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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听得玄霄此言华浅松了一口气,真真正正的笑了起来,空洞的眼睛里面竟然隐隐约约的折射出了几分羡慕之意。“真好,原来还有人愿意关心‘我’。”她抬起了手,摸索着放上来玄霄的肩上,弯了弯唇角,轻声叹道:“真好……”微微侧过头,她看着刘氏笑了起来:“你总算还是做了一次好事。”
顿了顿,她又道:“那么,师弟……如若可能,请你不要丢下曾经的我好么?”
玄霄闭上眼,沉默了半响,才道:“我又怎会丢下夙浅一人?”
“那我也就放心了。”华浅垂下眼睑,“我真希望,从我之后,世上再无华浅此人。”
说完,华浅竟剧烈的咳嗽起来。
“啊,时间到了……”华浅看着自己的手,轻轻笑着合上了眼。
“得君此言,以华浅,换夙浅……我,不悔。”
19回 华浅
夙浅睁开了眼睛。
她看着抱着自己的玄霄,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反应过来后,面颊上立时染上了一缕红霞,忙是挣脱掉了玄霄抱着自己的手,向后退开几步。
“玄霄……师弟?”
见到夙浅的举动,玄霄这才意识到了不妥。
竟然、竟然会抱着夙浅那么久还没有意识到不妥。
玄霄当然不会承认自己没有反应过来,所以故作沉默的玄霄,转头对向镜旋与繁花:“夙浅,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吧?”
夙浅一愣,随后咬着唇轻轻点了点头,手指扣住颤动起来的红渊,垂头道歉。
玄霄摇了摇头,没有开口反而招出留虹来,但之后,他的视线却落在了刘氏身上。
原本雍容贵气的妇人此刻苍白着脸,发鬓散落面容呆滞,全由小女儿扶着,才没有狼狈的跌坐在地上。
她呆呆着看着夙浅,伸出手凌空虚握,上唇和下唇张张合合,轻声地呢喃:“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对不起……”
但是为时已晚。不管此刻的她无论在怎么愧疚,她道歉的那个人,却是再也听不见了。
夙浅不是华浅。
或者说,是她应该道歉的那个人。
为什么这么说?这便不得不提一提刚才幻境。
所谓幻境,便是虚幻之境。
通过回溯或者是制造出对方最执着之物,从而让他在幻境中沉沦,然后在幻境中死去。
通常而言,幻境都是杀人于无形,并且风险不大。
任你如何得意,只要你心有执念,只要你精神力不如施术人,便逃不过。
而自问能够拍着胸脯保证自己一定能够达到以上两种情况的又有几人?
要知道,真正的幻术师,他的身体或许孱弱,但是精神力却是常人难以想象的强大。
毕竟,要构建一个幻境,所需要的力量不小。
而要让人身临其境,更是需要花费大的精力去布置细节,而要布置好细节,自然需要强大的精神力去维系。
而镜旋就是一个幻术师。
还是一个十分有天赋,并且修行很久的幻术师。
作为镜妖,他的天赋,是灵视。
以镜正衣冠,以镜鉴人心。
镜旋之前使用幻术,唤醒山魈心中最深的执念,然后操作执念一点一点的腐蚀它的内心,从而破坏掉精神,达到抹杀的目的。
而对付玄霄、夙浅,他也是用的同样的招式。
只是凡事都有例外,山魈不能够抵挡镜旋的幻术,但是玄霄和夙浅却凭着各自的机缘躲了过去。
当然,这并不是镜旋施术失败,或者两人的精神力就比镜旋高、亦或者说是没有执念。
没有困住他们的原因,是因为他们的运气。
玄霄在东海被囚禁千年,许多事情都已放下,又得红渊相助,自然脱身快。
而夙浅之所以没有被幻境困死,却是因为华浅。
当然,这里的华浅,并非指现在的夙浅。
而是指,不曾遇见玄霄,不曾上琼华,而是在华家长大,然后在成年以后被华家作为交易品,送进宫中巩固权势,最后抑郁致死的华浅。
和一直渴求亲情的夙浅不同,华浅对华家早已绝望,恨着华家所有的人,一直到死都没有释怀,甚至徘徊在人间千年不肯去投胎。
华浅生而瞳异,虽如夙浅一般受到正规的训练,但实力却未弱到哪里去。
正因没有有过正规训练,所以华浅走上了歧路,学会了与‘神明’沟通。
当然,这里的‘神明’并非是指真正的仙神,而是妖魔。
华浅以血肉之躯换取妖魔受其驱使,死后更是将浑身灵力汇集在眼睛里,然后以眼睛和妖魔做交易。
【本宫想要看看,假如华刘氏看到华家的破败,然后带着记忆回到过去,可否有所改变!】
……
【为何悔?只是一双眼睛而已,本宫不稀罕!】
……
【本宫以一双眼换取一个无限可能的未来……此等便宜的生意,本宫为何不做?】
……
【……你莫不是做不到?】
……
【只是遗憾,从此以后看不到吾儿长大成人。】
【如此,而已。】
……
在夙浅进入幻境之后,耳边以上对话,不断的在耳边萦绕。
