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馄炖弄好后，那老板还特意用一个竹篮装好，用布盖着递给刘曦。
刘曦接过，给钱的时候就多给了两份，那老板推托着不肯收，刘曦道：“我记性不好，怕忘记还你了，另外，有点事想找你打听一下。”
那老板一听这话，也不推脱了，收了钱坐到刘曦对面。
“什么事，您说。”
“与林家隔壁的孙璞家，你知道吧，他家是做什么的？”
“孙璞家，我知道，都是一条街上的，他爹孙策现在是德闲居的厨工，他娘现在没做事。”
“厨工？”
“我听说孙家两个儿子在育林书院读书，仅凭孙策一人做厨工，就能养活这一大家子吗？”刘曦疑惑地问道，隐隐感觉里面有些不对。
那老板叹了一口气，回道：“这当然是不行，不过，孙家也有老底可以顶着。原来啊，孙家就在这前面，两夫妻是开了一个卖面的档口的，生意很不错，尤其是孙策那一手刀削面，简直让人称绝。”
老板喝了一口茶，继续道。
“可是后来，出了点事，档口被封了，官府不许再开，孙策这才逼于无奈，去德闲居做了一名厨工。”
说着，老板就详细地跟刘曦说了一下当时的情况。
这个事情发生在三个月前，当时有一名夫人带着小孩来这里探亲，在孙家的面摊上吃了一碗刀削面，结果那孩子吃完后，不知是过敏还是中毒，口吐泡沫，全身起红疹，那夫人家里是个当官的，当下就把孙家两口抓了进去。
虽然后来查清了，那孩子是中了别人下的毒，但那孩子最终是死了，那夫人就把这帐记到了孙家头上，孙家就遭受了这无妄之灾。
人虽被放了出来，但铺子被封，官兵还几次找麻烦，让孙家不得另开摊子，逼于无奈，孙策才去了德闲居。
那老板说起来，孙家两口子还是品性挺和善的人，人也大方，他们日日烧香，每逢初一十五都是要到庙里的祭拜的，孙家大儿子也争气，据说学业可成，他们没有搬出京城，就是在等明年的科举。
刘曦走在回去的路上，天已经很晚了，她想着刚刚听到的那些线索。
那老板说，孙家以前开的面馆最有名的就是刀削面，孙策使的一手好刀法，那他就是有作案能力的。
杏花胡同的街坊都说，林欣儿和孙家大儿子的亲事，是林欣儿回来后，才取消的，那就是半年前。
半年前，林欣儿被赶出宫，接着亲事告吹，两家关系开始变得不好。
三个月后，孙家铺子被封，半年后林家四口被灭门，这其中似乎有一条线，在牵引着整个事情。
是不是半年前还发生了什么。
夜深，人静，月朗，星稀。
刘曦走回家的时候，远方已经传来了打更的声音。
袁氏急得在大厅前走来走去，感觉自己操碎了心。
这两个孩子，一个不吃饭，一个不回家，真的是要把她急死。
看到刘曦终于，她立即气冲冲的走上去。
“还知道回来，都什么时辰了！”
看到刘曦手里提着篮子，就更是生气。
“你还跑去买东西，你哥心情不好，你不知道早些回来陪他。”
刘沐承从袁氏身后走出来，止住了袁氏的话头。
“还没有吃饭吧，先进屋。”
刘曦这才抬头，看到刘彧不在，想了想，道：“把饭菜送到哥哥院子里吧，我跟他一起吃。”
袁氏一听这话，也顾不上责怪刘曦了，连忙去吩咐人去热饭菜，刘曦向刘沐承行了一礼，抬脚往刘彧房间走去。
进到刘彧房间，看他看着烛火发呆，对自己进来，也没多大反应。
刘曦没说话，走过去静静的坐下，把那碗馄炖拿出来，放到刘彧面前，可是那馄炖早已冷透了。
袁氏亲自端着饭菜进来，看到桌上的馄炖。
“冷成这样怎么吃，先把这个拿下去。”
两兄妹没有一点反应，袁氏把饭菜摆好，还想说点什么，可看到刘彧刘曦的样子，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只得转身走了出去。
刘曦看着那些饭菜，叹息一声。
“刚刚那碗馄炖，其实挺好吃的，可惜了。”
她看着桌上无酒，立即扬声让屋外伺候的人送酒进来。
