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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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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问一问父亲。
  但是,直到父亲去世,她却一直没有问出口。
  那时华雨的家是住在一条窄长的巷子里。这条巷子的形状很奇怪,巷口稍宽一些,越往里走却越窄,还稍稍有些弯曲,看上去就像一把尖刀,所以这巷子就叫尖刀巷。尖刀巷里的树木很多,大都是住在这里的居民当年自己栽种的,有枣树、榆树、石榴树,更多的则是香椿,这些树木大都已长得参天蔽日,每到夏天,尖刀巷里被浓阴笼罩,总有一种清凉的感觉。到了冬天就更好看了,树枝上的叶子虽然已经落尽,却又落上厚厚的一层积雪,那些积雪就像盛开的玉兰花一样耀眼,远远看去与地上的积雪浑然一色。华雨的父亲是一个裁缝,每天在家里不停地为人家缝制成衣。他在尖刀巷的口碑一向很好,不仅手艺精湛,买卖公道,待人也和善,所以每到过年过节,巷子里的人们就都将五颜六色的布料送上门来,让他给做各种款式的衣服。华雨的父亲最先一直保持着传统的制作工艺,总是用针线手工缝制。他缝出的针脚密且均匀,看了就给人一种很舒适的感觉。但后来这种传统的制作工艺显然就跟不上形势要求了,每天要做的衣服实在太多,华雨的父亲就是二十四小时不睡觉也已忙不过来。于是他就考虑买一台脚踏式的缝纫机。那时缝纫机还是奢侈品,要两三百元一台,这样的价格对于华雨的家庭来说显然过于昂贵了。但华雨的父亲还是咬着牙拿出家里的全部积蓄,又向人家借了一些钱才将一台“蜜蜂”牌的缝纫机买回家来。在华雨的记忆中,那时每到深夜,她总是在父亲踏缝纫机的嗒嗒声中入睡。她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这个声音更让她感到踏实的了。华雨的心里很清楚,父亲是一个很辛苦的男人,他在母亲去世后一直没有再娶,几乎将自己的全部时间和精力都投注在照顾她和妹妹华晴的身上。
  但华雨总有一种感觉,华晴对于父亲的这些付出却似乎并不在意。
  华雨早就发现,华晴不仅是相貌,在性格上跟自己也有很大差异。
  华雨还记得,那一次自己被陈伯从冰窟里救上来之后,当天晚上,父亲曾经问她,将来准备怎样报答陈伯的救命之恩。当时华雨不假思索地说,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要挣很多很多的钱,给陈伯买一辆大汽车,让他再也不用去蹬那个三轮车。陈伯听了立刻哈哈大笑,拍着华雨的头说,好啊好啊,你不用真给伯伯买汽车,我听了你这话就高兴!然后父亲又问华晴,你呢,你打算怎样做?那时华晴还不到五岁,但她却立刻像个大人似地睁大两眼问父亲,我一定也要做什么吗?
  父亲点点头,说当然,你当然也要做些什么。
  华晴说,可是,这件事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父亲一愣,说当然有关系,华雨是你的姐姐。
  华晴似乎仍然不明白,说是我姐姐又怎么样呢?
  父亲只好耐下心来说,既然华雨是你的姐姐,这件事当然也跟你有关系。
  华晴却还是摇摇头,仰起脸瞪着父亲说,如果我将来挣到钱,是不会给任何人花的,不要说陈伯救了华雨,他就是救了我,我也不会给他买任何东西的。
  父亲听了很吃惊,立刻问为什么。
  华晴说,挣钱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怎么可以随便给别人呢?
