢看一看,由张书记的专车送他。可是林钢一位副总经理说,还是由他们派车接好。次日,林钢来接新副总经理的车,预定是八点钟到首长住宅门口等着,可是车子七点半就在门口等着了。
  汽车是一辆斩新型的“丰田”。来接的是一位姓鲁的副总经理。还有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女同志。
  鲁副经理向卜奎介绍:说是她姓于,叫于丽,是公司办公室的秘书科科长。
  于丽爽快地笑着,说:“卜总经理,你就叫我小于好了。”
  卜奎年龄比她大几岁。原来人们习惯叫卜奎为“小卜”。现在他刚一当了公司的副总经理,就长了一辈。卜奎想。
  林阳市距离省会海天市,只有一百多公里。丰田开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到了。
  他首先去拜望了公司的党委书记兼总经理陈东升。人们都亲切地称他为“老书记”。
  张敬怀讲得不错,陈书记果然因年纪大了,谈话就有点精力不支。他说:“卜奎同志,我老了。人总要退出历史舞台的。你长期担任张书记的秘书,见多识广,有才有德。很快我要交班的。”说着,就闭眼睛,流着口水睡着了。只朦胧了几秒钟,马上又醒来,说:“对不起!”————
  卜奎告别了老书记,鲁副总经理把卜奎领到公司招待所,让他先住下。同时把办公室胡主任召来。胡主任说:“卜总经理(他没有加”副“字)。您先在招待所住几天。你的房子,我们准备了三个地方,你看着挑,认为哪个地方方便,就住哪里。”
  “随便,随便。不要过多麻烦,不要过多麻烦。”
  胡主任说:“什么麻烦,为领导服务,这是我们的责任。”
  鲁副总经理也说:“卜总经理有什么事要办的,给胡主任打个招呼就行。”又转对胡主任说:“卜总经理有什么吩咐,你就办,办得要漂亮。”
  胡主任连连称“是!”
  大家都知道卜奎这位副总经理,是张敬怀的秘书。这个背景说明:或早或晚,他要接老陈书记的班。未来是卜奎的天下。有了这个估计,为他服务的积极分子就很多了。
  这天下午,所有公司领导班子的成员,都来拜望他了。所有对他的称呼,都省去“副”字。“卜总经理”叫得十分甜。这使卜奎感到很不好意思。
  晚上,由老书记代表公司领导班子,在公司招待所,吃了顿“便饭”,大家轮流向卜奎敬酒。卜奎推委不得。席间去接卜奎的那位自称“小于”的秘书科长也参加了。
  老书记说:“我们这个小于,在公司办公室,是个人尖子,活跃分子,办事滴水不漏。先给你服务一段,如果你觉得可以,就配给你当秘书好了。”
  因为按林钢公司领导一级的待遇,卜奎也应该有一个秘书。于丽笑着,忙说:“我先见习一段吧。如果不称职,卜总经理就把我辞掉。”
  卜奎没有表示同意,也不便表示不同意。他想:过去给张敬怀当秘书,现在也熬到有一个秘书为自己服务了。想来有点不适应。
  了解了几天情况之后,于丽和鲁副总经理,常常问他:“卜总经理有什么事让我们办的?你初来乍到,想必有许多事要办。无论公事私事,你不要不好意思,你说了我们就办。”
  卜奎在林钢住了半个月,这位鲁副总经理、办公室胡主任,秘书科那位女科长于丽,陪同着他,鞍前马后的介绍情况,为他服务,请他指示。到每个下属单位,总有该单位领导带着一帮子人在门口迎候。鲁副总经理向大家介绍卜奎时,总是省掉“副”字,说是“卜总经理”。卜奎感到,在林钢这个单位,他好像土皇帝一般。但,几天来,他只是听,只是看,只是想,什么也不说。
  原来卜奎计划回省城之后,要办三件事,一是把离婚手续办了,二是,帮助张敬怀物色一个新秘书。三是,要把冯怡调到林钢。因为冯怡的在机械厂的直接领导,水平很低,脾气很爆,办法很粗,就冯怡的性格,水平,很难适应。上下级常常闹矛盾,领导给她‘ 小鞋’ 穿,几次提出要下放她到车间当工人。张敬怀的意见是,把她调到林钢,离海天市远些,免得常来家里看他,让老太太生疑。
  卜奎从林钢回来,向张敬怀做了简要汇报。然后就急于去办离婚手续。办好此事,他就可以“轻装上阵”全心投入工作了。
  原来他以为离婚很简单,拿着单位介绍信,双方一起到法院填张表,签个字就得,他没有想到,还没出家门,一头就碰到墙壁上。
  那天他和青莲约定的“谈判”地点,是在他们自己家里。两人都按时到达。
  闵青莲坐在沙发上,卜奎坐在靠办公桌的一张硬板椅子上。双方都半天没有说话。
  甚至彼此也没有向对面看一眼。
  沉默了一刻,还是卜奎说:“你已经同意离婚,咱们一起到法院,办个手续,机关的介绍信我我都开好了。”
  青莲说:“要离婚得有条件!”
  “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说吧。”
  “离婚,我得当原告。”
  “你当原告也可以,就说是‘ 感情不合’ ,双方同意离婚就是了。”
  “感情不合这一条不行。对感情不合,法院是要进行要调解的。我们十多年的夫妻,又经过文化大革命,怎么那时不离?现在反而‘ 感情不和’ 了?”
