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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系演义-第1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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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这么说来,我们可以不走了?”张轸仍在装糊涂。
  “你马上来吧,有重要事情商量。”白崇禧说完便放下了电话。
  张轸放下电话听筒,愣愣地站着,他实在没料到这个时候白崇禧会忽然飞回到行将撤空的武汉来,而且正是他将采取起义行动的时候。
  “是起义的行动暴露了?”张轸一边踱步,一边沉思。他想了想,这事完全有可能。因为他手下的三个军长,只有一二八军军长辛少亭与自己是一条心。一二七军军长赵子立一向与他有分庭抗礼之势,这次虽然迫于形势表示愿参与起义,但是态度暧昧,赵子立的军部现住咸宁,似有可能将计划向白崇禧告密,并将所部跟随张淦兵团南撤。最使他不放心的还是第五十八军军长鲁道源,张轸很后悔当时去找鲁谈起义的事,很可能鲁道源已将他要起义的事电告了远在广州的白崇禧,白是专程前来处置他和第一二八军的。想到这里,张轸又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对形势的估计似乎过于严重了,赵子立虽然动摇不定,但尚不至于出卖他,因为这事他和赵商量过已不止一个月了,如赵要告密,早就可以叫白崇禧派人来逮捕他,何必要等到今天?鲁道源虽然可能向白告密,但如果白知道了一二八军要起义,必命鲁道源袭击一二八军,这样鲁道源的部队就可能被拖在武昌被渡江的解放军歼灭,这对一向要保存实力的鲁道源来说,未必会干。
  “白崇禧到底突然飞回武昌干什么?”张轸苦苦思索,但终不得其解,他又踱步想了一阵,桌上的电话铃又响了。
  “翼三兄吗?你怎么还不来呀?”白崇禧打电话来催他了。
  “总座请稍候,待我处理一下补给事务即乘车前去。”张轸说道。
  “交给副司令官或参谋长去处理吧,你马上来,我等着你!”白崇禧有些急了。
  “是。”张轸答道。
  白崇禧既然在专门等他,说明白要马上见他,推脱和延宕都是不行的。去,还是不去?张轸急促地思考着。去,有可能被白扣押,起义部队因缺乏指挥,将会被白各个击破;不去,即说明他已有所行动,白崇禧会马上派优势兵力消灭他的部队,捕捉他本人。因为解放军四野先遣兵团抵江北的仅一部,他派人进行联络的江汉军区是解放军的地方部队,立即渡江增援恐有困难。时间不容张轸再考虑下去了。他决定驱车到武昌城内去见白崇禧再说,为了防止不测,他即给金口的一二八军军长辛少亭打电话:
  “我到武昌去见总座,如果黄昏不归,你们即可按计划行动!”
  “司令官万不可去武昌,请即来金口。”辛少亭听说张轸要去武昌见白崇禧,深为他的安全和部队起义的成败担忧。
  “不要再说了,你就按照刚才我讲的去办!”张轸说完就放下了电话。接着,他又给在武昌城内的第十九兵团办事处打了电话,命令办事处负责人随时与金口一二八军军部保持电话联络。安排好之后,张轸便乘上吉普车,向武昌城驰去。
  “白崇禧会扣押我吗?”张轸在吉普车上反复考虑着这个问题,他把几十年来和李宗仁、白崇禧的关系象翻旧账本一般仔细地翻了一遍;北伐时,张轸在第六军当团长,首先打进南昌的是他,当副师长时,首先打进南京的仍然是他。因此遂为李、白所重视。抗战时,张轸任第一一○师师长,奉命参加台儿庄作战,归第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指挥。张轸师开到运河防线,密渡运河,以游击战进入敌后方,以一部佯玫峰县泥沟和北洛,以主力袭击南沟车站而占领之,接着乘胜出击,占领老虎山、卧虎寨,造成我军全线有利形势,论功行赏,李宗仁保举张轸擢升第十三军军长。白崇禧在统帅部总结台儿庄战役时特别提到:“防御战以池峰城师为第一,运动战以张轸师为第一。”军令部给全师官兵分别记了战功,并发给十万元奖金。民国二十八年秋,张轸军参加随枣战役,又归李宗仁指挥。张轸率部在天河口、太山庙和唐县镇一带顶住了日寇攻势,打得很出色,但部队损失很大。为此,汤恩伯报请蒋介石撤张轸的军长职,李宗仁则报请蒋介石给张轸颁三等宝鼎勋章,以示褒奖。白崇禧调任华中“剿总”总司令后,保张轸为副总司令,不久,又保张为河南省主席。为了逼蒋下台,让李宗仁取而代之,白崇禧在武汉倡导和平,与张轸策划河南、湖北、湖南、江西、广西五省联盟,以五省议会名义通电促蒋下野。由于张轸在这一行动中很卖力,因此深得李、白赏识。为了加强张轸的实力,白崇禧批准将张的五个保安旅扩编为第一二七军和第一二八军,由白保张为第十九兵团司令官,并补足弹械。张轸思忖,凭他与李、白这一层不同寻常的关系,白崇禧是不会扣留他的,再说,白也未必就已知道了他的起义计划。
  “站住!”
