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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侯令-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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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住黑马缰绳的刹那,听到涵儿叩首的哽咽:“微臣与陛下情同手足,望娘娘恩准微臣,同生共死。”
我翻身上马,目色凛冽,沉沉道:“正是因为你和皇上情同手足,是以更要顾惜性命。本宫和皇上如有不测,你只消记得留的性命,为我们报仇便是!”
悠扬沉重的号角伴着萧萧马鸣此起彼伏,天边渐渐露出了曙色。姜夏把飞云骢都交予涵儿骑,可见事态之急。而姜御丞的飒露紫向来无人敢近身,也不知涵儿如何把它弄来,或许真是传说那般,此马性灵吗,自行跟来?我不及思索,拉紧马辔,黑马一声长嘶,振奋异常,恍如久别的故人一般,后踢一跃,载着我狂奔而去!
论起千里良驹,自然是姜御丞的这匹飒露紫当之无愧;御风而行来形容丝毫不为过。旁的马力竭需食水用草补脚力,它却是越奔越精神;我怕它累倒,勒缰小休,它反而不愿,只要缰绳一松,立即欢呼长嘶,向前猛冲。
这也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坐在这匹马上,依稀仿佛有人在马后伸手替我拉着辔绳,我的耳边似乎还能听到黑色的披风被风吹起的‘烈烈’响声,甚至可以想象出甘苦的味道,一点点散在鼻尖……
仰望天空一轮明月如晶,那样明籼的光辉如水倾泻,仿佛不知世间离愁一般。
拟结百岁盟,忽成一朝别。
露水的冰凉感觉从肌理渗入心脉,但觉一片薄薄的利刃刺入胸怀,将心割裂成碎。
我的目光在瞬间凌厉如刀锋,唇齿间没有丝毫温度,连我的心,也是没有温度的。方升宴!这个几欲让我痛苦绝望到崩溃的名讳,这个本以为再也不会遇到念到的名字,重又将我拉回紫宸殿外惊痛苦楚的哭喊着姜御丞的那刻,沉疴!被逼出来的沉疴!
昔年,他通敌卖国,令姜御丞不得不御驾亲征;疆场无情,沉疴再犯……
如今,他从那蛮荒之地,铁蹄中原,妄图染指姜御丞留下的万里江山。
心里的痛楚翻涌不止,内心的惊恸繁复如滚滚的雷雨,几乎要恨得呕出一口血来!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一·绝杀(上)


北疆到长安,齐若非的大军需费不少时日;我不知修远一觉醒来作何想,想必涵儿能和他解释明白。
黑马雄健,一路飞驰来,丝毫不显疲态。待我奔到长安,方发现,事态严峻。
长安城素来繁华热闹,如今却是户户紧闭,来回的全是身着兵甲的军人,全城戒严,一副大战昭然的样子。
我退出长安城,将马拴在路边,腾身跃起,到了城楼的砖碟上,极目望去,可以看到二里坡上黑压压的驻扎着一色南楚的服制军旗。而二里坡不远,便是周兵的营地。战鼓擂雷,看样子,已是数日恶战,两军皆是僵持不下,此番又是一场交兵!
我本欲立马进宫见姜夏,见此情形,忙翻身上马,勒转马头,直奔二里坡。
还没来得及奔到,已觉得狼烟滚滚,甫下马,就见得山头一线骑尘骤然腾起,战势急迫,一触已发!我不得不远远勒住马头,屏息而待。
周军将帅挥刀磕马,带动身后浩浩骐骥直向前敌。叛军骑兵亦来如狂风,顷刻兵马相交,杀声震天黄尘蔽日。