同时,眼前的场景,也再次扭曲改变。
首先出现在眼前的,是一个长相十分妍丽,但是面色却异常苍白的女子,她穿着华丽衣裳坐在窗台,拿着一盏盛着红色液体的琉璃杯,毫不在意的递给站在她眼前的男人。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男子,穿着白色的道服,火红色的长发如瀑般披散在身后。
但是那个男子的脸,却仿佛是蒙上了一层轻纱,怎么也看不清,但是心中却隐隐的有着些许熟悉之意。
夙浅看着男子接过女子手里琉璃杯,将之一饮而尽。随后轻轻俯下身,挑起女子的下巴,似乎说了什么,那女子毫不在意的扬起了嘴角,伸手抚上微微上挑的丹凤眼,说出了夙浅进入幻境时听见第一句话。
【本宫想要看看,假如华刘氏看到华家的破败,然后带着记忆回到过去,可否有所改变!】
那男子似乎又说了什么。
夙浅没有注意女子的话,而是看见紧紧地盯着女子,那女子不屑地扬起了眉,声音也突然变得凌厉了起来。
【为何悔?只是一双眼睛而已,本宫不稀罕!】
这是,第二句话。
夙浅的心,莫名其妙的揪痛了起来。
此时,她倒是彻底看清了女子的外貌。
眼睛。
第一眼,就被眼睛所吸引。
那是一双十分漂亮的丹凤眼。
眼尾微微的上调,眸里光华流转,十分勾人。
更主要的是,这双眼睛是红色的。
宛如沉醉千年的古玉,温润偏又泛着轻微的冷意。
一眼就喜欢上了。
因为这双眼睛,夙浅不由对女子心生好感。
——原来,除我之外,还有人有着同样的红眸。
女子伸出手来,一把抓住男子的手臂,借力站起身来。
她似没有站稳般的摇晃了些许,随后用手揉了揉额头,转过身去,负手而立,看着远方,勾起嘴角,沉默了片刻,这才将夙浅所听到的第三句话说了出来:
【本宫以一双眼换取一个无限可能的未来……此等便宜的生意,本宫为何不做?】
男子沉默了片刻,张了张嘴,似乎说了什么触怒了女子。那女子怒而甩袖,提高了声音。
【……你莫不是做不到?】
夙浅扶住有些昏沉的头,将视线集中到了男子身上。
如果她没有估计错误,或许那个女子唤的就是他的名。
为何,那男子的名字,她会听不清?
就像是被刻意掩盖一般。
而且……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
夙浅抓紧了衣裳,向着一旁的柱子靠去。
像是有所感应一般,就在夙浅倒下去的同时,女子的眼睛突然失去了神采,整个人向着男子的方向倒去。
耳边似乎听见了谁的叹息声。
“吱呀——”
似乎有什么响了起来。
然后一个穿着明黄色衣裳的少年从一旁冲了出来。
他一把打掉男子抱住女子的手,从他怀里将女子抢了过来。
【母后……母后……你怎么了?】那男子像是不可置信般的跪在了地上,抓着女子的双手的问道。【你别吓瑾儿……】
夙浅觉得眼前的一切又清晰了起来。
所以她清楚的看见,倒在少年怀里的女子,半睁开了眼睛,像是拼尽了全身力气般的伸出了手,将手覆在少年脸上,一寸一寸的摸索。
【瑾、瑾儿……是你么?】女子像是失去了所有的血色一般,面色苍白,也正是因为这样,夙浅清楚的看见了女子的双眼。
那双原本不断流动着光彩的红色眼睛,此刻却像是失却了所有光华,显得空洞异常。
空洞,无神,没有任何焦距,就像是瞎了一样。
少年似乎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跪在地上,呆愣着看着女子。
【母后……你的……眼……眼睛……】
女子笑了起来。
像是齐聚了最后的力气一般,笑了。
苍白的脸上也因此而浮上些许血色。
她放柔了声音,小声道:【看不见了……不过没有关系,反正已经是最后了。】她闭上了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又张开:【只是遗憾,从此以后看不到吾儿长大成人。】
【如此,而已。】
像是倾尽了最后的力气一般,女子说完了这些,便阖上了眼睛。
原本放在少年脸上的手,也缓缓的滑了下来,落在地上,传来清晰撞击声。
“咳咳……”握紧了胸前的衣裳,靠着柱子坐在了地上,捂着肚子咳嗽起来。
视线模糊。
似乎什么也看不清。
但是听力却是无比的清晰。
少年的怒骂声、哭泣声、嘶哑而低沉的哭声,还有不知道是谁的轻哼声。
最后,耳畔响起了清晰的脚步声。
夙浅抬起头,看向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前的男子。
他穿着白色的道服,上面纹着的花纹十分的眼熟,但是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而就在夙浅疑惑之时,男子低下了头。
雾似乎散了不少。
尽管模糊,却可以隐隐约约的看见男子的相貌了。
红色的眼睛。
还有额间的朱纹。
是谁?