  就在这时,陈伯走过来,蹲到华晴的跟前一个字一个字地对她说,可是,如果别人帮助了你,你就应该报答人家,这跟挣钱容不容易可是两回事啊。但华晴当时的回答却更加令人吃惊,她睁大一双虽然还像孩子却已显得有些成熟的眼睛说,就算别人帮助了我,我也不会把钱给他的。
  陈伯摇摇头,说不,你不应该这样。
  华晴却很认真地说,就应该这样。
  陈伯问,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
  华晴说,如果谁帮助了我,那是他自己愿意的,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没有人能明白,华晴在这样小的年纪怎么就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那时尖刀巷里有一个会算命也会揣骨相的黄四婶。据黄四婶对巷子里的人说,华晴这孩子的骨相不好,脑后有一块反骨,将来长大了,她说不定会六亲不认的。黄四婶又说,不过华裁缝为她取的名字却很好,华晴,晴天自然有太阳,而太阳属阳,这会为她破解一些,可以一生顺遂。黄四婶接着又说,可是华雨这名字就不好了,有雨就要阴天,一个人如果一生都是阴天,难得见到太阳,那后果就可想而知了。华雨这些年经常想起黄四婶的这些话。她觉得黄四婶说的似乎真有些道理。华晴后来的命运,确实一直比她要好。
  那时华雨一直感到很委屈。她不知为什么,父亲总要求她谦让华晴,无论遇到什么事,即使明显是华晴不对,父亲也从不责怪她,却反过来要训斥华雨。这样时间长了,华晴也就更加养成了一种飞扬跋扈的性格,似乎华雨谦让她是一种天经地义的事情。可也有时候,华晴却又表现得异常乖巧,不仅嘴巴很甜,很会哄人,也很会看人的眼色行事。每到这时华雨就知道,她又要让自己为她做什么事了。
  华雨清楚记得,在她上初中三年级时,父亲终因操劳过度突然患了脑溢血。那好像是一个春节前的晚上,父亲又像往常一样坐在缝纫机前为人家赶做一件裤子。就在他低下头去为缝纫机换底线时,身体突然一歪就慢慢倒在了地上。当时华雨和华晴正坐在一旁的小桌前温习功课。华雨一见父亲这样连忙扑过来,问父亲怎么了,是不是感觉哪里不舒服?但父亲这时已经不能说话,嘴角也痉挛着歪到了一边。华雨见状连忙跑去将陈伯找来。陈伯立刻用三轮车将他拉去了医院。事后据医院的医生说,幸好华雨的父亲被送来医院及时,否则后果就很难设想了。
  但尽管这样,父亲还是从此瘫在了床上。
  这时华晴也已上初中一年级。如果她姐妹二人相互照顾,再轮流服侍父亲,哪怕华雨多做一些也是完全可以的。但就在这时,父亲却突然做出了一个不仅让华雨,也让巷子里的所有人都大感意外的决定,他让华雨暂时休学了。父亲没做任何解释。华雨也没有对父亲说任何的话。她只是觉得很伤心。华雨的学习一向很好,在班里是学习委员,老师曾经对她说,她将来很有希望考上市里的重点高中。但是,她明白父亲让她休学的用意,父亲需要人照顾,而更重要的是妹妹华晴的生活也要有人料理,父亲只能牺牲她,让她来替自己照顾华晴。就在华雨休学的当天晚上,陈伯气冲冲地来找华雨的父亲。陈伯质问他,为什么要让华雨休学。他说这会耽误孩子一辈子的。这时华雨的父亲不仅瘫痪,说话也已含混不清。他看着陈伯,嘴唇费力地抖动了一阵才说出几个字,他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陈伯说,华雨在学校的学习情况,你知道吗?
  华雨的父亲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陈伯说,孩子的学习成绩很好,你不能这样做啊!
  华雨的父亲看着陈伯,眼角就慢慢地淌出泪来。
  就在这个晚上,陈伯将华雨叫到自己家里。
  他对华雨说,你千万不要怪你的父亲。
  华雨低着头,轻声说知道,她从来就没有怪过父亲。
  陈伯又说,你父亲这样决定,真的是迫不得已啊。
  华雨又点点头,说她体谅父亲的苦衷。
  这时,陈伯又看看华雨,就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父亲曾经答应过的,要照顾好华晴。
  华雨感到陈伯的话有些奇怪,立刻抬起头。
  她问陈伯,父亲曾经答应过谁,是母亲吗?
  陈伯又沉了一下,才说,不,不是你母亲。
  那……是谁?