站在屋外的管家以及小厮，看着袁氏，待她点头后，才高声回了句，去备酒了。
刘曦盛了碗饭，放到刘彧面前。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离开京城后发生了什么，今晚有时间，我们边吃边聊。”
刘彧终于抬起眼睑，看向刘曦。
“你愿意说了？”
刘曦此时正夹了块苦瓜，放到嘴角嚼着。
“真苦。”
她将苦瓜咽下后，道：“看你情绪这么低落，我就把我的事说出来，让你开心开心。”
这话说得调皮，听起来却还是那么苦涩。
刘彧看着刘曦，明明嫌苦，却还是夹着那苦瓜，一块一块的放进嘴里，皱着眉头吞下。
他就这样看着，直到管家把酒送进来。
管家放下那一壶酒后，就退下了，退下前，还贴心的提醒他们，他就在门外。
他想，眼前这壶酒，怕是不够两人喝的。
刘曦给两人将就酒满上，然后端着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液体随着脖子流进心里，又辣又苦，惹的刘曦皱起了眉。
“啧～酒不错！”
第一百四十九章 再探孙家
刘彧见此情景，傾身上前，伸手将刘曦紧皱的眉心抚平，然后安慰似的摸摸她的头。
“最近怎么老爱皱眉头，皱纹都要出来了，明明还这么年轻。”
刘曦苦笑一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待喝下后，才慢慢将她和云起的故事，一一道来。
她说着话，还时不时地喝着酒，吃着菜，倒是刘彧，认真的听着，没有动过筷子。
说道最后，已经不记得管家送了多少趟酒，这酒反正都进了刘曦的肚子。
最后，刘曦醉了，头枕着手，趴在桌子上，看着刘彧道：“我接下来做的事情，可能会对爹爹的仕途有影响，说不定还会让家里蒙难，你说，我该做吗？”
刘曦慢慢的拍着刘曦的背，给她顺气。
“这件事是对的，为什么不能做，你是在替上万人申冤，做的是好事。”
刘曦将刘彧的手拉过来，贴到脸上。
“我就知道哥哥会支持我！其实哥哥不用烦，念之不会有事的，她功夫那么好，其实我好羡慕你们，还可以为彼此做那么多事，可我却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刘曦说完这句，就蹭着刘彧的手掌，把眼睛闭上了。
有泪划落下来，灼热了刘彧的掌心。
刘曦无意识的呢喃着，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她说的什么。
刘彧嘴角扬起一个很难看的笑容，刚刚刘曦说，要把她的事情说出来，让自己开心一下。
他虽没有开心，但今天一直困扰他的问题，却也随风飘散了。
刘曦说的对，最重要的，是他们都还活着，他们还能相伴相依。
刘彧心疼地看着刘曦，待确定她睡着后，才让人进来将她扶到床上，直接歇在了刘彧屋里。
袁氏没有去睡，一直等在屋外，走进来看到刘彧面前的碗筷都没动，脸色又沉了下来。
“她进来劝你吃饭，怎么你一口没吃，她倒醉的不醒人事。”
袁氏脸色不满的看着刘曦，立即吩咐管家将床上的刘曦又扶起来，要送回她的房间。
“她在这你怎么睡，我送她回去。”
说着也不管刘彧的反应，直接上去动手将人扶起。
刘彧说不过袁氏，自己又推不动轮椅，坐在桌子旁边，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着那双腿，突然极恨自己是个残废。
刘曦被弄醒，半睁着眼看向左右扶着她的人，她的脚没有力气，完全是旁边这两人架着她，拖着在走。
这样一来，她的两个手臂和胳肢窝就嘞的疼。
出屋子的时候，刘曦的脚没有抬起，直接刮过去，刘曦喊了声疼，手挣扎的推开旁边两人，然后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脸贴在冰冷的石板上，刘曦没有挣扎，无意识的呢喃着。