敌军攻势凶猛,仗精湛骑技左冲右突砍杀不绝,周兵强持半日,节节后退,终在主帅令下集体回马,疾奔撤去。叛军哪肯放过,蜂拥追来,不想周军主帅坐配劲风良驹,此时奋蹄狂奔,皆为千里之速,叛军战马良莠不齐,战阵渐被拉长,那落后的骑兵们见前马难追,已起怠慢之意,却听左右两翼杀声突起,已被击溃的周军如从天而降般策马攻来。叛军哪里知道,现下攻出的周兵并非方才撤走的一支,周军主帅佯败,将敌军分而围之各个击破。此时叛军强兵已随周军主帅行远,余下大部落入周兵团团埋伏,怎不如俎上鱼刀下肉,纵使叛军个个以一当十,此刻周兵合围已成,数倍于敌,个个不奋勇向前杀敌争功,一时马践残肢,鲜血成泥,战局大定。
我见此情形,默默舒口气,看来此番领军之人,颇有本事,一时三刻还不至于叫方家叛军得逞。
待到恶战结束,我方小心翼翼的牵马至周营。
亮明了身份后,兵士虽狐疑,看到我身旁的墨色骏马,方一脸肃穆,为我引路周军元帅的主帐。
军帐掀起,一个身穿瑾紫团底墨色龙纹战袍的俊朗少年坐在雕龙的御椅上,倨案持笔,正低头沉思。身旁的架子上挂着羊皮地图,他目光深沉,声色不动,出神不已,仿佛在想接下来该如何布局,听到响动,一个微微的抬眸望过来,湖水般的温润,刀锋般的决绝。
姜御丞……我仿佛看到了姜御丞。是他的眼睛,他回来了?我恍惚之间,摸了摸自己的脸。
少年抬眸看着我,眼中迸发出热烈的惊喜和欢欣,忙扔了狼毫,疾步走来,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已经跪了下去,声音以为喜悦而不住颤抖:“母后!母后……”
不是姜御丞。他……他是姜夏,我的孩儿。我俯身拥住他,心中有一股滚热的强力激荡汹涌,只觉得一直抵在心头的那束坚冰被这样的暖流冲击得即刻化了,整个人心下又酸又喜,一动也动不得,几乎要委顿下来。
“母后,回来了。”我抱着他,就像小时候一样,那样搂着他,仿佛母子从不曾分离。
我拉着姜夏的手,上上下下的看着,母子重逢,只觉得欢欣难言。
“真像……”我的手指划过他的眉眼,由衷的感叹。
姜夏笑着扶着我,一同坐在书案旁,声音柔和:“是。儿臣的眼睛像父皇;不过所有人也都说儿臣的下巴像母后……”
我含笑着点点头,打量着他,他的嘴角浅笑,合着下巴的下半张脸,确实像极了我的样子。
我和姜夏正絮絮说着话,门外一斥候引着一个信使,款款而来。
来者面目和顺,并无半分挑衅之意:“我主闻听谢后归来,甚是欢喜,特遣在下,欣表致意。”
姜夏没有说话,只是靠着书案的扶臂,淡淡的看着来使。
我端坐不动,将紧握的手指收在袖中,微微泛起一个笑:“是吗?”看着来使,嘴角轻扬,“回去告诉你的方将军,他对哀家的‘点滴恩义’,哀家没齿难忘。滴水之情,必当涌泉相报!”
来使笑而不语,只是矮了身子,施了一礼,便由人领着出了营帐。
姜夏见那人走远,方蹙眉道:“逆贼的消息倒是灵通。此番怕是来探虚实的罢。”
我牵着他,伸手抚着他的头,平静道:“涵儿想必过不了多久,就能将黑骑精锐领来长安……援兵一到,此仗必胜。”
“母后,此人委实有几分本事……儿臣与他数度交手,并非泛泛之辈……”姜夏凝重了神色,郑重道。
我却有些出神的想旁的事,只是拉了他的手,缓缓疑惑:“那道密旨……?”
姜夏忙抿了抿唇,神色闪过一丝的怆然和悲哀,勉强掩了下去,端正了神色:“那是父皇的遗旨,收敛在紫宸殿;父皇算准他若殡天,珠崖必有叛乱,是故嘱托儿臣,如事发不可控,就带着那道圣旨来寻母后……”
我心底浮起一丝幽酸,些许艰涩的笑着:“那,他……还说了什么没有?”
姜夏闻言,不禁微一沉吟,思忖了良久,终究摇了摇头,定定的吐出了两个字。没有。
不过是一瞬的怅然,我咬了下唇,苦笑了一声,渐渐平和了声音:“对了,你是如何寻到母后的?”