  “停车!”
  一阵严厉的咳喝声,把张轸的思绪从沉思中拉了回来,他向车窗外一看,只见一排荷枪实弹的桂军,迎面挡住了他的座车。大概他的司机对桂军士兵敢于拦截副长官的座车十分愤慨,没有立即停车。“砰砰!”桂军一上尉军官拔出手枪,向天上放了两枪,随即喝道:
  “再不停车,老子就不客气了!”
  “停车,停车!”张轸忙命司机停车。
  司机将车子停住,跳下车来,对那伙桂军官兵骂道:
  “你们找死啦,这是总部张副长官在车上!”
  “不管是谁,通过我这里就得检查!”那上尉军官大模大样地走了过来,拉开车门,朝里边看了看,见车上坐着个中将,他也不立正敬礼,只是朝司机打了个手势,命令道:
  “走吧!”
  司机气冲冲地跳上汽车,一踏油门,吉普车飞也似的冲了过去,卷起一条黄色的尘埃,把那上尉军官和十几名士兵裹住了。刚走了两公里,又是一个哨卡,桂军士兵喝令停车,军官上前检查,然后放行。张轸这才觉得形势严重,并不象他想象的那么简单。再看外面,只见公路两旁有急行军的队伍,他判断这是张淦兵团的第七军,他们以临战姿态,正向贺胜桥方向疾行。张轸看了不禁大吃一惊。第七军如果是按计划向南撤退,为什么以临战姿态扑向贺胜桥呢?贺胜桥并无敌踪。他的兵团司令部设在贺胜桥,是不是白崇禧派第七军去解决第十九兵团呢?如果是这样,自己此时跑到武昌城里去见白崇禧,岂不是自投罗网吗?回贺胜桥兵团部去坐镇,组织抵抗?张轸摇了摇头,他的亲信部队一二八军现住金口,赵子立的一二七军驻咸宁,赵部是靠不住的,如果此时回贺胜桥,也逃不脱白崇禧的手掌。直奔金口,发动起义?根据公路上的层层哨卡,第七军已经控制了交通要冲,从他刚才受到的几次盘查来看,他是无论如何到不了金口的。怎么办?
  吉普车在公路上奔驰,张轸在颠簸的车座上紧张地思考着应对之策。
  “站住!”
  “停车!”
  “嘎”的一声。司机恼怒地猛推一下刹车,吓得对面的两个桂军士兵抱头鼠窜,张轸的脑袋也膨的一下撞到车篷顶上的帆布,他皱了一下眉头,把鼻子抽了抽,要是在平时,他准要把司机训斥一顿,再把那两个拦他车的兵揍上两个耳光。一个桂军少校打开了车门,探头探脑地检查了车子,特别留神地盯了张轸一眼。张轸觉得,那少校的目光似乎是奉了某种指令的,同时,他感到自己作为中将兵团司令官,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副长官的地位,正在消失。他向外看了看,这里是往武昌和金口去的岔路口,左边那条公路乒便是直通金口的。金口在长江南岸,吉普车跑半小时便可到达,他的一二八军官兵正在眼巴巴地等着他去宣布起义,发出那“五五五五五”的庄严信号,扒掉国民党的帽徽领章,左臂缠上表示新生的白毛巾,投向共产党和人民?司机也明白张轸的心思,两手紧握方向盘,回头望着司令官,只等他说出“金口”两个字,便左拐弯猛地向金口方向冲去。但是,张轸看见往金口的那条公路两侧,已修了临时掩体,桂军士兵正趴在那里严阵以待,机枪和步枪的枪口一齐对准公路上,他如果命令可机硬冲过去,便是自取灭亡!他明白司机那殷切的目光所表示的意思,但他此时不能作无谓的牺牲,他担心司机一时冲动闯出大祸,便冷静地命令道:
  “直开武昌总部!”那司机懊丧地吐了一口粗气,开车直奔武昌城而去。