还未等夙浅看清楚,那男子却和眼前的场景一齐,化作了碎片,碎落了。
眼前出现了一张熟悉的脸。
“玄霄……师弟?”她看着抱着自己的少年,脱口而出。
20回 姐妹
“师弟?”夙浅见玄霄迟迟未来,遂回头相看,却不料见到刘氏如此狼狈的模样,不禁惊讶开口问道:“母亲?”可话一出口,夙浅便心生悔意。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涌出来的悔意和恨意交杂在一起,耳边,似乎是有谁在轻轻地低语:
【为何在意她……?】
那声音很轻,稍不注意便会忽略。但是那轻飘飘声音里,却是饱含着浓浓怨怼。
夙浅愣住。
而就在这愣神间,却被刘氏抓了个正着。听得夙浅声音,原本苍白着一张脸的刘氏,就如同是抓住浮木的落水之人,跳了起来用颤抖的手抓住夙浅的手臂,慌慌张张的开口道:“华浅,你不会怪我的,对吧?对吧……”
夙浅下意识的甩开刘氏的手。
但是甩完之后,夙浅却愣了。
为什么……
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对母亲产生排斥心理?
还有耳边的杂音是怎么回事?
夙浅甩了甩头,转过身去,不再顾及刘氏和玄霄,而是面对繁花。
但是却怎么也专心不起来了。
耳边似乎想起了之前幻境里面那个女子所说的第一句话:
【本宫想要看看,假如华刘氏看到华家的破败,然后带着记忆回到过去,可否有所改变!】
华家破败。
回到过去。
这是在说什么?
为什么华家会破败?
华家又如何会破败?
夙浅甩了甩手中的红渊,将灵力凝于剑尖,重新指向繁花。
“不管如何……”像是在逃避一般,夙浅横剑胸前,周身凝出红色的剑气在不断的旋转。
狂风乍起。
夙浅挥剑指繁花,原本在周身缠绕起来的剑气化作万千残光,从各个不同的方向向着繁花飞去。而于此同时,玄霄也出手了。
他手里的留虹突然大变,变成了一把巨剑,藏在夙浅的剑招里一同飞了出去。
原本一直在咳嗽的镜旋皱起了眉,头一次的凝重了神色,他将繁花拉至身后,身边冒出数个金色的佛印悬在空中。做了这些,他还嫌不够。
镜旋的手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镜子。
一个古朴的铜镜。
他持着的镜子,突然冒出光来,将两人笼罩住。
流光点点,看起来非常漂亮。
此时,夙浅与玄霄的剑也到了。
剑气与流光相互磨蹭,发出“锵锵锵”的响声,似乎谁也奈何不了谁。
但镜旋的额头上却冒出虚汗来,脸色也愈发的苍白了,看起来随时都有可能会倒了下去。反观夙浅和玄霄,却是好的很。这两人不但没有一丝异样,甚至还有闲心重新再来一次合招。
眼看胜利就要到手了,玄霄夙浅自然不敢大意,又加重了手中的攻击。
但是有这么简单就能够胜利么?