“是柳大人给父皇的爱驹喂食时,它突然挣了辔绳,跑了出去……涵弟来不及禀明予儿臣,抢了遗旨,骑了飞云骢,就跟着去了……儿臣也想不到涵弟竟真的找到母后了。”姜夏笑着从案旁起来,一面说,一面朝着帐外走去。
听闻姜夏所言,虽是连着几日,两队对垒,有胜有败,周军虽胜多败少,却也是元气大伤。而方升宴却狡诈异常,不曾出用主力精锐,纵有所伤,却依旧保留了大数主力,长久下去,于欠乏经验的姜夏来说,是大大的不利。
天色渐晚,姜夏命人埋土造饭,自个儿前去和统兵前去商讨事宜。
近日一役,方升宴想必也费些时日,养精蓄锐;两军都需些许时日,料理军务,清伤治残,点兵阵,以备来日之战。
我心头稍宽,如此也好,现下只要撑得援军到来即可。黑骑军的战力,向来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思及此,人方些许心安。掐指算着,齐若非星夜兼程,大约就是这几日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绝杀(下)


过了几日,逆贼那厢并无动静。连日来,我只觉得发冷无力,狐疑着,不知是否自北疆归来,水土不服。只是见姜夏这几日,似乎身子也不大痛快。
翌日姜夏勉力巡查归来,突然说,兵士的身子疲软,三军人人发冷,众将个个不宁,统兵在中军也自发冷;军师在帐中也自觉身疼。十数万人马俱是如此。
林弦权任了军医,心急火燎,忙前去诊疗,一诊之下,不禁色变。
“陛下,这是南国独有的马钱毒,想是混在了我军饮水之中……此毒度稀,不过是教人疲软无力,周身发冷,不致伤人性命……只是,只是……这时日一久,下官怕……”林弦跪在帐前,惶急的擦着额头的汗。
“卑鄙!”姜夏震怒之下,一拳砸在木几上!碎屑四溅,姜夏的脸阴沉的几欲噬人。
林弦来不及救治诸人,只能先替我和姜夏将毒解了,两人到底是习武的人,歇了半日,也渐渐复原过来。只是林弦终究心力有限,纵使拼尽全力,亦不能立马将毒情控下。
三日后,一概军人众将浑身上下,俱长出毒痘,莫能动履,营中烟火断绝,情势危难。
翌日清晨,突然!坡腰战鼓如同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我和姜夏奔出营帐一瞧,不禁大惊失色!滚木擂石排山倒海般从陡峭的二里坡涌下,铁蔟箭尖利的啸叫着如急雨般飞来。山谷中奔驰的马队便象汹涌的洪水,呼啸着呐喊着从两面山坡猛扑而下——
我军上下,身受奇毒,哪里有半分力气去抵抗。顿时拥挤践踏,人仰马翻者不计其数。
主帅的声音淹没在士兵的号叫中,高处的骑兵不及拔刀便被万箭穿胸落马身死,尸身被伤马踏碎,飞溅的热血浸化血溪,失去骑将的惊马一匹匹滑倒在泥泞的血泊中,绊倒更多士兵和马匹,人马相践残尸纵横,情势大乱。
我遥遥的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面孔,自坡上纵马而下,珠崖十年,他却半分未变,白玉般的脸精致无双,墨玉般的眸子淌着玩世不恭,仿佛眼前的鲜血都是空物,嘴角扬着志在必得的浅笑,平白添了几分妖气。
铁蹄嘶鸣中,他一个定眸,目光牢牢的矍住了我,瞬间迸发出热烈的欣喜,再不曾移开,嘴角的弧度张大,笑着向我疾驰而来。
成千上万的人在拼命,在厮杀,在呐喊,在缠斗,在死去,姜夏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只鸣镝,只听啸声短促,在沸腾的杀声震天中,仍尖利入耳。
周军顿时大振,勇猛万分的反扑回去,虽是强弩之末,却也死死抵住了敌军攻势。
我和姜夏切战且退,一路退到了主帐。遍野火把,刀矛闪亮,箭如骤雨。
手涔涔发凉,冒着一点冷汗。我沉住自己的心神,反手握住姜夏的手,将他一把推到了林弦的怀里,忙喝道:“先皇爱驹就在帐后,林大人先带着陛下速进长安城!记得九门洞闭,禁军统统调守丹凤门!”
“母后——”林弦护着他已经上了马,他大喊了一声,黑马已经绝尘而去。
一枝冷箭从身后飞到,“嗖”得擦过我耳畔,斜斜的射向奔远的黑马!林弦横身抱住姜夏,箭擦破他的肩膀,直直地落在了远方。
我愤然的回眸,果然是他!他不知何时已驰到了帐前,满目的恨意,遥望着奔远的黑马。
他一个低眸,我仰着头,猛然挥剑出鞘,一剑削断马前蹄。马痛嘶之下,跪倒在地,方升宴猝不及防地被摔了下来!
我当即挥剑,迎头斩下,方升宴反应甚是迅敏,翻身侧过,立马拔剑抵住我的剑身。但见得眼前银光一闪!
两剑相击,声震双耳——
数十招后,我的呼吸渐渐沉重,手中的剑式亦缓了下来,毕竟劲力不足,渐渐露了颓势。而方升宴剑势轻灵,不焦不躁,只是并不下杀招,招招守势,攻少守多。
我自然深谙,他十年珠崖,必然武艺精进不下百倍,从前打得了,我尚且不是对手,遑论如今这情势!我只是含了一口气,势同拼命,剑剑全是不留后路的绝杀;他虽有体力,却也耐不住我如此不要命的剑法。
突然觉得眼前剑势一疾!我一个不察,只觉得膝头剧痛,见鲜血缓缓从裙上渗出,染出腥红的血花。方升宴横剑立住,剑尖上缓缓滴下点点殷红血珠。
长剑从我手中挑飞,膝头的剧痛,让我根本站不住。我以为他要杀了我,他却收了剑,伸手过来拉我。我一惊,忍痛侧开,奋力向一旁闪去,不意,膝头的痛楚让我直直跌到了地上。
瞬时,手臂被人死死的掐住,传来一阵痛,方升宴的脸撞进我的眼中,带着恶狠狠的口气:“跑啊,你怎么不跑了?”他俯身,手上加了几分力道,痛得直让我觉得胳膊要断了,却摆脱不了他在我耳边的声音,“我说过,你敢跑,我就打断你的腿,让你哪里也去不成!现在,我看你你还能跑到哪里?!”