  “那么,由你当原告,怎么提条件呢?”
  “条件嘛……对外界,要造成的印像,不是你甩了我,是我甩了你!”这是她爸爸定下的“谈判”原则,必须坚持。
  “行行行。你当原告,你是‘ 千金’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是你甩了我行不行?”
  “我为什么甩你?也得有个理由呀。”
  “什么理由?”
  青莲想了想:“你官当大了,喜新厌旧,有外遇,第三者插足,才和我提出离婚。”
  卜奎听了这话,气得几乎昏厥过去。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控制自己,大声喊着:“嗯?是你有外遇,还是我有外遇?你给我说说清楚!”
  “你有外遇!”青莲毫不犹豫地说。
  “你有外遇,反而说我有外遇!这是什么逻辑?前些日子,你和那个人,被我堵在屋里,你怎样这么健忘呀!”
  “你血口喷人!你拿出证据来!根本没有这事!”
  这时候卜奎才体验到:什么叫不讲理!他想了想:“你为什么这么做?你总得有个目的吧。只要你达到了目的,别的条件我都答应,这一条不行!”
  “我的目的就是说,你升官了,要当陈世美!我要把你搞臭!”
  原来卜奎只知道这个女人自私、狭隘,虚荣心强,只是不可爱,引不起他的热情而已,没有想到她这么狠!
  看来一时半刻和这个执拗的女人是谈不清楚的,转身推门要出去。闵青莲命令似地又叫住他:“你回来!”
  卜奎转身站定。
  青莲冷冷地说:“我告诉你吧:我已经有了身孕,三个月了。对怀孕妇女,丈夫是不能和她离婚的。”
  卜奎站在那里,摇晃着身子,但理智很快战胜了感情。他目前面临着这么重大的任务,千万不能让儿女情肠把自己压倒呀!转身走出门去。
  卜奎回到张敬怀的家里,张敬怀一见便问:“谈得怎么样?”
  卜奎说:“没有什么,暂时不办了。”
  他不能把这事告诉张敬怀,张敬怀夫妻关系不好,他听了会难过的。
  卜奎离婚的事,就这么拖下来了。
  卜奎得抓紧办给张敬怀办物色新秘书的事。此事不能太缓,他得尽早到林钢上班呢。
  有人说:给领导选秘书,像考状元。
  张敬怀从部队转到地方工作,选卜奎当秘书时,人们不那么积极。现在有小道消息,说是杨同理书记要调走了,很显然张敬怀要接他的班,当省委的一把手。
  他换秘书的消息,不胫而走。因为直接负责此事的是单秘书长,为向他推荐秘书的人,说客盈门,络绎不绝。
  从组织上说,秘书是为张敬怀服务的。但是,要找张敬怀解决什么问题,即使要求见张敬怀一面,或者转递一封信件,也得通过秘书这一关。秘书常常是领导的半个脑袋。如果把自己的人推荐给张书记当了秘书,无疑是为自己开了一个方便的大门。
  再者,如果按一般是晋升程序,从一个普通干部,熬到一个处级或者厅、局级干部,从科员副科长科长副处长处长到厅、局一级,得十年、二十年的时间,越往上,竞争的人越多,机会就越少。如果没有机遇,也许终生都是个小干事。
  而一旦给张书记当了秘书,只要为领导服务得好,不出三五年,坐着火箭就上来了。看到这个晋升的捷径,就有不少人到办公室,到家里,挖门子,开窗户地去找单秘书长,或者推荐自己的子女,或者是至爱亲朋。在这一段时间,个个都把自己介绍给首长当秘书的对像,说得天花乱坠。他们都是伯乐,他们介绍的人选都是千里马。
  那些不“沾边”不“贴线”的人,暂且不必说,而上了单秘书长名单的就有某副省长的外甥,宣传部长的侄几,组织部长的弟弟,已经退下来的省长的侄女……他们推荐的人选都附有简历,特长,德才等等条件,从附上的材料看,一个比一个强,弄得单秘书长眼花缭乱。
  那天,单秘书长刚刚下班,一进门,宣传部长就打来电话问,他推荐自己的侄几给张敬怀当秘书的事办得怎样了?单秘书长知道,部长推荐他这个侄几名叫谢晓理。单秘书长接触过这个年轻人。他记得,那天办公厅全体工作人员去万山旅游,一个据说是部长外甥的青年也借机参加了。他给人的印像是:一个油头粉面的奶油小生式的青年,刚一接触就使人感到:他有一种高干子弟的优越感,高傲、轻浮,处处要别人侍候。给张敬怀当秘书,要有一半当勤务员的作风,这样的人,自己就需要一个“秘书”照顾,怎么可能派给张书记当秘书呢?但是,部长给自己出了个难题,我该怎么答复部长呢?
  刚刚放下这个电话,铃声又响了。这是已经离休了的老书记的电话。老书记直呼单秘书长为“小单子”说:“你是小单子吗?”
  单秘书长忙说:“是!吴书记吧。”
  “亏得你还没有忘记我!”
  “哪能呢?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老书记。”
  “那就好。”老书记说,“我听说张书记要换秘书了?”
  “是。”
  “我这个人,在位的时候,从来没有向组织提过什么要求。我现在给你讲一件事,也不是为自己。你知道,在文化大革命期间,仇政委让四人帮给迫害死了。
  政委夫人现在卧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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