  陈伯轻轻叹息一声,又沉吟了一阵,才告诉华雨发生在十几年前的一件事情。那是一个深秋的夜晚,一个年轻人突然来敲开华雨家的门。当时陈伯正和华雨的父亲在一起喝酒。这个年轻人一进来就问,哪一位是华师傅?华雨的父亲看看他问,你有什么事。年轻人似乎又犹豫了一下,才慢慢走过来对华雨的父亲说,他已经听说了,在这个巷子里华师傅的心肠最好,所以,他现在只能来找他了。华雨的父亲看了看这个眉目清秀的年轻人,才发现,他的怀里还抱着一个很小的棉被包裹,于是问他究竟有什么事。年轻人却摇摇头,一定要让华雨的父亲先答应了他才肯说。华雨的父亲无奈,只好点头先答应下来。这年轻人就将怀里的棉被包裹交给华雨的父亲说,他现在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拜托他了。华雨的父亲稍稍迟疑了一下,但还是伸手接过这只小包裹。也就在这一瞬,包裹里的孩子突然响亮地啼哭起来。
  陈伯问华雨,你知道这孩子是谁吗?
  华雨没回答,但心里却已经明白了。
  对,陈伯说,这孩子就是华晴啊。
  华雨这时已经泪流满面。她问陈伯,华晴是否知道这件事情。
  陈伯说,她当然不知道。接着又叮嘱华雨,千万不要告诉她。
  陈伯对华雨说,直到这件事过去很久,他和华雨的父亲才听说,原来华晴的母亲在生她时由于难产,大出血死了,而华晴的父亲当时还在上大学,他一个年轻男人,又是个大学生,在学校里自然是不可能照料这样一个孩子的,所以他才决定把她送来尖刀巷。华雨绝没有想到华晴竟然还有这样的身世。她这时才明白,父亲这些年来为什么一直对自己这样,而对华晴却是那样。她在这个晚上回到家里,很认真地告诉华晴,自己今后不去上学了,所以华晴不用再想家里的事,只要安心读书就是了。
  当时华晴正在看书。她听了华雨的话立刻抬起头,很认真地看看她。
  然后,她问,姐,你想好了?
  华雨立刻感到心里暖了一下。在她的记忆里,华晴很少叫自己姐姐。
  她立刻说,想好了,只要你能好好学习就行了,家里和爸爸由我照顾。
  你……不后悔?
  华雨笑笑,说,不后悔。
  谢谢……姐。华晴又说。
  华雨的父亲还是在一个夏天的晚上死了。
  其实在此之前,他已经昏迷了几天,但在去世前却突然又清醒过来,而且口齿也变得清楚了。陈伯悄悄告诉华雨,这是回光返照,应该准备后事了。就在这个晚上,华雨的父亲将华雨叫到自己床前,他叮嘱华雨,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华雨流着泪对父亲说,请他放心,她会将华晴照顾好的,她绝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父亲这时说话已经很艰难,但仍然吃力地向华雨摆手。华雨懂了,对父亲说,我明白,今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会谦让她的。
  父亲听了华雨的话,又轻轻叹息一声,就闭上了眼睛。
  华雨知道,父亲在临终前的最后一刻仍对华晴放心不下。
  于是,她又冲父亲大声地说,爸爸,您就放心地走吧,我一定会照顾好她的!
  华雨把每一个字都说得很清楚,她希望父亲渐渐远去的灵魂能听到这些话。
  这时华晴已经上初中三年级,正准备参加中考。华雨虽然休学两年,在处理完父亲的丧事之后也参加了这一年的中考。让人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和华晴一起考入这座城市的重点高中,而且被分到同一个班里。在华雨的记忆中,那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那时虽然家里的经济条件已经越来越差,在父亲死后她和华晴就失去了生活来源,每月不得不去街道办事处领取一点生活保障金,但在学校的学习生活还是让华雨感到很高兴。华雨休学两年并没有荒废学业,一边在家里料理家务,还一直坚持自学,因此一进高中学习成绩仍在班里名列前茅,还经常受到老师的表扬。但让华雨不能理解的是,每当老师在班里表扬自己,华晴就显得很不高兴,甚至回到家里还会借故大发脾气。华雨曾试探着问她,你为什么这样,是不是老师表扬了我你感到不舒服?但华晴却并不承认。她说华雨受没受到老师的表扬跟她没有任何关系,她也没理由不高兴。但尽管她这样说,在上到高中三年级时,华晴还是向老师提出要调到别的班去。这时已经快要高考,华雨劝华晴最好不要调班,她说现在调班搞不好会影响成绩。华雨甚至对华晴说,如果她实在不愿跟自己同班,自己可以调走,让她留下来。
  华晴听了立刻问,姐,你真的愿意调到别的班去?