“疼，云起，疼！”
刘彧留下泪来，赶紧让小厮推着他出去。
这时，袁氏却一个大步走到刘曦面前，手用力打着刘曦的背。
“叫你喝那么多酒，让你干什么来了，啊！”
火辣辣的疼痛从背上传来，刘曦的身子开始蜷缩。
刘彧上前护住刘曦，一把推开袁氏，第一次对袁氏发了火。
他让小厮把刘曦抱起，放在他腿上，然后轻搂着刘曦，哄着她入睡。
小厮推着轮椅，刘彧就这样抱着刘曦回到她的房间。
把她哄睡后，他就守在门外的院子里，一整晚都没有睡。
第二天，刘曦起来，昨天衣服也没换，带着一身酒气走出屋子，看到刘彧坐在外面的院子里，双眼布满血丝。
“你昨晚一直在这，没睡？”
刘彧看着她那乱糟糟的头发，和一身酒气。
“梳洗后再出门。”
刘曦闻了闻衣领，好像是有点臭。
“知道了，哥你回去休息吧，别在这坐着了。”
刘彧吩咐让人送热水给刘曦，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关于昨晚的事，刘曦完全不记得了，她以为刘彧是心疼她跟云起的事，才会守在这里的。
用过早饭，树仔也回来了，可以确认那个屠户卖猪肉的，那天的确是回乡祭祖了，他的嫌疑也可以排除了。
其实经过昨天的事情，刘曦心中已经有怀疑的人了。
刘曦让树仔回去休息，自己一个人去了京兆府，余老在她出门时也跟了上来。
“你昨儿下午干什么去了？”
刘曦笑笑：“见个朋友。”
两人到了京兆府，刘曦直接找到陈九，让他带着两个人跟她去孙家。
陈九有些惊讶。
“报案的那个孙家？”
刘曦点头，陈九也不问了，立即召来两个捕快，跟着刘曦一起去了杏花胡同。
陈九在路上听了刘曦的推断，心里还是没底。
如果真的把嫌疑人定为孙家人，现在都还没搞清楚他们的动机，也没有任何证据，这样直接上门，会不会打草惊蛇。
站到孙家和林家的门口，陈九还在纠结，好在刘曦也没那么冲动，选择直接拿人，她让余老带着两名捕快去了林府看现场，自己和陈九两人敲响了孙家的门。
门打开，孙王氏（她丈夫姓孙，她本姓王，所以称孙王氏）伸着头从里面冒出来，看着倒是个慈眉善目的人，随着她开门，刘曦还闻到了她身上那一股淡淡地香火味。
难不成她在家里祭祀，烧纸钱。
孙王氏一见是陈九，立即恭敬地问道：“是陈捕头啊，有什么事吗？”
陈九回道：“关于林家还有一些事情想问一下你们，我们方便进去说吗？”
孙王氏有些纠结，不过只迟疑了片刻，她就打开门，迎刘曦和陈九进去了。
“当家的，陈捕头来了，你出来迎迎。”
孙策从屋里走出来，对着陈九抱拳见礼。
“陈捕头，快里面请。”
刘曦跟着陈九进去，看到桌上还摆着早饭，除去孙家夫妇的碗筷，桌上还有两个吃剩的空碗，看来孙家两个儿子已经去学堂了。
孙王氏连忙将桌上的早饭收起来，换上茶水，请陈九和刘曦坐下。
刘曦一时屋子，就感觉那股香火的气味更浓重了，整个屋子都萦绕着这种味道。
刘曦问道：“你是供了哪家菩萨在家里吗？好重的香火味。”
孙王氏看了一眼刘曦，才回道：“是啊，屋里供了土地公公的神像，你们刚进屋，可能闻不习惯吧。”
第一百五十章 不对，有问题
刘曦一听这话，立即笑着回道：“原来是土地公公，我娘逢初一十五也是一定要到土地庙去拜一拜的，她说我能生下来，多亏了土地公保佑呢。”
说着，刘曦站起身。
“我娘一直说我没时间跟他去庙里，今天这么巧碰上了，我能去上一柱香吗？”
陈九明白了刘曦的意思，立即附和道：“这小子是我同乡，当年她母亲难产，就是从土地公公的佛龛前，抓了一把香灰，才把人救回来的。”
听到这里，孙王氏也不好拒绝，看了孙策一眼，带着刘曦进了后院。
按理说，杏花胡同这一带的房子，最初建造时，格局应该是一样的。
只是住户一代一代的换，搬出搬进的，格局就显得有些不一样了。