我心中勃发的恨意仿佛是熊熊烈火,将我整个人都灼得口干舌燥,眸光似利刃般戳向他的脸。
他却恍如不见,一把拖着我往帐中走去。
我的膝头受伤,痛得我冷汗涔涔;他拖着我走到了帐中,眼前是姜夏的御座。
九五至尊,辉煌御极,明黄的龙纹,而他拖着我一步一步走过去,那銮座仿佛极高极远,而他一步一步,朝着它走去。
直到他慢慢的坐在了这九龙璧金的宝座上,他方心满意足的绽出一个笑,牢牢抱着我一同坐着;帐外是火,是血,是砍杀声……他恍如不见,竟似将那沸腾如海的血战隔绝在另一个世界之外一般,只是整个将我搂住了。
“你记不记得,十年前,你说过什么……”他困着我,力道不轻,我稍稍一挣,他就加重力道,几乎叫我窒息,那种闷仿佛是从心底逼仄出来的,一层一层薄薄的裹上心间。
我艰难的吞吐着空气,手慢慢抚上腰间的错金匕首……
我忽的忆起:那年,南楚一役,大吵之间,我喉头喑哑破碎不堪的吼着——有本事你就像姜御丞那样,让我非嫁了你不可啊!
那般的屈辱,那般的痛楚!他当年就是这么掐着我,掐得我一身的伤,痛得我口不择言的大喊,而我的喉管也在那年几乎坏死……
“姜御丞死了……”他带着快意,在我耳边吞吐着鲜血淋漓的言语。如此的自信,风烟万里的大周江山,他做到了,不是么。
我浑身颤抖着,战栗着,哆嗦着,为他惨无人道的话,为那个我再也见不到的人。仿佛是那个噩梦,他从云端上扯着了我一般,瑟瑟齿冷,心头如被冰雪覆住一般。再也忍耐不住,头脑中痛得几乎要裂开一般——是他,是他!
就是这个人,这个人!他害死了姜御丞!姜御丞!我拼尽全力挣扎开来,腥红的眼眸几乎要沁出血来!
“哧——!”
错金匕首耀眼的光芒不过是一刹那,手起刀落,我狠狠地刺了下去!
方升宴怔住了,他似乎看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瞪大了眼睛看着血汩汩的从胸膛里涌出来……
我痛快的看着他扭曲的脸,心痛与悲愤的感觉化到脸颊上成了淡漠的绝望,一字一字说得轻缓而森冷:“是你——害死了他。”
害死了那个许我福寿安康,陪我白头偕老的人。我所有的未来、所有的美梦、所有的希望,所有的所有,因他而破灭。我再见不到他,再见不到他!甚至最后一刻,我都不能看他一眼,不能!
方升宴一手捂住自己的胸口,一手依旧牢牢的抓紧了我:“他…他,他……骗你,他骗了你……”
“住口!”层层的悲翻涌上心头,酸痛不可遏止,泪水潸潸而下。大滴大滴的泪珠灼热地滑落在我的脸上,斑驳的泪痕,转瞬遍布了我的容颜。
不准提他!不准提他!我狂乱的按住匕首,狠狠的拔出来,飞溅的血迹喷到我的脸上,我饱含着恨意,用力的再次刺了下去!
这一下,我用尽了全力,刀一直末到了刀柄,怎么也拔不出来。
方升宴身中两刀,我激狂之下,扎偏了寸许,他还不致死,只是滚涌而出的鲜血,几乎漫湿了衣衫。他苦苦的看着我,仿佛明白了什么最心痛的东西,难以置信,却不能不信。他的眼神仿佛受了伤的兽,冰凉地绝望着,一点点无可奈何的看着我,张开口,嘴巴上下开合着,却发不出一丝声音。
我伸手抹去脸上的血污和泪水,冷冷的看着他,他也会痛吗?痛吗?!他如何有我一半的痛!如何有饿哦这般生不如死的痛!如何有我眼睁睁看着他离去的痛!
纵使膝头剧痛,我终究咬着牙,狠狠挣开了他,冷笑了一声,我根本跑不了,叛军杀来,我也是必死无疑。只是,就算死!我都不想和方升宴死在一块儿。
凭借着最后的一丝意志,我走了几步,膝头的血花点点,再也撑不住,我不得不跌坐在地上;跌下的那刻,分明听到了一声开山裂缝般凄厉的吼声:
“宴儿——!!!”
方槐执剑冲进来时,看到的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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