  却说武昌城内的华中军政长官公署里,秩序井然,虽在撤退之中,却显不出败退的迹象,这是长官白崇禧严厉督率的绪果,白崇禧平时是很注重仪表门面的,无论在什么场合,他都要表现出临大事而不惊的性格。现在,显然武汉已决定放弃,但在撤退时,他已严令各部照计划进行,不准混乱,特别是部队已开始撤出武昌,共军即将渡江进占武汉的时候,他却又突然飞回武昌坐镇,更使部下不敢仓皇行事。其实,部下们哪里知道,白崇禧此时飞回武昌,乃是出于迫不得已的心情的。本来,他已命另一位副长官李品仙在长沙藩正街一所大院子里设好了总部,他在广州开完会后是要直飞长沙的。谁知在飞机起飞前,他突然接到参谋总长顾祝同发来的特急电报,通知他第十九兵团司令官张轸准备叛投共军,要他立即回去处置。白崇禧看了电报,不由暗吃一惊,如果张轸在撤退前真的动起手来,将会彻底打乱他的南撤计划。特别是在面临共军渡江进攻的危险下,既要使部队安全南撤,又要腾出手来处置张轸的叛变问题,一着不慎,便全盘皆输。
  因此,白崇禧在此复杂严重的局面下,临时改变飞长沙的计划,直飞武昌而来,准备慎重而稳妥地处置张轸的问题,使他的南撤计划不致受挫。白崇禧坐在飞机上飞往武昌,也象张轸坐在吉普车上去武昌一样,绞尽脑汁,思考应变措施。
  飞机到达武昌机场,华中军政长官部副长官夏威在机场迎接,他对白崇禧突然飞来甚感诧异,一到总部,白崇禧便将顾祝同的电报交给夏威看,夏威看了半天做声不得,心想多亏此时你白老总飞来,否则我就要焦头烂额了。白崇禧也不说什么,只抓过电话,命令武汉警备司令、第五十八军军长鲁道源前来总部见他。
  “总座,您真是比诸葛亮还神呀!要是今夭不来,局面就不好收拾了,张翼三要造反啦!”鲁道源一进来,便又惊又喜地说道。
  “啊?”白崇禧故作镇静地看着鲁道源,他寻思,顾祝同此时还在江西,为何能知道张轸要叛变的事?如果不是军统通风报信,便是鲁道源想巴结顾祝同,向顾总长打了电报。
  “张翼三刚才给我打了电话,说一二七军军长赵子立和一二八军军长辛少亭都已经入伙啦,要我也跟着他们一起干,我正要到总部来报告,不想总座已有先见之明,及时赶了回来,这真是我们华中部队的幸运啊!”鲁道源根本不把副长官夏威放在眼里,他给顾祝同打过电报之后,就知道白崇禧会赶回来处理张轸的,因此只是命令部队做好战斗准备;一旦张轸造反起来,他便以警备司令的身份下令镇压。虽然他只有一个军,但桂系张淦兵团是肯定会帮助他的,把张轸搞掉,无论是论功还是论资历,他都将取代张轸出任兵团司令官,现在见白崇禧果然赶回来了,他便将张轸拉拢他的经过全部作了报告,只是把时间推迟到今天上午刚刚接到白的电话之前,这样白崇禧便不会见怪了。夏威虽然糊涂,但对鲁道源的话却不怎么相信,他琢磨,如果不是白崇禧及时赶回来,恐怕鲁道源和张翼三要把他捆起来交给共军请赏呢!
  “对张翼三的事怎么处置呢?”白崇禧听了鲁道源的报告之后,问夏和鲁。
  “趁第七军还没撤走,命令第七军和第五十八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段,消灭张翼三的部队,免除军中大患!”夏威愤慨地说道,“健公,二十年前我们也是在武汉吃的大亏啊,值此党国存亡之时,绝不可手软!”
  二十年前李明瑞、杨腾辉在武汉抗命倒戈,致使实力雄厚的桂系第四集团军在武汉地区瓦解,老蒋不费一枪一弹便消灭了桂军主力,夏威回忆起来,至今心有余悸!白崇禧却淡淡地笑道:
  “苍煦,当初如果你和胡、陶都按我的意见办,将部队撤离武汉,向广西背进,何至于全军覆没。正是有鉴于此,我才放弃在武汉地区与共军作战,退保湘粤,争取美援,相机在湘境或湘桂边境歼灭共军主力。”白崇禧胸有韬略,不慌不忙地说道,“至于张翼三的事,怎能与当年李、杨相提并论!”