非也。
玄霄和夙浅是两个人,镜旋却也还有繁花。
一直被镜旋保护的好好的繁花自然不会闲看着,她调动灵力,一边控制这个院子里的桃树快速成长,然后遮挡在两人面前;一边却操控着刘氏和华泠身后的藤蔓向着两人纠缠而去。
风生火,火克木。
繁花“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身子摇摇欲坠,脸色也十分苍白。
但是她却没有跌倒在地。
她扶着脱力的镜旋,却没有如先前一般露出担忧的神色,而是笑了。
她扶着镜旋,剧烈的喘气同时伸出手凌空虚握,接着夙浅耳边听见了女子的尖叫声。
华泠。
原本站在刘氏身边的华泠被巨大的藤蔓所缚,整个人悬空在半空中,看起来十分痛苦。
“华泠!”夙浅惊呼出声,手里的动作也慢了一拍,但是反应过来后立刻掉转了攻击目标,将明显处于弱势的镜旋与繁花交给了玄霄,自己凌空而起去解救华泠。
夙浅对华泠的态度很复杂。
这表现在很多方面。
一方面是欣喜,一方面又有隐隐的妒忌。——虽然那个妒忌,在经过幻境之后莫名其妙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是它确实存在过。
喜的是,就算自己不在,也有人代替自己孝敬长辈。
妒的是,一家人其乐融融,怎么也融入不进去。自己原本的那一点地位,都被磨了干净。
似乎她夙浅在华浅,只是一个远来的客人。
虽然在华家受到尊敬,但也是一个客人。
表面上亲亲热热,但是内在却是生疏的很。
原本一直没有想通的事情,似乎一下子的清晰了。
夙浅闭上眼,挥剑打落身后的花瓣,并借力跳上藤蔓。
她是夙浅。
从今以后也只是夙浅。
华浅,或许……已经不在了。
现在的不甘,只是华浅残留在夙浅心底的执念,如此而已。
对于亲情的渴望,对于待遇的不甘。
还有不知道从哪里而来的,对于刘氏的怨怼。
脑子里忽然出现环境中的那名女子的脸。
那是一张十分精致的面庞。
媚骨天成,但是却不失温婉大气。
她一双丹凤眼微微上挑,却无强势凌厉,反而因为略弯的黛眉,让人觉得温婉大气。同样,她的下巴削尖,脸色苍白,但却无狐媚之妖,只有苍白、病弱。
精致的苍白。
温婉的大气。
但是她和那男子的对话时的凌厉作风,却无丝毫拖泥带水。
可偏偏,她的声音却面对刘氏时,耳边不断低语的声音交叠了起来。这样一个女子,为何会如此恨刘氏?
从梦境里所见的片段来看,这女子分明身居高位,但是为何会如此怨恨一个命妇?
夙浅斩断绕着华泠身上的藤蔓,抱起华泠便踏剑腾空。
华泠:“喂——道士,有没有跟你说过?”
夙浅:“说过什么?”
虽然是御剑而行,但因抱着一个人的缘故,终是不及单人时的灵活。
华泠:“你……真的很讨厌啊!”
怀里女孩的声音不大,但却各位的清晰。这让夙浅一愣,那微微的愣神之后,夙浅便反应了过来。
“当然有。”
夙浅停了下来,停在了空中。
她松开了抱着华泠的手,双手掐决,旋即,她的周身突然出现了九柄长剑,绕着两人在不断的转动。长剑转动之间,周围的温度,也开始升高。
“哼……我就知道!”华泠不哭不闹,甚至不抓住夙浅的衣服,靠着自己摸索,竟也稳稳当当的站在了脚下的长剑上。
华泠垂下头,小声的道:“你这个笨蛋……这种时候根本不要管我就好了啊!”
“……”
见夙浅没有开口,华泠继续说道:“为了救人把自己牵入困境中什么的……你真是一个大笨蛋!”伸出手,华泠盖住了眼睛,语句中带着颤音,话也越说越慢,越来越小声:“为了别人把自己唾手可得的胜利放弃,本小姐才没有的笨蛋姐姐!”
“那你为什么要哭呢?”夙浅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伸手揉了揉华泠的头,轻声问道:“而且,如果我不救人的话,不也是和她们一样了么?如果一个人没有了善心,那么她还是人么?”
“……”华泠别过头去,不再开口,然眼神却在四处游移。
“笨蛋……”华泠轻轻开口:“果然是一点都不会照顾的自己的笨蛋。”
夙浅歪过头,却没有做丝毫辩解。反而伸手抱住华泠,从剑上一跃而下,将华泠交给过度受惊的刘氏,这才重新加入战斗。
与面对刘氏不同,在对着华泠的时候,耳边却没有再传来那个女子的低语。
夙浅几乎以为那个是幻听。
但是目光一旦转向刘氏时,那个声音却再度响了起来!
所以才没有丝毫的耽搁。
所以才刻意的无视了刘氏后悔的眼神。
为何后悔?
又有什么……对不起她?
刘氏没有对不起夙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