  华雨笑笑说,只要你愿意,我没关系的。
  那……那好吧。
  可是,这究竟是为什么呢?华雨问。
  我就是……就是不想……和你在同一个班里。
  尽管华晴没有直说,但华雨的心里也很清楚,华晴之所以不想和自己同班就是因为老师总表扬自己。华晴一向争强好胜,老师经常表扬自己,她会感到很不舒服。
  就这样,华晴最终还是调到别的班去了。
  那一年的高考结果让所有的人都大感意外。华雨和华晴竟然一起考上了大学,而且都是重点校,尤其华雨,终于如愿以偿地考取了那个城市的医科大学。但这时也就出现了问题。华雨的心里很清楚,凭家里的经济条件是不可能让她们两个人都去上大学的。父亲去世时除去尖刀巷的这间平房,几乎没留下任何财产,现在就是将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变卖掉也只够一个人的学费。如此一来也就显而易见,华雨想,或者是自己,或者是华晴,在她们两人中间只能有一个去上大学。那段时间,华雨几乎一连几天没有睡好觉,她真的不愿失掉这个去读医科大学的机会。但她又想起自己当初在父亲临终时说过的话。
  于是,她最终还是做出了决定。
  当华雨用尽全身的气力将这个决定告诉华晴时,华晴却没说任何话。她只是冲华雨好看地一笑,说谢谢姐。然后就忙着收拾行装去了。也就在这时,华雨又意外地发现,华晴的手头竟然还偷偷存了一些钱。华雨是在华晴的行李中发现的,在她的行李中竟然有很多新买的文具和日用品。华晴先是向华雨解释,说这些东西都是同学和朋友送给她的,但华雨还是感觉不太对劲,因为有些东西,比如女孩子的一些特殊用品,别人是不会也不可能送的。但华雨并没有继续追问。她不想让华晴尴尬。
  就在华晴临走时,突然又发生了一件更让华雨吃惊的事情。
  那是一个中午,华雨去派出所为华晴办理了户口迁移手续回来,刚刚走进尖刀巷的巷口,就看到几个人正站在自己家的房前指指画画地说着什么。华雨觉得奇怪,就朝这几个人走过去。但还没等她开口,其中一个上些年纪的男人就回过头来问她,你是这房子的房主?
  华雨说是,又问,你们有什么事?
  那男人说,我们想问一问,你什么时候可以把房子腾出来。
  华雨一听更奇怪了,立刻问这男人,我们为什么要腾房子?
  男人笑了,说,怎么,你家的房子已经卖掉了,你还不知道?
  华雨越发糊涂了,说我家的房子卖掉了,是什么时候卖掉的?
  这时那男人就有些不耐烦了,说好了好了,你去问一问你家里的人吧,总之这房子既然已经卖了,就还是尽快腾出来,我们还等着装修,要赶在秋天之前在这里开一个早点铺呢。
  男人这样说罢,就和几个人走了。
  华雨呆呆地愣了一阵,才突然想起回家去看一看父亲当初留下的房契。但她翻遍所有的地方,却都没有找到。
  也就在这时,华晴回来了。
  华雨立刻问她,你把房契拿走了吗?
  华晴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是。
  华雨问,你……拿房契干什么?
  华晴的脸上这时已恢复自然,说既然你这样问,就说明你已经知道了。
  当时华雨看着华晴,简直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她强忍着问,你……怎么可以这样做呢?
  华晴不以为然地说,我这样做怎么了?
  华雨说,这样大的事,你总应该跟我商量一下。
  如果跟你商量了,你还会让我卖吗?
  可是,可是……
  华雨说了两个可是,竟一时语塞了。
  她沉了一下,又问,你卖了多少钱?
  这你不用管。
  华晴说着,就转身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华雨跟在她的身后说,你把房子擅自卖掉了,难道卖多少钱我还不能问一问吗?
  华晴回过头,看着她说,这间破房子能值几个钱,你的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可是,华雨说,这不是值不值几个钱的事。
  那你究竟想问什么?
  你卖掉这房子,让我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华雨看看华晴,简直不知道她是真不明白还是装不明白。
  她说,我是说,你让我以后住在哪里?
  可如果不卖这房子,又让我怎么去大学报到呢?
  难道你上大学,就一定要卖房子吗?
  就算卖了这房子,我下学期的学费还没有着落呢!
  华雨立刻不说话了。她这才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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