  “总座来了,我就放心了!”鲁道源拍着胸口说道,“是智取,还是硬攻,我只等总座一句话啦!”
  白崇禧对鲁道源的话甚表满意,他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毋庸打草惊蛇,只需请君入瓮!”
  “啊!”鲁道源见白崇禧又拿出诸葛亮的架势来了,便知他早已有解决张轸的腹案,便问道:
  “不知总座如何下手?”
  白崇禧道:“以第七军和第五十八军严密监视第一二七军和第一二八军,我把张翼三请到总部来,劝他跟我们一道南撤,他如不干,我就把他扣起来,照顾墨三①的电报上说的干!”
  ①顾祝同字墨三。
  白崇禧说完,便给第三兵团司令官张淦打电话,命令第七军在武昌和贺胜桥一带戒备,严密监视张轸本人和他的部队。白崇禧放下电话,又对鲁道源说道:
  “你率五十八军密切注视金口一带的动静,第一二八军一旦异动,即将其包围缴械!”
  “是!”鲁道源答道,他随即给军部打电话,命令参谋长,将两个师秘密向金口一带移动。“总座,我得回去指挥部队行动。”鲁道源打完电话,便向白崇禧辞行。
  “不忙,”白崇禧摇了摇手,说道,“我给张翼三打了个电话,把他请到总部来,待他出发后,你再走不迟。”
  “为什么?”鲁道源听了心里有些惊慌,他怕白崇禧将他和张轸叫到总部来个三堂会审。
  “如果张翼三拒不来见我,你即率五十八军向金口出击,第七军包围贺胜桥第十九兵团部,打掉他的指挥机构。”白崇禧道,“此事切忌做得拖泥带水,更不能成胶着状态,要用快刀切豆腐的利索劲,搞清楚就走!”
  夏威和鲁道源都点了点头,他们十分佩服白崇禧临大事而心不惊,处危局而神不乱,一切安排井然有序。夏威不禁慨然叹道:
  “健公,当年如果是你在武汉坐镇,就不致有李明瑞、杨腾辉之叛,我们的日子也就不会象后来那样艰难了!”
  “世界上是没有后悔药可吃的啊!”白崇禧随手抓过桌子上的一把大蒲扇摇了起来,诸葛亮已经呼之欲出了。他边摇着蒲扇,一边给张轸打电话,神色轻松,态度从容。给张轸打过电话之后,他又给第七军军长李本一打电话,要第七军在公路警戒的部队,密切注视张轸的座车,一俟张车过后,即用电话向他报告,但只允许张轸的座车开来武昌,如中途下车或逃往金口即予扣留,如对方抗拒,即开枪击毙!白崇禧安排好之后,问夏威道:
  “胡宗铎这几天怎么样?”
  原来,胡宗铎和陶钧自北伐后,一帆风顺把持了湖北政局,后来在李明瑞、杨腾辉倒戈后,胡、陶失败。胡宗铎不甘寂寞,一直奔走从事反蒋活动。白崇禧到武汉担任华中“剿总”总司令兼军政委员会主任后,念及当年的老交情,特任胡宗铎为政务委员会副主任。
  “健公飞广州后,他来过总部几次,非常反对健公关于炸毁武汉电厂及自来水厂等公共事业设施的命令。”现在听白崇禧问起,夏威仍不免对胡有所指责。
  “胡宗铎真胡涂!”白崇禧用蒲扇柄敲着藤椅扶手说道。
  桌子上的电话铃响了,夏威去接电话,他转过身来,对白崇禧道:
  “第七军李军长报告,他的部队已将贺胜桥第十九兵团部包围。另据哨卡报告,张轸的座车已越过去金口的岔道口,直开入武昌城来了。”
  “好!”白崇禧摇着蒲扇,满意地笑道,“鲁军长,现在该看你五十八军的了。”
  鲁道源知道,白崇禧要他马上回去指挥部队采取行动了,同时,他得知张轸已经进了武昌城,深怕在总部与张轸打照面,便起身向白崇禧告辞。白崇禧又嘱咐道:
  “第十九兵团部已被包围,第一二七军在第七军和第五十八军的挟持之中,如果张翼三顽固到底,你即可向一二八军突袭,将其击溃之后,迅速南撤,如与共军渡江部队发生遭遇,切不可恋战。”
  “是!”
  鲁道源向白崇禧敬礼,随即辞出。不想,他刚刚下得楼梯,却正好与上楼的张轸相遇,不得己,他只好向张轸敬了个军礼,即匆匆走了。张轸见鲁道源表情尴尬,行色匆匆,判断形势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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