孙家的后院跟林家的后院看着就完全不同，林家是三间卧房在中间，厨房和杂物间茅房在左右两边。
而孙家不是，孙家是在两进院子中间的空隙里，靠左的墙上，用木板在顶上盖着，做了一个简单的厨房。
而最靠近右边的卧房，靠右的那面墙壁也被打掉了，孙家在那修了个小佛堂，与那间卧室是连在一起的。
可能因为孙家住的时间更长些，这么挤的地方，孙家还在后院做了两块小花圃，种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
孙王氏走在前面，她掀开帘障，请刘曦进到佛堂。
刘曦趁着上香，往左边看了一眼，发现从佛堂还能隐隐看到那边卧房里的样貌，床，桌子，茶几。
刘曦恭恭敬敬地上完香，随着孙王氏出来，看着右边的墙壁，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孙家的靠右的墙壁，对着的不就是林家靠左的墙壁。
孙家在这建了个佛堂，而林却建了个茅房，这事要是孙家知晓，那不是要气坏了，孙家对土地公公这么虔诚，这事怎么过的去？
难道，这就是动机！
刘曦收起眼里的惊骇之色，故作平常地问道：“看那佛龛里的香灰，这个佛堂应该建了很多年了吧？”
孙王氏浮起一丝淡淡的笑意。
“是啊，快六年了！”
“夫人日日都祭拜吗？”
孙刘氏转头看刘曦，眼神有些严厉。
“既要供奉，当然要有十足的诚心，若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是不是会得到菩萨的保佑的，还会惹得菩萨发怒。”
刘曦看着孙王氏笃定的神情，很明显是一个十足的神论者。
刘曦心里有些了然，回到大厅，刚坐下，就立即道：“肚子有点疼，请问茅房在哪里？”
孙策立即回道：“出门右转，直走到底再右转就是了。”
刘曦捂着肚子走出来，出了孙家门，见没有人之后，立即拐进了林家院子。
巧了，余老也在后院，正在上茅房，刘曦不是去上茅房的，她来是要确认一些事情。
她不知道余老在茅房，走进后院就直奔茅房而去，推开第一道门，然后直接去推第二道，门才开一条缝，里面立即响起余老的声音。
“谁！”
刘曦的手立即缩了回来，迅速地退了出去。
那两个捕快听到声音也赶到后院，看到刘曦一脸尴尬地站在茅房外面，立即笑起来。
刘曦给自己找台阶：“懒人屎尿多，说得就是他了。”
余老受了惊讶，也没了心情，擦了屁股就走了出来。
他一肚子火还没发，刘曦率先问道：“里面是不是可以闻到香火味？”
余老先是一愣，然后玩笑道：“老夫这两日没有吃过元宝蜡烛，怎么会有香火味！”
旁边那两名捕快爆笑出声，刘曦回击道：“没事，以后你天天都有得吃。”
余老一个箭步上前，想要抓住刘曦。
刘曦反应更快，身子迅速往后退，快到墙壁时，脚用力一踢墙壁，借着力唰得一下，快速移到后院的另一边，落地后，看着余老笑。
“拜托，动手前先洗一下手。”
说完一副非常嫌弃的样子，那两个捕快在一旁仍旧笑得很欢。
余老作势又要上来动手，刘曦抬手止住他的动作。
“办正事先，到底有没有闻到？”
“有，”余老说着手搓了搓手臂，“闻到时，我正纳闷呢，结果门突然开了，吓得我一激灵，裤子都差点掉了。”
刘曦看着他的动作，淡淡地提醒道：“一会儿记得换衣服。”
确认了这个事情，刘曦带着那两个捕快回到孙家，对着孙家两口子直接说道：“麻烦两位跟他们去一趟刑部，林家四口的尸体有一些问题，因为是你们报的案，所以要麻烦你们走一趟。”
“什么问题，一定要去刑部？”孙家两口子不由自主的走到一起，一手交握，有些警惕地看着刘曦。
刘曦摇摇头，指了指身后的两个捕快。
“我也不知道，这是刚刚刑部派来的官大哥，应该就是例行问话，没什么事的。”
那两个捕快是陈九的心腹，一听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